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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昨夜补作业到凌晨,迟意异常困倦,前两节昏昏沉沉过去,好在是语文和英语课,算是她不需要怎么操心的两门科目。

    第三节是体育课,大课间时,蔺珈过来找迟意,她依旧是在走廊外敲敲玻璃。

    迟意刚好在思考剩余时间够不够去十二班找蔺珈,见她过来,迟意从抽屉拿出为她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

    “这什么啊?”蔺珈疑惑问。

    “一点湖城的特产,之前不是说要带点那边要排队很长的糕点给你尝尝嘛。”迟意手臂挥过,比划着队伍的长度。

    “欸,真的有啊?”蔺珈惊诧。

    蒋贺宇嘴贱:“我还以为你专门过来拿礼物的。”

    “蒋贺宇,你这张嘴还没教会你做人?”蔺珈淡淡瞥他,“我现在手里要是有鼓棒,非要敲得你求饶喊爸爸。”

    终于想起蔺珈有多不好惹的蒋贺宇:“……”

    蔺珈亲密揽过迟意肩膀,热情道谢,转而说起来意:“你们下节不也是体育课吗?先去买瓶水,一起去操场?”

    迟意没有立刻答应,犹豫地看向叶芃芃和白雪。

    蔺珈大大咧咧道:“把满满借我一会儿呗,体育课结束就还你们。”

    叶芃芃同样直爽的性格:“行啊,可记得还啊。”

    蔺珈比了一个收到的手势。

    每到大课间,小商店里人满为患,迟意和蔺珈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挤进去,刚结完账就听到上课铃响,两人拎着塑料袋快步离开,幸好小商店在操场入口处,相隔不远,不到半分钟便各自找到班级队伍。

    体育老师正站在树荫下吹长哨,所有人都还在处在乱糟糟的集合状态中,迟意稍晚一些也不算突兀,她把袋子放在花坛上,很快进入队列。

    按照惯例,每节课前十分钟是由体育委员带队,全班先跑两圈热身,之后再学习练习运动项目,或者是解散自由活动。

    顶着炎日,两圈八百米终于结束。

    许是考虑到天气炎热的缘故,体育老师并未多加为难,甚至在一部分同学商量讨好的语气中,大方准许了剩余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饮料搁置在绿荫下,还留有些些凉意,但因为热空气的侵袭,瓶壁沁出一层水珠,就连花坛的水泥面都被洇成深色的湿迹。

    迟意不止买了自己的,解散后,她先拿出两瓶分给叶芃芃和白雪,再抽出自己的,还剩两瓶是给江怀野和蒋贺宇带的。

    但她望了半天都没找到这两个人。

    随后才知道她和蔺珈离开不久,韩书从办公室回来,通知江怀野和蒋贺宇去班主任办公室补假期作业,什么时候补完什么时候回教室上课。

    “……”

    迟意心情复杂。

    所以还是要好好写作业!余然饶过谁!

    由于已经把迟意给借了出去,她们三个在树荫下稍稍喘口气,叶芃芃很是信守承诺,她隔着很远注意到十二班的队伍也解散了,蔺珈站在红色跑道上很是打眼,她开始赶人,催促迟意该去哪去哪,便和白雪找阴凉通风的地方休息。

    迟意和蔺珈第一次见面是在体育课上,是在观众席上。

    之后体育课,迟意偶尔和蔺珈待在一起时,她们也是坐在观众席休息,但此刻太阳缓缓东升,观众席正处在阳光暴晒下。

    她们绕了一圈,停留在篮球场后面的小树林里,稍稍偏远,格外安静。

    蔺珈握着一根双杠,手掌微微用力,轻巧坐了上去,迟意则略显笨拙,捣鼓半天不得其法,还是蔺珈把她拉上去的。

    绿树成荫,遮过头顶烈日,微风带着浓浓热气,风过,树枝摇曳,阳光透过树叶罅隙投落在长满青草地面的点点光斑也随之晃动,亮晶晶的,像是透白泛着淡金色的水晶。

    “满满,你喜欢哪个季节?”

    “最喜欢的,只有一个答案那种。”

    蔺珈侧过头,微风涌动,碎发贴着耳际飞扬。

    “冬天。”迟意不假思索,“我喜欢下雪天。”

    “那我和你相反,我喜欢夏天,夏天炙热滚烫,夏天代表着青春。”蔺珈顿了一下,用似是而非的语言表达着她心中的夏天,“会流汗会感觉融化,但这种热量构成了一年之中最有激情最有活力的一部分,我感觉到沉眠一个冬天的力量在身体里生长。”

    迟意对夏天观感非常一般,甚至有些讨厌。

    因为很热。

    也因为夏季雨水很多,她讨厌下雨。

    忽然静谧,经过枝条过滤的夏风萦绕在两人之间,褪去浓浓热意,浅浅的钩挂着迟意发梢,她仰头,绿树上方是漏下来的蔚蓝天空,白云朵朵。

    蔺珈也在仰望天空。

    “今天是立夏。”

    “夏天来了,从今天开始。”

    “迟意,夏天快乐。”

    ……

    每年五一、十一小长假之后,学校都会更改作息,冬令时变更为夏令时,午间休息时间增加了一个小时。

    因此,住校生必须回宿舍休息,寝管老师会按时查寝。

    至于走读生,基本都是放学后便离校回家,有个别因特殊原因不便回家、或是不想回家的同学,也可以选择留在教室休息。

    迟意所住小区离学校不算特别远,但她每天乘公交上下学,在路上花费的时间略多一些,而且家里白日无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还不如在教室多做几道数学题。

    叶芃芃和白雪的妈妈属于很细心、也很关心自家小孩成长的那种家长,如今有午休时间,自然希望她们能吃到营养午餐补补身体,叶芃芃和白雪早上出门前,她们妈妈都有特意交代她们中午放学记得回家吃饭。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上午难免会有些忙碌,时间在疲惫中一晃而过。

    最后一节下课铃打响,迟意从抽屉拿出饭卡和餐盒,抬眼看到在她前面那排的叶芃芃和白雪正在收拾书包,她打了声招呼:“我去食堂买饭了。”

    叶芃芃回头:“好,你快去,不然又要排队很久了。”

    白雪:“你多吃点,下午见。”

    走廊之间不时有学生经过,一半背着书包,一半拿着饭盒,迟意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开教学楼,正午阳光直射沥青地面,喧闹声回荡着,校园重获活力。

    叶芃芃和白雪都属于三餐十分规律的人,也可以理解为——少哪一顿饭都不行,所以从开学到现在,哪怕是有特殊事情,她们两个也要先吃饱了饭再说。

    因此,除了刚开学那几天,迟意和叶芃芃不熟,独自在便利店啃了几天三明治外,其余早中晚饭时间,她都没有落单过。

    如今骤然只剩下她自己,迟意略有些不适应,去餐厅的路上甚至有种手脚不知如何安放的感觉,也因为没有人一起讨论买什么饭,她在窗口前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午饭吃拌粉。

    稍一耽搁,队伍便长了起来。

    迟意买过之后,拿着饭盒重新回教室。

    教学楼难得冷清,教室内空无一人,窗户微敞着,燥热夏风涌入,淡蓝色窗帘荡起层层涟漪,迟意在课桌垫了张草稿纸,刚坐下,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随之是略清冷带着些许哑意的嗓音——

    “怎么就你自己?”

    迟意回身仰头,江怀野跨过门槛,手里提着外卖包装袋,他眼皮耸拉着,眼型呈狭长轮廓,起床气清清楚楚表现在脸上。

    也对,她离开教室时江怀野还正趴在课桌上睡觉。

    视线又落在教室内侧的墙壁,江怀野眯了眯眼:“这么热,怎么不开空调?”

    没等迟意回答,他直接越到讲台,从抽屉翻出遥控器,把离他们最近的一台空调打开,机器有些年头,干涩笨拙的启动,扇叶摆动间还有不算灵活的声音。

    迟意漫不经心拌着碗里的花生碎,到江怀野回到座位,她随便找着话题:“蒋贺宇呢?他也没有和你一起吗?”她看着江怀野,眸光剔透清澈。

    江怀野“嗯”了声,边拆着包装袋:“他有点事情,回家一趟。”

    随着餐盒盖打开,熟悉的食物香气逸散出来,迟意佯装不经意瞟过去,注意到袋子上印制的花体字样和LOGO,是学校附近一家很好吃的小店,之前蔺珈带她去吃过。

    江怀野点的也是拌粉。

    所以……他们在吃同一款食物……

    这个念头,或者可以说这种可以产生任何关联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能让迟意这片海翻涌起窃喜的波浪。

    一时间,迟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起江怀野进教室时问的那个问题,她还未回答:“芃芃和白雪也回家了,她们以后可能都在家里吃午饭。”

    “嗯。”

    短促声落,教室再次安静下来。

    片刻,只余用餐时造成的细碎声响。

    和其他男生、和迟聿吃饭时的模样都不同,江怀野坐姿端正,是标准的执筷姿势,慢条斯理但不至于磨磨唧唧,他用餐速度很快,迟意还剩一小半没有吃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丢垃圾了。

    但一直到迟意把洗漱过的餐具擦拭干净放进抽屉,并拿出练习册做题做了两道选择题后,江怀野才慢悠悠回来,滚滚热浪透过敞开的教室门涌入。

    迟意正为正确答案苦恼,草稿纸上写满乱七八糟的演算过程,手背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惊诧望去。

    “还有一个香草口味。”江怀野说,他把另一团糯米糍放过去,“选一个。”

    迟意没怎么犹豫便拿起最开始那个口味的:“这个可以吗?”

    江怀野散漫笑了下:“当然,本来就是让你选。”

    冰凉温度透过指尖传递到四肢百骸,那点因闷热因苦恼而生的躁意被很好安抚,糯米糍硬硬的,还未开始融化,迟意咬了一小口:“你刚才是去小商店买这个了吗?”她还以为他也走了呢。

    江怀野点头:“今天有点热。”

    “这里少抄一个小数点。”江怀野扫了眼草稿纸,带着微微潮意的指尖点过去,“怎么又犯这个毛病,长点心。”

    想到她方才算了三四遍都得不出任意选项中的结果,迟意心虚,忙握起笔在江怀野所指位置补出一个小数点。

    迟意做题有一个习惯,迷迷糊糊做对、她不是很懂不是很确定的题目,她会在旁边画一个问号,完全不会的题目,她则在序号处圈一个圆。

    这会儿时钟还没指向一点,时间尚且充裕,江怀野闲着无事,拿过迟意练习册,随意翻了翻,很快挑拣出要给她辅导的内容,他以同类型来讲解,直接在书页空白处写下涉及到的知识点。

    午后阳光最为强烈,白日亮到刺目,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校园之中的燥热空气,长眠地下的蝉仿佛一夜之间飞上枝头,聒噪大声又不知疲倦的鸣叫着,步入老年期的空调伴着呜呜风声兢兢业业工作着,昏昏的困意悄无声息潜入。

    江怀野打了个哈欠,率先罢工,他撂下笔,望向前黑板正上方的时钟,不知不觉间已经转过半个多小时。

    “江怀……”

    迟意终于从左拐八怪的思绪中捋清正确过程,她握着书页,兴奋的和江怀野分享,一转头,见对方已伏在臂弯之中,不知何时竟又睡着了。

    声音骤弱,趋近无声。

    迟意抵着课桌,缓缓坐正,她下意识放轻动作,就连写字的幅度都显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沙沙”的摩擦声惊扰了对方梦境。

    片刻,迟意做完笔记,把摊开的课本书籍摞在一起,也伏在空敞之处休息。

    躁动,蝉鸣,空调,午后。

    以及近在咫尺的……喜欢的人……

    是这个夏天。

    是与以往截然不同,让人想起来就能雀跃的夏天。

    ……

    预备铃的音乐从头顶广播传出,充斥在数平米教室之间,从舒缓到高昂,音量很大,几乎要将人淹没在其浪潮之中。

    脑海中也似有无数个小喇叭在同时唤起床,声声回荡着,很让人烦躁,迟意拧着眉,不堪其扰,终于从睡梦中苏醒。

    睁开眼睛那瞬,耳朵里好像发生了一场由模糊到清晰的声音调频,虚幻被现实取代,能清楚感觉到些许凝滞与变化,如两个世界交替,她刚好跨越那个边界线。

    熟悉的事物逐渐映入视野。

    她的手臂,近到看清每一寸肌肤;滚到两张课桌拼合缝隙处的黑色水笔;略显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最后是……骤然放大、无任何死角的江怀野,黑睫纤长,浅浅遮在下眼睑,唇瓣是玫瑰色,脸侧还有些许熟睡后的压痕。

    一秒,两秒,……就这么望着,依旧保持着与对方脸颊相对的姿势。

    忽然,黑月牙般的睫毛轻轻颤动,迟意有一些预料,她来不及动作,一双带着烦躁与冷冽的黑眸出现在视野,彼此印入眸底,无半分交错。

    这一刻,他们同时注视着对方,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看着。

    周围是同学们的喧嚣声,将此地静谧包裹起,像是一个悄然发芽的秘密。

    世界犹如静止,旖思却不受控制的酝酿着。

    迟意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每个午觉都能这般,在同一时刻醒来,借着惺忪睡眼肆无忌惮看着对方,那……这个夏天真的很好。

    今天是立夏。

    夏天从今天开始。

    江怀野,也祝你夏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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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31.夏至

    ·

    ?

    [她想要亲口说生日快乐。]

    五月中旬,到了高二学年的倒数第二次考试,较上次考试,迟意成绩又进步了些,虽然还够不上一班的平均成绩,但她一直在稳步前进。

    考试结束后的晚自习,主题依旧是——卷子、成绩单、以及余然的总结。

    迟意已轻熟门熟路,在余然进班之前,她便已经高效地订正完擅长科目的试卷。

    照旧,余然先是坐讲台中央,他对着成绩单安静研究了小半个小时,临下课前才敲了敲讲桌,准备就此做一个总结。

    以大到小,先是全班整体成绩,在这次考试中略差二班,而且年级前十里就只占有三个名额,其他单个成绩排名更不用提,可以用一个词概括——糟糕。

    余然没什么表情,将目光转移到班级内的同学身上,很是静默,巡视一圈后,他简单表扬了几名同学,第一个便是迟意。

    随后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被打破,余然沉着脸,顺着成绩单中被他圈画出来的名字,挨个批评,一时间教室内氛围紧张到极点,若是有根针落地都能清晰听到。

    江怀野是第一个被批评的人,他虽然仍是年级第一,但总分低了很多,不像以往那般和第二名的叶芃芃拉开很大差距,明显能感觉到退步。

    蒋贺宇是被批评最长时间的人,他退步后进步,进步后这次又退步,成绩就跟他那颗心一样飘忽不定,天天就想着玩。

    该点名的,余然一个没落下。

    该说的话,余然也一句没少说。

    不过当老师确实有些费嗓子,他忙完直接拿着成绩单过来,在办公室也没提前看,没想到会这么气人,也就没有带上水杯。

    听到余然咳嗽,难得被表扬一次的第一排正中央的杨展立即从抽屉摸出晚饭间才买的还未拆封的可乐,狗腿又关心的递了过去。

    余然心里一梗:“……”

    余然年纪不大,也没有所谓的老师包袱,课外时间,他和班里同学们的关系都不错,偶尔还会和男生一起在球场打球,因此就没和杨展见外。

    喝了两口,快要冒烟的嗓子舒缓下来。

    他看了眼瓶身包装,可口可乐,还是樱花限定,怪不得这么难喝。

    此刻,讲台之下的同学们格外老实,像是缩着脖子的鹌鹑,余然挺不喜欢这种氛围这种环节的,但学生嘛,这个年纪给阶梯子都能窜上天,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他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高二就剩最后一个多月了,咱学校往年都是六月底考试,七月初正式放暑假,等九月开学,你们就是高三学生了,再过个年,你们在学校待不了几天就毕业了。”

    “不说那么长远,你们明年还不一定能见到我。就这剩下的一个半月里,你们要再不收收心,期末考试成绩估计连这次都不如。别人都铆足了劲儿往重点班冲,你们倒好,大大方方躺平给人家让位置啊,你们家里都是做慈善的吗?”

    “都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可别过完暑假过来,准备往重点班进,一看公告栏,哦,因为成绩太差已经被踢出重点班了,都不嫌丢人的吗?”

    迟意本来拽着笔袋上的小耳朵发呆,忽然,犹如惊雷在头顶朵朵炸开。

    江怀野微微侧目,疑惑看她。

    迟意抿唇,心里闷闷地,乌云蔽日,也灰蒙蒙的,她犹豫了会儿,写了张小纸条贴着桌面划过去。

    江怀野拿过笔,笔尖点在空白处,简短解答。

    夜幕降临后,聒噪了一天的蝉鸣终于消失,但教室里不知何时溜进了几只蛐蛐,窸窣声此起彼伏,白炽灯管周围萦绕着一些小飞虫,令这烦热闷躁的空气更显沉闷,微凉夏风透窗灌入,却像是隔着一层屏障。

    迟意是这屏障之中,被泡沫包裹起的真空一隅。

    也是此刻,她才知道阳高是一年分一次班,对于重点班,每年更是有残酷的淘汰制度,注重学年的最后一次期末成绩,但也参考平时的每个小考成绩。

    她转学后得以进一班,是因为刚好高二,也恰逢有位同学压力过大而离开。

    但高三的重点班,不会有现在这般轻松,犹如小型角斗场,要确保每一位选手都势均力敌,根本容不得远坠平均线之后的存在。

    所以……

    某种结果俨然可以被预料到。

    这一个多月是拼搏的时光,是稍作放松修整的时光,但或许……

    也是,最后的时光。

    夏天的开始是美好的。

    夏天的过程应该也是美好的。

    但夏天的结束或许会不尽人意。

    短暂的月考在各科老师讲解完试卷题目后告一段落,迟意愈发安静,每日里只要坐在教室便开始学习,是和以往那种“应该学习应该成为好学生应该朝着某个人前进靠近”的不急不缓的坚定状态不同,她很努力也很认真。

    用“拼命”这个词来形容或许最为恰当。

    就好像她前面她在追逐的是只此一次的事情。

    午饭间,叶芃芃和白雪放学后都是直接回家回家,迟意便随意买一点回教室吃,偶尔会遇到同样留在学校的江怀野,但大部分时间只她自己独占教室,这种时候,她一般学习到午休时间结束。

    如果有江怀野,她会稍稍睡一会儿。

    她喜欢和对方同时醒来的感觉。

    在其他片刻,迟意也总是匆匆忙忙。

    她这段时间的反常被周围几个朋友看在眼中,譬如杨展,作为班级倒一,他一度将迟意作为自己的同盟战友,现如今被迟意卷到内心有些许焦虑,他害怕极了,平时又都是从后门进教室,没少顺便关心迟意几句,生怕她走火入魔。

    乐天派蒋贺宇很不能理解,他从来都是被家长老师压着学习、压着上辅导班。

    在见到迟意连续半个月都如此状态后,蒋贺宇没忍住,趁着下课时间逗着迟意笑,末了语重心长开导道:“崽啊,老余私下里是不是找你洗脑了?高二还没结束呢,你这就用上高考冲刺的状态了?开心一点嘛。”

    还未消散的笑意凝滞在脸颊,迟意骤然沉默,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让人想要发昏,她抿了下唇,很小声也很矫情:“因为……”

    “因为,还想要和你们做同学。”

    加一个隐藏符号。

    迟意在心里默默补充,隐藏起来的后半句话是——

    也想要和江怀野继续做同桌。

    走廊外恰好传来高声喧哗,伴随着追逐打闹,迟意的声音被掩过,蒋贺宇没听清,他“嗯?”了声,看着迟意,有让对方重复的意思。

    江怀野卷着书在他脑门敲了下:“关你什么事。”

    蒋贺宇:“……”

    在罗马出生的人或许不能感同身受,被送上神座的神明却拥有怜悯之心,不论如何,她的所为在对方眼中并非不自量力。

    ……

    6月21日,夏至。

    一年之中白昼最长,黑夜最短的一天。

    平日里蒋贺宇很喜欢烦着江怀野一起去干嘛,腻腻歪歪,甚至比女生之间还黏人,但今天他行为格外反常,有好几次下课铃一响,连他影子都捉不到,而江怀野仍在教室睡难得的安稳觉。

    一直到下午,蒋贺宇凑到迟意跟前,神秘兮兮:“满满,你晚上有事情没?”

    越临近考试,各科老师留下的课后作业越多,迟意写得有些烦躁,也听得心不在焉,她皱眉看向蒋贺宇,说得很耿直:“上课啊,晚上三节晚自习。”

    蒋贺宇:“……”

    对上迟意的视线,蒋贺宇欲言又止,最终没好意思打扰她学习。

    迟意疑惑,但也只思索了两秒,很快便抛之脑后。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五天时间,她还有很多题没有做,很多知识点没有背熟,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最近这段时间,迟意养成了一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的习惯,她一天之中要喝好几杯水,温绵水流注入身体,烦闷和焦虑如刚燃起的火苗,很快会被熄灭。

    晚饭间时,迟意终于背完一页知识点,嗓子有些干涩,她习惯去摸水杯,这才想起下午最后一节课便喝完了,之后也一直忘记去接水。

    迟意抱着水杯起身,也顺便带上周围几人的空水杯。

    顺着外沿栏杆朝外张望,落日西斜,云霞满天,似一副绮丽的水彩画,校园内只剩下寥寥几人,这会儿正匆忙赶回教学楼。

    水房排了不少人,迟意站在队末,等了两分钟才接上水。

    刚走到教室拐角处,迟意见蔺珈从走廊另一头过来,她朝对方挥手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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