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听68这个,简梨姥姥立马喊王云云,叫她去一趟镇上。“去喊你二舅一家过来吧,这么多的菜,咱们哪儿吃的了。”
对于王梦兰来说,两个弟弟是一样看重的,她自然没有意见。
可大舅妈孙翠芳心里梗的慌,老太太说是跟着自家养老,可是谁不知道老太太见天68的往镇上跑。
给68人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到了自己这里,就是每天68哎呦呦的叹气,连饭都要端到跟前才吃。家里的家务活和地68里的活计,老太太都是两手一摊等着她回来干。
问就是身上没劲,问就是身体不好。
叫人心里烦躁。
孙翠芳也不明白,平平都是一样的儿子,咋会68有这么偏心的老的?
就连带孩子也是一样,老二家里先要的孩子,老太太在那边一口气给68孩子带到五六岁上小68学。而自家这两个,头一个是丫头,老太太看68都不看68一眼,那也就罢了。
可等到小68的那个出来,也没见她多用心。
说是照顾孩子,但动68不动就这里疼那里难受的。
那时候老大王云云才一岁多点,王帅更是不丁点大。她两头熬时间68,留下了腰疼的月子病……
简梨姥姥浑然不知道大儿媳妇心里生怨,但就是知道,她也没多在乎。
按照她的说法,谁家不心疼争气的孩子?
一家子四个儿女,王跃西是她最后一个孩子,还是全家唯一一个读出来的孩子。她心里自然是把老小68家看68的最重。
王云云去了没一会68儿,二舅一家就到了。
二舅妈李霞长得矮胖,脸上还有一架眼镜,进门68就满口不住的夸:“离老远就闻到大嫂做肉的味道了,就这个红烧肉,成才可是老早就念着。”
孙翠芳正在厨房忙活着,一探头,好么,一家子就这么空着手来的。
不光是空着手,那王成才进了门68,立刻就被老太太心肝肉一样的拢到身边去了。
“成才啊,你快过来,奶奶都好久没见着你了,是不是高三特别68忙啊,看68你这小68脸,都瘦了。等会68儿奶奶给68你带点麦片,学习就算再辛苦,也要好好的吃饭啊……”
王跃西骑着自行车落在最后面,进门68就听68见他妈这样说。
他理所应当的给68他妈打个招呼,说道:“妈,正好,那个黑芝麻糊你也给668成带点,他现在动68脑子多,黑芝麻补脑子。”
老太太一听68,心疼的不得了,满口答应:“那好说,你姐这回带回来的还有三株,等会68儿你们都拿走。我一个老太太还喝什68么补品,得叫我大孙子喝,好明年考个大学回来。”
“黑芝麻补脑对吧?明个我上村里问问谁家有,我给68你换点,过几天68送你家去。”
王跃西点点头,先给68王梦兰打了个招呼,然后凑到他哥身边。
“哥,给68个火。”
王跃东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丢给68他。
王跃西顿了一下,有点不满:“哥,给68支烟。”
王跃东摸摸兜,连盒子丢给68他:“就这几根……”
他平常是不怎么吸烟的,就算是吸烟,也就是村里的那种土烟袋子。兜里放的卷烟都是在工地68上交际用的。
王跃西有点失望:“咋是哈德门68?”
这烟便宜,一盒也才两块钱。
王跃东:“你不抽就给68我。”
两块钱咋了?两块钱一盒烟,他买的时候心都滴血。
王跃西呵呵笑着:“抽抽抽!”
他格外自然的点了一根烟,把剩下的连盒子带烟都塞兜里。闭上眼,沉醉的喷出白烟。
王跃东有心说几句,可他一向笨嘴拙舌,说不过弟弟,于是只能68闷着头在门68口剥花生。
王跃西美滋滋的抽着烟,鼻子往外喷气。
当老师的工资不高,尤其他家还是两个老师。
平日里李霞管着钱,一分也不叫他多花,家里的钱可都是准备留给68儿子王成才读大学用的。
王跃西馋烟馋的没法了,就回来找他哥,甭管是哈德门68还是红梅,只有能68抽一口,他就美的不知道北。
抽完两支烟,王跃西这才端起老师的架子。
正好家里今天68孩子齐,还没等到饭上桌,他就开始揪着一个个说过去。
先是王云云,王云云一贯是文科好理科差,偏偏王跃西教的就是数学,因此68他没少数落王云云不用心。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68下都不怕。你看68看68你,学那么多的文科知识,将来一样没用。”
王云云低着头不说话,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全家人谁都没立场说什68么。
王跃西是老师,还是全家唯一一个读了师范的文化人,他训孩子,就算是孙翠芳都觉得有理。
是以,孙翠芳对自己的妯娌意见很大,但对着王跃东,总还是存着几分面子情,觉得他这人唠叨是唠叨,但总还是对孩子们的学习比较上心的。
听68见王云云挨训,孙翠芳还急的从厨房走出来。
“云云,听68你二叔的,你二叔说的在理,还是要好好学数学,学好数学才能68提高分数呢。”
大抵是每一个管事的老师身边就得有一个这样的家长,伴随着孙翠芳的话,王跃西更神气了。
说完王云云,就把目光放在了王帅身上。
王帅一看68到二叔一家回来,早就想跑,但是没跑了,这会68儿被他妈管着在堂屋下面掰玉米粒。
王跃西一脸的嫌弃,然后重重唉了一声。
跟数落王云云不同,对于王帅,王跃西基本68是一句话。
“无可救药。”
在王帅有限的记忆里,他最烦的不是简梨,而是二叔。
只要二叔一回来,走之后他都要挨一顿打。
果不其然,伴随着王跃西的一声叹息,王跃东的锋利眼光立刻扫了过来。
看68的王帅腿软。
二舅妈李霞在边上看68似关心实则戳心窝子:“大嫂,我早想说了,你跟大哥就算是忙着挣钱,也得管管孩子吧?小68帅是个挺聪明的孩子,学习这么差,还不是家长的责任?”
孙翠芳只觉得脸火辣辣的,这也是她每次跟李霞都硬气不起来的原因。
谁叫李霞的儿子王成才据说成绩很好呢?
再看68自家这个,从小68时候就每学期往家里背红灯笼。
每个学期都要被叫几次家长。
丢人啊。
李霞看68着妯娌无地68自容的眼神,畅快的不得了。
她知道大嫂怨着老人偏向自家,可那又怎么了?
自家两口子端着铁饭碗,孩子还争气。
大嫂两口子都是高小68毕业,能68养出什68么好孩子?
她李霞养出这样优秀的儿子,在王家怎么不能68挺直腰杆?
王跃西再把目光停留在简梨身上,简梨这一个暑假已经瘦了不少,如今虽然还不到一百五十68的目标,但至少已经相差不大了。
但在王跃西眼里,只觉得这个外甥女估计也是废了。
原先还想着小68姑娘家,读书不成了还能68凭着长相嫁个人家,现在看68看68,长得又胖了,学习还一般。
“啧啧……”
王跃西满眼望过去,只觉得这一院子的孩子们,怎么个个都不争气。
简梨是无所谓的,她二舅就是这么个人。
上辈子她都工作了,家宴上二舅还要问她在单位有没有获得奖励,领导器重不器重她,她对未来的规划是什68么。
简梨上班都已经累死,实在不想下了班还要跟亲戚们说什68么自己的三年规划五年未来,因此68就搪塞说自己没有规划。
她二舅当即就不赞同,给68她上起课来。
“咋能68没有规划呢?你都这个岁数了,总要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有个清楚的认知啊。”
“工作和婚姻,你总得选好。不能68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吧?”
“刚才我就想说,你一进门68都不打招呼,坐下就直接吃,这是应该有的规矩?你上班也这样?”
“在单位要眼里有活,要学会68做人。”
……
简梨从一开始的试图辩解,到后来的沉默以对。
她二舅就是那种信奉“面试第一天68因为捡起纸团被大老板看68重”这种鸡汤故事的普通家长,这辈子没有出过校门68,因此68认为任何地68方都可以套入到学校的竞争机制里。
殊不知出了校门68并68没有一张成绩单来排名出谁是第一名谁是第二名。
简梨心态坦然,丝毫不受影响。
王跃西说完了这几个孩子,也到了吃饭的时间68。
孙翠芳做了拿手的红烧肉,羊肉爆炒,加了一把葱叶和芫荽,炒出来的羊肉嫩香嫩香的。猪蹄子则是跟黄豆炖,炖的猪皮颤巍巍的带着酱色,黄豆绵密香浓。
一桌子三个肉菜,王跃西一家子筷子像是长了探头,一个劲的吃肉。
老师的名头说出去好听68,但早些年的历史原因,再加上现在教师工资实在算不得高,所以很多人还是惯性68的叫着“臭老九”。
李霞在镇上中学教语文,王跃西教数学,俩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就二百出头。
这点钱要给68高三的王成才买资料补身体,家里油盐酱醋什68么的开销一算,每个月都捉襟见肘。
这也是为什68么老太太爱贴补小68儿子的原因之一。
简梨趁早扒拉出来几筷子肉在碗里,跟米饭搅和在一起吃,格外的满足。
至于其他人,就不像她这样好运气了。
王跃西一家子吃的凶,其他人都没吃到多少。
等到王跃西吃完了肉,他剔着牙,终于问到了钱苹身上。
“姐,苹苹现在没考上,你有啥打算?”
钱苹没考上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还是他跑去给68大姐递的消息,毕竟钱苹一直是在镇上上学,虽然不是他带,但是带钱苹的老师他都认识。
旁边的李霞也插话:“对啊,苹苹这都两年了,要我说,孩子没那个读书的运就别68勉强了,学门68手艺,比啥不强?”
老话常说,妯娌多了是非多,小68姑多了麻烦多。李霞这辈子眼睛就望不到外头,一心就要跟妯娌和大姑姐小68姑姐比个高低。
比孙翠芳,她优越感满满。
比王梦梅,她也优越感满满。
可等比到王梦兰,她的优越感就岌岌可危。
王梦兰是没儿子,可钱苹成绩好呀。
在镇上上学的三年里,李霞总能68在光荣榜看68到钱苹的名字挂在第一个。
看68的她眼睛疼,心也难受。
大姑姐能68挣钱,女儿要是再考个大学,她拿什68么跟大姑姐比?
所以李霞谁也没说,在钱苹第一次没考上的时候,她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饭。
后来钱苹又考,李霞应了王梦兰的嘱托给68钱苹塞去学校的复读班,心里总想着老天68爷能68不能68再听68她一回心愿。
果不其然,钱苹又一次落榜。
这次落榜,钱苹基本68没有再复读的机会68了。
李霞望着低头吃饭的钱苹,叹息道:“姐,不是我马后炮,当年苹苹要选理科我就说你要慎重,女孩子后劲没有男孩子足。你看68现在……唉,不过女孩子问题不大,在家里几年,回头我也给68你留意着,咱们说个好人家。”
李霞说完这话,就等着看68王梦兰无地68自容的表情,那是她最乐见的属于她的勋章。
可王梦兰嘴巴一抹,丢下一个惊人消息。
“学啥手艺?不学了,我打算给68她送出去。”
“去美国,一个月刷盘子也能68挣两千美金呢!”
李霞原本68的骄傲和喜悦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啊?去美国?”
她心里打个突,有点不是滋味。
等问清楚了内因,她更是笑不出来了。
王梦兰说的好听68,一口一个都是美国多好多好,说钱苹去了之后说不准还能68留在那儿。
“我也不指望她能68多出息,将来只要好好留在那儿,等我跟她爸年纪大了,我们就也去,到时候一家子在一块。”
王梦兰像是终于捡起了自己被钱苹弄丢的自尊,一个劲的吹嘘美国多好。
李霞听68了没几句就受不了了。
“大姐,我觉得这事吧,你还要再考虑考虑。”
她嫉妒的心里发慌:“那么远呢,你放心叫苹苹一个人去啊?这可不是去南方打工还能68回来,这隔着多少个国家呢,苹苹万一在那边有个什68么事,你还能68飞过去不成?”
王梦兰满不在意的挥挥手:“能68有啥事?都说了那边人家福利好。有病人家给68免费治病,还能68免费上学。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叫她去了之后一边打工,一边接着读书。”
王梦兰这辈子最惋惜的就是自己没赶上好时候,早早为了家庭辍学不念,因此68不管是女儿去到哪儿,她都念着叫钱苹完成她的心愿。
“听68说在美国考哈佛都容易呢,到时候叫苹苹多努力一点,说不准还能68考个哈佛啥的。”
李霞:……
啊啊啊她要气死了。
偏偏自家那个还没听68出来,王跃西很是肯定了美国的优越性68。
“说得好,苹苹,你妈给68你规划的这条路,你可要好好走。将来记得你妈的好。”
钱苹的头低的更深了。
王梦兰恨铁不成钢的拧了她一把:“你看68看68你,你二舅说话呢,你怎么都不应声?就你这样的,出去有的你吃亏的,一点都不闯荡。”
简梨听68着她大姨骂人,总算是明白了她姐为啥上辈子马不停蹄的嫁出去了。
这一顿饭可以说几乎没人吃的畅快。
吃完了饭,王跃西一家撂下筷子就走了。
钱苹帮着收拾桌子,偷偷凑在简梨耳朵边说:“小68梨,明天68咱俩在县城见?”
她决定了,她要走!
她妈刚才那些话,简直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就算是那边不是骗子,她也不想去美国了!
钱苹不知道她妈为啥总想着叫她长脸,还总是先把牛皮吹出去。
哈佛,她妈知不知道哈佛在哪儿啊,张口就是让她半工半读上哈佛。
如果说饭前钱苹的想法还不是那么的坚定,那现在钱苹是打定了主68意不去美国了。
她完成不了她妈的心愿。
简梨:“就县城。姐你明天68自己去车站,我坐的车会68在县城车站靠一下,到时候咱俩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