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景熙帝也是人,还是一个正当壮年,且禁了十几日的男人。不过他的神情依然是矜持而克制的,哪怕看到如此香艳勾人的一幕,也绝对不会像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一般扑上去。
他十四岁登基,勤勉持躬,恭俭自律,遇事内敛谨慎,沉稳持重,执政十八载,从来不会意气用事。
况且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知底细,他当然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
于是他起身,取来了一旁的彩云蝠妆花纱夹袍,这是他燕居时的常服,并不会太过招摇。
他将这夹袍为阿妩披上,覆住她的身子。
阿妩愣了下。
她确实有些羞怯,但多少也是顺势而为,她想用美色诱惑他,想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臣。
适才他起身,她以为他要抱住自己,占有自己,可没想到他竟取来一件夹袍为自己遮体。
阿妩怔愣着看他,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景熙帝:“还冷?”
阿妩依然不懂。
景熙帝看她一脸娇憨懵懂,便不再言语,起身做了个手势,一时便有侍女低首无声进入,却是送来了朱漆描金手炉、六足铜火炉、熏笼等。
其实房中原本已经有红泥地火炉了,如今添了这些,更是暖意融融。
阿妩指尖紧攥着男人给自己的夹袍,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那些侍女一看便是训练有素,脚步匆忙却无任何声息,体态挺拔,神情恭敬,比起太子府配给她的那些丫鬟还要讲究的样子。
她们还把描金手炉奉到自己手中,她下意识接过来拿在手中,一入手才知道这物件的精致,是用铜丝编织成的,两边提梁小巧精致,红漆为地的纹饰更是细腻生动。
她意识到这男人身份的贵重,又捏了捏那夹袍,袍子的材质和做工都是上乘的,每一处针脚都透着精细的用心,就连上面的熏香,都是清淡而富有底蕴的,只有昂贵罕见的香才有那种这种沉寂的气息,便宜的香会很轻浮刺鼻。
她无措地咬唇,低下头。
她衣不遮体,妩媚横生,他也不是全无反应,却拿来夹袍为自己遮挡。
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子。
阿妩羞愧自己诱惑的心计,但又失望于他对自己的无动于衷。
她搂着那铜手炉想,他越是身份尊贵,越是沉稳持重,她越要诱惑他,这是寒凉雨夜中,她唯一看到的一道光。
侍女们无声地摆好铜火炉和熏笼,又在红泥地火炉上安置了茶灶,烧了水,摆好了案几,放置了几样精致糕点,这才退下。
阿妩看到那些糕点才知道自己饿了,特别饿。
她已经足足两日不曾吃过热食,此时饥肠辘辘,这些精致糕点于她来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景熙帝自然看出来了,道:“吃吧。”
他其实只是要她吃,可言语中却自然而然带出命令的语气来。
好在阿妩并不曾察觉,她拿了一块五瓣饼来吃,这饼吃起来外面酥松,里面细腻,甜美香糯。
吃到这口饼的时候,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这一刻,为了这一口吃的,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要她做什么都行。
她又喝了一口热茶,茶水熨帖着她的胃,驱赶走她身上寒意,她觉得她又活回来了。
景熙帝:“觉得这茶如何?”
阿妩再次品了口,小声道:“甜,甘甜。”
她不懂茶,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只觉得清甜甘冽,很好喝,喝了一口还想再喝一口。
景熙帝便为她重新斟了一盏。
阿妩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这个世上能让景熙帝亲手斟茶的并没有几个,也许只有皇太后有这个资格了。
可她还是受宠若惊地捧起,喝了一口。
这么喝着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诱惑这个男人。
她必须尽快,没有时间徐徐图之了。
她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生得再美,寻常男人也不敢要,她要缠住眼前的男人,要多给自己下注,争取多一些的机会。
而她能用的只有自己的身子。
好在,她多少可以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在绕着自己转,他看似沉静持重,但其实也是被自己撩起了兴致吧。
此时的景熙帝打量着对面这活色生香的小娘子,思绪却飘得极远。
往日在御书房中,他做任何决策前都会站起身,离开御案,踱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风景,让自己的思绪离开奏折御旨,之后再细细考量做下决断。
他明白自己随便一句话,一个点批,都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
他必须慎之又慎。
如今的他已经三十有三,这个年纪并不算太大,不过就在他上一次寿辰时,他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灼灼少年;就在去岁儿子按照大晖皇室惯例早早成亲后,他明白自己已经是为人父的了,若是顺利,说不得早早做了人家祖父。
会有些怅然和困惑,也有些不可思议,觉得自己人生才刚刚开始,觉得自己伏案处理政务也没多久,怎么一转眼就做了别人父皇,怎么就成了他人翁爹?
想到此间,他略扯唇,自嘲一笑。
他一直保持着晨练的习惯,哪怕早朝很早,他却要先晨练再早朝。
也因为这个习惯,他身形矫健结实,底下臣子提起,总是会恭维一番,说他风华正盛。
对此他并不会怀疑什么,许多话不管真假,臣子们既说了,他便姑且一听。
可现在他看着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娘子,竟开始想起年纪,想起身形,想起相貌。
她的眼神太过澄澈纯净,又太过妖冶魅惑,以至于让人并不想去提起那些世俗的权势,只想到男人女人,健朗的身体以及肆无忌惮的占有。
就像山林中的兽,要用原始的雄性力量来征服一个雌兽,用自己雄性的身体让它彻底臣服。
这么想着间,他感觉到了来自她的注视。
小心翼翼地抬眼,悄悄地打量。
他看过去。
目光触碰的瞬间,她便羞涩地挪开视线。
之后,她的肌肤泛起红晕,眼尾飞起赤红,明明懵懂羞涩,却别有一番娇弱妩媚的风情。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生得这么娇艳,这么柔弱,好像生来便该被人抱着,搂着,捧着,需要小心呵护。
他有种饥渴的冲动,想占有她。
此时的房舍内异样寂静,铜炉中上等的炭火在无声地燃烧,远处的山林传来似有若无的鹿鸣之声。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这女子又是如此绝色,接下来的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一切只需要一个引线。
这时,景熙帝道:“还冷吗?”
阿妩犹豫了下,摇头,不过她很快又点头。
男人命道:“抬起头来。”
阿妩完全没办法反抗,她仰起脸,看向这个陌生的男人。
视线碰撞,瞬间胶缠在一起,他们清楚看到彼此眼底火热的渴望。
原来她他也想。
阿妩眸子已经湿润,眼神变得妖娆,眼尾一抹鲜润的红晕更是柔情缠绵。
她是丝,缠绵柔软的丝,在春雨中等待可以攀附的人。
她等得两腿发软,只能无助地看着那双浓酽的眸子,娇艳的唇瓣微微阖动:“我冷,你抱抱我,可以吗?”
声音软糯模糊,犹如梦呓。
一个妖冶绝艳的女子在祈求。
景熙帝眸底最后一丝冷静彻底炸裂开来。
在阿妩完全不及反应时,单薄纤细的腰肢被人狠狠攥住,之后被狠狠一扯,直接撞入那结实贲发的胸膛上!
属于男性的,热烈而鼓胀的身体,湿滑而紧实的身体!
因为过于猛烈的按压,阿妩发疼发紧。
她此时大脑懵懵,眼前白茫茫,只能无措而本能地揽住他的肩膀,一径地往他怀中偎。
她没有站立的力气,绵绵身子瘫在男人怀里。
这却触发了对方更为激烈的反应。
一时之间,风卷残云一般,阿妩几乎被这个男人吞噬殆尽。
[13]第
13
章
第13章稀世珍品
阿妩素来知道,她一无所有,她要活下去,总归要付出一些代价。
她并不怕男人,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尝试着掌控男人,要让男人为自己所用,要看着男人为自己疯狂。
可现在,她有些怕了。
这个男人的言语是如此醇厚动人,眼神是那么冷静理智,她下意识会觉得这个男人在床笫之间必然是一板一眼,是她可以掌控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一旦动作起来,竟是风卷残云火花四溅,竟仿佛可以将自己吞噬殆尽。
在这胡乱的扑腾中,阿妩甚至险些溺水,她不懂水性,只能胡乱扑腾着。
然而阿妩不知道的是,对于景熙帝而言,这样的挣扎却激起他体内深埋的隐秘情绪。
对于景熙帝而言,他从不缺女人,更不缺女人的温柔。
大晖皇室皇子成亲早,更遑论景熙帝年少登基帝位,自是早早便成亲了,娶了皇后,又有采女纳妃,按照惯例充塞后宫,属于景熙帝的后宫从来不乏温柔体贴的绝色女子。
对于女色,景熙帝颇为淡漠,后宫妃嫔于他而言,更多是江山社稷传宗接代的责任,是他做勤勉帝王的一部分。
初尝人事时,他会谨守后宫惯例,每个月轮流临幸每一妃嫔,且绝对不会厚此薄彼,一般前半个月临幸,后半个月歇息。
曾经他政务繁忙,几乎一个月不曾临幸后宫女子,等他歇下来,才意识到当月时日不多。
大晖后宫有着严密而复杂的妃嫔进御之制,凡天子行幸,须记录在册,后宫妃嫔三个月须得行幸一次。为此他曾在一日轮流召了六位妃嫔,甚至留下一夜御六女的奇谈,最后终于做到雨露均沾。
不过后来,他射猎时受伤,虽雄风依旧,可自那后,后宫再无子嗣,御医总疑心他伤了根本,也曾用心调理,但无济于事。
他便懈怠了,自此鲜少临幸后宫女子,只是极偶尔尽尽帝王行幸之责-,聊表心意。
皇后和后宫妃嫔有所猜测,但不敢多问,只能装聋作哑。
他自己倒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并不是不能,而是觉得无趣,并不愿意做那一头费力耕种却颗粒无收的黄牛。
他是帝王,有时候也会任性,不喜欢,没必要非逼着自己去做。
但现在,妩媚横生的阿妩,妖娆神秘的阿妩,就在他的手中挣扎着,如同一直扑腾的鱼,这让素来掌控一切的帝王有了征服欲。
这是男人与生俱来便有的,深埋在体内的,是景熙帝从来不曾察觉到的另一面。
于是这时候,景熙帝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多年来坚持的晨练,其实是对自己体内深埋渴望的一种发泄,要通过大汗淋漓的晨练将自己无法付诸于行动的一些邪念发泄掉,让自己一直处于可控的安全范畴,让自己稳操胜券地掌控一切。
可现在他碰到了这么一个动人的小东西,她触碰到了他的敏感,也点燃了他体内沉寂的渴望,他被激起来了,开始有了激烈晨练后的亢奋,恨不得将她揉成一团!
他开始躁动,热烈,失控,头皮发麻,全部的渴望迸发而出!
而此时,阿妩纤长的颈子被迫拉直,抻向前方,喉咙中溢出小兽一般的破碎之声,整个身体簌簌发抖犹如风中落叶。
她呜呜哭着道:“求郎君怜惜,阿妩受不住了,郎君饶了阿妩吧……”
软糯的呜咽声,却激起更为强悍的狂风骤雨,她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颠簸摇摆。
他持续了许久,久到阿妩几乎神思迷乱时,一切终于结束。
她瑟缩,颤抖,意识迷乱。
她现在后悔了,彻底后悔,隐约感觉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样的人,也许比陆允鉴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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靥足的男人弯下腰来查看她,她半阖着眸子,眼神迷离,神情恍惚。
他摸了摸她的额,茶眸打量她一番,便离开了。
房舍中又有人在进出,似乎在整理什么。
这里的规矩森严,哪怕许多人进出,房舍中依然是无声的,静谧的,井井有条的。
阿妩慢慢地缓过劲儿来。
那男子在床笫上实在要得太狠,她险些应付不来,只觉得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总算一切熬过去,她有些疲惫松懈,又觉前途无着,心中一片茫茫然,想起往日种种,眼中便逐渐有泪溢出。
她靠着锦被,无力地低声啜泣着。
这时,男人重新走入房中,一个抬手间,灯笼便亮了。
隔着一层玻璃和薄纱洒下来的灯光呈现暖黄色,房中虽然很明亮,但并不刺眼。
阿妩停止了哭泣,泛着泪光的眸子看向那男人。
男人已经穿戴过了,略显湿润的乌发松松散散地用缎带束起,身上一袭白缎长袍,那长袍宽松,上面似有隐隐金光闪烁,若隐若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反正很讲究的样子。
景熙帝见阿妩要哭不哭的,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却因为好奇,就睁大眼睛望着自己,那眼底有泪光流转。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景熙帝生在皇室,长在内廷,大晖皇室历年积累的各样稀罕物件不计其数,珠宝珍奇,旧籍孤本,名瓷古器,奢华铺费,应有尽有,他什么不曾见过!
可他并不在意那些,自小看惯了的,早就不以为奇,甚至包括后宫女子。
自小侍奉在身边的,跪在脚底下的,哪个不是绝色,环肥燕瘦在他眼中并无甚差别,这朵花那朵花,又有什么不同。
可是眼前这女子不同,她仿佛一整个软玉雕刻成的,每一处都是细致精巧,仿佛为自己量身而造的稀世名品。
偏偏她还会哭泣,会用灵动无辜的眼睛望着自己。
无限的怜惜和惊喜让景熙帝有着平生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弯腰下来,长指落在她额上,抚去黏在脸颊上湿润的碎发,温柔地问:“好一些了?”
阿妩听他这么问,知道他的意思。
她有些羞涩地咬唇,颤巍巍躲开他的视线看向别处。
此时各处灯笼都亮起来了,那灯笼实在是太过精致,似乎是用了象牙,雕刻着云鹤纹,一看便不是凡品。
灯笼照得房舍明亮,于是阿妩也终于看清楚了。
她恍然地“啊”了一声。
景熙帝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此时见她一脸惊喜,就连眼底的泪都仿佛止住了。
当下温声问道:“怎么了?”
阿妩便指着一旁的墙壁:“我之前还以为这是大块的砖,想着山中怎么变出如此巍峨的房舍,如今才知道,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