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0章

    突然听见有人如此激动地喊他,古昀瞬间站起来,被船晃得重心不稳,抬起已经麻木的眼,

    干涩的嘴唇张了张,根本挤不出一个音节。

    他甚至不敢多问。

    救援队的人递给他一片刚勾上来的布料,上面还染着血迹,“应该是一片遇害者的衣服,挂在稍微高一点的崖壁缝隙里,那周围的石头上也有淌下来的血迹,但是下面这片海连同附近的区域都没搜到人。”浭哆36纹请蠊喺野蛮聲長3102輑⑦九氿二903灵37⑼

    古昀接过那片衣料,垂着眼睛,救援队的人拿着手机给他看上方人员拍的照片,他就偏过头安静地看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照片上是一片锋利至极的崖壁,凹凸尖锐的石头就像几把刀子,海鸟都无法落脚,偏偏就在这种凶险的峭壁上,印着很多道流淌下来的血,竖着一道又一道紧密地挨着,连成了一大摊红色,看得人毛骨悚然。

    古昀缓缓移开了目光,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块布料,一下下摩挲上面干涸的血迹,手指在抖。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腿也迈不动步子,手指就那样越攥越紧,直到把整个血红的痕迹都握在掌心里。

    阿岱闭了闭眼,脸色难看极了,深吸口气,朝救援队道,“没搜到就再去找吧,辛苦大家了,在没找到人之前还是不要来打扰少主了,因为身体情况,少主他……”

    阿岱的话音没有继续下去。

    他看见少主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栽着歪跪下去,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膝盖重重地砸在甲板上,他落魄地跪着,双臂也无力地垂着,整个人像一根被暴雨压弯的残竹,不知何时就会断掉。

    谁都没有说话,一片静默,古昀也没有出声,只是把那片染血的碎布料缓缓贴到心口,凌乱的发丝罩着大片阴影,遮掩住了他全部的表情。

    海风带走了他全部的温度,让他整个人发麻,发僵,已经不知道疼了。

    一滴两滴的泪砸在地上没有声响,他呆滞地盯着甲板,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他感到自己罪大恶极。

    悲痛让他的灵魂在无声地撕扯,像溺死在这夜里浩瀚的汪洋,海水活生生钻进他的肺部,堵死他的每一根神经,可他的所有感官都被封闭了,他眼看自己在颤抖,却像被捂住了口鼻,发不出声音,也呼吸不到空气。

    他没有力气了。

    他想起舒青尧在他面前迎着朝阳,扭过头去呢喃着云哥,没有一丝眷恋地仰下去,他突然就没有一丝力气了。

    他至死也没回到舒青尧所爱的那个样子。

    舒青尧这一跳就是告诉他,再也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古昀大张着嘴无助地哽咽,死死攥着布料压在心脏上,脊背越来越弓起,像要被质问和谴责压弯了灵魂。

    为什么没能挽留,从前没挽留住,现在还是没挽留住。

    他抓不住他,永远都抓不住他,他徒有手和脚,做什么都无能为力,在海啸一般扑过来的悲痛中只能胡乱地扑腾,胡乱地挣扎。

    他曾在对付古岚做计划时犹豫不决,唯一的变数便是青尧,他不想把他算计进去一分一毫。

    他想要把所有计划都对青尧全盘托出,可他知道青尧一旦知晓他的计划,便绝不会和他合作让他冒险,一定会兵行险招自行找机会对古岚下手,他不能让青尧孤身一人犯险。

    可他若想对青尧隐藏计划,又怕青尧一无所知的状态下,拼了命和古岚斗得你死我活。

    所以那日他问青尧,你还爱我吗。

    若还留有一丝感情,那么他的假死将会是点燃他的火星,他绝不会让青尧绝望地扛起压力,所以他一定会提前告知他一切。

    可那时青尧听到他的话,嘲弄地笑了一声,什么都不想回答。

    他那时心冷了,又觉得这样也好,起码等到假死计划之时,青尧不会伤心多久,更不会为他去冲动地以身犯险,他最多在古岚那边多布置些卧底,当做对青尧最后的保底,已经足够周全了。

    可是结果呢。

    古昀现在想起舒青尧当时的嘲弄,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是在嘲笑自己还爱着他,那个答案让他感到毫无尊严,说不出口。

    古昀又想起眼前人敌我不分、绝望得不顾一切跳下悬崖。

    他说,真的我也没力气去信了。

    泪水越来越多,痛楚越来越深,身体像慢慢反应过来了一样,每根骨头都在不堪重负地酸痛。

    “你厌恶我到这种程度……”

    泪水一滴一滴地砸下去,古昀闭着发红的眼,胳膊撑着地面,像受伤蜷缩起来的野兽,语无伦次地哭喃,“阿尧……我已经要和你回到从前了,为什么不信……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他真的已经别无他法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从他生命中彻底移除,就像活生生拔掉心脏上长出的藤蔓,连血带肉。

    这种痛楚好像在他心里浇了岩浆,闷闷地烧,不见一点儿火苗,不声不响地蔓延,把他整个人生从内里都烧灼得滚烫,化为白灰,只剩一层壳子在负隅顽抗。

    古昀的呼吸愈发困难,眼前也一片沉重,兴许是终于到了极限,他紧握这片碎布突兀地栽了下去。

    他不信舒青尧就这么死了。

    他脑海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永远都不会低头,和输字关联不到一起去,他不信舒青尧就这么承认自己输给了苦难,提前弃权。

    这片悬崖太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无限的希望,也是望不到尽头的绝望。

    昏过去的前一秒,古昀像个一无所有的乞讨者,麻木地望着远处漆黑的天空,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他第一次向神明哀求,用尽一切,求祂垂怜。

    第二日,帝国审讯厅。

    古昀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面色苍白极了,步伐急促却依然干净利落,穿着执行官特有的黑金六芒星制服披风,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态,来到特殊审讯室。

    “古昀?”

    里面的古岚正被拷在审讯椅上,见他突然闯入有些意外,看了看他阴沉的表情,猜到了什么,随即玩味儿地笑了,“舒青尧逃了,我来猜猜,应该是一边应激一边被逼上绝路,所以,他终于还是走到那一步了,对不对?”

    古昀眼神阴郁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周遭的信息素像开始灼烧的文火,细细地蔓延。

    他这副表情让古岚愉快极了,倚在靠背上,扬起下巴放肆地笑。

    “所以你那么用心良苦地布置卧底有什么用呢,你再怎么周全地保他,他还不是一心求死。我玩过他了,那副身体还蛮极品的,得益于你对他严格的调教。他耐受度不是一般的高,想不开可能是心理接受不了吧……恭喜你啊,成功把他害死了。”

    这些话就像火星落入炸药桶,顷刻点燃了愤怒。

    古昀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畜生不如”,然后上前狠狠攥起古岚的衣领,虽然脸色依然是冷淡麻木的,可赤红的双眼像能吃人,抡起拳头就照着脸给了他好几下!

    “古少主,古少主!”

    古昀这一拳接着一拳,大有不把人打死不罢休的架势,审讯室的几个人都吓坏了,连忙上来拉他,“我们还得继续审他通敌叛国呢,您有什么仇等判处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能源案啊!”

    古岚被打得鼻血直流,可是古昀仍然不罢休,揪着他的衣领,沉默着往死里打他,拳头甚至夹杂着暴烈的信息素。

    鲜血直飙,几个工作人员瞬间乱成一锅粥,抓着少主的胳膊和肩膀,拦都拦不住他。

    “少主!这可怎么办啊,他真的会被打死,这么重大的案件不能不挖掘啊少主!”

    “您这么想,他还什么都没赔偿,怎么能让一个大罪犯轻易死掉。”

    兴许是这话听进去了,古昀没再对他红肿狼狈的脸下手,眼神始终是黑漆漆的,垂着眼睛自上而下,像在看什么天大的垃圾一样,霸道地掐住他的脖子,手背上都青筋暴起,几乎下一秒就要把古岚活生生掐死。

    他极其克制,又根本收敛不住憎恨,咬牙切齿低吼,“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怎么能!”

    古昀这辈子没这么失态过。

    他这个疯子一样的四叔总把手伸到他唯一的软肋上,简直把他逼到失去理智了。

    这般大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最终还是多进来了两三个警卫,才勉强把盛怒的古昀给拉开。

    古岚被打得咳血,饶是他一贯装腔作势此刻也装不下去了,朝边上啐了一口,厌恶地皱起眉,“舒青尧已经死了,你在这儿做戏给谁看?假惺惺的。”

    “他没死!”

    古昀死盯着他,接过旁人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眼中透着隐隐的疯狂,“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他身上有多少道伤,我就原样在你身上复刻多少道,我不会让你下半辈子安稳一天。”

    古岚不禁失笑,“你在做梦吗,说什么呢?”

    他明知自己已经输了,一败涂地,却还是忍不住逗弄古昀,成心不想让他好过,“从那片悬崖跳下去,你觉得什么样的肉体凡胎还能活着?他死了,只不过你不相信而已。让我猜猜,他或许是因为你才会那么决绝选择死亡……”

    古岚拉长音,又刻意顿了顿,残忍地笑道,“他宁可跳海也不愿意再看见你,他对你好失望啊。”

    古昀的指尖一颤,面上没有任何反应,眼底却闪过泪光,抡起拳头又冲要过去揍他,被一众要吓死的工作人员赶紧抱住拉开。

    古岚被拷在椅子上,只是歪着头,定定地看着他良久。

    一时间,吵闹的审讯室一下子寂静,少了许多剑拔弩张。

    其实已经尘埃落定,仇恨深重得不能再深重,再没什么可吵的了。

    “我是输了。”

    古岚看着这副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年轻面孔,忽然无力地笑了,“我输给了我那个会投胎的哥哥,你的父亲。我原以为古君回是只病弱的老狮子,把一切都交给继承人后什么都做不了,是废物一个。啧,我还是太低估他了,他早就把我,把你,把你的那条狗都算计进去了。”

    古岚仰头望着天花板,少了许多曾经的张扬,多了几分沉重的惆怅。

    “帝国军围到家里的时候我才想明白,舒青尧检举我的这些证据,是古君回暗中收集多年以后交给他的吧。晴羽居然是古君回的人,我们从四岁便一起长大,我以为我的家主哥哥一直待我不薄,不肯怀疑我有背叛之心,原来他从小时候就在防着我了,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古岚就笑出了眼泪,他俊朗的面孔这么多年终于露出了疲态,真正像个不甘岁月的中老年人。

    “到底什么是旁系,我怎么就搞不懂。我古岚在整个帝国商界说一句天纵之才也不过分,可就算再优秀,也得不到父亲的宠爱,得不到家族的青睐。我一个人做到的比你们整个家族都多得多,到头来却敌不过一个主家的血缘,敌不过你一个毛头小子众星捧月。”

    古昀依然没有表情,更不会回答他什么。

    古岚望向他,像在透过他看别的东西。

    “你的心不够狠。死一个影卫就能让你变成这副模样,打来打去都忘记该怎么对付我了,只记得要为他报仇,”他又恢复了放肆张扬的面孔,不遗余力地嘲讽,“你真不像古家人,你更像赵文瑾。爱情能让你被一个无足轻重的家奴牵着鼻子走,你这少主做得真掉价,跟年轻的我比差远了。”

    话音刚落下,古昀就又朝他走过去,众人都以为他又要开始暴揍古岚,可他只是揪起古岚的头发逼迫他直视自己,声音低哑眼神疯狂,一字一句纠正他,“他不是无足轻重的家奴,是我的爱人。古岚,我承认你真的很懂怎么激怒我,我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被你下了套,以至于几年前出那种事以后格外偏执,总想和你多费口舌来证明青尧的好。”

    “我告诉你,他不可能死,他不会如你心意的。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找到他,他一定会活着回来,把你这张诅咒他的嘴撕烂。”

    第85章

    为什么把别人的尸体放到青尧家?

    古岚或许是输得一败涂地了无负担,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年纪大了,变得爱反反复复念叨一些从前的事情。

    古昀没有兴趣听敌人吹嘘事迹。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

    失魂落魄并不能准确形容他,身边少了另一半,他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他确实没有家。

    没有青尧的地方连温度都没有,古家的宅院里除了冰冷的建筑就是冰冷的人,被钱权和旁人对他的仰望堆砌起来,一切都没有温度和色彩。

    所以,古昀做出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他搬到了舒青尧家里去,一切生活起居和办公全部都在这个房子里进行。

    人没了,古昀看上去一点儿都没被影响分毫,甚至看着满屋舒青尧留下的痕迹也没被刺激到,就像在这里正常独居了许久一样。

    所有人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古昀甚至做事比之前还要更果决,雷霆手腕瞬间掌控了所有舆论,坊间一丝一毫对舒青尧的负面影响都没有。

    当初古岚自以为爆出舒青尧的不雅视频,实际上古昀假死期间掌握了一切,那些视频还未上传就已经全部拦截,根本不可能对舒青尧造成任何伤害。

    如今最棘手的事,上午也被古昀解决了。

    随着舒青尧这个名字公之于众,家奴的身份也完全暴露在公众视野中,还未等有任何负面舆论,古昀就迅速出手,披露古岚的一切罪行,引导风向——

    “家奴舒青尧为辅助古少主清除通敌叛国的古岚,故意隐藏身份,化名黎柏拉托,借由情报院之手深入调查,在古岚的反击下拼死拿到关键性证据,为帝国事业牺牲自己,至今下落不明。”

    古昀顺理成章把这等大功劳安在了舒青尧身上,一时间,家奴的身份不但没有给舒青尧带来轻蔑,反而更激起了所有人对他的尊敬。

    古昀这种手段在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可是在知情者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给一个大概率身亡的人铺好光明的政途,所有人都觉得少主像陷入了执念,在等他回来。

    从舒青尧跳海到现在已经84小时了,阿岱每次去汇报工作的时候,古昀都是一贯的冷静自持,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再也没笑过。

    阿岱知道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脆弱,可是极度的悲痛怎么可能藏得住,还是一丝丝地暴露了。

    比如少主衣袖底下的手腕上,藏着一道一道血淋淋的割痕,比如卧室里始终是有两个枕头的,一个是长时间被枕着的湿枕头,另一个是个空空的软枕头,没有一丝灰尘和褶皱,谁都不能碰。

    所有人都知道,少主其实根本就不承认舒青尧的死亡。

    就连最熟悉的阿岱,都觉得少主已经疯了。

    这两天,阿岱不说关于舒青尧的情况,少主就不问,默认没有消息就是没死,绝口不提。

    少主不相信舒青尧死了,没有人敢在少主面前提死这个字。

    他的一切情绪都是内敛的,没有人清楚他心里如何,除了在处理古岚的事情上,少主的手段格外狠。

    当初舒青尧从帝国的军事角度入手,把古岚从各个派系争相拉拢的对象变成全民公敌,如果说搞垮古岚就差临门一脚,那么如今古昀就从商业入手,接连曝光古岚利用赌场和捐款洗钱等等劣迹,现下全帝国都知道,是联邦势力一直在替古岚扫清障碍,古岚再也翻不了身。

    古岚长期非法向联邦输送稀缺能源,罪名一落实,直接让他这棵巨树轰然倒塌,他下半辈子毫无疑问,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古昀觉得,监狱对他四叔来说还是太舒服了。

    他怎么可能让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动用那点仅剩的余权,上上下下买通个遍,在监狱里安稳地度过余生。

    不可能。

    能源案由第三州的纪哲成接手,而古岚到底是他镜川的人,古昀直接把判处后的古岚从帝国监狱里提走,放到了暮色的岛上。

    镜川执行官提人,哪怕不顾同家族避嫌,整个帝国也没有敢说个不字的,暮色就是他名下的一片灰色地带,众所周知,他要滥用私刑了。

    在许多掌刑师手底下,古岚每天都没有个人样。

    一天折断五根骨头是规矩,他从刚开始的歇斯底里咒骂,到后来疯疯癫癫地哀求、希望能自己选一些痛感较轻的骨头折断,前后也不过几小时。

    不得不承认,以权势报复敌人是件身心舒畅的事。

    这座岛是没有人性的,有时候制药团队会拿他试药,有时候调教师会拿他试新的刑具,人已经不再是人了,甚至畜生过得要比他好得多。

    可就算看着古岚被折磨,古昀依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他无法产生什么快意。

    事已至此,无论敌人多么惨痛,都挽不回他空落落的爱人。

    他现在好像被抽真空似的,失去了所有感知,不论是悲痛还是报复的快感,统统都不存在了。

    他依然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把古岚的事匆匆结束后,就把自己关在舒青尧的房间里,不社交,不出席任何会议,甚至不愿打理家事,没有人敢进去打扰他,他便一天比一天自闭。

    他坚信人是没死的。

    不然怎么找不到呢。

    直到有一天,一堆白大褂礼貌地敲开了卧室门,略带歉意朝古昀鞠躬。

    “打扰了古先生,我们是帝安厅的法医,工作需要,来舒青尧的故居取一些DNA做对比。”

    听到是法医,古昀这才抬头看了看他们,又看向刚进门的阿岱,眼神仍是木然的。

    阿岱抿了抿嘴,目光躲闪开,没说话。

    “怎么回事。”古昀开口追问了一句。

    法医们面面相觑,阿岱只好向他们示意可以开始采集,然后犹豫着朝古昀开口,“少主,帝安厅的人说搜到了疑似舒青尧的……尸体。要用DNA比对。”

    古昀就那样自下而上看着他,像听不懂语言一样,安静了良久,才哑着嗓子轻声问,“不能确定是他,才会来做对比的,对不对?”

    “对,不确定,”阿岱的声音也有点心虚,看了看正在采集样本的法医,“那具尸体现在在客厅里……”

    古昀仍然是麻木的,“为什么把别人的尸体放到青尧家。”

    阿岱闭了闭眼,没有办法再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少主说。

    帝国军搜了那片悬崖附近的海域,整整两天就只搜出来这一具尸体,或许是跳海后撞到了礁石,血流吸引来鲨鱼把血肉都撕咬殆尽,整个尸体只剩一具面目全非的白骨,惨不忍睹。

    这具尸体能被帝国军送到这里,其实已经大概率认定这是舒青尧了,本意是想让尸骨在这里停放几天再下葬的。

    “少主,那片海域方圆几里,除了它,根本就找不到其他的尸首。”

    古昀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垂下,放下手里的相册,缓缓起身向门外走,身体不自然地踉跄了一下,却还是倔强地迈动步子。

    是他想的那样吗。

    古昀无比希望自己想错了,一定是自己太疲惫,大脑总是朝负面去想。

    随着客厅越来越近,闯入视线的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