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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景熙帝把玩着她的一缕发,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指尖缠绕。

    阿妩轻轻地唤:“皇上……”

    软嫩的调,拉得很长,那分明是要告状,要让他帮她出气的样子。

    景熙帝:“所以阿妩想要如何?”

    阿妩鼓起腮帮,气鼓鼓地道:“什么叫我想要如何?皇上你没听明白吗?是太子妃陷害我,派聂三来勾搭我,幸好我遇到皇上,幸好我没上当,不然说不得我就成了聂家娘子了!”

    景熙帝捻着她乌发的指尖顿住。

    阿妩轻咬嘴唇:“皇上,我就算再不济,我也是陛下身边的,是侍奉陛下的,她一个晚辈,她在我面前如此嚣张,如此不屑,这不是没把皇上你看在眼里吗?你都不管管吗?”

    景熙帝略垂眼,在朦胧的光线中瞥了阿妩一眼。

    阿妩特别委屈,眼周泛红,嘟哝着抱怨道:“原来皇上心里根本不偏着阿妩,也不想帮阿妩主持公道……”

    说着,她眸底便盈出泪来:“也对,皇上的太子自然是最要紧的,太子妃是储君妇,阿妩哪能和她比呢,以后阿妩见了她,便先给她叩三个头!”

    景熙帝看她那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仿佛下一刻眼泪就要滴落了。

    他轻叹,明知这小女子倚姣作媚,给他吹枕头风罢了,可他到底会心软。

    于是他摩挲着她的发:“太子妃是储君之妇,你现在只是从六品,你们之间没什么公道可言。”

    阿妩一听这话,心都凉透了。

    老男人,老皇帝!太过分了!她为什么只是从六品的贵人,还不是他给的,他竟不舍得给他一个好份位!

    抠门的老皇帝!

    他要了她这么久,自己被弄得一塌糊涂,如今身子还瘫软无力,结果他转眼便如此无情!

    阿妩委屈死了,心想老男人真是铁石心肠!

    景熙帝下一句却道:“不过朕会适当敲打,不至于让你受什么委屈。”

    阿妩想想那天在昌寿殿,景熙帝特意赏给自己的菜,她想着,这估计就是一种“敲打”?

    景熙帝淡淡地道:“英国公爵位是世袭三代,如今至英国公不过两代,过几日,朕会下旨,免去三代袭爵,自英国公府后,降等袭爵。”

    他这一番话,放在朝堂上自然是分量十足,几乎是惊雷一般,放到英国公府,那便是天塌了半边。

    等于太子妃的爹,直接没了国公的爵位,只能袭一个侯爵了。

    至于太子妃的兄长,便只能袭一个伯爵之位了。

    总之,中间凭空少了一代国公爷,一代国公爷按照三十四年计算,这个家族比原本预想的少了至少三十年的荫庇。

    这是天大的事。

    不过这些话落在阿妩耳中,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她很不在意地道:“所以呢?于她又有什么妨碍?”

    景熙帝瞥了一眼怀中这娇软小娘子,突然恨铁不成钢起来。

    纵然大晖从来不喜后宫干政,可她也不能一窍不通吧?

    于是他揉着她的脸颊:“以后好好读书,多学点规矩,走出去别给朕丢人,你出息一些,便是朕的脸面。”

    阿妩轻描淡写地道:“降等袭爵,阿妩当然懂,不就是太子妃的爹当不成英国公了,只能当一个侯爷嘛!”

    景熙帝:“……对。”

    阿妩:“那又如何?”

    还不是钟鸣鼎食之家!

    景熙帝:“……”

    他深深地看了阿妩一眼:“你要如何?这是朝堂大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朝廷重臣,不是让你随便玩的。

    他昔日的授业恩师,天子之师,又是太子妃娘家人,他要对方为自己鞍前马后,平息流言蜚语,按住朝堂上的各样声响谏言,同时还要活生生削去一代人的国公爵位,这已经是很大的处罚了。

    至于那太子妃……景熙帝只能说,年轻幼稚,这次若不是有这位太子妃,他也不至于这么公然拿捏英国公,要英国公拼着老脸为自己冲锋陷阵。

    估计英国公府上下都恨不得把她锤死,如今她若胆敢再惹是生非,他随便和英国公提一声,他们还不屁滚尿流?

    结果他怀中这个,更不懂事,难道要他这个做帝王的出面去呵斥儿媳,说你不许欺负我的小贵人?

    他也是做人家公爹的,真丢不起那个人。

    阿妩却咬着唇,轻轻瞥他一眼:“那皇帝是随便让我玩的吗?”

    她含水的眸子中荡着丝丝的媚,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像是小羽毛,轻轻撩拨着人的心。

    景熙帝眸底瞬间转深,心里也发痒。

    他俯首下来,薄唇贴着她的耳骨:“你倒是很会拿捏朕。”

    阿妩抱着景熙帝的胳膊撒娇:“阿妩不管,反正皇上把阿妩带进宫,若是阿妩受气,那就是皇上没护好,我就找皇上闹!”

    她甚至低首,直接用牙咬他胳膊:“我就咬你!”

    景熙帝很没办法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宠:“你到底要如何?”

    阿妩哼唧了声,抬起精巧的下巴:“倒也不要如何,但皇上,我今天把话摞这里,她以后遇上我,若是胆敢对我无礼,我可是不会给她任何情面!到时候你别向着她就行!”

    景熙帝看着这嚣张的小东西,失笑:“好,只要别太胡闹,没人敢找朕告状。”

    阿妩得了这句,美滋滋的,在心里已经挽起袖子跃跃欲试,畅想着以后见了太子妃的种种。

    反正皇帝都这么说了,她怕谁,除了太后,她谁都不怕!皇后也别想在她面前摆架子了!

    景熙帝看她那兴致盎然的样子,仿佛要和太子妃大战三百回合。

    他长叹一声:“你呢,把你的眼睛从太子妃那里移开,没事看看其他妃嫔,学学皇后,再不济去太后跟前尽个孝。”

    阿妩:“为什么?”

    景熙帝眼神意味深长:“太子妃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啊?

    阿妩拧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景熙帝的食指微屈,在阿妩脑门上轻弹了两下:“宁贵人,你长长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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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开开心心。

    98[48]第

    48

    章

    第48章受宠

    第二日,阿妩很早便被惊醒了,醒来后,睁开朦胧睡眼,探头往外看,便见有宫娥捧了紫金盆,正侍奉景熙帝晨起的盥漱。

    景熙帝看过来:“倒是惊到你了?”

    阿妩愣了下,之后就要下榻。

    景熙帝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知道她没睡饱,便道:“不必。”

    阿妩停下动作。

    她其实也不想下榻,昨晚折腾那么久,她身子酸软,况且没睡饱觉得困。

    她趴在床头,两手交叠,下巴抵在手背上,看宫娥侍奉景熙帝。

    她发现盥漱帝王就是不同,光这盥漱的金盆便有六个,有盥手的,有漱口的,每个都不混用,而且每个金盆上面都镶嵌着如意八宝,金碧璀璨,太奢华富贵了!

    阿妩看着看着,便觉得看花了眼,又开始困顿了,便迷糊着打盹。

    景熙帝盥漱过,便侧首看过来,他自然知道她一直趴在那里看自己。

    此时见她一歪一歪的,蔫头耷拉尾,不免哑然失笑。

    时间不多了,他得离开,不过还是不舍得,便走到榻旁,弯腰在她耳边道:“阿妩再睡一会,不必早起,朕已经吩咐过了。”

    温醇的声音,满是宠爱和纵容。

    阿妩无意识地发出哼声。

    景熙帝听得耳热,便想起昨晚她的声音,刚开始没什么禁忌,后来他用帕子捂住她的唇,她便可怜兮兮地闷叫,跟春日幼猫一般,又嫩又甜,还有些可怜。

    心都要被她叫化了,再多英雄气概,都得酥她身上。

    他抚摸着她细白而柔软的颈子,略眯起眸,神情晦暗。

    这个时候总会有些阴暗的念头,他若是虎狼,会恨不得用牙齿刺破她的咽喉,把她吞吃入腹。

    也幸得他位至乾极,手握大权,才能将这样的阿妩揽入怀中。

    他又想起太子。

    这时候是不是该庆幸,这个儿子还太嫩,还没资格从他手里抢。

    贵人已封,份位已定,起居注上也有她的姓氏,便是先帝复生,也再无更改了。

    而儿子还被按在北地,被瞒得密不透风。

    也许还在做着寻找阿妩的美梦。

    *******

    阿妩一口气睡了个饱,待到用早膳时,她回味着昨晚种种,倒是突然醒悟了景熙帝夜间时那话的意思。

    他不喜欢她把视线落在太子妃身上,因为太子妃是太子的妻,显然她和太子妃较劲,倒好像为了昔日的妻妾身份或者说为了太子在争风吃醋。

    对此,她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

    这老男人,一把年纪了,昨晚那么折腾自己,结果事后也就勉强答应给自己撑腰。

    那是他儿媳妇,他为什么不能好好管管?

    是自己非要找上太子妃吗,是太子妃和自己过不去!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罢了,左右太子妃并不是天天遇到,罢了罢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很快内监浩浩荡荡地来了,却是宣赏的,原来帝王临幸,照例有赏,锦缎绫罗,金锭子,还有温补之品。

    敬事房走了后,鼓乐司司正便到了。

    内廷有四司,管诸般杂务,包括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这钟鼓司是掌管出朝钟鼓及宫内杂戏的。

    如今帝王吩咐下去,钟鼓司不敢怠慢,司正亲自前来,这司正其实是正五品的,比阿妩这从六品的品阶要高,但内外不同,阿妩明显又是帝王宠着的,是以那钟鼓司司正在阿妩跟前小心翼翼的。

    对方提及已经请了一位女乐师,为当代某位名家的弟子,要前来琅华殿教授阿妩。

    竟然还是个名师,阿妩当然不好太懈怠,于是商量好了传授琴艺的时间,全都敲定了,这才作罢。

    想到莫名给自己揽了一个活,阿妩也是无奈,不过惠嫔来了后,倒是一番恭喜,说那是名师。

    惠嫔还说,帝王亲自帮你指派的,这是帝王对你的恩宠,其他妃嫔要学什么,哪儿能经过帝王的手呢。

    阿妩想想也对,两个人这么说着话,又一起前去太后那里请安,本来走过过场就要溜了,谁知道女官却唤住她,要她留步,说太后有话要问。

    阿妩意外,太后也没怎么正眼看过她,只当没这么个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求助地看向惠嫔,惠嫔示意她不要慌,进去便是。

    阿妩只好跟着女官留步,之后进入寝殿。

    原来太后住处分内外殿,往日请安都是在外殿,这内殿才是太后的起居之所。

    比起外殿的巍峨华丽,内殿分明多了一些烟火味,屏风后面是一张拔步暖床,当中靠壁摆了小几,几上摆了博山古铜香炉,以及一个大铜瓶,大铜瓶插着孔雀毛和珊瑚树等物。

    香熏袅袅中,太后正坐在一把描金嵌花金漆藤椅上,脚底下摆着两把独木雕花水磨小凳儿,地上铺着狮子滚球大绒地衣,几个宫娥或跪或蹲,给太后捶腿捏脚。

    阿妩上前,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她满头乌鸦鸦秀发挽成双髻,佩戴红喇子小簪,水灵灵的,像是粉玉雕出来的玉人儿,便叹了一声:“模样确实是好,也怪不得皇帝……如今既入了宫,以后安分守己,好生侍奉帝王吧。”

    阿妩低声道:“是,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又道:“不过有一桩,你要知道皇帝不是寻常人,皇帝日理万机,每日不知道多少奏折要批,多少朝堂大事都要他打理,他要看的是天下事,要当明君,哪个不是殚精竭虑,励精图治。”

    阿妩有些懵,心想这和我什么关系!

    太后享受着宫娥的捶腿,舒服地半合着眸子,继续对阿妩道:“后宫女子,要体贴自己夫君,要仔细照看帝王龙体,万万不可有任何差池,所以凡事总该知道分寸。”

    阿妩便脸红了,所以这是来劝她,不要缠着皇帝不放?

    太后:“年纪小,到底是不懂事,也不知节制,以后还是要多上心。”

    阿妩委屈,但不敢说,只能恭敬地道:“是,臣妾明白。”

    太后:“哦,怎么,你还不服气?心里委屈?”

    阿妩一惊,心说这太后竟如此敏锐?

    她便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太后可不是好糊弄的……

    太后:“你若有话,但说无妨,若是有半句虚的,哀家饶不了你!”

    她掌管后宫多年,如今几句话压下来,阿妩瞬间被拿捏了。

    她再不敢有什么念头,只本分地道:“臣妾只是觉得,这也不能怪臣妾吧,帝王若是有意,臣妾一味拒绝,反而惹得帝王不悦,臣妾哪里敢啊!”

    昨晚,第一次她还喜欢,第二次也不错,第三次她其实也累了,都要瘫了散了!

    太后听着,一时沉默了。

    寝殿之中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叹道:“你以后总归要规劝一些。”

    阿妩:“是。”

    太后:“你走近前来,哀家再仔细看看。”

    阿妩便上前,半蹲在太后面前,仰着脸,垂着眼睛。

    太后又一番打量,越发无奈了,这小女儿家生得真是好,那眉眼,那鼻子,那小嘴儿,都精致好看得没挑了。

    关键这小贵人垂着眉眼,乖巧柔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王公贵族后院深闺里未曾出阁的小姑娘家呢!

    太后真是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想着这小娘子纤细水灵,年纪也小,自己那皇帝儿子往日里衮袍威严,寡淡冷静,看着也是一个正经皇帝,结果昨晚一整夜——

    太后觉得,这事还真不能怪人家吧,要怪就怪自己那皇帝儿子,这不是欺负人家小嘛!

    关键这还曾经是自家亲孙子房中人儿啊!

    太后就这么盯着阿妩,心思百转千回的,最后到底心疼儿子。

    想着儿子这几年,后宫也没他能看上的,都多久不曾临幸后宫了?之前也劝过,重新采纳几个新鲜人儿,后宫看着热闹,他也能有几个新人侍奉,可他自己不愿意。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可心的,也只能认了。

    想通了后,她心里也好受了,看着阿妩竟越发顺眼。

    其实多少还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私念,自己儿子后宫多年无出,以至于只有太子和德宁公主两个,到底子嗣单薄,如今新进的小贵人,能得皇帝这般宠爱,说不得她是新人,有那新福气,又耕耘得勤勉,回头后宫就能添喜了。

    当然这种话却是不好说的,只是自己心里一个念想罢了。

    于是她便又细细问起阿妩,诸如原本是哪里人,都经过什么事,阿妩少不得照实说了,只是略过了陆允鉴,又轻描淡写了太子。

    太后听着:“我们大晖后宫素来不重出身,只采选寻常良家女,说起来你这出身也说得过去,以后安分守己,用心侍奉皇帝,若闲来无事,也可以来哀家这里坐坐,哀家往日也会念经,你也从旁听听。”

    阿妩隐隐感觉太后似乎看自己顺眼了,当然忙不迭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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