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雅间。
方桌两边,徐青野和宋允棠并肩而坐,李修然和李玉瑶同坐一边。
“明日巡抚举办鹿鸣宴,徐兄和宋大夫可有找好住处?若是没有,李府尚有空着的厢房可供两位休息。”李修然望着两人说。
宋允棠摇头,“多谢李公子好意,我们昨日来时便已经定了客栈,今日便不去府上叨扰知府大人和李夫人了。”
借住在别人家中,毕竟不方便。
再者,徐青野如今好歹也是个举人了,若被有心人得知他借住知府府中,还以为他想攀附权贵呢。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得谨慎。
李修然望着她。
“上次我母亲的病多亏了宋大夫,你要是去了,她指不定多开心呢。”
宋允棠面上带着礼貌的笑意。
“等有机会了,定会上门拜访。”
见她坚持,李修然便也不再强求,而是望向徐青野。
“徐兄可要参加明年的会试?还是打算迟个几年积攒一些经验再参加?”
“明年。”徐青野淡声回答。
李修然一听,再次问,“那徐兄何时前往京城?”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已经和老师约定好,在鹿鸣宴之后。”
李玉瑶则望向宋允棠。
“宋大夫届时也要跟徐大哥一同前往吗?”
宋允棠摇头说,“安阳县这边事情多,我打算将家里这边的事情理顺了再过去。”
转而望向李修然。
“李公子何时往京城去?要是近些日子的话,或许可以和我相公结伴同行。”
李修然摇头。
“近期可能去不了。”他往李玉瑶的方向望了眼,“我得送妹妹出嫁再往京城去,可能得明年初了。”
宋允棠面上神情略显诧异。
“李小姐要成亲了?婚期在何时?”
李玉瑶小脸一红,“冬月十六成亲,冬月十五的出阁宴,宋大夫若有空,可来家中观礼,届时我让我娘往宋大夫这里也送一份喜帖来。”
宋允棠笑道,“李小姐都这样说了,届时我肯定来,李小姐的夫婿应该也是省城人士吧?”
像知府这样的大户人家,给儿女定下亲事,该是会找门当户对的才是。
李修然在一旁说,“其实这个人宋大夫也熟悉,是慈乐镇林员外府的大公子,说起来,等我妹妹和准妹夫一成亲,咱两家还多少能扯上些关系呢。”
妹妹嫁林家虽有些委屈,但林景曜年纪轻轻就能中举,将来的官场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再加上林景曜这个人并无通房妾室,如此洁身自好又有上进心的男人,比起那些家世显赫的纨绔子弟,自是要强的多的。
念着林景曜是兄长,林庚时是弟弟,便将他们的婚事安排在了林庚时前面。
宋允棠和徐青野对视一眼,心底略有些诧异。
林庚时先定了李府的庶女,林景曜后又定下了李府的嫡女,兄弟俩可着一家人薅啊。
不过林景曜成亲了也好,有人管着他,省的来自己面前烦。
只是,李修然和李玉瑶显然对她和林家关系的理解有些偏差,但眼下人家没问到这头上来,她也不好直接将她和林家的矛盾往外捅。
且不说其他,林景曜除了举人的身份,人看着也是年轻俊朗,身旁又没有通房和小妾,也没有不好的名声流露在外。
确实是好夫婿的较佳人选。
再加上她和李家交情不深,人家又已经将亲事定下,万一不小心将这桩婚事搅黄,将来林家李家恐怕都要怪她多管闲事。
讪讪的笑了笑。
“那就提前恭喜李小姐觅得良缘了。”
……
几人一起吃过饭,徐青野便领着宋允棠离开了。
“夏宁,这里距离客栈不远,你先赶着马车回去吧,我们走动走动消消食再回。”
“是。”
有徐青野陪着,夏宁自是不担心宋允棠的。
赶着马车便先回客栈去了。
宋允棠拉着徐青野往北长街走去,那边景致清幽,是文人们经常去往的地方,茶楼听书,围棋对弈,饮酒对诗,文人辩论。
最妙的是,那边有一家文宝斋,听说那里有整个省城最好的文房四宝。
宋允棠想去看看,正好不知道送徐青野什么作为礼物呢,恰巧他中了举人,便送他一套全新的笔墨纸砚吧。
两人一边走着。
徐青野低头往身旁的宋允棠望了眼。
“棠儿,明日鹿鸣宴那种场合,我恐怕没法带你一起去了。”
“没关系。”宋允棠并不在意,“你有你的事情,我明儿也约了一个病人,尽管去忙你的便是。”
徐青野点头。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北街。”宋允棠笑着说,“去文宝斋给你挑一套笔墨纸砚带往京城。”
徐青野神情温和。
“文宝斋的东西不便宜,今日恐怕要让棠儿破费了。”
宋允棠微微凑近他,压低声音。
“咱家现在也不差这点钱。”
如今医馆,玉君阁、明月楼和花间醉的收益都不错,文房四宝,几十两银子而已,她还是负担得起的。
望着她一脸狡黠的模样,徐青野忍俊不禁。
“听娘子这话,我似乎傍上了一条不错的大腿。”
宋允棠开玩笑说,“那你可得傍牢了,要是敢撒手,我可就要跑没影儿了。”
徐青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不撒手。”
这辈子都不撒手。
……
第436章
无需向你证明什么
刚进文宝斋,便有小厮迎了上来。
“两位想看点什么?”
宋允棠也是第一次来,她往文宝斋内环视了一眼。
“这位小哥,文房四宝在何处?要最好的。”
小厮一听,忙朝着楼梯口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位这边请,好东西都在楼上呢。”
宋允棠和徐青野随着小厮上了楼。
二楼的东西比一楼少了许多,但能看出来,件件都是精品。
四周的墙面上挂了许多画,一些文房用品便如同藏品一般,一一摆放在四周的柜台上。
宋允棠一上来,便被墙上的画所吸引。
她浏览了一圈之后,目光最终落在一幅山居图上。
对于绘画和书法,她还是有些眼力的。
只觉得面前这图的运笔和画法似曾相识,可落款处却写着枕书二字。
她拉了拉身旁的徐青野。
“你来看看这幅画,跟你的画法好像。”
徐青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平静的嗯了一声。
见他半点不觉得奇怪,宋允棠回头望向他。
“不会就是你吧?”
徐青野再次嗯了一声。
宋允棠见状,语气中略有些惊讶。
“还真是你啊!”
旁边那小厮听着两人的对话,再望向徐青野时,眼底带着敬重和崇拜。
“您真是枕书先生?”
“之前巡抚幕僚的公子带着您的三幅字画来文宝斋,墙上剩下的是最后一幅,被我们东家收藏在铺子里供大家欣赏了,他还说如果有机会见见您,定要再跟您求两幅字画来呢,不知枕书先生可有空见见我们东家?”
文宝斋的东家,也是一个文人,在迎山城颇有些名望。
算是省城各大家族的座上宾。
还未等徐青野说话,楼下走上来一个手执折扇的青年公子。
“你这小厮,脑子简单,眼光也不好使,这幅《榕村山居图》,工笔细致严谨,构图巧妙,且意境悠远,如此稳重老成的画功,一看便是出自一个老画师之手,怎可能是这么一个二十多岁且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他说着,收起手中的折扇。
宋允棠冷眼瞧着,如今九月底了,大冷的天,此人居然还要摇扇,着实有些装过头了。
小厮望见来人,忙朝着他拱手作揖。
“见过孙先生。”
孙商则打量着眼前的男女,“你说你是枕书先生,可有证据?”
徐青野不动声色的将宋允棠拉至身后。
“我无需向你证明什么。”
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是否相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画作有人认可,这就够了。
至于他是谁,这不重要。
楼下又陆陆续续上来了几个客人,老少皆有。
“还无需证明。”孙商则冷笑着,“我看你是无法证明吧?冒充枕书先生,此等行径简直让人不齿。”
宋允棠看不得这人嘲笑徐青野。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相公不是枕书先生?不也就是凭一张嘴在这里掰扯么?”
孙商则往她的方向看了眼。
“我跟你男人说话,你一个女人插什么嘴?”转而又往小厮的方向望去,“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怎么?文宝斋是干不下去了吗?竟还让女人上楼来了?”
后面上来的客人见状,环视一圈之后,见只宋允棠一个女子,面上神情微妙起来。
小厮面露为难。
“男女都是客,客人进店,小的总不能拦着不是?”
宋允棠并未因为对方的话感到难堪,她轻轻捏了捏徐青野的手,大大方方的望向他。
“你此刻站在这里贬低女人,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和妻子也是女人?贬低母亲,你是不孝,贬低妻子,你枉为人夫!”
“重孝道是一个人的基本教养,想要家道兴旺,便要先安内宅,内宅安宁,家道方能兴旺,这便是家和万事兴的由来,但听你方才一番言论,是一样不占呐。”
一旁看热闹的人听了,全都陷入了沉思。
“这姑娘说的……好像有理啊。”
徐青野微微勾唇。
嘴皮子利索一些也好,在外头不容易吃亏。
孙商则气的腮帮子都抖起来了。
“不过是伶牙俐齿罢了,休要在这里混淆视听。”
宋允棠望着看热闹的人。
“这么多人听着呢,我如何混淆视听?难不成在场之人,都是只有爹没有娘的?你们的孩子都是靠你们自个儿生的?”
众人听罢,全都跟孙商则拉开了距离。
他们可不会生孩子。
望着众人的反应,孙商则憋的一张脸通红,“我可是秀才,如今还是青莲书院的教书先生,你如今在这里辱骂我,可知道后果。”
宋允棠并不怕。
“秀才就能不讲道理了?将古人的话理解的这般片面,以贬低女性来标榜自己,亏你还是个教书先生呢,可别再误人子弟了,再者,你说我辱骂你,我刚才说的哪个字是在辱骂你?难道不是你该骂吗?”
孙商则无言以对,羞愤难当。
过分!
简直过分!
他念书这么多年,今年又好不容易聘上了青莲书院的教书先生一职,还从未被人这般顶撞过。
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将话题引偏了,便又指了指徐青野。
“我们原本讨论的是他是否为枕书先生一事,你休要将话题带偏。”
“是你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个话题可不是我带偏的,至于我相公……”宋允棠往徐青野的方向望了眼,“如他所说,根本无需给你证明什么。”
实力在这儿摆着呢。
说着,她指向柜台上两块砚台问小厮。
“小哥,这两块砚台分别是什么价?”
“这方青石雕鱼纹砚是十二两,另外这方端石云纹砚稍贵一些,是三十两。”
“这个呢?”宋允棠又指向另外一块。
小厮望向她手指的方向,“这是天成七星砚,砚台滑润,砚面细腻,墨迹持久不易褪色,极其难得,我们文宝斋也只有这一方,要八十两。”
宋允棠正想说让小厮给她将天成七星砚打包,却见徐青野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其实这几种砚区别不太大,不一定最贵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