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昀正思索着，不经意间一垂眸，便看见本该闭眼睡觉的舒青尧正望向他，眸子里的情绪意味不明，像悄悄燃起一丝的火焰，无声无息。世界杀手榜首将自己的软肋告诉旁人，沉甸甸的份量意味着什么已经不必多言了。
古昀没回他，只不过手臂把他圈得更紧了，是个极具保护意味的姿势。
实际行动远比语言更有力，紧贴的胸膛让两颗心脏近在咫尺，传递着各自的脉搏和热量。
炙热的呼吸撩在脖颈处，仿佛缓缓交融了，不论是互相试探还是真情流露，暧昧都不言而喻。
月光下他们相拥而眠，光照在古昀的后背，阴影落在舒青尧身上。
他们闭着眼呼吸平稳，却昭示着各自的心照不宣。
今晚注定无人能入睡。
在时间的催化下，戳破暧昧是迟早的事。
这天，穿过瀑布，他们深入一片竹林，试图寻找另一些对手提早结束厮杀。
古昀席地而坐，一只胳膊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正暂时休息，一偏头就看到舒青尧把湿了的上衣脱掉，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脖子上的水迹。
水珠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蔓延过起伏的胸肌线条，晶莹的轮廓停滞在劲瘦的腰腹，被阳光勾勒得充满野性。
一个Alpha的性张力难以用语言形容。那股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干干净净，又染着若有似无的性感荷尔蒙。
古昀的眸子暗了，逐渐染上些意味不明的顽劣。
他微微前倾过去，抬手把他肩头湿了的绷带拆掉，指尖在解开打结的时候，不自觉地凑近了他的身侧。
“伤好得差不多了，别包着，湿了对伤口不好。”
低磁的声线隐约地撩人，试探的距离虽没有那么近，却足够让热气碰到他脖子上的动脉，加快了身旁人的血流速度。
舒青尧愣了一下，感觉到云哥离得很近，便笑着抬起眼，眸中藏着无人能察的恶劣，语调轻慢，“我自己来吧云哥。”
他拍了拍古昀的手，力度像极了半推半就。
果然，古昀不着痕迹地碰开他的手，不容置疑的姿态和平时比起来有些强硬，笑道，“自己来不方便，你解不开。”
舒青尧再没拒绝，只是微微偏过头，微翘的唇角像情场高手终于钓到了一条满意的大鱼。
他做猎人做久了，自然清楚一个Alpha适当收敛住侵略性才能让人上钩，他这套在许多人身上屡试不爽。
他没在古昀身上闻到任何信息素的气味，于是理所当然地把古昀当成一个Beta。Beta虽然不受信息素控制，却会被Alpha的张力吸引得更深，他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可古昀才不清楚他的小九九。
在他眼里，舒青尧白皙的皮肤被摩梭得微微泛红，像极了刚结的果子，有种说不出的诱人。
古昀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像在刻意逗弄他的青涩，得寸进尺凑近他的脖子，深邃的眼眸恶劣极了，一脸正经地戏谑道，“竹子味这么浓，我原本只当是靠近竹林，没想到是十三的气味。”
近在咫尺的喘息带来炙热，舒青尧眯起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喜欢这个男人的，不然心跳也不会骤然加快。
耳边都是自己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舒青尧觉得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明显。
他眸子深沉了许多，风情万种地打量了云哥一眼，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流氓似的将他强行圈过来，声音清冷而富有磁性，“怎么，你又不是Omega，还能闻到我的气味？”
舒青尧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掌控者的气息，几乎收敛不住野性的欲望，可黑眸却偏偏冷静自持。
古昀被他撩拨得欲罢不能，愈发觉得有趣，还面无表情地埋到他颈窝，一本正经道，“不是Omega怎么了，凑近了一样闻得到。”
舒青尧的笑容愈发痞里痞气，霸道地挑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你说能闻到就能闻到，鼻子这么灵敏啊……我这么多年是白做Alpha了？”
“那可不是，”古昀吻上他的颈窝，鼻尖在白皙的皮肤上磨蹭，“你还混了一丝……白茶的甜味。你才像个Omega。”
“我劝你别惹火。”
舒青尧修长的指节缓缓攥紧他的衣领，嗓音有点哑，可是古昀根本不听他的，还挑衅般的轻轻在他颈侧咬了个牙印，浅浅的痕迹很快就消失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索性一把揪住古昀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脖子，像要宣示所有权似的凑到他脖子边上，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他本想说些下流话，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对云哥不合适，就话锋一转，“你是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出来，嗯？”
就算是Beta也会有淡淡的气息，他怎么偏偏闻不出云哥的。
“想知道？”
见舒青尧点了点头，古昀的眼神晦暗不明，懒散地伸指头戳了戳他的眉心，嫌弃似的把他戳远点。
“跟我做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舒青尧压下眼眸中阴暗的欲火，耐着性子说好，眼看古昀起身开始弄竹子，也看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古昀把一小片竹条分成两个细细的小竹棍，一人一个，然后让十三随他冲一个方向跪着。
“跟我念。”古昀深深看了他一眼，眸中似深渊起了波澜，转而对着天空说，“诸神见证，良缘永结……”
刚听到这开头，舒青尧的眉心就狠狠一跳。
他垂下眼眸，顿了一顿，随即嘴里也跟着念。
什么“求得红叶之盟”他也不懂，只能听懂“生生世世永不相弃”，“若有背叛，断如折木”。
他倒一句都不糊弄，尤其是那句“断如折木”念得颇有气势，让古昀都偏过头来，似笑非笑看着他。
让一个浪子念专一的誓词，这场面还挺有趣的，不知神仙会不会帮他管住这人的花花肠子。
念完词，舒青尧学着古昀的样子，也“嘎巴”一声跟着把木棍折断，还是不解地问了出口，“折木棍是什么讲究？你从哪知道这些玩意的……”
古昀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半天没说话，那复杂的眼神看得舒青尧心里发毛。
他戏谑地勾了勾手，舒青尧就笑着“切”了一声，顺他的意把耳朵凑过来，无奈道，“说吧，搞得好像有别人能听到似的。”
男人低低地笑了，热气缓缓扑上那人的耳朵，让他不安分地缩了缩脖子。
“意思是结为连理枝，不走回头路，背弃坚贞的誓言就会像树枝一样被折断。”
他的声音像平稳的海面，寂静而壮阔。
他深沉的眼眸直直盯着十三，半分揶揄半分认真，一字一句缓缓道，“我在求上苍垂怜，赐我们一段姻缘。”
倏然，舒青尧抬眼直视他，冷清的脸上分辨不出任何色彩。
寂静的竹林里，凉风缓缓袭来引得一片沙沙声，撞破了二人心照不宣的情愫。
舒青尧没说话，也没反驳，就那样盯着古昀看，漆黑的眸子染上占有欲，愈发危险。
他忽然勾起唇角，俯下身凑近古昀耳边，慢条斯理道，“我不想压着火了。你这么喜欢我，要不要试着吻我一下？”
古昀笑了。
他知道自己跟上苍求成了。
唇瓣上的温度起初是蜻蜓点水、转瞬即逝，一点都不过火，然后在试探了几次过后，便交融得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Alpha的节奏凶悍极了，烧不尽的野火像蔓延到心尖，灼得人胸口发干，恨不得将灵魂就纠缠在一起。
舒青尧强横地掐住古昀的下巴攻城略地，完全主导着节奏，毫无保留地宣泄着爱意，强烈的侵略欲让古昀一时都有些诧异，不禁思考他这高超的吻技是在多少人身上练出来的。
仿佛读到了古昀所想，舒青尧勉强放过他一马，唇角微勾，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冷清的声音都染上喑哑，“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挺长情的，喜欢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不会轻易辜负你。”
“是吗？”古昀低喘着，似笑非笑，护住他的头直接把他压在身下，低语道，“证明给我看。”
舒青尧被他弄得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被放倒，随即眼眸染上更深的笑意，“你还挺主动的。”
Alpha从不会收敛野性和支配欲。舒青尧钩住他的脖子，霸气地往下一带，亲吻再度变得热烈，空气都仿佛粘腻在一起。
日光透过竹叶，在地上的映出影影绰绰的光点，晕染着斑驳。
舒青尧摸上古昀的胸膛，感受着那片炙热的性感，手指又顺着腹肌缓缓向下，沿人鱼线没入隐秘之处……
温热的触感相接，像岩浆碰撞出火花，唤醒了两头沉睡的野兽。
呼吸不约而同变得粗重，舒青尧勾起唇角喘息似的轻笑一声，翻身将古昀压在身下。
他膝盖微微顶开古昀的腿，占据了核心位置，然后轻咬他的喉结，然后又颇有耐心地吻上他的胸肌，挑逗似的舔舐吮吸，像在品尝美味。
水迹在精壮的肌肉线条留下痕迹，放荡而诱惑。
他居高临下望向古昀，像一匹孤傲的狼盯着自己的猎物，指尖掐起他的下巴，轻佻地左右拨动他的脸，笑着说，“你长这么帅，我会温柔一点的。”
主动权上无声的较量无疑让空气攀升到新的热度，舒青尧不是没见过野的，都只当是欲拒还迎的情趣罢了，古昀这种也一样，他都见怪不怪。
然而古昀却同样笑盈盈地看向他，然后在他诧异中又一次将他压在身下，按住他的双手不许他反抗，声音都带着戏谑，“你确定吗？”
这么反复来了几次，舒青尧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种天雷勾地火、箭在弦上时，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云哥居然想压他。
这么一个帅哥就该被他好好疼爱，怎么总想在上面？
舒青尧直接被古昀整不会了，“你一个Beta长着黑眼睛，不会真把自己当成Alpha了吧。”他的声音透着怪异。
可是古昀却笑道，“谁跟你说我是Beta的。”
舒青尧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仿佛思维已经不会运转了，“你不会以为我是Omega吧？”
古昀又笑了一声说，“谁跟你说我是这么以为的。”
舒青尧彻底不说话了。
他直接被干沉默了。
答案不言而喻。
他能把古昀当beta，是因为他几乎闻不出来古昀的信息素，他万万没想到他闻不出来的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古昀居然也是Alpha。
他们居然撞号了。
事到如今，再激烈的欲望也碰撞不出什么火花了，舒青尧的眉头逐渐蹙起来，厌烦道，“松手，你不喜欢也别压着我。”
古昀也没有生气的意思，松开他问了一句，“不愿意继续？”
舒青尧推开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垂着眼很快消化了这些事实，简练道，“接受不了。”
闻言古昀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
要让一个Alpha接受自己处于下位本身就很难，况且还是舒青尧这样心高气傲的顶尖Alpha，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凡是都要有循序渐进的过程。
毕竟，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实现起来都不难，唯独追逐才是狩猎的乐趣所在。
于是他满眼笑意，分明是故意拿捏人，开口道，“那还谈不谈了。”
舒青尧的动作停顿一瞬，垂眸也不看他，只不过背过头去以后耳朵尖染上了点红润，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他耳朵里。
“谈还是要谈的。毕竟发完誓了。”
盛夏的静谧里，谈不上遗憾不遗憾。少年明朗的气息像一颗酸涩的青提，让人百感交集，却甘之如饴。
这是古昀人生中最鲜活的一个夏天，他们在厮杀中苟活，向时光偷来了一点岁月静好。
他永远记得舒青尧摆弄着他的手，轻轻和他说，“云哥，我想去看樱花。”笨玟由0006峮九壹Ⅲ9|八3908零拯里
“我在遇到古家人的前一天，就计划去镜川南边看樱花了。我攒了很久的钱才攒够，可惜第二天出发的路上，我就跟他们来到这儿了。等我自由了，也该到季节了，你带我去吧。”
古昀答应了他。
他知道舒青尧肆意妄为、无拘无束的人生中加上了他的名字，从此以后自由变成了两个人的事。
他们都是对方心底唯一的柔软。
第4章
少主是在告诉他做狗要本本分分。
训练营里，平淡如水的时光过得飞快，未等多说一句话、加深一个吻，便悄然溜走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天。
“唰——”
匕首的寒芒倏尔划破空气，舒青尧面无表情紧握匕首，两个胳膊都在发颤，却在身下人强硬的抵抗下不断下压刀刃。
刀尖一寸寸扎进古昀的胸膛，干涩的阻力越来越深，艰难到让他咬紧牙关都无法呼吸。
血液喷溅到舒青尧的脸上，将他失去焦点的双眼衬得格外黑。
泪水一滴一滴顺着他麻木的脸庞滑落，滴在古昀脸上，明明是炙热的，却仿佛没有温度。
“云哥。”
他望着他的眼睛，苍白的唇瓣在颤抖，发不出声音，只能摆出干涩的口型。
最后一轮厮杀持续了整整24小时，舒青尧眼睛猩红，已经没有理智了。
他没想到刚加入训练营的云哥和他会是最终对手，他们本不是一个量级。
他明明可以把云哥一击毙命，抹脖子的动作他做了上千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怎么能最快速置人于死地。
可他还是没有办法，对曾和自己说“生生世世”的男人下手。
身上全是被古昀捅出血淋淋的伤口，他被逼得别无选择——不下杀手他就会死在云哥刀下，他们之间只能活着出去一个人，他心知肚明。
舒青尧不知道云哥怎么了，一双漆黑的眼眸毫无感情波动，直勾勾盯着他的动脉要取他性命。
他一声声拼尽全力吼叫着，“云哥！我是十三！你疯了吗！”
声嘶力竭，可是没有用。
他们像失控的野兽一般扭打在地，他无论如何嘶吼都唤不起云哥的感情，每每刀子扎在他身上，剧烈的痛楚都像在撕碎他们梦一样的过往。
舒青尧永远都想不到训练营的人这么毒，厮杀最后一轮居然让死侍们亲手杀掉感情最深厚的人，从此绝情寡义、斩断一切软肋。
在古家眼里，他们除了杀戮机器以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配拥有。
发丝狼狈地沾染泥土，舒青尧的泪糊了满脸，和喷溅在眼睛上炙热的血迹混在一起，让他的瞳孔愈发空洞，愈发疯狂。
他安静极了。
在把匕首彻底插穿云哥的胸膛后，他一直跨跪在云哥的尸首上，握着那匕首安静到诡异。
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擦拭掉眼睛里的血迹，可是无论怎么擦，视线所及都是一片猩红。
舒青尧没有放声大哭，也没有喊叫，只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欲坠，俯视着那具尸体，整个人像不会呼吸了似的，胸膛一点起伏都没有。
“24小时零十分钟，很优秀的成绩。”
卢教官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缓缓拍了拍舒青尧的肩膀，“你依然是第一名，从今往后的13号。”
“哔哔——”
一声细微的机械响声从手腕传来，舒青尧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轰然瓦解成一道蓝光，丝丝缕缕传导进能量手环，点亮鹰形家纹的通过标志。
沉浸在悲痛与挣扎中足足一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木讷地抬起头，眼看天地的场景逐渐消融，色彩变得真实而鲜亮。
“他……”舒青尧不自觉地睁大眼睛，指着那块空地。
那里什么都没有，连草地都没有被压过的痕迹。
教官低头将手环的数据录入设备，看也不看他，“训练营没有那么多精锐用来内耗，能量手环编织出的数据罢了，能篡改你的五感。”
“呈现的都是你最珍视的人，我们只能看得到数据。”教官戏谑地看了他一眼，颇感兴趣道，“你看到的是谁？”
舒青尧没说话。
他没胆子在教官面前说谎，也不想告诉他是谁，大概这件事不需要上报，他也不会因为沉默挨教官一顿打。
排名结果很快出炉，大多数人的成绩都集中在第二天才出来，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来集合的应该是六个人，此刻却是七个，其中还有一个他熟悉的面孔。
“医生？”舒青尧有些诧异，没想到医生实力这么强，居然能在最后的幸存者中再见到他。
教官瞥了舒青尧一眼，“列队。”
他缓缓踱步，随即蹙起眉向众人宣布，“此次幸存六人无误，第二名的获得者时奕少爷不占用名额，因此第七名保留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