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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他脑海里都是她们见过面这件事,直接问:“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只是叙旧,但你如果再对妈妈这么不客气的话……我会再找她。”

    她摇摇头,也是不愿意这样,直达主题:“阿征,你们不合适。”

    “她太弱小了,她的家人更是粗鄙低俗。这样的家庭,努力一辈子都爬不进我们这个圈子里。”

    娄与征丝毫不为所动,笑了:“我们的圈子?”

    “那是你们的圈子。”

    “当然,以你对婚姻的理念,她不配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说完,立刻转了话锋:“但是我早就告诉过你。”

    “我永远不会活成你们。”

    对她而言,娄与征就是脱了手的风筝,已然失去了控制。

    关流筝惋惜,却又不甘撒手,不知道曾经那个言听计从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变了的。

    人情味的寒暄没了意义,于是她将话题放到今天的真正目的上,直接命令:“回崇京去,听你爸安排,接他的班。”

    娄与征摩挲着挂着水珠的玻璃杯,侦破了她的目的,勾勾唇,无声嘲谑。

    “有点明白你为什么冒着难产的风险也要生我了。”

    “流筝老师,劝要是有用,娄董就不至于想派人把我绑回去了。”

    关流筝凝视着他一脸无所畏惧的脸,意味深长:“尽管你讨厌这一切,但你会答应的。”

    “你一定会答应。”

    娄与征眯起眼,凛冽气场全开:“你凭什么敢说这话。”

    “还有,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关流筝坐在他面前,只是微笑,把玄机留给他慢慢折磨。

    …………

    明雀在童月的工作室一待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十点钟最后一个客人完成美甲,他们终于收工了。

    明雀一开始还是给童月打下手,仅仅负责客人的服务和前期处理,后面看她实在累得不行,只得开始包揽整个美甲的工序,替她分担压力。

    工作室的客人都是冲着童月的手艺来的,所以明雀一开始还怕客户会不满意,但沟通了款式,做完前置处理之后,客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热情。

    明雀能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认可,一点点地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里。

    工具消毒完,两人站起来面对面伸了个懒腰,腰背都要断了。

    童月看了眼还在的蒋望,问:“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

    蒋望刷着短视频,即使戴着耳机却都能精准听到她们的对话,直接抬起胳膊:“我请客!你们随便挑地方。”

    童月暗搓搓瞪他一眼,似乎在说:我和小鸟的事你乱掺和什么。

    明雀转动着酸涩的脖颈,想了想,“不了,我还是回家吧。”

    “今天也累了,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

    童月看得出她心情不好需要独处,点头,没有再挽留:“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明雀告别这两人,独自离开。

    乘电梯到写字楼大厅的时候,她被外面的寒风冻得一哆嗦,赶紧拿出围巾来把脖子护住。

    新买的围巾有点长,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梳理围巾和头发,结果弄得有些狼狈,还没准备好就被门帘外面的寒风吹得透心凉。

    夜深了,滨阳街道的灯光正璀璨,道路车辆不断穿梭。

    写字楼下十分安静。

    明雀一抬眼,愣在原地。

    几步之外的路灯下,站着个熟悉的人。

    娄与征套着深灰大衣,耳廓冻得发红,高处灯光投下来,将他黑发的阴影打在鼻梁上。

    整个人笔挺又凌厉,颀长而夺目。

    他右手捏着根烟,腾空垂在垃圾桶的熄烟处。

    香烟燃烧的猩红不断坠落到垃圾桶里。

    她出来的第一时间,娄与征就抓住了她的影子。

    余光感受着她的注视,他弯腰低头,抽了最后一口,然后把烟掐灭扔掉。

    转身,笔直走向明雀。

    明雀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心跳也坠得难受。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要干什么。

    娄与征几步走到了她面前,没说话,却抬手帮她把胡乱挂着的围巾整理好。

    他身上带着淡淡烟草味,染进她的呼吸之间。

    娄与征捏着围巾,始终盯着她怔愣不解的脸。

    “滨阳真冷。”

    “我等你很久。”

    第42章

    寂寞下手毫无分寸

    HotPot-42.寂寞下手毫无分寸

    所有人提到滨阳冬季的寒冷,

    无一不先联想到的是满天的鹅毛大雪,几乎被白色淹没的玻璃城市。

    但对于在这里生活了两年的明雀而言,她觉得滨阳冬天最冷的时刻,

    反而是没有降雪的时候。

    那是一种刺进骨髓的干冷,空气干燥,风势陡峭,无论穿多少厚衣服都能瞬间被刺穿,脸颊疼得快要裂开。

    没有雪的滨阳,

    随时随地刮着如同子弹雨一样的风。

    可是此刻,娄与征背对着刺人的北风站在她的面前,宽阔的身板替她当去了大部分风力。

    留下的残风,

    也仅仅只能撩动她鬓角的软发。

    明雀望着他,

    目光茫然,连眼睛都忘了眨。

    他不是已经讨厌她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儿,

    还……

    像现在这样,

    给她系围巾。

    还说这种容易令人误解的话。

    明雀抖了下睫毛,往后微微挪了半小步,

    垂下视线:“……你找我有事?”

    “我听蒋望说你在这儿就过来了。”娄与征收回为她理围巾的手,

    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脸。

    “既然要找我,为什么不上楼。”明雀瞥了眼周遭:“最近晚上都是零下十几度,

    你有自虐倾向?”

    他把手抄进兜里,

    “怕你尴尬。”

    明雀一愣。

    “他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那么上楼找你,

    你在那种环境里……”

    娄与征动了动唇边,“一尴尬,

    得更烦我吧?”

    面对他的剖析,明雀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因为对方把她的心理看得明明白白。

    过去还在一起的时候,

    她拉着他做人格测试,这个人是明显的理性大于感情的生物,在生活里的各种表现里也足以看出来。

    而且最开始认识,明雀甚至觉得这个人在共情能力方面,甚至比普通人要缺损很多。

    让他理解正常人的情感就已经很费劲了,更别提想让这个人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可是娄与征此刻,竟然站在她的角度,通过她的性格去判断她的情绪。

    最后决定,站在零下十几度的楼下吹冷风,等她出来。

    她总是一头扎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闻不问,好像只有自己最周全最可怜,殊不知偶然抬头,却发现其实娄与征……

    也变了很多。

    明雀不会隐藏情绪,挂在脸上的窘意和不自然暴露了所有。

    娄与征看破,眼梢的弧度更往上了几分。

    “你说话能不能说重点。”明雀拉了拉围巾,刻意躲避他的对视,“你找我到底干什么。”

    不会还是来追问那晚到底为什么吻他,或者问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了吧?

    如果是那样真要命,她根本回答不了。

    就在这时,面前的人开口:“你见过我妈了是吧。”

    脑中猜想全都落空,明雀抬眼,滞缓:“你……知道了?”

    看来他们母子见面了。

    手指攥着袖口,她不自在地找补说:“可不是我主动要见她啊,也不是她非要找我,就是那天在工作现场偶然碰上了。”

    娄与征胸口沉了沉,问:“她找你说话,你拒绝不就好了,理她干什么。”

    “退一万步,她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不是么。”

    明雀听完,脑子一蒙,自问自答:“对啊……”

    “我拒绝不就好了。”管什么礼貌不礼貌,扭头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

    看着她这后知后觉的傻样,娄与征扯了扯唇线,无声了然。

    怪不得逮着你这种的可劲欺负呢。

    “但你可能不理解。”明雀又反驳了他,“我这种人,要抛弃所有体面和别人撕破脸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我和你母亲又没什么深仇大怨,人家想和我聊几句没什么……”

    “没什么深仇大怨?你确定?”娄与征说着俯身下去,找上她的目光。

    两人在风中对视。

    他的双眼漆黑又深入,暗示又引导:“当初提分手跟我妈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还不算深仇大恨?”

    明雀费解,“你对深仇大恨这个词的注解有什么误会吗?她又没……”

    她话没说完,就听对方打断。

    “害你丢了个那么完美的男朋友,不恨得牙痒痒啊?”

    明雀看着他这张面不改色说骚话的脸,阔圆了杏眼,耳朵飞热:“娄与征……你,你神经病啊。”

    娄与征扫了眼她在风中泛红的脸蛋,眼神松弛开来。

    “所以说实话,我妈当初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明雀偏开眼,似是不愿意回忆过去,叹气:“没有,你别乱问了。”

    “除了这个,你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

    娄与征看着她转身走出几步,慢悠悠问:“吃饭没?”

    明雀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娄与征站在肃寒的风中,外套帽子的绒毛微微被风吹动。

    他抄着兜,眉眼和淡:“我什么都不会再问了。”

    “随你把我当什么。”

    他的身姿挺拔骨直,哪怕杵在寒冬里也丝毫不显任何惧意。

    可一开口,娄与征却对她低了头。

    “那事儿,咱俩翻篇吧,行么?”

    不知怎的,明雀眼底一片热胀,心里涌上亏欠。

    就如当年她不懂这个人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一样。

    她不明白,娄与征到底为什么这样一次又一次的……

    对她折腰言和。

    …………

    两人都没吃饭。

    想了半天,最后明雀还是挑中了就在附近不远的“一家旋转火锅”。

    娄与征听到她要去自己的地盘吃饭,随口调侃一句:“真会选地儿,想省顿饭钱?”

    明雀看他一眼,直接问:“不行吗?”

    “难道你没打算请客?”

    瞧着她还没完全回到平时相处的状态里,娄与征可不敢惹她,老实答应:“当然该我请。”

    因为两人位处的地方和“一家旋转火锅”并不远,步行两个路口,绕过一个过街天桥就到了。

    明雀率先往前走去,娄与征自然而然关了打车软件,跟着人走着过去。

    滨阳并不是一座不夜城,夜生活只存在于市中心的几个年轻人爱扎堆的街区,其他区域的居民都是日出晚归,早早就扎在家里躲避寒风。

    晚上十点多了,人行道上几乎没有人影,只有来回穿梭逆行抄近道的快递小哥骑着电驴子嗖嗖驶过。

    灯火通明的马路上车辆倒是源源不断,来来往往,冰寒地冻的空气里添补着温热的车尾气。

    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拖长,在他们背后的地面上交织在一起。

    一对黑影随着身边略过的车灯,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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