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只是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刚才吃饭的时候，程朝和她说的，初闻时蔺珈难以置信，但随着耐心观察，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例如迟意要使用纸巾，但纸巾盒被放在蒋贺宇那边，蒋贺宇伸手递出，明明可以直接到迟意手中，江怀野偏偏要接一下，把两人隔开，由他递给迟意。
貌似很自然很体贴的动作，背后隐着一层被伪装的占有欲。
又例如，蒋贺宇和迟意搭话，蒋贺宇第一句总是“满满”，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从高二那年就开始使用的称呼，但每次江怀野都会微微皱眉。
聂辰也喊迟意的小名。
甚至，蔺珈还让程朝喊了声试试。
却都没有引来多余的类似出现在蒋贺宇身上时才有的那种反应。
答案不言而喻——
江怀野在吃醋，且只吃蒋贺宇的醋。
而且从迟意这边得知的事情，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而且还解开了关于演出后两人莫名其妙打架这件困惑他们几人许久的谜题。
蔺珈心情微妙，啧了声，默默同情了蒋贺宇几秒。
但这种事没有百分百的定论，也不好和迟意明说，她出起歪主意：“蒋贺宇最近遇到了点感情上的问题，你要有空，多和他聊聊。”
迟意更加茫然：“啊？”
蔺珈一脸深沉地拍了拍迟意的肩膀：“蒋贺宇吧，也挺不容易的，最近不管心理还是生理都受到了伤害，你如果担心自己能力有限，可以带上江怀野压轴，但让他远远看着就行，男孩子嘛，自尊心强烈，不爱给别人看到伤口，不到万不得已别跟江怀野说这事儿。”
迟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和蔺珈也走到大厅，和男生们只隔了几步，这段短暂的对话就此结束，迟意望了圈，见蒋贺宇正凑在微型景观前看小鱼游动，幼稚得不行，与受伤男孩的形象略有出入。
迟意犹豫了瞬：“蒋贺宇。”
蒋贺宇闻声，转过头：“嗯？满满？”
迟意默然，正思考该怎么把蒋贺宇单独带到一旁，但这个时机这个地点好像都不适合谈心。还未开口，蒋贺宇朝她疯狂招手，压低声音又没压抑住激动：“满满快来！这两条鱼在吐泡泡！”
“……”
这时，江怀野结过账回来，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刚好卡在迟意和蒋贺宇中间，挡住了迟意的视线，他把账单纸和手机随便揣进口袋，腾出手牵过迟意。
他抬眼，朝向程朝他们：“我们先走了，就不送你们了，有事再联系。”
说罢，转身离开，经过蒋贺宇旁边，很是潇洒地挥了下手。
第二天，迟意要乘飞机回滨城，这束能抱满怀的香槟玫瑰没有办法带走，她也没有时间去养护它，只得搁置在房间一角等它在未来几日里静静枯萎。
迟意不舍，她欣赏了会儿，也拍了几张照，然后翻出家里的工具箱，参考着网上的干花制作教程，把处理过的花枝倒吊在墙壁上，等待自然风干。
末了，迟意还提前准备好收纳的地方，分别拍照给迟惟东发过去，让他出差回来后帮忙收一下成品。
或许以后还会收到鲜花。
不止一束的鲜花。
但这是她收到的来自江怀野的第一束。
收拾完行李箱，已至深夜，迟意还没有困意，她坐在书桌旁喝牛奶，和江怀野互发消息的空档，无聊地翻弄着以前的小玩意儿。
忽然，她动作顿住，眸光之处是——
一个被塞在书籍之间格格不入的有些陈旧皱巴的本子。
她高中时期的日记本。
在去年八月底，即将前往滨城开启大学新生活的前夕，她把这个珍之又珍的东西从抽屉里取出，没有去思考，随意藏置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将过往丢弃和封印一般。
这一年来，她也改掉了写日记的习惯。
但今时今日，再看到曾经试图遗忘、刻意回避的东西，心境有了既然不同的变化，因为事情有了另一种结果。
酸涩难过被怀念和悄悄如偿的满胀所取代。
迟意擦过封皮，轻柔地翻开。
第一页是1月31日，刚搬来阳城那天。
最后一页字迹停留在8月31日，准备前往滨城那天。
[8月31日，暴雨。
就，到此为止吧。
JHY，祝你天天开心。]
初遇的心动，再遇的窃喜，相处时的小心翼翼，努力追赶从未回过头的背影，……，一点点难过心事，到最后戛然而止的结局。
高二到高三的生活，一点一滴被江怀野来贯穿。
迟意缓缓翻阅，那时那刻的心情重新跃上心头。
最后的最后，日记本还留有几页空白。
迟意拿出抽屉里半新不旧的画笔，正坐着，一笔一划将其填满。
海边散步，遥望日出。
四天不同的早餐。
在宿舍阳台打电话，听那首曲。
重回阳高在屋檐下躲雨。
……
最后是包装精致的花束。
一幅幅画面，被迟意印拓在日记本中。
最后，她在尾页的空白处写下——
[本来讨厌下雨的天空直到听见有人说爱我
——《你听得到》]
标注的是今天的日期。
每一页都被填满，这本日记在这一刻正式结束。
迟意的青春到处都是江怀野。
幸好，她亦没有遗憾。
迟意合上本子，拿过一旁的手机，注意到屏幕上的时间，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至凌晨，还有两个小时前江怀野发来的消息。
想了想，迟意把那首歌曲分享了过去。
……
“昨天怎么睡那么晚？”江怀野拖着两个行李箱，侧头问迟意。
“在整理东西。”迟意神色恹恹，打着哈欠回答。
“那等会儿检票登机，你在飞机上多睡会儿。”
“好。”
江怀野念叨了几句，取票托运安检的流程全部走完，离起飞时间很近，候机区的座位被坐满，两人站在角落等待。
察觉到迟意没什么精神，江怀野本就不是话很多的性格，便也安静下来，白噪音充斥在耳畔，并不显尴尬。
片刻，机场内广播响起登机通知。
迟意看向手中的登机牌，是她要乘坐的航班。
她抬头，江怀野正在看她。
迟意抿了下唇，安静对视，她忽然上前，轻轻地贴着江怀野，手臂环在后背。江怀野微怔，望着迟意的发顶，意识到迟意在主动，他抬手，是与迟意截然相反的作风，他怎会满足浅尝辄止，他用了些力道，加深这个拥抱。
身体贴近，耳朵被压在左胸膛，迟意清晰地听到，胸腔之下起伏震颤的心跳声，她被淡淡的薄荷香环绕，犹如清醒致幻剂。
她的心脏，好像被连接在一起，以同样的频率回应着。
许久许久。
江怀野放开手，轻吻过迟意眉心：“你该走了。”
迟意低头：“嗯。”
“那，下次见。”
“下次见。”
检票后，走进连廊前，迟意朝身后望，少年看着她笑得温柔。
……
虽然说了下次，但下次却没有确切的时间，迟意忙，江怀野也忙。
短期内，他们只能通过网络联系，从早起到夜晚保持着断断续续的交流，有时候几秒内收到回复，有时候几个小时后才收到回复，证明着他们确实是在恋爱。
以前吃饭时，除电话外，迟意几乎不用手机。
而现在，迟意像网瘾少女荆若一样，每时每刻都不能离开手机。
有次，迟意拿着手机回消息，也不知聊到什么，忽然笑起来。荆若瞟了几眼，暗自咂舌，很不客气地调侃称像是养了一个电子宠物，要异地恋都是这样，那不如和她恋爱，她陪吃陪上课还能□□觉。
吉他社招新视频在朋友圈广泛流传，迟意弹吉他的照片不知道被谁截下来贴在学校的表白墙上，之后一段时间陆续有男生和迟意表白。
最开始迟意还无措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在荆若的指导下，她得心应手，学会了礼貌且不留余地地拒绝。
相比于迟意这边的自觉自由，江怀野仿佛生活在全天候的监控之下。
在得知他们恋爱后，除了蔺珈玩笑似的声称自己会帮忙监视江怀野，蒋贺宇自发自愿化作迟意的眼线，而且还很贴心地把江怀野的三个室友都介绍给迟意认识，建立了一个没有江怀野存在却无处不是江怀野的怀野在做什么？》
例如，早课路上，有女生拦在江怀野面前递早餐。
旁边的室友A飞快拿出手机，把这件事编辑发送进群内。
又例如，课间时分，有隔壁班gay里gay气的男生找江怀野请教几天之前学过的知识点。
旁边的室友B也飞快拿出手机，谨慎措辞。
再例如，学校餐厅，江怀野买了份红烧小排，打饭阿姨多给他打了两块。
旁边的室友C同样飞快拿出手机，特意描述是如何多抖出来的。
总之，很离谱，很细节，很有文笔，仿佛在写汇报的小作文。
迟意就挺无语，也挺尴尬，她没有怀疑没有不信任江怀野，她和蒋贺宇他们说了两次，他们依旧如此，迟意后知后觉，他们是故意闹江怀野。
再后来，她发现江怀野是知道这件事，并且默许的。
她问江怀野为什么。
江怀野说，他没办法陪着她。
他们不在一所学校，甚至不在一个城市，相隔千里，江怀野没有办法时刻陪着迟意，江怀野第一次谈恋爱，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保护这段感情，他担心随时间流逝，最初的热情消退，即使很喜欢，他的态度会在他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冷淡，他知道女生的感知总是细腻的。
江怀野也担心迟意对自己的喜欢，他不自信，他不清楚有几分。
他有很多担心。
……
江怀野考虑过很多，就当是未雨绸缪，他在努力消除隐患。
他要以任何方式充斥占据进迟意的生活。
他甘愿为此戴上枷锁。
◎作者有话说：
曾经的拽哥：满满喜欢我，满满不喜欢我，……，完蛋了！异地恋！她迟早要对我失去兴趣和新鲜感，我要想个办法。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撒花
大大，来更文啦！
大大撒花，今天也要更文！！！
这舍友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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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甜死我算了有好文兮，见之不忘，猛灌营养液，为之轻狂
江怀野的细节刻DNA里了好吧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这就是恋爱中的江淮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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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你不更文，我怎么买文，我不买文，怎么会有营养液，你说咋办吧！
撒花！
-完-
80.冬至
·
?
[她要，江怀野。]
12月22日，冬至，迟意的生日。
也是一年之中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
全天没有课程，但荆若非常难得的早起了，闹铃响两声，她按掉后在床上滚了两圈，都无需别人催促，蔫巴巴地坐了起来。
荆若扒着床栏往下望，迟意已经坐在书桌前，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随着压感笔在数位板划过，电脑屏幕出现对应的线条。
她打着哈欠：“迟意，早。”
迟意仰头，和荆若对视上，略有些惊讶：“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荆若摸过手机，屏幕显示着八点半，想到本来可以直接睡到下午呢，她表情瞬间痛苦起来：“唉，不是想着今天你生日嘛。”
“但我们约的是午饭。”迟意疑惑看她，善解人意道，“现在还早，陈琦和璐璐都刚去上课，不然你再睡会儿，她们回来之前我喊你。”
“……”荆若朝她书桌区瞥了眼，恨铁不成钢，“迟意，今天是你生日耶！你怎么还在工作，你不休息的吗？你就没有任何生日计划要完成吗？”
迟意沉默，无声却回答了。
她觉得现在有空闲时间，做什么不是做呢，不如工作。
她也觉得晚些时间要出门，所以要提前完成一些工作，不能落下太多进度。
荆若无语至极：“你能不能别卷了！”
迟意嘟哝道：“我这是正常作息，又没有起早贪黑。”
听罢，荆若瞬间想到从小就是别人家小孩儿的和沛，他也是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正常作息正常生活正常发挥，结果呢，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每次都是优秀，每次都是被自家大人拿来对照的对象。
曾经被支配的噩梦涌上心头，荆若发出灵魂质问：“你天天和江怀野聊天呢，你男朋友忍得了？没被卷到？”
迟意咬了下唇瓣。
荆若眼睛发亮，看吧看吧！她就说！
“他前段时间拿了奖学金，去年的专业课成绩排第一，他平时还要忙乐队排练和其他城市的巡演。”迟意早就习惯江怀野居于王座之上，但提起来，在崇拜与追随的情绪外，同样有和荆若相似的感觉，“他卷我还差不多。”
“……”
“行！是我不懂你们！”
“把我隔离在咸鱼的世界吧，我愿意躺平到地老天荒。”
荆若眼前一黑，倒头重新躺下。
过了五分钟，荆若平复好心情，重新坐起来，气势汹汹，故意找茬：“江怀野呢？送你生日礼物了吗？人过不来就算了，也没有什么表示？”
迟意感觉到荆若是真的不准备再睡了，她拎过格子处的三明治，顾左言他：“没给你买早餐，凉了会不好吃。”
荆若接过，但仍在追问：“别想转移话题。”
迟意眨眨眼，心虚道：“他下午的飞机，傍晚前到。”
荆若：“？”
荆若再次变脸，佯装生气：“不是啊，你生日，作为朝夕相处的室友，你就计划和我们吃顿午饭，然后转头就去陪八百年没见过面的男朋友，你组织我们玩接力赛呢，知道重色轻友四个字怎么写的吗？”
迟意就知道荆若会是这个反应，但要说荆若真的生气真的讨厌江怀野，那倒是没有，她就是嘴皮子利索，时不时戏精附体，把迟意当作宫斗升级流游戏，本来和蔺珈平分秋色，突然多了个正宫江怀野，她宠冠六宫之路艰难啊。
迟意调皮：“不知道。”
荆若：“……”
“那我还得教你？”荆若白她一眼，恢复正常，询问道，“前几天不是说有事情耽搁过不来吗？怎么又突然要过来。”
“因为我生日。”迟意有些不好意思。
荆若本来是要理所当然地回一句“前几天不也知道是你生日吗？”，她忽然懂了，如果真的被放在心上，在重要的日子里那个人绝对不愿意缺席，哪怕万水千山也会努力去见面。
“行吧。”荆若兴致缺缺，她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她忙爬下床铺，还一边催促道，“快点快点，你化个妆换个衣服，整漂亮点。”
望着荆若冲进独立卫浴的背影，迟意一头雾水，但也知道没办法继续工作，她保存过文件，合上电脑，打开衣柜搭配外出的衣服。
十几分钟后，两人还没收拾好，宿舍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迟意的床铺在门口位置，她下意识转过头，见是陈琦和安璐璐，惊讶道：“你们不是去上课了吗？怎么这时候回来？”
四人宿舍，同个专业，彼此间关系都不错，不过也有细微差别。
迟意和荆若是报到登记时先认识的，陈琦和安璐璐的家在同一座城市，所以两两间关系会更亲密一些。
大一下学期末，学校安排他们提前选择大二的课程，专业课是固定的课程和时间，选修课则更灵活更自由，主要是个人对教授对课程是否感兴趣，荆若和迟意选择同一门课，陈琦和安璐璐选了另一门课，就在今日上课。
陈琦回答：“点过名，趁老师不注意提前溜出来了。”
安璐璐：“说了要陪你过生日，怎么能被区区一节选修课耽误，你俩快点弄，我们赶快出门。”
着急催促下，片刻，四人慌慌忙忙出了门，等坐在车上，迟意才反应过来这会儿离午饭时间还很早，这么着急干嘛啊。
因为是工作日，且非交通高峰期，道路通畅，半小时后便抵达目的地，是滨城一个景色极佳的海边公园，经常有人来这边郊游野餐。
她们到时，公园门外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女生，鹤立鸡群，她胸前挂着一台单反相机，腿边是一些拍摄器械和道具。
荆若过去打招呼：“边絮？我是荆若。”
女生冷淡点头：“你们看还缺什么，不缺我们就进去。”
到这会儿，迟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荆若她们为她准备的惊喜，怪不得出门前一直要她换条漂亮的裙子，妆容再精致一些。
但她被催得急，只听进去了八分，做了六分。
迟意用手肘撞了撞荆若，表示出不满，要是知道出来拍照，她肯定要好好打扮，争取做到十二分才是！
荆若并未领会到她的意思，只是解释着准备这个惊喜的原因：“去年你也没提前说，到生日那天才知道是你生日，只草率地订了个蛋糕，十八岁都没好好过，今年可不能再平平淡淡了，补给你一个写真，就当作是成人礼写真好了。”
碧空如洗，暖黄色阳光晒在草坪中，深蓝色海浪层叠扑向沙滩，是很适合拍照的天气和地点。
边絮业务能力很强，最开始迟意还有些拘谨，但很快被她拉入镜头内，状态极佳，姿势和表情都格外的自然。
两个多小时，迟意的单人照拍完，荆若她们加入，拍了一些合照。
结束时，迟意点的午餐外卖已经送到，她们准备就地野餐，荆若邀请边絮一起，边絮摇头拒绝，并承诺一周后把精修的照片发给荆若。
迟意举着小塑料刀，把蛋糕切出四块，一一递到陈琦她们面前。
刚才拍摄时，生日蛋糕作为道具被放在红格子野餐布上，迟意跪坐在前面，已经许过愿吹过蜡烛了。
端着小蛋糕盘，迟意安静了瞬，她不擅长表达：“荆若，陈琦，璐璐，谢谢你们，我今天很开心。”
安璐璐故意道：“真开心假开心啊？怎么这么严肃，脸上都没笑。”
陈琦也跟着附和：“反正生日已经给你过了，你就是不开心也没用，我们可不负责售后啊。”
没有在讲好笑的笑话，但莫名的，这个气氛，迟意“噗嗤”笑了出来。
荆若着急吃蛋糕：“那现在就祝十九岁的迟意，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天天开心！”
迟意再次：“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