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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李葵一实话实:“有点甜。”

    贺游原不信似的,拿起一颗放入口中,果然也被甜得一激灵。他顿时有些郁闷,这是他第?一次买巧克力送给女孩子,居然不好?吃。

    他也不好?意?思再让李葵一吃了,把巧克力盒子盖上,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低低地问:“那还能和好?么?”

    李葵一都快被他气笑了。

    他到底为什么会认为,只有吃了巧克力才算和好?啊?

    “能。”她胡乱地点点头。

    又觉得这样太敷衍,她顿了顿,,“你?买的花儿?很好?看。”

    贺游原愣了下,随即侧过脸轻勾了下嘴角,等他回过头来,脸上却已是波澜不惊。

    “是你?自己搭的吗?”李葵一问。

    贺游原撩起眉梢懒懒地“嗯”了一声。原本花店店员给他学生中唯一一个?有性经验的男人发生关系时,方知晓愤怒地把耳机一扯,大叫:“我不看了!凭什么?值得王佳芝这样付出吗?所有人都在算计她,还有邝裕民那个?狗男人在干什么,他到底喜不喜欢王佳芝啊?”

    气哄哄地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方知晓又忍着脾气,继续看了下去。

    但?这部电影不是她们常看的偶像剧,没有人挺身而出来拯救这即将崩坏的一切,她们眼睁睁地看着,王佳芝最后还是和那个?男人发生了关系,痛苦的,机械的,最后又归于?麻木的。

    两个?女孩子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场景。

    在她们以往看过的?和电视剧中,这件事应该是美好?的,愉悦的,被描述得天花乱坠的。

    然而此时此刻,强烈的窒息感却扑面而来。

    两个?人嘴巴一撇,呜呜呜地哭了。

    Chap.肆拾伍

    ·

    “初读完张爱玲的《色,

    戒》,我认为易先生是不爱王佳芝的,如果爱,

    怎么?会杀了她后还沾沾自喜,面带三分春色?张爱玲自己也说,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

    最终极的占有。

    “所?以?,

    当我看电影《色|戒》时,我惊异于自己竟然从这段关系中捕捉到了爱情的影子。李安导演太柔软,在影片最后,他让易先生来到王佳芝住过的房间,摩挲着床单,隐隐潸然。那一刻,

    我的心与那爿珠宝店里的王佳芝一样轰然一声,

    我想,

    他是真爱她的。

    “我不知道影片中易先生的“爱”是李安导演无中生?有,

    还是我在读时错过了什么?,才没能看到爱情的痕迹,所?以?我翻出那本“张爱玲全集”,

    将《色,

    戒》又读了一遍。

    “在这篇篇幅不长的中,“戏”是贯穿全?文的线索。女主角王佳芝就是个戏疯子。在舞台上,她是当家花旦,

    顾盼间光人,

    下了台,大家都散了,

    只有她还不肯回去,有种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沉酣。她做特工,也是为了过戏瘾,甚至浴在舞台照明的余晖里,她觉得连梁闰生?都不十分讨厌了,为了演好这场戏,她心甘情愿地下定牺牲身体的决心,最后戏演到痴绝处,如庄周梦蝶,真假难分。

    “用生?命去编排一场大戏,是张爱玲笔下常见的叙事路径,如在《霸王别姬》中,虞姬将刀刺入胸膛,说了一句:’我比较喜欢那样的收稍。‘壮烈而漂亮的收场,是戏剧中最隽永的部分。《色,戒》也是一样,只不过,在这篇里,将这场戏推向的,不是王佳芝,而是易先生?。

    “易先生?身边从不缺少女人,陪欢场女子买东西,他是老手了,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要归功于他的权势。和王佳芝也是如此,从香港辗转到上海,虽是一场瑰丽的奇遇,但?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一切的转折在于,王佳芝在那个生?死时刻,于珠宝店内放走了他。他回到家中,心惊肉跳的同时又觉得诧异,他想王佳芝一定是真爱他的,不然她不会为了救他而放弃这场布置了两年的刺杀计划。他因此喜不自胜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番遇合,他也溺在这场戏里,无法自拔了啊!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她爱他,所?以?他要杀了她。对于易先生?这种?极度自怜自恋的人来说,杀了她,才是完完全?全?地?占有她。他也不怕王佳芝会恨他,因为他觉得,无毒不丈夫,若他不是这样的男子汉,她也不会爱他。她死了,死在了她爱他的那个时刻,于是刹那间的爱情得以?永恒。终于,她成?为了他的伥鬼,她和她的爱情便永远地?追随他、依附他。

    “爱情停在最辉煌的时刻,是这场戏,最好的收稍。”

    李葵一放下笔,揉揉眉心。书桌上只有一盏台灯幽幽亮着,旁边的小床上,方知晓睡得正香,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不知道是不是看电影的时候哭多?了,她的眼睛十分干涩。然而她却没有睡意,她想继续动笔,却写?不下去了,所?以?她地?落了期,未曾结尾的周记戛然而止。

    她靠在椅背上,发呆似的想了许久。

    过了半晌,她又提笔:

    “以?上,仅作对《色,戒》的一种?读法。

    “在影片《色|戒》中,或许是太过昭然,易先生?的爱意少了几分变态与阴邪,倒显得动人起?来。尤其是,电影里的王佳芝有了更明确的身份背景:她被父亲抛弃、在战乱中辗转逃亡、在香港的学?校里寄人篱下……一个孤寂伶仃的女学?生?,只有在舞台上成?为女主角,才能得到欣赏、尊重,和爱。她从未得到过这些,不由得贪恋,或许也因如此,在后来以?’美人计‘设下的戏局中,易先生?的爱成?为了最浓墨重彩、弥足珍贵的一部分。

    “爱总是动人的,被爱总是窝心的,无论在中还是在电影中,当我从中窥探到爱情的影迹时,我都为王佳芝呼出一口气,觉得她即便死去,似乎也无遗憾了。可?这种?想法又使我不寒而栗,从文艺作品里跳出来,我便觉得自己狭隘,仿佛人终其一生?,不过是完成?被爱的课题。

    “我提醒自己,要与文艺作品保持距离,这些动辄倾覆一座城池的爱情只是镜花水月,回归现实,爱情不过是肉体凡胎、饮食男女。可?哪那么?容易呢?乱花已迷人眼,当我幻想起?爱情,它仍旧亮烈,一招一式皆刻骨铭心。”

    李葵一又放下了笔。

    已经凌晨五点了,透过窗帘的缝隙,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线天幕。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内心很?平静。视线回到周记上来,她又陷入沉思,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它交给刘心照。

    刘心照会不会想,你一个十五岁的学?生?,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整天思考爱不爱的干什么??

    她会不会又想,你一个十五岁的学?生?,为什么?要看《色|戒》这种?电影?真是不乖。

    李葵一本能地?觉得,刘心照不会这样,与其说她信任她,不如说她渴望她能信任她。

    就先如此吧,她合上周记本。

    不知怎么?的,她还是没有睡意,于是她回到床上,半靠着,从床头堆起?的一大摞书中随意摸出一本,是王安忆的《长恨歌》。这本书她已经读过,只是现在闲得无聊,打发打发时间也好。打开第一页,三行?字跃入眼帘:

    年叁月壹拾伍

    购于博雅书城

    苏见林

    李葵一这才想起?,这本书还是苏见林落在这儿的。她跟他说了后,他说不要了,她便把书留了下来,这也成?为了她读过的王安忆的第一本书。

    后来她也跟他一样,买过书后,总要在扉页写?上购买的期和地?点。

    翻开,里面还有她之前做过的笔记。这跟她上课做笔记是一样的,她不爱用笔记本,通常是在书本上勾勾画画,有时在旁边写?上一点感悟。现在再来看这些有感而发的东西,只觉得幼稚得好笑,甚至字迹也不怎么?漂亮。

    就这样翻阅着,回忆着,直到天明。

    方知晓一觉睡到了十点多?。因为昨晚哭过,所?以?她一睁眼,双眼皮儿变成?了三眼皮儿,有点滑稽,李葵一看了忍不住笑起?来。方知晓还以?为有眼屎,赶紧揉搓了几下,问:“还有没?还有没?”

    洗漱完,方知晓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新买的娱乐杂志,两个人凑在一起?看明星八卦。看了没一会儿,卧室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小缝儿,两人抬头看过去,是李葵一的弟弟,正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

    李葵一的弟弟叫李茁一。六年前,李葵一第一次知道弟弟的名?字时,兴奋极了,因为这个名?字很?明显是比对着她的名?字取的,这给她一种?家庭的归属感。彼时她如王佳芝一样,心想:他们是真爱我的。

    她跟弟弟不怎么?熟。许曼华对弟弟的事总是亲力亲为,李葵一也几乎不会主动搭理弟弟,可?能是她太幼稚吧,也可?能是她太小气,她看着弟弟身上的那些不曾属于她的宠爱,做不到毫无芥蒂。

    贺游原给的那盒巧克力她也没给弟弟吃,在抽屉里收着呢,还好现在天气冷,它们不会融化。

    方知晓抬眼看到李茁一后,像是做鬼脸似的,用牙呲他。她对这个弟弟自然也没什么?好感,在她看来,这个小小的男孩子并不无辜,就是因为他,李葵一以?前才受了那么?多?委屈。

    不想,李茁一看到方知晓的鬼脸后,以?为在逗他玩儿呢,竟咧嘴咯咯笑了,露出一口坏掉的牙齿。

    笑声吸引来许曼华。她看到儿子站在李葵一门口,一把把门推开了,木门砸到墙上,“咣当”一声,斥责随即传来:“在这儿站着干嘛,小心夹到手!”

    话虽是对着儿子说的,但?那语气里的意思,好像在责怪李葵一就这么?让弟弟站在这儿。

    “吃饭了。”许曼华说着,把李茁一扯走了。

    饭桌上只有四个人,李剑业不在,他在店里吃。许曼华给李茁一喂饭,李茁一摇头不吃,说下午要去玩充气城堡才吃。许曼华骂他两句,说他简直是讨债鬼托生?的,却还是答应了。

    李葵一扒拉两口饭,说:“今天晚上我们要开家长会。”

    “大晚上的开什么?家长会?”许曼华蹙眉。

    李葵一说:“年级里统一安排的,所?有班都在这个时间开。”

    “我哪有时间去?又不能把你弟弟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

    方知晓接嘴道:“叔叔呢?叔叔不能去吗?”

    “他得看店。”

    一个眼镜店而已,就算关一个晚上也不碍事,说白了就是不想去,李葵一和方知晓都心知肚明。李葵一倒是挺想让许曼华去的,她想让她的母亲看看,她的照片贴满了整片荣誉墙,她所?有的老师都会对她极尽赞美仿佛这样就可?以?证明她了似的:你不管我又怎样,我还是在闪闪发光。

    方知晓嬉皮笑脸道:“阿姨您可?真够淡定的。您知道李葵她考第几吗?第一诶,而且是全?市第一诶!要是我考这个

    分数,我妈别说去家长会了,怕是得拿着大喇叭在小区里宣传三天三夜,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愿意给我摘回来。这样一看,当学?霸也没什么?好的,还是我这种?学?渣好哇,只要成?绩进步了,想要什么?奖励都有。嘻嘻,李葵啊,你都这么?优秀了,怎么?还是这么?惨啊!”

    这话许曼华听着挺不对味儿的,虽像在打趣,但?话里话外不都在说她这个做家长的对女儿不上心么??

    许曼华脸色沉了沉。

    方知晓没完没了:“我妈可?喜欢李葵了。我跟她说李葵这次又是全?市第一,她恨不得把我给扔了,去给李葵开家长会。我妈这人吧,就特虚荣,她想象了一下,去给李葵开家长会的话,那简直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啊,所?有的老师都来夸,所?有的家长都投来羡慕的眼光,她坐那儿,简直像如来佛似的,光芒四射啊!嘿,你别说,连我都有点心动了。”

    许曼华用勺子戳散米饭,喂到弟弟嘴里,说:“也是这么?个考虑,葵一学?习好,所?以?我和他爸爸都不担心的。家长会嘛,就是跟老师交流孩子学?习上的问题,葵一没什么?问题,我们也没有去的必要。”

    方知晓:“……”

    气死了气死了,果然是狡猾的成?年人,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

    方知晓向来心急气躁,此时也顾不得拐弯抹角了,直接嚷嚷道:“怎么?没有去的必要?李葵一成?绩好就不需要关心了吗?真的别太偏心了,我一个……”

    李葵一放下筷子,冷着脸:“方知晓!”

    方知晓愣住,她看了看李葵一,一张本就冷淡的脸上更有几分肃杀的味道,不禁让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再看看许曼华,也是脸色铁青。说起?来有些好笑,这对母女在此时此刻,看起?来才真的像一对母女。

    李葵一站起?身来,在方知晓无措的目光中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她把自己和方知晓的书包都背了出来,淡淡地?对许曼华说:“您去不去无所?谓,如果不去的话,记得打电话给班主任解释一下原由。”

    说完,她拉起?方知晓,在许曼华既震惊又气愤的目光中,走出了家门。

    二人沉默着,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方知晓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李葵一的脸色,她越想越懊恼,气自己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为什么?非要撕破脸皮,她是一时爽快了,李葵一怎么?办?那个家,李葵一还要不要回?

    “对不起?……”方知晓涌出一堆眼泪来。

    “我没有怪你。”李葵一说。

    顿了顿,她续道,“真的。你说的那些话,未必不是我的心里话。不过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对他们说,你说出来了,也挺好的。”

    她不是在安慰方知晓,她是真的这么?想。

    她这个人,面对其他人时很?强的。比如她不喜欢贺游原拽她头发,弹她脑瓜儿,她就会直接地?跟他说。但?面对她的家人不行?,她站在他们面前,心理上就矮了一截儿,她才是乞怜的那个,还好她不是小狗,她没有尾巴,还好她长着一张臭脸,不然的话,她早就露馅儿了。

    所?以?,方知晓说出来了,也好。

    方知晓不信似的,还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李葵一笑笑,把一只书包递给她:“你自己背,很?重的。”说完,她四周张望了下,看到一家麻辣烫店,“还没吃饱吧?我请你继续吃。”

    方知晓擦了擦眼泪,瘪着嘴:“哦。”

    吃完饭,二人搭公交车去市图书馆。方知晓是为了写?作业,而李葵一的作业已经写?完,去那儿只是看书。李葵一主动把自己的语文卷子拿出来,递给方知晓:“喏,不想写?的话你就抄。”

    这就是在明晃晃地?哄人了,方知晓终于眨巴眨巴眼,笑了。

    学?生?时代,大家都不爱写?语文作业,觉得要写?的字太多?,一般来说,语文老师也比较好欺负。但?李葵一是那个会认真写?语文作业的,连卷子上的古诗词默写?都一笔一划地?写?。

    方知晓从书包里掏出语文卷子,开始“复制粘贴”。李葵一趴在桌子上,看一本讲宋代历史?的书。午后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温暖却不刺眼,这就是秋天的好处,连天气都是干燥清爽的。

    抄完大半张卷子,方知晓忽然听到旁边有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像在啜泣。

    她看过去,李葵一正盯着一本书,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在图书馆深木色的大桌子上,形成?一个个小鼓包。

    完了,她其实是介意的,方知晓的心揪起?来。

    她给她递纸巾,一张又一张,可?她的眼泪却像止不住似的,哗啦啦地?流淌。搞得方知晓也很?想哭了,她今天真的是犯大错误了。没办法,她只好把她拉出区,去到外面可?以?讨论的地?方,准备安慰安慰她,再诚心诚意地?道个歉。

    李葵一见她拉她出来,又吸吸鼻子,问:“怎么?了?”

    方知晓声音呜呜的:“你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我不是说了不怪你吗?”

    “可?我看你难受,我也跟着难受……”

    李葵一瞬间破涕为笑:“你是不是以?为我在为那件事哭啊?”

    “不然呢?”

    “……我刚刚在看王安石变法,觉得王安石实在太可?怜了,他一个小老头儿,孤立无援的,你知道么?,都没人站在他那边儿。”说着,李葵一又吸了两下鼻子。

    方知晓“哇”一声,拎起?拳头砸向她:“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晚自习时,同学?们在底下学?习,刘心照在讲台上布置家长会会场。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欢迎的大字,又画了些图案。底下的学?生?们时不时好奇地?抬头看一眼,嘀嘀咕咕几句。

    第二节

    自习课的时候,就已经有家长在门外等了。他们对着窗子探头探脑的,像是在找自己家的孩子坐在哪,有没有在认真学?习。

    同学?们也渐渐坐不住了。

    终于,第二节课下课。刘心照吩咐:“大家去五楼的伍佰零壹号教?室,我给大家布置一篇作文,写?完后,大家把作文交到课代表那里去,然后”

    她停顿了下,引得大家心里期待不已。

    刘心照笑笑:“交掉作文,大家可?以?去场上放飞一下自我。”

    “呜呼”教?室里欢腾起?来。

    刘心照敲敲讲台桌:“但?是,不许去其他地?方打扰别人上课,你们唯一的活动范围就是场,并且,在放学?前五分钟回来,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喜气洋洋地?嘶吼,迅速地?收拾书包。

    “夏乐怡,你去组织一下家长进教?室。李葵一,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刘心照说。

    教?室门开了,学?生?们涌出去,又被等在外面的家长捉住,打哈哈应付几句,就溜走了。李葵一进了办公室,刘心照把作文本抱给她,说:“如果你先写?好作文,你就去玩儿,让他们把作文交到讲台桌上就行?,别傻乎乎地?等他们。”

    李葵一傻乎乎地?笑:“哦,好。”

    她刚抱着作文本要走,忽然一个人就迎着她的面儿挤进了办公室竟是许曼华!

    李葵一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吃惊,就看到许曼华走到了刘心照的办公桌前,笑说:“刘老师您好,我是李葵一的妈妈。”

    刘心照也微有诧异,却不动声色,看了看李葵一,又看了看面前这位女士,伸出手来:“您好您好,请坐。”

    许曼华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下,问:“李葵一这孩子还听话吧?”

    刘心照笑道:“这孩子没话说,无一不优秀。”

    “那就好,那就好。”许曼华也跟着笑两声,忽然又皱皱眉,说,“我原先还有点担心呢!您不知道,这孩子可?有自己的想法了,表面上看着乖得很?,其实倔着呢,一丁点儿不如她意都不行?。”

    “是么??”刘心照随口应一声,抬眼看向还站在办公室门前的李葵一。她还抱着那摞作文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指紧握着,像是无所?适从。

    许曼华像在说什么?乐子似的,眼角挤出几条鱼尾纹,笑眯眯道:“怎么?不是?倔得很?呢!她中考那会儿,学?校不是奖励她壹拾万块钱么??哎哟,我们做家长的,竟连看一眼都没看到。壹拾万块钱呢,放在一个孩子身上,估计说出去别人都不敢信的。”

    刘心照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许曼华,眼中笑意疏浅。忽然,她招招手,让李葵一过来:“是这样么??”

    李葵一垂着眼,手指搓着作文本的一角,良久,点了点头。

    刘心照站起?身来,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本事这么?大啊。”

    她又转头看向许曼华,“这么?有主见的孩子,确实难得,做家长的,可?要好好培养啊!对了,家长会也要开始了,葵一妈妈,我们还是去教?室里聊吧。”

    Chap.肆拾陆

    ·

    伍佰零壹教室里,

    大家都在埋头写作文。李葵一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窗外?一颗高大的水杉。深秋时节,水杉已经落叶了,

    但因生得笔直,仍显得蓬勃好看。李葵一盯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一些视线,停落在窗户玻璃映出的?绰绰人影上,

    一团一团,

    明暗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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