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黎慧安投去一个略带警示的眼神,“身为盛家儿媳,要摆正自已的位置,认清自已的身份,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希望你心中有数。”皮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由远至近,直至走进客厅。
“妈,您怎么突然把安姩叫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和她说吗?”
盛怀安凌厉的气场直面逼近,语气平淡如水,字里行间却隐约藏着不悦。
黎慧安淡然起身,笑容亲和地走到安姩身侧,牵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老话说的还真没错,儿子一旦娶了媳妇就会忘了娘,我只不过是把她叫回来陪我这个老太太聊聊天,顺带把前两天新买的镯子送她一个,瞧把你给紧张的,难道你妈我是那吃人的老虎不成?”
盛怀安凝视着站在一旁低眉垂眼的小姑娘,温淡出声:“是这样吗?”
“嗯,是这样。”安姩轻点了点头。
黎慧安则满意一笑,侧身吩咐保姆将她新买的翡翠镯子拿了过来。
她从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质盒子里取出镯子,转身给安姩戴上。
“看看,还喜欢吗?”
手腕间传来冰凉的触感,莹润通透,翠色欲滴的手镯与她白皙的皮肤极为相衬,十分赏心悦目。
“很喜欢,谢谢妈。”安姩乖巧地弯起唇角,嗓音清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喜欢就好。”黎慧安又将视线转移到儿子身上,“怀安,还没吃晚饭吧,吃完再回去,我让阿姨多做俩儿菜。”
“吃过了,我们明天都有事情要忙,先回去了。”
盛怀安牵起安姩的手,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掌心,“跟妈道个别。”
安姩抬眸看向黎慧安,扬起一抹淡笑,“妈,我们先回去了,有时间再过来看您。”
“好,路上注意安全。”
一路上,安姩十分安静,视线里雪幕下闪烁的霓虹不断倒退。
雪夜的帝都像变了副样子,古建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比白日更添几分神秘韵味。
直到脖子有点儿僵硬,她才缓缓转过头,发觉男人正闭目小憩。
昏暗封闭的环境下,他身上的木质香味萦绕在鼻尖,白皙修长的手指尤为惹眼,腕间的手表十分低调,山根鼻梁起伏的线条完美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盛怀安睁开眼时,车辆已经抵达别墅,小覃先一步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安姩轻声道了句“谢谢”。
覃肆接触到盛书记冷肃的眸光,心底不禁一颤,他深知,自已怕是即将要被调任到其他岗位了。
簌簌白雪落得散漫,男人从车上下来,与黑夜同色的大衣霎时间挂满银辉,他牵着安姩的手径直走进屋内。
“书记,太太回来了,需要准备晚餐吗?”陈姨从厨房方向走了出来,恭声询问。
“饿不饿?”盛怀安垂眸看着安姩。
“不用了,我不饿。”
安姩将外套和包包挂好,转过身,目光如迷蒙的烟雾般虚焦地望着他,“我先上楼冲个澡,动了一天,出了一身汗。”
“好,去吧。”
男人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想到她在老宅卑恭谦顺的模样,眸底的神色暗了暗。
他迈步来到二楼书房,给老宅拨了通电话。
“喂,怀安,怎么了?”
“妈,我希望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再找安姩说一些有的没的,您这样真的有失风范。”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方才有声音缓缓传来,“我究竟是该夸你眼睛太毒辣,还是该讥讽那丫头演技拙劣。好了,我今日也不过是略加提点,让她在外谨言慎行罢了。瞧你把她给宝贝的,也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毒,非得喜欢一个小孩儿不可。”
盛怀安立于窗台前,抬手轻揉眉心,“好了,不说了,您早些休息吧。”
这个位置恰好能望见后院的花园,路灯宛如蜿蜒的长龙,沿着小径延伸。他的目光骤然聚焦在一抹嫩黄的娇小身影上。
与那晚在路边看到她一样,轻捧起雪花,向上抛洒,仰头欢笑,任由雪块砸落在自已脸上,身上。
这是洗完澡又跑出去玩雪了?
男人眯起眼睛,唇角小幅度弯了起来。
……
第12章
打雪仗
洗完澡原本准备上床睡觉的人,透过窗台看到后院的纯白世界,不禁心头一动。
如此美景,这般佳雪,不堆个雪人,实在是可惜了。
安姩是个行动派,脑海中刚闪现出这个念头,身体便已经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了。
雪积得很厚,没过多久,一个圆润可爱、胖乎乎的雪人就亭亭玉立于路灯之下,在清冷的光束下,雪花如翩翩起舞的精灵,洋洋洒洒地飘落。
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自已的杰作,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摘下围巾,轻轻地戴在雪人那胖乎乎的脖子上。
嗯,如此一来,似乎顺眼多了。
她正犹豫不决,是否要再给雪人添个伙伴时,余光中却突然闯入一道修长的身影,男人步伐从容,好似在散步。
他身上穿着尚未换下的西装,长腿的线条在深色大衣的映衬下若隐若现,更显其清冷孤傲。
男人步伐停驻在她身后。
一抬头,就对上他蓄满笑意的凤眸。
四目相对间,安姩嘴角轻扬,露出她那标志性的微笑,眉眼如月牙般弯起,“你还没睡啊。”
“嗯,本来准备睡的,在书房看到有个小朋友在这儿玩雪,出来看看。”х|
安姩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形印子,黛眉轻挑,心中思忖着,书房里竟然能看到这边,那他是从哪个阶段开始注意到这边的?
“我见这边雪积得挺厚,就想着堆个雪人。”
盛怀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路灯下的雪人,伸手轻轻拂去她头顶的落雪,柔声问道:“还要继续玩吗?”
安姩摇头,“不了,回去吧。”
“要不要再堆一个人雪人?好事成双。”
安姩仿若听到了什么奇闻异事,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满是难以置信。
一个站在权力巅峰的人,竟然愿意陪她堆雪人?!
待她回过神时,男人已然蹲下身子,抓起积雪将其揉成球。
安静地凝视了他须臾,安姩轻咬朱唇,在这静谧寒冷的雪夜,心境却难以平静。
轻轻蜷起的指尖,暴露出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手总比脑子先快一步,如疾风般抓起花坛上的雪,揉成一团,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瞄准男人那如青松般挺拔的背影,心跳骤然加快。
手慢慢抬高,屏住呼吸,挥臂一扔,雪球如同精准的箭矢,稳稳地落在男人宽阔的背脊上。
受到撞击的雪球,顷刻间如溃散的土兵,顺着男人的背脊,缓缓滑落。
猝不及防遭受攻击的盛怀安,揉雪球地动作猛然一顿,面上神情由震惊转变为无奈笑意。
他缓缓转过身,深邃如潭的眸光,直直落在安姩那隐含狡黠笑意的眼眸里。
他将手里的巨大雪球放在一旁,转身又抓起一把积雪,揉捏成球,黑眸微微眯起,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一声低笑,似一阵轻拂过湖面的微风,“安姩,敢偷袭我,有胆色。”
男人清冷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看着他迈步过来,安姩如同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转身便跑。
她一边躲避,手上还不忘揉捏雪球往身后扔去,然而,都被男人轻易地躲开了。
在身后闲庭信步的男人,看着她那副得逞后偷笑的模样,好似狡猾的小狐狸一样,唇角宠溺的弧度越来越大。
前方只有一堵冰冷的白墙,再跑可就没地方躲了,他不急不躁地跟着。
安姩退到墙角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转过身,笑着讨饶:“叔叔,您高抬贵手,别往脖子里扔行嘛?”
盛怀安徐步走到她面前,垂首凝视着她卷翘的睫毛,低沉而又温润的嗓音钻入耳廓。
“那你准备好了吗?”
安姩艰难地咽了咽喉,竭力保持着面容的平静,轻声应道:“嗯,准备好了。”
她紧闭双眸,宛如待宰的羔羊,静静地等待着惩罚的降临,纤长卷翘的睫毛在寒风中轻颤。
盛怀安睨着她如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视线从被冻红的鼻尖,转移至殷红的唇瓣上,深邃眸光不由得暗了暗。
想象中的惩罚并未如期而至,安姩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却见男人抬起手,在她的鼻尖上轻轻一刮。
“心情好点了吗?”
“嗯?”安姩有些茫然。
“我妈对你说的所有话都不要放在心上。”
“你怎么知道……”安姩反应过来,他是何等精明的领导,自已那点拙劣的演技在他眼里都不够看的,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妈妈说的那些话,她压根没放在心上。盛夫人的那番话相较于她在安家经常听到的一些污言秽语,不值一提。
盛怀安眼底噙着淡淡笑意,神色从容,“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有我在,你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已,无需因为我的身份而委屈自已。你想如何开心,便如何去做。当然,前提是违法犯罪的事断然不能碰。”
“那如果我碰了呢?”安姩也不知道自已为何会如此发问,仿佛嘴巴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话一出口,便已无法收回。
男人墨色眸底闪过一抹诧异,旋即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那我会亲自抓住你。”
他的声音清冷如冰,却又难掩那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明明神情严肃庄重,安姩却从中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
“走吧,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不等她回应,盛怀安直接牵起那双冰凉的手,带她回到屋内。
想起昨晚那个梦,安姩垂放于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她蓦地回过身,看进他深邃的瞳孔里,缓缓开口:“我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
不知为何,面对他,总有股如雾里看花般的熟悉感。
盛怀安侧目,神色微动,“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早点儿休息。”男人凤眸微垂,看不出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