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HotPot-47.失去平衡罗昊的名字从他口中出来的瞬间,
明雀的心跳倏然震颤。
她眼角怔开,“你……”
“你怎么……”
娄与征看到她这种反应,眉头压得更低了,
“果然。”
他告诉她:“吃饭之前,你弟弟跟我说了点儿他昨晚上在家碰到的事儿。”
明雀肩膀猛然一缩,转身就要走。
她使劲推搡对方的胳膊,吃足了劲都推不开他,偏开的视线藏着难堪:“你别弄……我真要走了。”
她的闭口不谈让娄与征感受到了明雀对他高高竖起的边界,
他拧眉,态度更强硬起来,扳着她肩膀把人扯回来。
“明雀,
都这个时候了还躲?”
明雀深深低着头不看他,
娄与征捏起她的后颈,被迫人仰起头来与他对视。
她抬头的瞬间,
娄与征眼神闪过动摇。
明雀愤恨又不堪的眼神刺到他眼底。
他迟缓了一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明雀攥拳砸向他,
眉毛几乎皱在了一起:“你看不出我不想说吗!娄与征你能不能有点活人的眼力见啊!”
“我不想说!我不想聊这个!能不能别逼我了!!”
明雀的爆发来得突如其然,
又仿若早已积压已久。
娄与征什么都没说,一把将她拉过——
嘭地闷响一声,
他紧紧把明雀抱在怀里。
整个身体栽进他宽厚怀抱的瞬间——明雀鼻尖抵着他的肩膀,
双眼唰地红了。
原本挥向他的拳头顿在半空,手指逐渐松开。
怀里的人开始颤抖,
娄与征什么都不说,只是逐渐加大抱她的力度。
他弯着腰,
贴着她的耳颊,大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抚。
像安慰一只受惊自卫的小猫。
明雀干涩的眼底被他的拥抱烫得终于分泌出泪水,
润湿了她的脸颊,也湿润了他的衣服。
娄与征抚着她腰背,感受到她一点点消去了颤抖,这才开口说话:“我就知道你昨天在电话里哭,绝对不是为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敛着视线,双眸早已充满寒气,说给她的话却始终温柔,哄着:“你抗压能力那么强,遇到多少事儿都没哭。”
“崩溃得见着我就抱,绝对是碰上什么,你自己消解不了的东西了,对么。”
娄与征的话语太温柔,温柔得不像他,惹得明雀眼泪止不住地滚,哭腔全是酸的,吐不出完整的字眼。
半晌,她在他怀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昨晚没跟我说实话。”娄与征半搂着人,起身,伸手抹着她的眼睛。
“所幸你弟弟本性不错,他看不下去了,找上我说了很多。”
看见娄与征深邃沉静的双眼,明雀摇摇欲坠的心情被抚平了很多。
她急忙抬手擦眼睛,不想他看见自己这么懦弱的一面:“……他跟你都怎么说的?”
娄与征没有复述,“就是他看见的,但我觉得明睿知道的并不全面。”
他盯着她,“我想听你告诉我,罗昊都对你做过什么。”
明雀微微蹙眉,还是很排斥。
娄与征帮她擦干净了脸,“我带你回家就是为了现在,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有很多时间。”
“明雀,别怕,这儿很安全。”
说完,他半蹲下身,直接把她面对面托着臀抱了起来。
明雀双脚一下离了地,拖鞋都啪嗒掉了地。
她吓得赶紧搂住他脖子,就这么看着他抱着自己走到了客厅,把她放在沙发上。
娄与征撑在她身侧,给足耐心:“如果你需要时间,可以先睡一会儿,睡醒了我们再聊。”
明雀靠着沙发,意识到他今天是必须要知道了。
这人,不许她再逃避。
可是,他知道了又怎样呢。
“我告诉你了,你要做什么?”
“你别为了我,去做没意义的傻事。”
娄与征凝视她担忧的小脸,牵动唇线,“还有功夫担心我呢?”
“我只是觉得。”他坐下,把她发凉的手握在手心,把体温传给她:“你需要说出来。”
“只有倾诉出去了才能真的忘掉这件事儿,所以这个人当然得是我。”
明雀羽睫抬动,双腿并拢脚趾蜷缩,仍然在犹豫。
想要撬开她的心门并不容易,娄与征从来都知道,五年前他尊重她的意愿,干脆从来不过问,以为只管用尽全力对她好,就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这么多年过去,他意识到错了。
错的太多,错在不该一直在门外不断地给予她爱,而是该推开门去,把阻碍她去爱的东西掏出来,斩草除根。
“小鸟。”他呼唤她的昵称,点明横在两人之间的关键:“以前你从不跟我说。”
“到现在了,关于你自己的事儿,我还是没权利知道么。”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明雀再犹豫也撑不下去了。
她叹息,抬眼:“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
六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前一周,在床边叫她单独谈话。
那时候陈老师一定是感觉到了自己离开的前兆,在说后面那些话的时候,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仿佛是在说些大不了的话题。
母亲告诉她,奶奶家重男轻女的思念根深蒂固,她没能给家里生一个弟弟就要离开,所以之后奶奶一定会强迫父亲再婚,而且不会隔很久。
明雀就是在那个时候接到了母亲离世前的嘱托:陈女士让她千万小心的,谨慎地对待父亲未来的妻子。
在爸爸的新妻子面前,她要尽可能的乖巧些,讨好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过得最舒服。
如果对方给她爸爸生出儿子,那么就更要小心翼翼地活着,把小脾气收起来。
因为她知道,从奶奶到父亲,没有一个人会向着她留在这个世上的小女儿。
可她已经没有能力再护着自己的小雀鸟,只能教她,怎么才能安全的,把受的委屈降到最低地长大成人。
但是陈女士没有料想到,柴方荣不禁给明家生下了大孙子,还在怀孕之前,就带了一个半大的儿子进门。
明雀偏开视线:“罗昊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垃圾,他比我大三岁,我家庭重组的时候,我们年纪都还小,但是自从我初三之后,他在家里看我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对了。”
“一开始只是用那种眼神看我,后来就总是有意无意地碰我,家长不在的时候,他就开始试探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想不想找男生谈恋爱,甚至说……”
她想起那些污言秽语,气得眉头弹跳,咬着牙难堪道:“想不想和男生接吻,有没有那种冲动,想不想……和,和男生……”
娄与征听不下去,捞她过来拢进怀里,“好了,不用再说。”
明雀知道两人的关系还不清不楚,但此刻自己是真的需要这样的一个怀抱给予安慰。
于是她忍着怒火和委屈肆意地趴在他怀里,展开双手搂着对方的脖颈。
“但实际上他没有付之行动真的冒犯我,这就是我最恶心的地方。”明雀面对面抱着他,避免对方看见自己狼狈的表情。
她抵着他的肩膀,平复过于激动的呼吸,一字一句都说得很艰难,愈发愤怒:“我不是没有和家长说过!”
“可是我和我爸说了,他竟然说,长大了有男女意识很好,但是哥哥是来保护我的,以后是要一起养家的。”她气得掉泪,“让我和他好好相处,不要闹脾气。”
那时候她忽然明白,妈妈临终前说的全是真的。
这个家里,没有人会真正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疼爱,在乎。
“娄与征,你知道我当时,我恨不得……!”明雀抓紧他的衣服,牙都快咬碎了。
恨不得抄起菜刀砍人!
娄与征抱紧她单薄的身板,压着情绪,“我知道,我都明白。”
倾诉了一大半的糟粕心事,她逐渐敞开心怀,起身与他对视,“你知道吗?上大学之前,我最害怕放假,因为一放假这个人就要从外地学校回家。”
“我害怕和他在一个屋檐下。”明雀双眸洇红,鼻尖耸动摇着头:“我害怕他用那种眼神打量我……”
“我觉得好烦,好恶心……”
明雀卸力,将额头抵在他锁骨处,声线酸苦:“娄与征……我离开这里不是因为你……我是真的,我在崇京待不下去了。”
“我必须逃出去。”
娄与征抚着她的软发,指间穿过她的发丝,“明睿告诉我昨晚上撞见他进你房间耍酒疯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他干这种事,绝对不是第一次。”
明雀咬着嘴唇,却还是没忍住哭开了。
他的衣服被她的眼泪晕开,散发出更浓郁的雪松香味。
“我把这里的钥匙给你,”他说:“别让自己受委屈,也别给他们脸,到这儿来住。”
说完,娄与征带着揶揄补了句:“不收你房费水电。”
明雀破涕而笑,鼻音嗡嗡:“我才没那么小气……”
娄与征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脸,默默承诺:“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你信我就行了。”
明雀捂着纸巾,泪涔涔地望着他:“娄与征……有时候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对我好。”
他偏眼,挑眉:“不是都跟你说了,我在讨好你。”
“为了下一次再问你的时候,我在你嘴里好歹有个身份。”
明雀坐在他怀里,无奈地摇头,“我真的还不清你了……”
“真想还,你明明有很多法子,我要的又不多。”娄与征缓缓下放视线,在她注视下,盯着她的嘴唇不放。
而后他再一抬眼,暧昧四溢。
她仿佛懂了什么,不自然地扭头,“……你,别想得太美了。”
娄与征把一旁的毯子扯过来给她,抄起她的双腿抱起来,然后把人稳稳放进沙发里,“睡会儿吧。”
“说这么多,哭了这么久,累不累。”
哭过的眼睛更酸更累了,明雀拉起毯子,“我可以在你这儿待着?”
“在你我两家人眼里,咱俩现在可都是未婚夫妻关系了。”娄与征环胸,轻哧反问:“你不跟我在一块,还想找谁啊。”
明雀抿抿嘴,懒得理他这逗贫的嘴,枕好枕头闭了眼。
“我睡了,你给我倒杯水。”
半晌,娄与征站在原地,盯着她准备入睡的舒展眉眼,喉间轻哂。
转身老老实实给人倒水去。
饮水器缓缓往玻璃杯里倾斜温水,他靠在一侧看了眼沙发里的那一团身影,再回头,眉宇已然冷厉到了极致。
悄无声息之际,他手里的搅拌勺已然被一道狠力掰出了弯痕。
…………
因为罗昊这次回崇京过年是和未婚妻找了酒店住,所以明雀想了想,还是回了家。
送她回去之后,娄与征在车上直接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接通之后,他第一句话甩出去:“出来。”
“跟我一起惹点事儿去。”
当天晚上。
崇京的酒吧街为阴历新年的前夜狂欢着,无数年轻人聚集此地畅饮嬉闹。
某个人气超高的综合型club氛围正热。
夜店里,DJ正操控着旋律和灯光,把场子闹到最嗨。
季霄回穿着一身黑金色的丝质花衬衫,与周遭灯红酒绿的氛围恰融,扬着笑,拒绝一路上各个卡座的美女的盛情邀请。
直奔某个人而去。
罗昊和酒肉朋友们喝得正欢,这时忽然有个穿着不菲的男人搭上他的肩膀。
罗昊扭头,没看清季霄回的脸,却先看见了他手腕上那块价值连城的表。
季霄回勾着他的脖子,举着啤酒和其他所有人碰了碰,散漫自若:“罗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他指指罗昊,对别人笑着说:“不地道了啊!”
其他人看向罗昊,“昊哥!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大帅哥了啊!哈哈哈,赶紧介绍介绍!”
罗昊也蒙了,一时间记不起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物,含含糊糊的时候,季霄回率先抢话:“我和罗昊很早就认识了!好久没见。”
季霄回看向其他人,指指他:“兄弟们,借这货跟我聊会儿,这桌酒我今儿包了。”
一说请客,所有人瞬间沸腾,欢呼着,哪还管罗昊和季霄回是不是真的认识。
醉醺醺的罗昊以为真要叙旧,被季霄回半带半扯地出了夜店,一拐角,进了夜店旁边的暗巷。
罗昊醉得口齿不清还在搭话:“哎哥们,我想起你,你是不是那个……那个谁!咱俩那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不是!”
季霄回抬眼,看见杵在深处的那抹漆黑的身影。
他冠冕堂皇的微笑一点点淡去,抓着罗昊的后领子,语气瘆人:“哥们儿,如果不是帮我朋友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