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明国兴和在金钱场给大佬们打了一辈子工,怎么会不懂,娄与征还愿意摊开来说,抛给他们好处已经不错了。也不知道自己女儿从哪找的这么一个金龟婿,他笑了笑,主动给娄与征倒茶:“小娄,喝茶。”
“这你放心,雀雀是我第一个孩子,从小扛在肩上养大的。”
“谁受委屈我也看不了她受委屈。”
明睿站在一旁,抠着沙发皮面,听完这话,忍不住盯着罗昊的后脑勺,眼神复杂,嘴唇抿着。
而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细微的变化,落入娄与征余光里。
他抿着茶水,目光跟着明睿的视线,最后扫在罗昊的身上。
娄与征指关节轻捏着茶杯,眉梢微动,表情深了些。
…………
之后娄与征和明雀做东,带着一家子去大酒店吃午饭。
富丽堂皇历史悠久的酒店里,除夕前能在这里订到位置就餐的人非富即贵。
而这种场面对娄与征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而其他所有人都狠狠见了次世面。
明雀跟着他身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轻而易举就制住了这一大家子人,心情跌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总归不坏。
好像有他在,就可以消除任何困难。
她莞尔,碰碰他的胳膊。
娄与征回过头来,“嗯?”
明雀短暂放下所有负担,坦诚道:“谢谢了。”
“别谢。”他牵了牵唇,当着人亲密地搂了下她的腰,俯首贴耳说悄悄话:“都是我心甘情愿。”
“你只要知道我在费尽心思讨好你就够了。”
他的低语惹得明雀呼吸一滞,从耳蜗酥麻到了脚底,差点软在这里。
娄与征十分满意她情动的隐忍,她拍了拍后背,“去坐吧。”
面对这样的男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红着脸先去落座。
这顿饭的时间,就让她先这么糊涂着接受他所有的偏袒吧。
明雀刚坐下,柴方荣就凑上来要说悄悄话。
她有点抗拒,却还是忍着侧头:“怎么了?”
柴方荣瞟了眼娄与征的背影,忽然发问:“小雀啊,我这才想起来,这个小娄……是不是你大学交的那个?”
“过去太多年我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当时你那个男朋友也姓娄对不对?”
明雀愣了下,没想到她竟然能记起来,心头布上一阵复杂。
半晌,她尴尬笑了下,“嗯,还是他。”
柴方荣一听,确定娄与征确实是个含着金汤匙的富二代,一想到这以后的荣华富贵,笑得张罗服务生给倒酒。
“这就叫……叫那个什么,没有错过彼此,真好。”
明雀暗自揪着袖口,往肚子里吞着不耐,理都懒得理她。
备餐间已经开始准备上菜了,酒也已经醒好。
娄与征转身,去包间里的卫生间洗手。
卫生间的门开了以后,他正撞上上完厕所的明睿。
两人扎在卫生间门口。
明睿看着推门进来的男人,攥紧手里的擦手纸,挣扎犹豫数秒,最后在走出卫生间前一秒回了头。
“姐夫……呃,哥。”
娄与征偏头看他:“怎么了?”
明睿把洗手间厚重的隔音门关好,面对着他,艰难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
美酒珍馐,一家人吃得畅快,吃完了午饭,几人各开各的车一齐回家消磨午后,娄与征在酒店外送别他们。
明国兴夫妇看着小情侣恩爱,很懂看气氛地把明雀留给了娄与征。
正好,明雀也不想回去,回去没了娄与征在场,这些人怕不是要把她按在客厅一顿盘问。
盘问她用什么手段勾到了这种金闪闪的高富帅。
明雀想想就一个头三个大,懒得应付他们。
她扬着微笑,站在娄与征身边,目送他们的车离去。
娄与征扭头看她,手里掂着车钥匙:“看得出来,他们就这么把你卖给我了。”
原本还说要感谢他的话瞬间梗住,明雀默默瞟他,顺着说:“所以你待会儿打算怎么‘奴役’我?”
他笑了一下,目光始终很深:“我哪敢。”
娄与征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不容置喙:“先跟我回家。”
明雀看着他率先抬腿往前走的身影,反应了一秒,脸上扑上热度,跟上去磕巴道:“非,非得跟你回家吗?”
“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外面找个地方说啊……”
“哎,娄与征,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他回头一眼:“害羞什么,我又没说要干嘛。”
明雀:“谁害羞了!!”
孤男寡女的大白天把人往家里拐不奇怪吗!?
她拗不过这个人,毕竟他今天可是给她撑了个大场面,这一出演完,她这一整个除夕,家里那几个估计谁也不敢给她气受了。
明雀深知欠他人情,只要不过分,她就依着娄与征。
所以最后还是跟着他回家了。
路虎穿梭街道,最后驶入市中心某一住宅区。
开进小区的时候,昏昏欲睡的明雀扫了眼门口的小区名字,愣了。
这不是当初……她和娄与征同居的那个小区么。
明雀默默看向开车的人,问:“……这些年,你都一直住这儿?”
“我在英国的时间比较长,也没怎么回过家。”娄与征打着方向盘,拐弯驶入地下车库:“一直请人打理着。”
她看向窗外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心想。
那房子到处都是他们曾经相处的回忆,即使是这样,娄与征这些年仍然没有换房子住么。
如果是她的话,五年间,她大概一步都不想踏进去吧。
不是因为憎恶,是因为……害怕想起。
失去的东西越美好,就越不敢回忆,再好的东西只要成了指间流沙,只要一回想已经“失去”的事实,几乎能瞬间从四肢麻痹到心脏。
叫人呼吸困难,辗转难眠。
而两人分开这些年里,娄与征竟是一回国,就会住在这里。
一个人,安静又沉默的,守着这间随处飘弥着虚幻回忆的房子。
车子在专属车位停下,明雀几乎对从车库到入户电梯的路线熟悉得闭着眼都能走。
她下了车,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装出几分陌生迷茫的姿态。
就在明雀调整“演技”的时候,已经锁了车往前走的男人回头过来,悠哉哉来了句:“愣什么,又不是不知道往哪儿走。”
说完自顾自走向他们那栋的电梯间。
明雀:“……”
她就知道,这人不会放过任何调侃她的机会。
明雀抬腿跟上娄与征的脚步,上了楼。
站在电梯里,随着楼层越来越高,她盯着上升的数字越来越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乱糟糟的心情,让她对那间房子产生排斥。
不敢看见,任何与曾经无二无别的场景。
明雀看向娄与征,轻声开口:“说真的,你为什么要带我回这里。”
娄与征靠着电梯一侧,抄着兜,睨她:“我以为你知道。”
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答案,他的回话让她心里再度一抖。
明雀垂下头,揪紧了手里托特包的带子。
电梯门敞开,他补充:“我是有事儿要跟你说,你想什么呢。”
明雀抬眼扫了眼他的后颈,没说什么,跟着他开门进家。
她才不信,有话说哪里不能说?非要到这里。
分明就是故意……一次次旧景再现,试图激她心软罢了。
明雀踏进他的家,被房子里清新的味道包裹。
这里似乎刚被保洁整体清扫了一遍,起居室太过干净,反而会暴露主人的疏于关心。
娄与征换了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进来吧,喝什么?”
明雀低头看着那双拖鞋,松了口气,竟在庆幸不是五年前经常穿的那双。
也是,哪有放五年不扔的拖鞋,要是还在,不知道要旧成什么样了。
她换了鞋,环顾宽敞的开放式客厅,还真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除了地毯窗帘这种到了使用期限就必须更换的软装以外,其他东西连摆放位置都没有变过。
“刚回来,也没买什么,有茶叶和咖啡,喝什么?”娄与征问。
明雀回头,两个都没要:“我喝水就行。”
中午吃得太饱,一到了下午,冬日暖阳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勾出人的怠惰。
她走到餐厅的吧台,看着他洗杯子,忍着想打哈欠的欲望。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娄与征瞧见她眉宇间的疲惫,知道她今天早上绝对没睡饱,端着马克杯问:“要不你先睡会儿?我处理会工作。”
“我说你。”明雀见他磨磨唧唧,不想平白无故耗时间,来了脾气:“你有事就赶紧说啊,别磨我。”
她一强硬,娄与征身上的散漫只得收起几分,放下杯子叹息:“我今天表现怎么样,够不够给你长脸?”
明雀稍作停顿,别扭承认:“……确实不错,你不会让我给你报销酒楼午饭的钱吧?”
娄与征看向她,无奈:“明雀,对我你脑袋里除了钱能不能想点别的。”
“我知道你不爱欠人情。”他先是把她的道德感捧高,然后道出目的:“其实我呢……除夕和大年初一都得回我爷爷那儿。”
“我和我爷的关系还不赖。”
娄与征见她还是不懂自己要说什么,于是只能摊开了讲:“娄琪那死丫头年前打电话跟我爷爷说,我交女朋友了。”
明雀眼睛撑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有这事儿,谁啊。”
娄与征一脸愕意地看向她,笑出一声,颇感荒唐:“不是,明雀,你困傻了?”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脑袋扒开,看看里面都装什么了。”
嘴比脑子反应快,明雀说出那句话之后也后悔了。
真是受不了自己的傻气,娄与征但凡有了别的发展对象,也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啊。
她试探:“娄琪说的……不能是我吧。”
娄与征靠着柜台,环胸默默看着她,眼神透露一切。
明雀仰头深吸一口气。
这都哪跟哪啊!
“大年初一,陪我回趟家吧。”娄与征说。
明雀没想到当初在滨阳他出场替自己解围的那一个举措,会引出后来这么多分不清,断不明,没完没了的后续。
“你要我假扮你女朋友应付家里?”
她低下眼睫,盯着餐厅灰白色的地瓷砖,“这样没问题吗?等到以后解释的时候会不会麻烦更多……”
对这种和娄与征越来越纠缠不清的趋势,明雀感到不安,不知道任由这样发展下去最后会以什么收尾。
娄与征听完,直起身往前逼近。
他眉心微微折起,露出不满,一遍遍用呼唤强调:“明雀,明小姐,同学,学妹。”
明雀听得浑身起鸡皮,“哎你到底要说什么嘛,别这么乱叫。”
“今儿在你家人面前,我可是连聘礼都快下了。”
娄与征抄着裤兜,歪头打量她,“为了你我赴汤蹈火,结果反过来,这么小一个忙你都不愿意帮?”
明雀被他一句句压得心里越来越过意不去。
内疚战胜了纠结,她使劲摇摇头,满眼难为情看着他:“行了!我答应还不行,你别老乱说话。”
什么下聘礼啊……胡说八道。
见她答应,娄与征勾唇,满意了:“那就这么定,初一早上我去接你。”
明雀忽然觉得自己从很久以前就掉进了娄与征设下的陷阱,再回过神来,欠他的人情多到早就还不清了。
他像是早就在之前每一天每一分钟的相处中暗暗织网,一点点将两个人的影子,脚步,到全身都严丝合缝地缠在一起。
让她发现后再想解开,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她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好,那回头再联系。”
“你还有工作要做?那我就先回去了。”
明雀把水杯放下,转身想逃之夭夭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猛地靠近一把抓住她的手。
明雀吓了一跳,再回眸已经被他拉了回来。
身体被禁锢在水吧和娄与征之间。
她被他忽然的强势吓到了,眨眼,开口迟疑:“你要干……”
“别急着跑,我话没说完。”娄与征的眼神已然没了刚才的漫不经心,紧握着她的手腕,点破真正的目的。
“再跟我说说,关于罗昊的事儿。”
明雀脸色一变,瞳孔猛然放大。
耳畔嗡然——半晌空鸣。
第47章
失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