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舒大人,不劳烦不劳烦,东西让他们搬就好了。你们去,把舒先生东西搬到二楼,”高叔压下他的箱子,招呼两个下属来搬东西,随后替他推开了别墅的门,把他向里面引,“您快请进,少主说您身体还得调养着,今天舟车劳顿该好好休息。”“有劳高叔了。”
舒青尧看了看眼前阔气的别墅,心想古昀还挺讲究,住处是耐看的简约风格,一眼看上去蛮有品味。
高叔给他介绍了一大堆,楼上楼下的房间实在太多了,倒是干什么的房间都有,各种功能一应俱全,他只能勉强记个大概方位,好在侍从们很快帮他安置下来了,都不需要他费力气。
“基本就是这些,您看您还缺什么,有需要的随时叫他们就行。”高叔摆了摆手,让他们撤走。
“东西倒是不缺,您太周到了,”舒青尧笑着,打量了一圈卧室,又转过头看向他,“对了高叔,我有什么不好去的地方吗?比如书房什么的?古家毕竟是大家族,有些地方不方便外人进,我很理解的,提前问问您别到时候添麻烦。”
“您这话说的,少主没有什么需要避讳您的……”
高叔和蔼又客气地笑着,推了推眼镜,又忽然想起什么,有些犹豫道,“倒是四楼西侧的走廊,您还是避开为好,这是我个人建议。那边是少主从前的卧室和其他房间,有别的用处,当初装修时翻修得比较少,还保留着原先的布局,现在基本上是空闲的了,还会放一些小杂物。倒不是避着您什么,主要那边也没什么必要去看,平常都是少主亲自打扫的,不喜欢让人过去。”
“哦,从前的地方……”舒青尧若有所思,环视了几秒,随即温和地笑道,“再没有事情麻烦您了,古昀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少主开会开到三点半,一般再处理完后续,能四点钟回来,”高叔笑了笑,补充道,“今天少主特意嘱咐我们不准备晚饭,他要亲自下厨给您露一手,不会耽搁的。”
“他真会做饭?我以为他只会做一两个固定的菜式,原来是日常什么都可以做。”
“少主会做的可多了,您尝过就知道了。”
舒青尧颇为意外地点点头,觉得有趣,“行,辛苦高叔。有需要会找您的。”
四点钟就能回来的话,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够他把这栋楼摸透,但足够他搞明白一个房间。
四楼那个所谓的旧卧室像个黑洞一样有吸引力,十足吊起他的好奇心,直觉告诉他,那里一定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不过他心知不能操之过急,简单把行李收拾一下后,他先是悠哉游哉地摆上几盆带过来的绿植,再安安心心泡了个澡,等到情绪舒缓下来之后,才悠闲地挨个房间转了转。
顺便缓缓走上四楼的西侧。
最角落的房间门都和其他房间不太一样,而且是上了锁的,于是他转而走向倒数第二间。
这里没有上锁,他很轻易就进来了,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卧室。
桌椅沙发都有些陈旧了,是铁艺和皮革,和现在外面整栋楼的风格相比更加冷硬,里面那张大床也是简约风格,床头甚至还有铁质的艺术品,做得像个镣铐的锁扣,上面还有些被拆除的刮痕。
这种称得上毫无人情味的气氛让舒青尧感到无比熟悉,脑袋忽然开始一突一突地胀痛,他皱起眉难受地扶着头,竭尽全力仿佛要想起些什么,可最后依然是一无所获。
他在这里生活过,是的,舒青尧无比笃定。
他看到这间房间就觉得压抑至极,内心疯狂叫嚣着逃离。
看得出来,这间卧室只是被简单地打扫过,窗台上还摆放着枯萎的洋桔梗,小桌子上也放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匕首,和一堆照片。
舒青尧突然瞳孔一缩,像被蛊惑一般走过去,指尖缓缓触碰到刀柄。
上面的一层灰尘让他无端地发抖,像是内心气愤到咆哮,他却又无从探究这些情绪从何而来。
刀柄之下压着的照片全部都是他。
他曾经钓鱼的照片,和跑车的合照,还有一些身穿官员制服发言的时刻,全部都被古昀收集在这里,似乎贯穿了他浅薄的一生经历。
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蹙起的眉头自始至终就没舒展过,他不知道古昀以前干过什么,即将要对他干什么,只是凭着记忆的指引,顺着房间的布局一步步走着,最后,脚步渐渐停在了一面墙前。
准确来说,这是一道暗门。
舒青尧按照位置来判断,这儿大概连接着旁边那个被锁的屋子。
他眯了眯眼,抬手看向手表上距离四点钟近在咫尺的时间,犹豫了一秒,最终手掌还是放在了暗门上,缓缓推开。
“青尧?我回来了。”
古昀进门换了鞋,从客厅往上面的挑空区域张望着人影,不知道舒青尧在几楼等他。
没过几秒,舒青尧就出现在四楼的栏杆旁,穿着宽松的衣袍慵懒倚靠着,从上往下看,见他手里还带回来一枝花,便如常地笑着,“带花是你的习惯吗?”
“算是吧,看见了就顺路买回来给你,当做你到古家的小见面礼。”
古昀边说着边脱掉外套挂好,抬起头笑着仰视他,然而话音还未落下,他的尾音就微妙地顿住了,“你去西边的房间了?”
见舒青尧出现在四楼,古昀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舒青尧轻笑了一声,依然悠哉地摆弄着手指,神色让人猜不透,“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从前的卧室难道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古昀的指尖几不可察动了动,随即温柔地朝他招手,“时候不早了,你饿不饿?下来吧我亲自下厨,你来搭把手。”
舒青尧看了看他,“嗯”了一声,黑眸中晦暗不明。
说是搭把手,其实舒青尧什么都不会干,呆在厨房里纯添乱。
“不用你干什么,就去帮我把饭蒸了吧。”
古昀以为这是一项很简单的工作,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问题的,然而他这边正热着锅,那边就眼睁睁看到他亲爱的青尧往蒸锅里放了两碗刚倒进去的生米,欣然扣上了盖子。
“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舒青尧看了看他,又掀开锅看了看,并不觉得缺什么。
古昀已经不想说关于电饭煲的使用方法了,只接了点水补救一下,打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蒸米饭不放水,没蒸成爆米花已经很不错了。你做的一人一碗够你吃吗?”
舒青尧这才尴尬地站到一边去,看着古昀一个人忙活,也根本插不上手。
说起来这样的舒青尧蛮滑稽的,古昀很想嘲笑他一番,可是看到舒青尧满眼的迷茫和不知所措,站在那里像个受冷落的孩子,他还是感到几分心疼,慢慢收起了玩笑的姿态。
是啊,他哪能会做饭呢。
这个可怜的小子从小跟那帮混混成天在一块儿,吃的都是偷来抢来的,遇上运气好的时候,也都是街区的人直接赏他口吃的,他天天在外面当打手,最好的饭也不过是拿辛苦钱去小店里点一点儿,自然连饭是怎么做的都不知道。野僈声长3737峮33⑨九2玖贰靈一九綆薪
他的青尧,从来没有过家啊。
古昀压下心绪,又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帮我炒油麦菜,我去看看你爱吃的羊腩煲。”
舒青尧的眼睛亮了,像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似的,乐呵呵地过来炒菜,也不知道在美什么。
古昀往砂锅里又添了些盐,盖上盖子焖煮,一回头看到爱人的背影,就不自觉地倚靠在台子边上,看他看得出神。
阳光照在他背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边,古昀隔着这么不近不远的距离,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嘴角不知不觉地上扬。
他抱起双臂,就这么看着舒青尧一直炒,动作又笨拙又可爱。
舒青尧是真不会做菜,不知道控制火候,也不知道添水加盐,让他去炒菜,他就像个挥舞双臂的炒菜机器人一样一直炒,还不停地问他,“好了吗,它可以了吗?”
背后的人没有回应,反倒从后面抱过来,亲昵地吻了下他的脖子,低低地笑。
热乎乎的温度笼罩过来,舒青尧痒得缩了缩肩膀,回头一看,反应过来他在笑话自己,也跟着笑了,曲起胳膊轻轻给了他一肘,“笑什么笑,我不会不是正常的吗,难不成我失忆以前是个大厨?”
古昀把下巴抵在他颈窝里,眼中满是戏谑,“不是大厨,胜似大厨……每次都能喂饱我。”
“滚,老不正经,哪天我心情不好就把你办了。”
“好啊老公。这是我家,随便你。”
“……你现在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春天的晚上很安静,夜色渐渐爬上大床,笼罩向被子里的两个人。
他们早早地吃完饭,早早地双人小运动一下,也早早地躺下休息了,只因为古昀和舒青尧说,明天要带他去个地方。
舒青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听着他躺在耳边聊天,聊给他买衣服,带他出去玩,甚至聊起他们在一起之后古家的继承人问题如何解决,反正俩人往床上一趟,入睡前的这段时间仿佛什么都能聊到。
舒青尧胳膊肘舒展开,双手枕在脑袋下面,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轻声问,“昀哥,你设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看似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但以古昀的心思几乎瞬间联想到今天看到舒青尧从四楼走出来,他不知道青尧是什么意思,他先是沉默,后来又轻声如实说,“我不敢想。”
确实,他和舒青尧聊的这些计划都是近期的,短时间就能完成的,就好像在和未知的期限争分夺秒,仿佛一旦生活至某一个时间节点上,他们的幸福就会顷刻灰飞烟灭。
但其实,真心相爱的人怎么会对未来没有设想。
古昀只是不敢去赌那个可能性。
舒青尧闭上眼,清冷的声音就像虚无缥缈的月光一样,夹杂着几不能察的叹息,“你觉得我一定会离开你。”
这并不是个问句,他的语气很笃定,尽管声音很轻,他并没有刻意强调什么只是单纯的陈述,但古昀还是缓缓睁开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试探着问问舒青尧在四楼看到些什么了,可舒青尧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是转身背对他,声音闷闷地。
“睡吧,明天出去玩。”
第100章
被爱是会上瘾的。
清晨会让林间小路变得忧郁,淡淡的白雾在葱郁之间萦绕,鸟鸣声荡漾开来都显得安静,呼吸的空气微凉又潮湿,夹杂着树木与泥土的气息。
春末夏初,正是宜人的好时节。
二人的脚步声响在一级级台阶上,他们牵着手,迈步子的频率大差不差。
“什么时候到,还有多远?”舒青尧有点喘,显然没什么兴趣。
他没想到古昀会带他来爬山。
他以为古昀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小花招来宣泄控制不住的爱意,可能是去跳伞蹦极,也可能是去喜欢的店里坐坐,但他万万没想到今早会被带来爬山。
舒青尧觉得自己对这种慢慢悠悠、没什么刺激的东西感觉很一般。
“快了,没多远就能到,”古昀牵着他的手,笑着拉他走,“马上就不无聊了。”
周边都是普普通通的草绿色,唯一让舒青尧感觉有点漂亮的就只有稀少的几棵樱花树,花瓣星星点点落在台阶上,给他们的脚步添了一抹亮色。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直到太阳彻底打起精神来,映着树影顺台阶而下,他们才终于爬到山顶公园。
“要是上面没什么漂亮东西我可要生气了……”
舒青尧耐着性子好不容易爬上来,气都没喘匀,刚想再说什么,突然,眼前一亮景色将他牢牢吸引住,脚步都不自觉地停下,屏住呼吸。
这是一大片樱花海。
一阵微风将方圆几里的花瓣吹拂而起,粉白交错,像春天的雪一样漫天倾泻下来,安静地、缓慢地在空气中纷纷扬扬,仿佛不会有尽头似的洒落,徐徐编织了一个精美的梦。
阳光勾勒着飞舞的色彩,是柔软的,无拘无束的,花瓣厚厚覆盖住所有泥土,将他脚下的土地变成大片大片绵延的花海,将他拖进暖洋洋的旧时光里。
这一瞬间,尘封的记忆仿佛也被拆解成淅淅沥沥的花瓣,落在地上打转,泛起一圈圈水痕。
舒青尧被震撼得说不出话,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就这样呆呆望着铺天盖地的浪漫,不知怎么,泪水潸然而下。
“别哭,”古昀上前来,声音也有点闷,他目光复杂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捧着他的脸抹掉泪水,轻轻把他揽在怀里,鼻子发酸,“我带你来迟了,阿尧。”
一迟便是遗憾经年。
舒青尧埋在他颈窝里,看不见古昀悄悄红了眼眶,只回过神来胡乱抹了抹脸,刻意开玩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很委屈,我可能浪漫过敏吧哈哈,没事,我去搭帐篷了。”
他逃似的躲远了,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脆弱。
他们搭了露营棚,放了背包,舒青尧不喜欢坐折叠椅,就这样抱着膝盖席地坐在野餐垫上,安安静静地望着天,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的眼睛一直泛红,眼底水迹也亮亮的,他不知道自己悲从何来,只觉得身陷梦一样的樱花海里,心底那压抑许久的重石产生了松动,那些几乎快被遗忘、恶鬼一样的东西拼命想跑出来。
太漂亮的景色了,舒青尧移不开眼睛,某一片花瓣在阳光下旋转飘落,静谧,安宁,最后落在了他头上,被古昀抓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轻轻拂掉。
“很喜欢吗?”
古昀在他身边也坐下来,握住他的手,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
“很喜欢,”舒青尧笑得眉眼弯弯地,声音也不大,看向他的眼眸里似乎总闪着感性的柔和,“怎么会想着带我来看樱花,我以前是追求浪漫的人吗?”
古昀笑了一声,仰头望向零零散散的粉白色天空,思绪逐渐飘远,“你以前说想看。这是我两年前为你弄的樱花园,一直没有机会带你来,今天终于了却我们的遗憾了。”
可你却不记得了。古昀在心底默念着,只觉得胸口愈发酸楚。
舒青尧听不懂他所说的过往,却看得见他的悲哀,他揽住他的脖子,垂下眼睛吻了他一下,亲昵地拱了拱他的鼻子,“无论如何都谢谢,我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古昀回握住他的手,明明轻松地笑着,看向他的眼睛里却是难以琢磨的复杂,“你喜欢就好。是我太贪心,偷来了这段日子,如果你以后想起这段时光,可不要说我作弊。”
舒青尧看着他的眼睛,对视之间似乎像要探究什么,最终也没能再开口问下去,只是听到古昀这么说他心里有些难过,有些不安。
“我爱你昀哥。”舒青尧看着他,像在剖开自己的心向对方寻求一个答案。
“我也爱你,”古昀环着他的腰,把他锁在怀里,“你可以无数次向我确认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变。”
炙热的深吻再次迎了上来,沙沙的花瓣雨像在给他们配乐,他扣着他的后脑紧紧相拥,暴风骤雨似掠夺又似最坦诚的告白,缠绵让他们几乎融为一体,无法抗拒,只能顺从理所当然的爱意。
舒青尧最喜欢春末夏初的这一刻。
没有秋天光秃秃的萧瑟,更没有冬天彻骨的雪地,折断的连理枝悄然复苏,温度和阳光都刚刚好的这一刻,他被一场盛大的幸福包裹住,只希望云不要再走,季节不要变换,人生就停在这一刻不必继续了。
他们在樱花园里嘻嘻哈哈地打趣,争着把双瓣的花朵插在对方头上,野餐垫都被弄皱了,相机里的照片也一张又一张记录着每分每秒。
舒青尧玩累了,就笑盈盈地坐在地上望天发呆,伸出手去像碰运气一样等待着,没过几秒,就有纯白的花瓣飘落在他掌心,像在漫天飞雪中接到一枚雪花,在手掌中冰凉一点。
也像一个微妙的契机,在他毫无察觉之时,在尘封的记忆上泛起涟漪。
还维持着这个动作,舒青尧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脑袋里传来要炸掉似的剧痛,一恍神,他冷不丁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出现诡异的淤痕、针孔,还有快把他手腕磨破皮的沉重镣铐。
他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呼吸都慌乱了,一低头,居然发现自己赤裸着,脖子上拴着锁链,满身欢爱的痕迹,敏感部位都被残忍地穿孔打环,像个人人玩弄的物件一样。
他的瞳孔剧缩,手也开始发抖,感觉每根指骨都像要断了一样疼,针扎似的寒冷从骨缝里钻出来,疼痛难忍。
“青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古昀在急切地问他。
可这声音和脑海里的完全重合,几乎就是一模一样,让他无端恐惧。
——十三,你怎么总学不会听话呢。爬过来跪好。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别哭,别喊疼,狗要有狗的贱样。
舒青尧倏然睁大眼睛,低头看着自己张开的手,用力搓着上面根本不存在的伤痕,大口大口喘息。
可是定睛一看,眼前的画面又忽然闪回似的,他手上的皮肤明明完好如初,身体也好好地穿着衣服呢,没病没灾。
是幻觉。
舒青尧额头冒出冷汗,又死死盯着自己的手。
是幻觉……吗?
“青尧?”
“……”
古昀在叫他,在和他说话,可他已经全然听不见了,更没有办法回应什么,只觉得自己刹那间被关进真空的屋子里,耳边全然是嗡嗡的杂音。
舒青尧渐渐反应过来,那大概不是幻觉。
是他从前断断续续的记忆。
——十三从没有……不是我……明明……我要怎样你才能……
——少主!十三受不了了,求您给我解药!
——主人,我好疼……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错了……
——主人,十三想看樱花。
痛苦的片段像坏掉的黑白电影失真失速,在一丝丝侵蚀他的脑海,场景渐渐地,和他昨日看到的房间重合在一起。
永远暗色调的卧室,天花板上精致又刺眼的吊灯,勒得他艰难喘息的项圈,以及日日夜夜让他痛苦不堪、又无法逃离的锁链,固定在墙上苍鹰的榫卯木雕艺术品上。
他唯一离开那张床的时候,便是惹恼了主宰者被拖进那扇暗门,门的背后是数不尽的物件儿,挂满一墙的鞭子,跪姿的铁笼,和那些“让他变得更像合格母狗”的器具。
他的身体被禁锢,灵魂被剥离,那段记忆像错频了一样疯狂闪回,让他头痛欲裂,与昨日看到的场景无数次交叠。
舒青尧没能回忆起全部。
他不清楚任何前因后果,也没进一步想起什么具体的片段,那些模糊不清的语言和恍如隔日的陈设是他唯一想起东西,仅此而已。
可偏偏他感受到了曾经的情绪。
那点绝望和痛苦仅仅是微乎其微地出现,便像火星落入荒原一般,一瞬间,那部分过去的、失去的、怀念的,悔恨的,统统如野火燎原一般窜上来,烧得血液在他耳边一股又一股“嗡嗡”地迸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