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火车窗外,夜很深,田野和树木飞速闪过,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没有尽头。屏幕上赤裸的文字让他瞳孔剧缩,瞬间毛骨悚然,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颤抖。
“时间:00:23。去哪儿啊?”
“时间:00:23。利用别人的善良是很不道德的。”
“时间:01:46。你不会以为EMP装置能完全干扰掉你后颈的芯片吧?”
“时间:02:10。玩够了就回来。”
舒青尧的脸霎时间毫无血色。
轻描淡写的文字根本不把他的逃亡当成多大点事儿,甚至还透着些无奈,仿佛他拼尽全力提心吊胆的一整晚都是儿戏,在古家手心里掀不起一丁点波浪。
短短几条消息,让人发自灵魂地恐慌。
舒青尧汗湿的手指摸上后颈,随着无法平息的、急促的喘息而逐渐使力,指甲抠进肉里,毫无知觉地抓出几道血痕。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影卫植入的芯片还可以被定位,为什么干扰装置会毫无用处?!
那么他自以为隐蔽的行动轨迹古昀实则一清二楚,迟迟不认真抓他,只为让他以为侥幸逃脱之后再给他当头一棒,让他绝望得更彻底,愉快地玩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吗?!
他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时间:02:15。青尧,换什么手机我都可以找到你。”
古昀太懂如何让他更绝望了。
“时间:02:16。十八助你叛逃,已经被抓到刑堂待审了。他是只不合格的狗,本来要行刑的,如果你不回来,他会被当众轮奸。”
舒青尧下滑的手都在颤抖,汗珠一滴一滴滑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文字。
“时间:02:17。你在102街区的老熟人都在古家做客,你的姐姐妹妹都很漂亮,她们和十八的罪名一样。”
发抖的指尖再往下滑,是古昀的最后一段消息。
“时间:02:19。今天是他们,明天是你一路上遇见的所有朋友。他们都会因你叛逃而被处死,为你的不忠买单。我从来都教你本本分分做狗,你让我生气了。”
消息最后还附带一个视频。
小十八正被铁链锁在地上,恐慌地挣扎却只能被按住跪着,被打手扒了衣服只剩下一条内裤,一下下磕头求少主饶命。
而在102街区照顾他长大的妙然姐姐正缩在贵宾的椅子上,被身后左右两个壮汉吓得一动不敢动,恐惧地看着小十八挣扎。
视频之后,消息停在了最后一条一模一样的语句,再也没有动静。
“时间:02:20。青尧,乖一点,玩够了就回来。”
舒青尧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点都无法思考,眼眶都红了。
他整个人气到发抖,手指甚至要将手机整个捏变形,抬起胳膊狠狠往地上一摔!
“去你妈的!禽兽不如!你怎么不去死?!”
他大声咒骂着,不顾一切想要把那手机踩得稀巴烂,最好让古昀那个混账羔子也像这样粉身碎骨!
舒青尧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顿,吵醒了车厢里的人们,骂他不睡觉有病。
他竭尽全力平复下来,大张着嘴像喘不上气了一样,额头无力地抵着火车门。
随即,他脱力般地一点点下滑、瘫跪在角落,像个瘪了的气球只剩一具空皮囊。
他知道,古昀是不会来抓他了。
只会逼他主动回去,下跪,磕头,打他,强奸他,让他下贱不堪、痛不欲生,一声声叫主人。
舒青尧垂着眼睛,盯着地面上的花纹,视线涣散无法聚焦。
他永远都摆脱不了家奴的卑贱。
就像一条套上项圈的狗,无论链子放得有多长,另一头都始终被主人牵着,主人不满意了,只要稍微动动手指一拉锁链,就能让他被勒到窒息,不得不乖顺求饶。
他贱命一条,从来都身不由己。
舒青尧缓缓后仰在火车门上,像被神明抛弃掉、久久等不来救赎的信徒一样,失神地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绝望地闭上眼。
第27章
来找我男人求情,求他放过我朋友
天阴森着还没亮,刚下过雨的凌晨很潮湿,古家偌大的宅邸里,水汽让空气变得雾蒙蒙的。
舒青尧的脸色由于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脚步有些不稳,时不时用手掌扶着墙。
他手上的绷带早已被血迹染透,此刻被墙上的水渍浸湿,洇成一片。
几小时前古昀把他折腾得不轻,像只对他连撕带咬的野兽似的吃干抹净,再加上几小时精神紧绷的逃亡,饶是他体能优越也有些吃不消。
此刻不单单是手上伤口渗血,满身被强迫欢爱的淤青、难以启齿部位的撕裂痛、还有早已流出来的粘腻液体……
舒青尧满脸厌恶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古昀留在他身体里的恶心玩意儿激得他心理有些接受不了,舒青尧扶着墙咬牙切齿喘了一阵儿,才继续前行。
古昀是个什么人他清楚得很,对这些贵族来说床伴换得比裤衩子都勤,能对他做出这样羞辱的事简直和喝水一样平常,根本不奇怪。
与其沉浸在受辱的愤怒里,不如说,他更奇怪的是与古昀打斗时被莫名其妙地压制。
他并不是对自己的实力盲目自信,而是那股压制确实蛮横而不讲道理,古昀每次释放信息素,他都会产生自己是个omega的荒唐错觉,一根手指头都违抗不了。
罢了。
舒青尧攥紧的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不知多少次了,又叹了口气。
被一个同为Alpha的人强奸,此等天大的屈辱压下来,他只悔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把那个变态活剐了。
他可以被狗咬一口权当倒霉,可一想到自己明明都已经跑到第三州却还要被逼回来,他就难受得咽不下这口气。
要不是为了小十八和妙然姐。他想,他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和从小的朋友替他承受主子的怒火。
舒青尧咬着唇瓣逼迫自己冷静、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咬得越来越深,直至尝到一丝咸腥的血气。
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他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疲惫得只剩下一口气强撑,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眼中克制的憎恨和极端的理智。
一路上都没有人拦他。
兴许是少主的默许,本该铁桶一般的古家竟然让他毫无阻碍地进来了。
不远处的祠堂前,几个影卫在低声讨论着,听见他的脚步声都看过来。
他们反应过来是叛徒回来了以后,都像被一口气堵住喉咙一样,盯着他分外沉默。
这些昔日满是默契的眼神此刻像在看敌人,又像在看什么不可理喻的怪物。
舒青尧缓缓走了过去,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了。
不近不远的距离刚刚好划清界限,四周寂静得吓人。
舒青尧抿了抿嘴,干涩的唇瓣开合,发出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少主在里面吗——”
“你还有脸回来!”
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打断,十七恶狠狠盯着他,上来就是一拳!
出人意料的是,以舒青尧的身手明明不可能反应不过来,他却愣是站在原地没躲,指尖微微攥起,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拳。
“咚!”
顶级Alpha毫不留手的力度实打实招呼在左脸,让舒青尧有种骨头被打裂的错觉,身子一歪,向旁边趔趄了一步才稳住,血迹顷刻顺嘴角淌下。
“十七!”
“还没查清楚呢!”
“十七别冲动!”
其他三个人连忙上前将十七拉开,拦住他不让他往上冲,又警惕地盯着舒青尧,怕这个实力恐怖的叛徒和他们一旦起了争执,场面必将无法控制。
脸被打得仄歪,舒青尧没抬头。
他不想一抬头,入眼的便是兄弟的质疑和戒备。
他只缓缓抬手抹掉了血迹,盯着自己鞋上的泥泞。
“我让你打这一拳,是补给小十八的。”
舒青尧垂眼摩挲着指尖的血迹,冷清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高傲,缓缓开口。
“这么久了,我穷尽所有手段都没找出证据来自证,你也同样没查到漏洞,所以我不怪你冲动。安静点,手下败将。”
他虽然没抬眼,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极端强大又恐怖的气场,让其他几个影卫都略微窒息,那股挥之不去的危险感仿佛天敌的威胁与压制,让他们不由自主戒备地后退半分。
在场的都清楚世界第一杀手的分量,若论舒哥动起真格的,他们一个都别想留下全尸。
十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看清眼前的男人,眼睛都红了,“少主都认定你是叛徒了,你还装什么!”
“少主认定?”
舒青尧的嗓子虽然哑了,却依然带着让人不能忽视的疏离感,语调轻缓,声音不大却分明听得出嘲讽,“少主说我背叛我就是背叛了吗,少主拿不知道是谁伪造出来的证据污蔑我,只不过伪造得真了一点,我凭什么要认?”
听到这话,十七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想要冲过来和他一决高下却再次被几人拦住,眼底溢出些水迹,只能死盯着他低吼,“是我想冤枉你吗,是少主想冤枉你吗?!”
“你叛主的证据我审了三十一遍,整整三十一遍!少主瞒着你已经亲自彻查一个多月,把处于关键期的情报网都搁置了,顶着古谦那几个畜牲的压力,为了你一句没有背叛!”
十四急忙呵斥他,“少主旁系的弟弟也是主子,你谨言慎行!”
十七大口喘着粗气,不知道理智回没回来,气得脖子都有点红,“那么多叛主的证据拍过来,少主已经够对得起你了。舒哥,我十七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你所谓的那些‘伪证’里但凡有一丁点冤枉你的可能性,都不用谁吩咐,我早就替你出头了!”
“不管是少主的直接命令,还是家族碍于少主的面子不得不给你翻案的机会,整个古家上上下下现在谁不想赶紧把你的嫌疑撇干净?你干的每一件事我和少主都背得下来!可是你呢?!”
十七的吼声回荡在舒青尧的脑海里,让他指尖顿了一下。
他慢慢抬眼,视线掠过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孔,竟没发觉自己已经被污蔑到没有人相信了。
“你们呢,也这么觉得?”舒青尧平静地问。
越陵没有回答,死死拽着冲动的十七,与他对视。
他只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背叛少主”,就让舒青尧失去了辩解的欲望,看向要发疯的十七。
十七曾经有一个弟弟和小十八年纪相仿,他一向最宠小十八了,如今十八被少主按家奴法行了重刑,锁在祠堂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凌辱,他怎么能不冲动。
更何况,他和十七曾是几个影卫中关系最好的,越是亲密,面对这样的事情越是难以接受,越是无法理智。
“你觉得自己无罪有什么用?在宴会上让十八顶罪自己逃跑的不是你?突破第二州封锁要远走高飞的不是你?!”
十七吼得嗓子都哑了,盯着他像在看十恶不赦的罪人,“小十八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死你别拽上他!”
舒青尧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动声色攥紧了,抿了抿唇,“是我擅离职守连累了他,让开,我进去找少主说清楚。”
他没有古昀那股子属于权贵的冷血,不可能让一个孩子替他承受不该存在的惩罚。
他这趟就是为了小十八回来的,挨这一拳也是为了小十八挨的,他该。
“少主不在祠堂,你去刑讯厅找他吧,”越陵控制住十七,深深看了他一眼,“舒哥,尽快,别让十八再受苦了。你真能拿出无罪的证据,少主一定不会冤枉你的。”綆多36汶錆连喺靥鳗升長010112妻7435贰久⒉2275⑼
舒青尧转头就走,根本不愿意听最后那句话。
正如少主不愿相信他,他也同样不相信少主对自己的仁慈。
舒青尧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古昀有自己的立场,说实话比他更占理。
世上没有谁面对一堆叛主的证据,还能无条件倾向于一个叛徒,少主那种老狐狸不可能是听风就是雨的傻子,一切都要拿事实说话。
他知道,现在所有证据拍在明面上,都指向他背叛,主动权根本不在自己,他手里空空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他张着一张嘴凭什么让古昀相信他?在叛主这等大事上不看证据,难道凭交情?凭感情?凭直觉?太幼稚了。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是,他不得不做幼稚而不讲理的辩驳,因为他手里一无所有。
少主的所作所为很正常,没有问题,几个月前没有把他当场押到牢里,甚至已经称得上对他纵容了。
可他还是得寸进尺希望少主能多信任他一点,再多一点,哪怕再拖延仅仅几天、仅仅几小时。
或许只需要一点时间,或许下一秒,他就真的能找到出路了。
审讯厅内,古昀正坐于主位,刚结束审判会议。
十二堂的掌管者陆续告退。
他们路过门口时看到一个令人意外的身影,皆心头一凛,略微鞠躬后离开了。
舒青尧像没看见一样,平静地踏入审讯厅,朝古昀走过去。
少主轻描淡写看过来的第一眼,他就跪下了,一秒都没犹豫。
古昀对此也毫不意外,仿佛把他当空气似的故意晾着他一阵儿,一言不发,只将资料理好交给李特助,略微抬手让他退下。
古昀垂着眼,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深邃而没有感情的视线逐渐移到跪着的男人身上。
舒青尧跪姿端正标准,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倒映在古昀愈发深沉、愈发冰冷的瞳孔里。野嫚昇长q06峮凄9九二9②凌⒈酒浭薪
男人温文尔雅地笑了,只是漆黑的眼底分明没什么笑意,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
“舒总都半只脚踏出我镜川了,还回来找我做什么。”
舒青尧知道古昀越是面上显得好脾气,内里的怒火就越是恐怖,他分明能感受到空气中压抑的檀香气息。
他目光依然低垂着,视线落在少主一尘不染的皮鞋上。
“来找我男人求情,求他放过我的朋友。”
话音落下,他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和停顿,仿佛天生如此。
没人清楚这句话对一个Alpha来说意味着多么屈辱的臣服。
古昀冷笑一声,借着他的话,伸手饶有兴致地挑起他的下巴,“和你哪个姘头学来的话?现在不一口一个少主了,我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能伸能屈。”
他可不认为舒青尧是上过一次床就服帖了的便宜货,没喂饱的狼再怎么装乖,都是为了隐忍多时最后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
“不然呢?”
舒青尧脸被一只大手侮辱性地随意捏着,也像没反应似的不做抵抗,顺着那力度缓缓抬眼,“因为上一次床就矫情得要死要活,置朋友的尊严与性命于不顾,咽不下这口气就远走高飞吗?”
他自下而上盯着古昀的眼睛,平静的眸子显得格外倔强,“我不像少主那么冷血。草菅人命的事儿我做不到。”
古昀“啧”了一声,知道他性子直说话不中听,也没和他计较,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道德感这么高,很讲义气啊。”
他缓缓俯下身凑近舒青尧,盯着他的眼睛,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低语道,“如果我说再来一次我就放过他们呢?”
舒青尧下意识吞咽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深深吸了口气,想都没想就开始脱衣服。
“来,开始吧,尽量快点别让他们多遭罪。”他苦笑着抬起眼,轻声道,“您不就是想毁了我吗,来吧。”
古昀眯起眼直起身子,忽然抬起鞋尖一脚把他解衣服的手挑开,厌恶地呵斥道,“你就丝毫不为自己的背叛感到羞耻吗?”
什么叫想毁了他?
他堂堂少主对待一个叛奴的态度已经宽容到家族有争议了。
从一开始的扣押证据,到后来纵容他逃跑不动用芯片的硬手段,再到现在,明明该把他押进监牢里择日处死以儆效尤,却还是在这儿和他扯上不上床的废话。
古昀觉得自己够仁慈了。
世上没有哪个主子能对家奴这么通融。
只因为他是舒青尧,就一次又一次让自己让步,想着宽容一点,再纵他一回,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或许下一秒就查出是被诬陷的呢?
可是舒青尧的态度摆明了硬得很,说什么都是没背叛,不知道是不想还是没能力,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古昀实在没心情和这个滚刀肉继续下去了。
他想过舒青尧回来认罪,他会暗自从轻处理饶一条命,也想过舒青尧就此远走高飞,他也不会那么冷血无情真把无辜的十八给办了。
但古昀没想过,舒青尧回来了,强硬地往地下一跪,拒不认罪,甚至不惜宽衣解带让他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