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太太,太太,您还好吗?”元铮心急如焚,两步并作一步跑到安姩身旁,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心中的警铃大作。安姩侧目看向他,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很小声地轻吐出两个字,“没事。”3538
“回去吧。”她又说了句。随后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朝会场正门口走去。
元铮不敢上前扶她,怕有冒犯,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现场的宾客纷纷侧目,不禁再次对这位旗袍美人的身份生起浓厚的兴趣。
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盛书记手底下的人跟在身后跟孙子似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说道:“前些日子网络上不是有报道出盛书记隐婚的消息吗,无名指上的婚戒都曝出来了,这旗袍美人会不会就是盛书记的隐婚妻子啊?”
立刻有人随声附和,“对对对,这篇报道我前些天还看过,肯定是,没跑儿了。能在网络上看到报道关于盛书记私生活的新闻,那肯定都是经过本人点头的。”
“有道理,那这事指定就是真的了,那这姑娘是谁家女儿啊?哪户官家能与盛家联姻,那未来的仕途必定是一片光明的。”
耳边嘈杂的讨论声逐渐变小,安姩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外。
夜色沉甸甸地压低在树梢与屋顶之上,星星隐匿了光辉,月亮也仿佛被厚重的云层囚禁,透不出一丝温柔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连风都似乎停滞了脚步,整个世界被一种无形的压抑所笼罩,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与孤寂。
她的身体一直在紧绷着,每一寸肌肤都似在颤抖,心跳如鼓,呼吸沉重。
眼见着安姩要迈步走下台阶,元铮快步上前,伸出手腕,“太太,您扶着我。”
眼神缥缈如云雾,虚虚地注视着前方,她轻轻摇头,“不用了,我自已能走。”
被任菁菁追在身后有些烦了的霍司律又重新绕回会场内,径直往安姩先前所在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越感觉气氛诡异,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好似在讨论着什么。
事实证明,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大领导的八卦,那可是八百年都难遇一回的奇闻异事。
“发生什么事了?”霍司律随手揪住一个服务生问。
“霍总,刚才那位旗袍美人好像身体不适,提前退场了,大家好像都在讨论这个……”
霍司律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脚下生风,立刻跑出正门外,深沉暮色中,十点钟方向驶来一辆红旗国礼。
好似一头蛰伏在暗夜之下,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进攻的猎豹。
车还未停稳,后座车门便率先打开,盛怀安迈步而下,面色沉冷。
安姩攥着拳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下一瞬,一只温暖大手紧握住她的拳头,随即将她揽入怀中。
“安姩。”盛怀安低醇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他紧搂着她,大手轻抚着她单薄的背脊,她真的好瘦,后背都是骨头。
安姩抬眼,目光一点一点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周围立刻泛起一圈水雾。
“你……”一开口便止不住的哽咽。
“我们回家。”盛怀安看着她泛红的眼尾,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坐进车里。
车辆启动之前,他缓缓摇下车窗,冷冽如霜的眼神看向台阶之上的霍司律还有奥迪车旁一动不敢动的元铮。
“走。”他沉声发令,车辆缓缓启动。
盛怀安按下隔板按钮,宽敞的空间立刻隐蔽起来。
安姩侧身而坐,面色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平时见了他都是亮晶晶的眸子,此刻竟开始躲闪着他。
男人抬手摩挲着她苍白的脸颊,声线柔软,“安姩,跟我说说话。”
“只只,放过我们,回你该去的地方,就当是外婆对不住你。”
“如果不是你,你母亲就不会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你就是个灾星!你就是个灾星!”
脑海中不断翻涌着曾经过往,清晰又模糊,混乱又慌张。
一句句如利刃般的“灾星”压得她喘不上气,几近窒息。
但他们似乎也并未说错,那时……妈妈正是因为她,为了给她购置生日礼物,才遭遇不测。
都是因为她啊。
安姩紧闭着眼,身子蜷缩在车门边,她突然害怕他的靠近,她怕身上“灾星”这个标签,她怕给他带来不好的事情。
他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领导,绝不能因为她而遭受无妄之灾。
……
第51章
我要你
“对不起……”安姩面朝车窗外,目光虚焦,很轻很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似除了这三个字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3702
“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盛怀安强行将她抱过来,大手轻抚着她的肩膀,微弓着腰,满目心疼,声音从未有过的笃定,“安姩,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安姩轻抬眉眼,脸色幽静目光混浊。3539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才是那个被亏欠的人。”该说对不起的从来都是他们。
紧绷的面容上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情绪骤然崩塌,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安姩心口疼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盛怀安紧紧回抱住他,大掌轻柔摩挲着她的后背,感受着胸口滚烫的泪滴,感受着她的颤抖,心脏钝痛难耐。
他缓着情绪低低开口:“不怕,我在呢。”
“五岁那年,妈妈死于车祸,我侥幸活了下来……”
“刚才在会场,我见到了舅舅,十三年后再次相见,他依旧恨我,他是最恨我的那一个,恨不得我去死,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为了将我送走,舅舅曾找来相土为我算命,说我是命犯天煞,极凶之相,注定平生孤独,命途多舛,漂泊无依没有归宿,甚至会导致家人遭受不幸……”
所有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堵住了喉管。
本来犹豫不决的外公外婆,听完相土的言辞,也对此深信不疑。自此以后,所有人自然而然将所有的过错全部归结于五岁的只只身上。
从舅舅公司的问题频出,到妈妈的离世,再到如今外婆躺在病床上无法言语,这一切的一切,他们全部怪罪在只只身上。
被送来安家的前一天,五岁的她哭着跪在外婆面前,苦苦哀求他们不要把她送走。
哭着说只只会好好听话,只只会乖,她不想去安家,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她不想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不想离开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含泪推开她,甚至跪下来求她,求她放过冷家,放过他们,他们好不容易求来的女儿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无法承受再失去任何人的痛苦了。
是啊,他们承受不住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却恨不得她去死。
前五年的所有美好回忆终成泡沫。
冷凌烨将她送到帝都安家后,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情。她紧紧抓着舅舅的手,仰着头,满脸泪痕,像一个可怜的小乞丐,忍着哭腔问:“舅舅,什么时候来接只只回家?”
冷凌烨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稚嫩的小脸,对她露出一抹微笑,“你姓安,不姓冷,你的家在帝都不在苏南,答应舅舅,永远别回苏南,别回冷家。”
这是五岁那年,舅舅跟只只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都不要我,他们都不要我,他们恨透了我……”此刻的安姩嚎啕大哭。
盛怀安轻拍着她的后背,字音晦涩,声声入耳,“我要你,我要你。”
安姩在他怀里痛哭了许久,情绪才慢慢平复。
她坐直身体,吸了吸鼻子,抬着红肿的眼睛看他,嗓音带着嘶哑,“你不怕吗?”
“怕什么?”
“那个相土说的话,你不怕吗?”
盛怀安轻笑着摇头,长指揩去她眼尾的泪痕,“不怕,也曾有相土说我的太庙社稷之气可震百鬼,正好与你天作之合。”
“可是我怕……”她小声地说着。
“你的父母也会怕,你肩膀上的担子很重,没有人承受得住那个可怕的如果。”
盛怀安又重新将她拉入怀中,胸口的湿意再次传来,心脏止不住的疼。
她主动向他揭开隐藏在心底多年的伤疤,十多年过去了,依旧鲜血淋漓,丝毫没有愈合的痕迹。
其实,这些过往,她不说,他又何尝不知。
盛怀安缓缓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是一片宁静,“不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怀里的人仰头看他,男人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
“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
“安厅长,别来无恙啊。”
“哪位?”
安鹤青此刻正坐在办公室,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面色如寒霜般凝重。
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轻笑,笑声持续了很久,随即又骤然止住,声音狠戾,“安厅长,你是在这儿跟我装傻充愣吗?”
“冷凌烨,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你这两天有没有时间,请你吃饭。”
安鹤青拍案而起,音量如雷,“你来帝都了?”
与他的激动相比,对面的人却显得格外淡定,“下午落地帝都,晚上还参加了霍氏的酒会,生意人嘛,计划总是变幻无常,不像你们走仕途的,养尊处优惯了。”
“你是不是想死?!”
“诶,新年刚过,别总把死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安鹤青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声线里一再压着怒火,“你到底想干嘛?”
“安厅长还是跟当年一样,性情中人,我不过是想找你叙叙旧旧,瞧把你给吓的,明晚六点老地方,好酒好菜等你来。”
安鹤青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怒目圆睁,猩红如血,额角的青筋暴起,咬肌处紧绷着。
麻烦事一件接一件的来,他躲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