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宋允棠笑望着几位长辈。“爷奶爹娘，时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皓庭今天就交给你们了。”
姜氏忙说，“家里这么多人看着，孩子放心交给我们就是，倒是你，在外头多当心。”
徐元德也嘱咐。
“在外不比家里，遇到事先想一想再解决，莫要莽撞冲动。”
“孙媳知道了。”
说完，领着锦书和夏宁转身离开。
姜氏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满脸感慨。
“青野从前是多么清心寡欲的一人儿啊，我一度以为他要剃度出家了呢，不过遇着这么好的儿媳妇，我要是青野，也定然是做不到坐怀不乱的。”
这不眼下，两人孩子都有了。
胡氏“噗嗤”笑出声来。
“你都当婆母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谱。”
“当婆母又怎了？”姜氏眉头一挑，笑望着二老，“在爹娘面前，不也还是晚辈么？”
话一出口，哄的徐元德和姜氏又笑了起来。
……
第507章
徐大人之妻
宋允棠是巳时正（上午十点）到的相府，不算早，却也不算太晚。
锦书拿着帖子上前递给了相府管家。
“这是相府给我们家夫人下的帖子，还请管家过目。”
相府管家拿着帖子看了看，紧接着又往宋允棠的方向看了眼，面露狐疑。
不是说，今科状元出身乡野，他的妻子也是个乡野之人吗？
眼前这女子，妆容和穿着素净得体，肌肤白皙细腻，看着竟和自家小姐年龄相仿，样貌气质更是样样不输，跟传闻中年纪大、皮肤黝黑粗糙、打扮土气的农村妇人完全不同，莫不是搞错了？
他拿着请帖上前。
“这位夫人，您确定是今科状元徐大人的发妻，徐夫人？”
宋允棠微微点头，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管家合上帖子，朝着府中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夫人请，夫人们这会正在厅中说话呢。”
不难预见，届时那些夫人们在看见徐夫人的时候会是什么神情。
也正应了那句话。
传闻不如见面。
……
正厅中，一众夫人的话题已经从宋允棠身上转移，正聊着首饰胭脂和最近京中流行的服饰呢，忽然听见丫鬟来报。
“夫人，徐夫人到了。”
说完，便退到一边，掀开了正厅的暖帘，好让外头的人进来。
丫鬟话音落下，厅中顿时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满脸好奇的往门口方向望去。
下一刻，只见身着紫色雪狐毛领披风的宋允棠微微低着头进入厅中。
进来之后，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交到锦书手中。
女子衣着素净，清新可人，比之京中循规蹈矩的女子，她的身上多了一分灵气，自踏进厅中的那一刻，直叫人眼前一亮。
厅中一众夫人都是未见过她的。
眼下看到来人，顿时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望见众人的反应，宋允棠了然浅笑，她抬眼望着主位上的夫人，微微颔首。
“庄夫人好。”
过了好片刻，唐婉华才狐疑的问道，“这位夫人，可是今科状元徐青野徐大人之妻？”
宋允棠大方点头。
“正是。”
原本还想奚落她样貌普通老气上不得台面，好在唐婉华面前表现一番的夫人们，此刻纷纷词穷了。
这样一位美人儿，单凭样貌看，确实无可挑剔，也难怪徐大人对她维护关怀备至，甚至为她当着天子的面拒了庄府的拉拢，敢情是金屋藏娇呢。
再说她身上的服饰。
虽素净，却无一件是普通货色。
徐大人入职翰林院不过半年，她也真舍得下手，为了普普通通的一场聚会，将俸禄全贴补到自个儿身上去了。
这样的女子持家，迟早会将家底败光。
“徐夫人如何这样不懂事？作为京中新妇，庄夫人特意给你下了帖子，合该早些前来才是，害我们一屋子人白白等了你这么久。”
宋允棠并未有丝毫怯场的意思，她直面方才说话的夫人。
“这位夫人言重了，眼下这时辰，倒也不算晚吧？”
她说着，看向唐婉华。
“本是想早些来，奈何天寒地冻的，家中还有襁褓中的小儿需要看顾，再加上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心下惶恐所以才迟了些，还望庄夫人海涵。”
望着她这般不卑不亢的神情，唐婉华笑了笑。
“无妨的，徐夫人怎的没将小公子一并带来？”
宋允棠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孩子还小，担心吵闹到夫人的宴会，再加上家中长辈担心孩子路上冻着，便留在家里了。”
望着她待人说话大方从容的模样，倒是与想象中的乡野村妇截然不同。
许是最近在京中找了嬷嬷学习过。
只是，出身终归是她的短板，配不上今科状元的身份。
“徐夫人自行找个位置落座吧。”唐婉华说。
宋允棠点头，领着锦书和夏宁往靠后的位置走去。
就在这时，庄紫晗领着一众姐妹风风火火的进了厅中。
“娘，女儿听说徐夫人来了，她人呢？”
一边说着，一边在厅中环视，视线略过宋允棠这张生面孔时，眼底闪过惊艳之色，不过也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
在她的心目中，徐夫人可不该是这种形象。
不必唐婉华作介绍，便有夫人往宋允棠的方向投去目光。
“喏，徐夫人不就在这儿坐着么？”
庄紫晗愣了愣，顺着那位夫人的目光往宋允棠的方向望去，在看见方才略过的那张让她惊艳的生面孔时，一脸的难以置信。
刚才还跟姐妹们议论，那徐家夫人是个怎样年纪大，皮肤粗糙，样貌丑陋穿着上不得台面的妇人呢。
结果，眼前这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竟是徐夫人？
不仅她惊讶，她身后的小姐们同样惊讶。
这简直跟她们想象中的徐夫人判若两人！
庄紫晗微微拧起眉头。
“听闻徐夫人在半年前经历产子，看这位夫人的身形，倒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你不会是假冒的吧？”
听着这话，宋允棠不由笑了。
“权且当庄小姐刚才的话是在夸奖我了。”她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我为何要假冒徐夫人？假冒徐夫人来参加这种宴会意义何在？”
庄紫晗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说得对。
徐青野如今在翰林院，又受陛下器重，将来在京城活动的机会还很多，作为他的夫人，往后在京城人情往来少不了，可以叫人冒充一次，却不能次次都让人来冒充。
她刚才的问题，确实有些多余了。
可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出身乡野的女子，竟能拥有这样好的样貌和气质。
瞧那肌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
难怪近半年，京中总有传闻，徐大人爱妻顾家，从翰林院散值之后，从不跟同僚出去厮混，都是直接回家。
原来，家中竟还养着这样一只金丝雀呢。
只不过，金丝雀又如何？
她身份卑微，终归是配不上徐大人的。
庄紫晗面上扯出一丝笑来。
“是本小姐错怪徐夫人了。”
第508章
你们也太可怜了
就在这时，庄紫晗身后一女子看向宋允棠身旁的丫鬟的时候，有些不悦的拧起了眉头。
“你怎会出现在这儿？”
锦书早就注意到了她，尚书府大小姐孟新月。
原本她栽着脑袋，尽量不让孟新月发觉自己，可没办法，夫人自带目光，她避无可避。
宋允棠是知道锦书过往的，原本她想着锦书熟悉京中规矩，将她带在身边，自己不懂的地方也能问问她，却没想到孟新月今日也会出现在这里，并将锦书的身份挑出来说事。
她往锦书的方向望了眼，转而又看向孟新月。
“这位小姐认识我的丫鬟？”
孟新月微微仰着头颅没说话，倒是她身后的丫鬟站了出来。
“不仅认识，还很熟呢。”那丫鬟望着锦书，“阿肆之前是我们大小姐院中的二等丫鬟，因为犯了错，被我们小姐发卖到外地去了，倒是没想到会出现在徐夫人身边。”
这名丫鬟，看起来并未将宋允棠放在眼中。
宋允棠也算确定了面前女子的身份，原来她便是尚书府的那个大小姐，为了一个琉璃花瓶将锦书痛打一顿之后发卖出去的前主子。
犯了错的事被当众说出来，锦书心底有些慌乱。
“奴婢如今不叫阿肆，我们家夫人重新给赐了名，叫锦书。”
一旁的庄紫晗勾起唇角。
“徐夫人买下人的时候也该仔细打听打听，像这种犯过错的丫头也敢买，是想留在身边给你捅娄子吗？”
旁边有人嘲笑。
“其实也怪不得徐夫人，徐大人才入官场半年，看徐夫人今日这一身行头，想来徐大人赚的俸禄也不够让徐夫人再买个身世清白的丫鬟吧？”
厅中，不少人捂嘴笑了起来。
锦书红着眼眶，将脑袋栽的越发的低了。
她朝着宋允棠的方向行了一礼，哽咽道，“夫人，对不起，是奴婢连累夫人了。”
眼下这一幕，是回京之后，她最害怕遇到的一幕。
却没想到，跟夫人第一次出门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宋允棠眉头微微收紧。
“我想买什么丫鬟是我的自由，还轮不到几个外人来评头论足吧？”
她冷冷看向方才说话的几人。
“锦书被我买回来的时候，我丈夫还未入官场呢，怎么？难道诸位小姐只能靠家中长辈的俸禄过日子？那你们也太可怜了。”
她面上的神情，由难以置信变为同情。
“据我所知，哪怕是位极人臣的庄相，一年的俸禄是三百两银子，养护宅院，穿衣吃饭，下人月钱，人情开支这些，如果靠这三百两，怕是撑不到年尾吧？”
庄紫晗没想到，眼前的徐夫人不仅和想象中的乡野村妇不同，还是如此牙尖嘴利之人。
“京中的夫人们，哪个手中没有一些产业的？怎可能单单靠俸禄过日子？”
宋允棠点头。
“那就是了，我当初买下锦书，是因为觉得这丫头为人诚恳踏实，她从前虽有犯错，却并非故意为之，而是无心之失。”
她再次望向面前几人。
“难道几位小姐从小到大就没有犯过错么？就因为这一次无心之失，便要将人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还是丫鬟小厮在你们眼里地位低贱，不配得到原谅？”
这番话，让宋允棠和锦书的处境反转过来。
刚才还洋洋自得的几位小姐面上笑容顿时消失，相互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反驳她。
孟新月在一旁听着，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徐夫人话里话外虽未提到她，可阿肆从前是她的丫鬟，也是从她的院子里犯错被发卖出去的，这是在说她瞧不起下人呢。
莫名其妙被扣下一顶大帽子，怎能不叫她心底恼怒？
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的卑贱之人罢了，竟也敢在她面前叫嚣，若非在场有夫人小姐盯着，她定要叫丫鬟婆子将她按住，赏她几个巴掌。
孟新月的丫鬟听到宋允棠的话，本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察觉到主子的愤怒，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无心之失？徐夫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琉璃花瓶无比贵重，且又是我们家小姐无比喜爱的一只，现如今想搜寻一模一样的都难了，当初没有将阿肆打杀了都是大发慈悲。”
宋允棠诧异的望向她。
“在你们眼中，人命竟是可以随意打杀的？”
身为大夫，她对生命是敬畏的。
打杀也得看犯错的程度，若是无心，又非大恶，惩罚就好，背叛才是最不值得原谅。
因为失手碎了一只花瓶便将人打杀，这手段，着实恶毒了些。
孟新月本就在气头上，眼下身边的丫鬟说话被宋允棠抓了漏洞，她更气了。
在丫鬟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用力一巴掌甩了过去，丫鬟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红印子。
丫鬟捂着脸，声音带上了哭腔。
“小姐……”
孟新月冷冷喝道，“闭嘴！”
丫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孟新月这才望向宋允棠，“徐夫人，你不过是个正六品官员的家眷，凭什么管到本小姐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