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迟意。”“嗯？”
许久，窸窣声响，迟意明显感觉到江怀野朝她这侧移了半步距离，很近很近，他们的衣服几乎要发生摩擦，迟意微僵着身体，就连呼吸都凝滞放缓了。
下一秒，她垂在身侧的手掌被牵起。
……
微凉被温热干燥包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还有指腹处一层薄茧，迟意下意识回缩，对方紧了紧手指，将她抓获，却又留有余力，给她逃离的空间。
迟意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她盯着面前的雨幕，身体更加僵硬，但在达到某个极点后忽然放松下来，手掌失了控制，软乎乎窝在另一只手掌里，她没有选择抽离。
这无异于回应，江怀野用了些力道，再次收紧手指，将迟意的手牢牢攥在掌心，除了他愿意，迟意再无离开的可能，指腹轻轻摩挲过娇嫩的手背，似安抚似亲近，软与硬皆施，用一切手段留下这个小俘虏。
黑暗之中，视觉被其他感觉瓜分，时间也被拉扯延长。
夹着雨意的秋风多了一层透骨黏腻的湿冷，而交握之处如凛冽冬日的热源，迟意无法抗拒，在适应之后，她不再是无动于衷，手指微动，压着对方。
江怀野变换姿势，勾着她的指尖轻轻拨弄。
像是得到新玩具，两个小朋友小心试探，耐心研究，有无尽的好奇心和新鲜感。
人类的贪欲是被纵容出来的，一间藏满珍宝的房间在努力中和无意中被撬开一个缝隙，接下来，等待已久的人会打开房门，会走进房间，会搜刮一通，还会把那高台之上的珍宝抢掠回家。
在此刻，江怀野正是站在缝隙外面窥伺蓄谋之人。
清脆雨落声中，他得寸进尺，他大摇大摆地闯进去，他在珍宝房内漫步，他俯身用额头轻轻摩挲着珍宝，试探的，小心翼翼的，又卑微而强势地想将其拐走。
江怀野不想再等，他已经等了很久。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间喜欢迟意，可能在高考结束那天捡到纸飞机时，可能在元旦跨年一起看烟火时，可能在屋檐下等雨停时，可能在暑假见她被为难后无助流泪时，可能在作为同桌日日相处时，……，或许在更早之前。
可以肯定的是，当发现时，迟意已经在他心里居住了很久。
“迟意。”
江怀野再次喊她名字，很轻很轻。
低头和仰头，是很亲昵的姿势，他们离得很近，额头仍残留着方才轻抵轻蹭的触感，迟意的耳尖与脸颊在发红发烫，可以称为愉悦可以称为克制可以称为难以置信的无法准确形容的情绪顺着神经流至四肢百骸，她指尖不自觉轻颤。
“你回头看看我。”
“再……喜欢我一点……”
喑哑低沉的声音，混着震耳的雨声，距离很近，能清晰感受到发音时的声带颤动，有一瞬，迟意有种被抛弃的狗狗在重遇主人时卑微讨好的错觉。
“我没有……”
没有办法回头，因为我始终在你路途中望着你的背影前进。
没有办法喜欢一点，因为已经喜欢很久很久。
恍若时光重塑，主人与狗狗的身份被莫名颠倒，混有独属于江怀野的味道的淡淡薄荷味几乎将她溺毙，迟意若迷若幻，她说不出任何解释，她无措，她惊喜，她也觉得委屈。
但此刻，话语是单薄的，是多余的。
所有的所有，只能用胸腔之中怦怦跳动的心脏来感受。
江怀野垂着眸，他和迟意挨得很近，但又保持着绝对的距离，他们只手掌交握在一起，再无其他接触。
很近，又很遥远。
他在等迟意同意或者拒绝。
往日盛放着冷漠与疏离的桃花眼第一次开花，成为书中描述那般，多情潋滟，盛着一池搅不开的春水，黑月牙般纤长的眼睫向下垂落，多了些脆弱感。
对上这双黑眸，迟意心跳错了拍，她看着他，直到眼睛开始发干，她扇动着同样纤长的眼睫轻轻闭上眼睛。
下一秒，一个微凉的吻很轻很轻地落下。
◎作者有话说：
更了，我码字真的很慢orz
◎最新评论：
大大！！！更文啦！
什么时候更?
哎虽然但是还是很难过，满满真的喜欢了江怀野好久好久啊，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作者大大能写写江怀野的心里剖析，没搞清楚这个b在满满酸涩暗恋日子里的喜欢我真的会生气！！！还有满满大学时候他搞乐队的日子！！！！呜呜呜呜呜快给我看看他的奔赴，不然我真的很难过满满那些喜欢
大大更文啦！！
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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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终于亲了
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
啊啊啊啊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亲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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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大大！！！！！大大写的太好了！！呜呜呜！！！我吗一直以为还得这样相处好久！！但这种方式真的很江怀野！！
大大！我爱你！！！！！这章太肥美了！！！呜呜呜！！！甜到我心巴！
-完-
72.成真
·
?
[终于等到这场持续了975天的秋雨停下来。]
这刹那，光影消失，万籁俱寂，如重归混沌。
迟意失去感知，又拥有绝对敏锐的感知——
眼睫轻颤时掀起的风波，呼吸时的韵律节奏，微凉又炙热的体温，只剩下这些，但却犹如坠天巨山，仅仅分毫，便引发她十倍百倍的敏|感颤|栗。
随着浅浅的不带任何旖旎的吻落下，幻境颠覆，被屏蔽的一切敲破结界，如龙卷风般席卷回归，淅沥雨声，凛冽风声，冰冷催促着体温骤增，胸膛之内是剧烈的不容忽视的心跳，在时间的鼓点上交互共振，令人晕眩。
黑暗中突然坠入一滴水，落地时升起一抹亮光，顺着荡起的层层涟漪向四周蔓延，微弱光芒终交汇于高空，成为灼灼烈日，从此世界被点亮。
……
秋雨连线，迟意在屋檐下等雨停。
但这一次，从雨落那时，她身旁便站着曾经的少年。
牵在一起的手掌被斜吹来的细雨沾满湿意。
共享的单只耳机里回荡着熟悉的旋律和歌词。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他们都未带伞。
也不会有人借伞给他们。
片刻，连珠秋雨不再那么急，细如水雾，缓缓缓缓，终于停歇。
暗恋就像一场秋雨，绵绵不绝。
迟意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意困在屋檐下，她安静耐心地凝视着朦胧绵远的雨幕，终于等到这场持续了975天的秋雨停下来。
等到，属于她的少年。
……
晚上八点多，迟意回到家，身上多少淋了些雨，她又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时刚好接到迟惟东拨来的电话。
“爸爸。”
“嗯，到家了吗？”
“下午的飞机，已经回来几个小时了。”
“那就好，最近阳城降温，出门时记得带个外套，小心感冒。如果不想吃外面的饭，可以去你爷爷奶奶那里，一个月没见，他们也挺想你的。”
“我知道，我会的。”
“等下再给你转点钱，有空多和朋友出去玩。”
迟意一一应下，耐心地听迟惟东交代了四五分钟，然后也叮嘱他按时吃饭，在工作之余好好休息，还可以和同事在附近逛逛景点。
挂断电话，手机回到锁屏界面，迟意注意到中间悬浮着几条在十几分钟前由江怀野发来的未读消息。
[江怀野：方便的话，熬一点姜水喝，别着凉。]
[江怀野：多喝热水也行。]
[江怀野：家里有生姜和感冒药吗？]
迟意边编辑消息，边往客厅去，她按下自动烧水的旋钮。
[迟意：好，你也是。]
[迟意：好像没有，不过喝热水一样的。]
发出去后，迟意又检查了两遍，感觉没什么问题，她熄灭屏幕，靠在窗台处等热水沸腾，不久前的场景和细节被放大放慢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循环着。
也就半分钟，迟意明显感觉到脸颊开始发烫，她用力搓了搓，望着窗外蕴了一层潮湿雨水的霓虹夜灯，试图转移注意力。
忽然，迟意注意到楼下花坛旁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车厢里亮着灯，暖黄光晕从玻璃窗透出，看不清晰。
[江怀野：在干嘛？]
手机震动，迟意收回视线，她回道：[在等热水。]
[江怀野：你家在几楼？]
下一秒，这行文字消失，屏幕中出现“对方撤回消息”的字样，最顶端备注那行也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等了片刻，新消息发送来。
[江怀野：方便我上去吗？]
[江怀野：就在你家门外，不进去。]
如果家里有其他人，迟意可能会拒绝，但现在只有她自己。
回过“好”后，迟意的视线重新落在窗外，那辆车子熄了灯，车门打开，有人从里面出来，是江怀野。
所以他……一直等在楼下，等她的回复啊……
迟意身体一直都不好，免疫力差，很容易生病。高二那学期，江怀野和迟意做同桌没多久，迟意便感冒发烧了好几次，且每次都是很久才痊愈。
将迟意送回家，江怀野没有立即离开，他在车内坐了会儿，抽了支烟，看着楼宇间新亮起的灯盏，而后不放心地去了趟附近的药店。
两分钟后，随着清脆的电梯滴答声，脚步声响起。
房门微敞着，迟意就站在门边，她一眼便看到江怀野，江怀野同样，四目对视时，两人都不自觉翘起唇角。
江怀野递过手里的东西，一一交代起：“这盒是姜汁条，比煮姜水方便，你等会儿用热水冲两条。如果明天睡醒有感冒的迹象，你记得喝这盒里面的感冒冲剂。我没有给你买退烧药，要是发烧，或者更严重，或者很不舒服，随时和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医院。”
在迟惟东之外，这是迟意第一次被男生这么认真详细地关心着，她有点害羞，又有点被填的满满的莫名的情绪。
她垂着头，肩膀小幅度摇晃了下，佯装漫不经心：“所以一定要生病啊？”
江怀野微怔，很快补充：“我一直都有空，只要你想见我。”
迟意被直球击中，耳尖发烫，手指无措地抠弄着掌心的纸盒子，磕磕巴巴道：“知、知道了。”
江怀野没再说话。
迟意也不知道说什么。
走廊陷入沉默。
迟意鼓了鼓脸颊，她抬头，恰好撞进含笑的黑眸。
江怀野还是懂“徐徐图之”这个成语的意思，怕吓到迟意，他把握着距离，主动退到迟意的安全线后，难得的善解人意：“我先回去了，你今天从滨城回来，乘飞机挺累的，好好休息。”
迟意看着他：“那，。”
江怀野轻轻揉了下她头发：“。”
关上房门，迟意手掌压在胸口，长长呼了口气。倏地想到其他事情，她快步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直到花坛旁的车子从视野内消失。
乖乖冲了两包姜汁条。
重新刷牙。
简单收拾过房间。
迟意躺下了，手机失去了往常的吸引力，她盯着天花板，大脑像是发生了故障，明明在正常运转，但每个程序每个零件都写满了“江怀野”三个字。
一直到深夜，迟意都没能成功入眠，甚至连心跳都还是错乱的节拍。
和江怀野一起。
和江怀野牵手。
和江怀野接吻。
……
这是迟意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的事情，而今天，却一件件发生了。直至现在，她都被一种不真实感充斥着。
还有莫名生出的患得患失。
正向和负向的情绪全都涌出，交织在一起，是苦涩是甜蜜，难以分辨，让迟意感到雀跃的烦闷。
她趴在床头，戳了戳旁边已经有些破旧的超大号星黛露玩偶。
片刻，迟意摸过手机，准备从第一条开始翻看她和江怀野的聊天记录。
刚点开，迟意愣住，她发现江怀野的头像竟然变了，以前江怀野一直使用小雨幼年期的照片，现在变成白底紫色的星黛露的证件照。
盯了几秒，迟意点进头像，进入到资料界面，手指也僵在半空，她讶然，因为江怀野的昵称也变了，现在是——
送你星星糖。
而迟意的昵称一直是：星星糖。
是的，星星糖。
是江怀野曾送过她的星星糖。
那种如行云间的漂浮感缓缓下降，绵软云层被压缩成坚硬平坦的地砖，是真真切切脚踏实地的感觉，是真实的属于她。
久久之后，迟意翻过身，抱住一旁的星黛露蹭了蹭。
原来。
这就是暗恋成真啊。
第二天，迟意睡醒时已临近正午，她从枕边摸过手机，入目是来自江怀野的未读消息，问她“醒了吗”“有没有不舒服”“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净是一些从来没见江怀野说过的没有营养的废话。
想到犹豫了挺久的事情，因为昨天的意外，在今日必须提上日程，迟意划掉屏幕中央的通知框，暂时不去理会江怀野，她换掉睡衣，匆匆出门。
赶到蔺珈家小区时，已经是午饭时间。
蔺珈自己住，从高中时期便经常邀请迟意去她家玩，迟意轻车熟路，且知道蔺珈假期在阳城，也就没有客套地先和她联系进行预约。
爬楼梯时，迟意在心中最后重述了遍即将要聊的内容。
到六楼，迟意走到门前，抬手准备敲门，她忽然注意到房门好像没有完全锁上，她皱了下眉，正想和蔺珈打电话。
下一秒，一阵穿堂风过，面前的房门被颤颤巍巍吹开。
房子里玄关处，女生穿着宽松长T，笔直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上半身前贴，右膝顶着柜门，左腿卡在另外两条长腿之间，像是攀附的菟丝草，也像危险的美杜莎，强硬地将比她高小半头的男生抵在她和全身镜之间。
男生脖颈处挂着对方的手臂，不得不低下头，宽大的手掌攥着纤细腰肢，恨不得把对方融进自己身体。
像打架一样的接吻。
交锋之间是很原始的欲和性|感。
迟意尴尬愣在原地，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怪这无辜秋风。
程朝算是侧对着房门，余光在第一时间发现意外，他微怔，视线从门口扫了圈，松开手直起身，恢复为往日正经严肃的模样，保持着刚好的距离。
蔺珈毫无所觉，嘲笑道：“认输？那今晚听我的。”
“……”
这什么虎狼之词啊。
迟意更加尴尬，但两个人尴尬总比三个人一起尴尬好，她朝程朝比了个手势，准备悄悄溜走。
程朝提醒道：“迟意找你。”
迟意：“……”
前一秒还风情万种的蔺珈，在这刹那，她身体明显僵硬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接吻也会被锁，只能搞意识流qwq
◎最新评论：
大大！明天可不可以继续更！！
哈哈哈太尬了
哈哈哈
撒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没关好门
哈哈哈哈哈好尴尬
啊啊啊啊啊卡在这里
来咯
-完-
73.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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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江怀野在一起了，昨天晚上。]
就这般沉默了几秒，蔺珈从程朝身上收回手臂，缓缓站直，转过身，故作淡定地和迟意打招呼：“满满，吃午饭没？”
迟意比对方还要窘迫：“还没有。”
见状，蔺珈反而自在了，她大大方方道：“那巧了，程朝刚带了份披萨过来，十寸的，我自己吃不完。”
那肯定是两个人的饭量啊，至于是谁和谁一起吃，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迟意听出蔺珈邀约的意思，但没好意思应声。
这时，程朝已经整理好衣领，他淡声：“我回去了。”
迟意正想拦拦，毕竟该走的那个人是她才对，蔺珈先一步出声：“行，晚点联系，等我给你电话。”
程朝“嗯”了声，路过迟意时轻点了下头，算是礼貌地打过招呼，他面色淡然，无一丝异样，仿佛刚才的意外只是迟意的幻觉。
迟意全然没有这两个人的心理素质，她盯着地板缝隙，都没敢看程朝。
人走后，房门被随手合上，伴着清脆声响，这次是确确实实被关严实了，迟意仍站在原地，像是被拎出来罚站反思似的。
蔺珈觉得好笑：“满满，你这是替我尴尬上了？”
迟意：“……”
憋了好半天，迟意嘟哝道：“我过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蔺珈笑了声，别了别散在耳侧的碎发，她朝着客厅去，等走到冰箱前，略凌乱的中短长度的头发已经被她在脑后挽成一个低马尾，她拉开冰箱门，问道：“矿泉水，还是果汁？”
迟意：“热水吧。”
蔺珈早料到是这样，她兀自给自己拿了瓶冰镇的西柚汁，而后翻出许久未用的养生壶给迟意烧水。
片刻，两人坐在沙发处。
蔺珈拧开瓶盖，喝了口饮料，抬眼看迟意。
迟意很有默契地明白蔺珈的意思，她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你、你和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