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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瑾王惊讶的抬起头来,他以为御凤檀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肯定会对他产生一种讨厌或者厌恶的情绪。特别是知晓了太子是他的兄弟之后,却未曾想到御凤檀依旧叫他父王。

    御凤檀接着道:“即便是没有汶老太爷的那番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对那个皇位不感兴趣,在我看来我就是您的儿子,是王爷的儿子,而不是什么皇帝、元后的儿子,我只想做一个世子,有父王您的教导和我的妻子在一起便也足够了。

    生恩不如养恩大,您带了我出来也是为了我好,即便是做下这样的事情,也是为了大雍、为了我考虑,在我心中我的父亲就只有你一个。”

    御凤檀从来不是一个煽情的儿子,他和瑾王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是父与子,男人与男人的交流,不会说些肉麻温暖的话。

    然而往往就是这偶然说出来的花,让气氛一下子由刚才的尴尬陡然变得让人心头发颤,像是有棉花在心头悄悄地堵住,全身散发着一种暖流。

    瑾王的表情有感动,也有些激动,目光里染上了泪花,看着眼前神情依旧的儿子,不断点头,“好!好!我的孩子凤檀,我的好孩子,有了你这句话,父王的心里就满足了,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一个中年男子露出如此激动的神情,说到底还是因为爱这个儿子。

    云卿慢慢的走到了御凤檀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以他们两个如今知心的程度,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云卿也知道御凤檀心里在想着什么。

    就像往日御凤檀站在她的身后做她坚实臂膀一般,她也给他一个温暖可靠的手心,让他感受到爱人的力量和温暖。

    御凤檀朝着她望了一眼,眼底尽是淡淡的暖和的笑意,有云卿在他身边是他人生的一大幸运,他什么都可以不要,除了她。

    瑾王看着他二人那交握的手,目光有些恍惚,良久才回过神来,望着云卿轻声问道:“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有几个月了?”

    云卿听到他问自己话,小心的将手放到了腹部,脸上散发着为人母的慈祥和光,柔声道:“差不多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时间过的真快。没想到我也要有孙子了。”瑾王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极为父爱的目光投向云卿的腹部,像是能看到云卿腹部的孩子一般,“你们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了吗?”

    御凤檀摇了摇头,经过这么几句话,他和瑾王之间的气氛又到了往常那样,两父子之间好想根本没有经过开始的那一幕一般。

    云卿温柔的一笑,“还没有呢,如今才两个月,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如父王给取一个,必定是极好的。”

    瑾王笑道:“若是凤檀不介意,我这个爷爷定要好好帮我孙子想一个名字!”这沈云卿果然是个通透的女孩,一听话风就知道人的意思。

    御凤檀笑道:“虽然有点舍不得,也要给父王这个爷爷一个表现的机会,到时候再生的时候,我就自己取!”

    云卿抬起一边的眉毛斜睨着他:“这胎还在肚子里,你就想下胎了。”

    瑾王瞧着两人之间流动的温暖气氛,目光中略有些怀念,微微一笑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去吧。关于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听到他这样说,御凤檀和云卿也不再多留,在出门的时候御凤檀反过头,对着瑾王道:“父王,您不要多想,今晚的事情对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的影响,我们还是和以往一样的,你不要熬得太晚。”

    瑾王本来低下了头又抬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你也是!”

    御凤檀这才拉着云卿走出了房间,瑾王看着他们两个肩并肩的走出了大门之后,目光还久久的停留在上面不能收回。

    空气中似乎飘过他淡淡的声音,凤檀,多保重!

    寝室里,华美的帐幕流苏一根根垂下,缀着的珍珠在夜光中雅致柔婉。

    御凤檀躺在床上,青丝未束,散落地一床皆是,透着魅惑的面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诱惑,一双狭眸轻轻的闭上。

    云卿侧过身来,看着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知晓他没有睡着,今夜的事情如此惊人,他也需要时间在心内接受这个事实。默默地看着他,只觉得这容颜越看越让她喜欢,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怎么还不睡觉?”御凤檀睁开了眼眸,伸手将云卿往怀中一抱,摸着她微微凸起一点的腹部,“不早点休息,明日又会累的。”

    云卿窝在他的怀中,抬头从下方看着他的脸,这样看过去,本来就密的睫毛显得更长了,她搂紧他道:“你也还没睡,是睡不着,在想父王的话么?”

    御凤檀心下一暖,云卿一直没睡,是怕他一个人想的太多,又不想打扰他的静思,一直等到他自己开口,这份心思,真正是细腻又让他心头柔软了几分,他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有一点吧。就算我再豁达,乍一听自己的身世在瞬间发生天翻地覆,让我措手不及,有些接受不了。”

    云卿用下巴在他胸膛蹭了蹭,感受到他肌肤传来的温热,依恋的将脸颊靠在上头,“你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没有任何影响,师傅将太子的身世说出来后,父王也不会再做那些事了。”

    御凤檀应了一声,大掌在云卿的肩上慢慢地抚摸着,眼神深幽。云卿眯着眼,想起瑾王看着御凤檀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还是真的有些怪异。御凤檀是元后的孩子,这一点瑾王从一早就知道了,而御凤松从小瑾王都以为是他的儿子,按理来说,瑾王应该是更偏爱自己的孩子一些吧。

    然而事实就完全相反,瑾王对御凤檀的关注力远远超过了御凤松,眼神里的父爱,倾注的感情,丝毫不会让人多出任何其他的想法。

    但是想来,对别人的孩子,特别是一直打压自己兄长和元后的孩子能如此好,这其中的感情,应该有些不一般……

    书房的灯也亮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才吹灭。

    瑾王从书房里出来了,换上了一袭崭新的衣裳,眼底虽然有些发青,精神却极为的好。有侍卫要跟随他进宫,他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进宫是有些急事,你们不必跟来。”

    马车一直驶到了皇城下,瑾王下了马车直入京城到了明帝休息的养心殿门前,此时天色还尚早,几缕阳光从地平线上慢慢的滑出来,映得清冷的天半边晕霞。

    安初阳见到瑾王过来,朝着他行礼道:“微臣见过瑾王!”

    自从中了毒以后明帝性子变得越发的多疑,除了他点名的几个人,其他的人都不可以亲近接近他的身边。安初阳在泰州府拼死救过明帝之后,明帝就对安初阳格外的放心,平时都是安初阳在身边随侍,不准任何人随便的接近他。

    而这任何人当然不包括瑾王了,如今瑾王府是深得陛下和太子的信任,所以安初阳也并没有阻拦,只是对着瑾王道:“陛下刚吃了药,现在应该是醒着的。”

    “我进去看看他。”瑾王点头,便朝着里边走去。

    推开了养心殿的门,迎面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迎面而来,这是久病之人房中特有的一种气息,若隐若无的药香之中似乎还有一种久病沉积的腐朽味道。

    屋子里静悄悄的,瑾王忆起明帝这些日子对人的防备之心愈发严重,宁愿身边伺候的人少,也不愿意其他人随便接近他的身边。

    他刚走到内室,便听到虚弱却带着刚硬的声音喊道:“是谁?”声音苍哑显然是病了多久,但仍然保持着听起来有一种精神质似的警惕。

    瑾王脸上带上一抹笑容,慢慢走了进去,道:“是我!”

    听到瑾王声音,明帝才放了下心来,慢慢的放松了身子,舒服地躺在床上,“原来是九弟啊,怎么今日来的这样早,是有什么事情?”

    瑾王看到他那青到发黑的面色,深陷的眼圈,眼珠几乎像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原本高大的身躯如今消瘦的在明黄色的锦缎的包围之中,被子隆起的弧度都十分温柔,显得格外的可怜。

    “哪里,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什么时候才会死?”

    明帝刚刚平复的心情突然一下又紧张了起来,猛地转过头望着瑾王,目光里射出锋利的光芒,声色俱厉道:“你说什么!”

    瑾王笑了一下,“三哥真是病入膏肓了,难道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吗?那我就再重复一遍,我看三哥已经病了这么久,看一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死!”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刻到了明帝的心底。

    “瑾王!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瑾王摇了摇头,“三哥,我看起来至少比你健康的多吧,至少你只能躺着,我还能站着的,怎么说也是你不清醒,怎么会是我不清醒呢?”

    “那你还在胡言乱语做什么!快点把你刚才那句话收回去!”明帝努力的撑起身子,直直的瞪着瑾王。

    瑾王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神情,看着明帝充满了戒备,然而身体却因为病重而颤颤发抖,眸子里露出了嘲讽的神情,走到了明帝的龙床边,拍了拍他身上的锦被,“三哥,到了今天你还何苦作出这副威严的样子。汶老御医都对你的身体没有办法了,你也只不过是那些百年千年的人参在补着,这样补又能补多久呢?反正都是要死的,早点死了岂不是更舒服?”

    明帝被气得汹涌的咳嗽了起来,想要指责他,却气都接不上来,“你……你……咳咳……”

    瑾王轻笑了一声,“我说的话每一个字,你都懂,不要再反复问了,你身体受不了的!”他看着明帝,像是仔细的辨认他的五官,他脸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要看的清清楚楚,“我觉得你今日的下场真的是报应啊,你的两个儿子全部都想害死你,派的人刺杀你,下的下毒要毒死你,还有二哥竟然还回来将你绑架了去,你这全都是报应!天道不爽,终有报时!”

    明帝脸色咳的如纸白,颤抖着嘴唇,挤出话来,“什么报应?”

    “哈哈,三哥你难道真的病糊涂了,连你以前做的事情你都全忘了!你对漪兰做了什么,你真的全忘了吗?”

    他这一句话放的极轻,声音就像那地狱飘来的呜咽声。明明云淡风轻,使得明帝的眼眸猛的一缩。病入膏肓的神色之中也显出了几分凌厉,警惕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瑾王替他掖了掖被角,像是极为的关心,其实是将明帝撑起的身子猛然的压了下去,“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十分的高超,没有人晓得吗?我告诉你,不仅仅是天知道,地知道,还有我知道!你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最后一句话咆哮了起来,想来沉稳的面容上双眸有着狂色,咬牙道:

    “我一直都想,你究竟都是胜在我什么地方,为什么偏偏漪兰先遇见的人是我,却不喜欢我!等她来到京中之后却对你一个出身卑贱的皇子一见钟情!

    我唯一不如你的就是不如你身世可怜,有一个悲惨的出身!不如你会博取同情,让漪兰对你心怀怜惜!又不如你会察言观色,讨得漪兰的欢心!所以到最后,漪兰也被你夺走了,皇位也被你夺走了!可是皇位我真的不在乎,我在外面为你打仗也好,在外面助你夺天下也好,可是漪兰她选择了你,这是我一辈子的伤痛!”

    明帝被他紧紧地压着,本来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憋得脸色发青,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死死地瞪着他,望着瑾王有些陷入魔怔的面容。

    “你可知道那时候我第一次遇到漪兰的时候,就是在青州府的附近,那时候我奉了父王的命令去巡查军情,却遇到了从静心庵出来的她!她就是一个从花丛中出来的精灵,又活泼又可爱,见到我第一次就叫我哥哥!你可知道她的声音有多甜,她笑起来的时候脸有多可爱,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了她!

    我向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甚至抽出时间天天和她见面,暗地里派人去调查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贾国公的嫡女,想着我要是回京马上就向父皇说,要娶她做我的妻子!

    但是我还来不及,父王就将我调到了前线,那时候我拼命的打仗,就是想要早一点回来求亲!谁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她回到京城喜欢上了你的消息!”

    瑾王的脸上再没有逍遥花丛的风流和情薄,那浓的化不开的深情从他一直克制的内心蜂拥而出,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灭,让他陷入了极度的自语之中:

    “你还记得吗?三哥,那时候我回到京城,有一段时间不想理你,也不想跟你说话,因为我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漪兰,她跟我说她喜欢你,她想做你的皇妃!”

    “是,她最后也做到了,也让你对她青睐了,但是我想,你喜欢的只是她身后的贾国公府吧,你不仅娶了她,还娶了薛家的嫡女,你要的不过是有人能助你登得上皇位。”

    “你靠着你一副好皮囊,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的性格去夺取女人的芳心!我很伤心,她为什么会选了你这么一个人,但是这是漪兰的选择,我也只有祝她幸福!为了不看到你们每日在一起,我选择日日都带兵在外打仗,守卫疆土!”

    “我每日都想着当你坐上皇位的时候,她可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我就满足了。四王叛乱的时候,我收到消息,日夜不停息的连奔了二十天,带着大军从边疆赶了过来救你!

    其实我想救得并不是你,而是漪兰!我不想看到她跟着你还受苦,可我到底还是来迟了!贾家的人全部都没了命,唯一能剩下的就是她!

    那时候的你看到的不是她的伤心,登上了皇位之后,每日想的都是怎么巩固你的皇位,而没有看到她一天天的虚弱下去,甚至你看着贾家已经倒下,与薛家达成协议,暗地里默认薛皇后给漪兰下毒的这些事情,你又以为能隐瞒得住谁!

    漪兰不是不知道,只是她那时候太伤心了!因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兄长,她的亲人全部在辅佐你上位的时候全部而死!而你根本没有惦记着她,也没有去安慰她,反而只想着你自己的事情,甚至让人给她下毒!”

    “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为了一个皇位你竟然可以杀死漪兰,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救了!0我那个时候就想杀死你!将你千刀万剐,咬死啃烂,能让你死,死的怎么痛快我就怎么舒心!”

    瑾王的情绪十分的激动,越说越快,似乎想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怨愤全都说出来。他终于承受不住,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那种疼痛像是从他的胸口蔓延到四肢之中,痛得他眼眉皱紧,难受至极。

    明帝也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深深喘息了一口气,将憋得发青的脸色稍微缓了一缓,立即道:“那你为何不那个时候杀了我呢?”

    瑾王微笑,眸子如同两颗冰丸,没有丝毫温度,“呵,是啊,你也想那个时候我为何不杀了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那个时候若是你死了,剩下也只有我和你两个皇子了,我不想做这皇帝也没有兴趣,说的客观一些,你确实是适合坐这位子的人,你狠得下心,薄情寡义,我不行,我做不到你这样!”

    “哈,仅仅是这个原因吗?你还不是风流薄情,辜负了那么多女人,”明帝嘲笑道,抓住胸口猛的咳了起来。

    瑾王无所谓,“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看到的吗?我一事无成才是你所希望的!”

    明帝深深的呼吸着,在经过一连串刺激下,他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你要坐到这个位子,确实是没有这个本事,你只看得到漪兰一个人。看不到我坐在这个位子的艰辛了。

    本来我出身卑微,不像你们一样,身后有大族支撑,所有的人都看好你们,我是先帝所有皇子之中最没有人支持的一个!受尽侮辱,被人打压,你们怎么又能明白我那种心情呢?

    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一步步的走到了让父王青睐我,让父王觉得我是一个未来储君的继承人,最后我终于坐上了帝位。

    如你所说,是牺牲了漪兰家人,漪兰全族换来的位子,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保住它呢?坐到了这个位子有些事情是你身不由己的,不是轻易地想要下来就能下来。”

    “你如今怎样说都好,”瑾王眼眸里带着可笑,“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没用的孬种,是个畜生,用自己的女人去换取皇位!一个心地凉薄、无情寡意之人,如何解释也掩盖不了事实!”

    养心殿中药片在香炉里燃烧出静静的白烟,清晨的光从窗口照了进来,夜明珠照亮的殿中,静谧的连呼吸都如此清晰。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窝子,明帝大声的反驳:“我没有,这些年我一直想着漪兰,若不是那时候薛国公逼我,我绝不会那样对她!我经常会梦见她,梦到她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样子,梦到她和我说她怎么怎么喜欢我的样子,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她回来……”

    他时时在梦里梦到那个女子,梦到他的元后。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裳,站在兰花旁边,对着他大声的喊道:“明郎,明郎,快来,快来这边看看,这边有很漂亮的花儿哦!”那般天真那般活泼的笑靥,在他登上皇位之后成为他再也看不到的东西。

    瑾王不屑的一笑,语气凉薄又极为尖锐,“你现在现在后悔是因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有了皇位,有了权力之后,你又开始贪念曾经你触手可得,可如今却怎么也得不到的东西!

    那个珍贵妃,你对她宠到了天上,她也能对你下毒!若是漪兰,她定然不会,她就算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对你下任何的毒手!你很清楚,所以你更怀念她!”

    终于,明帝被指责的面色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脑子里有两个天人交战,而他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恐怖,深陷的眼轮如同干枯的尸体一般,拼命地摇头:“不,不,我是喜欢漪兰的,我的皇位也交给了我与她的孩子,我最爱的人一直是她!”

    明帝慌乱的神情落在瑾王的眼底,他心里生出了一种十分恶毒的想法,悄悄地俯下了身子,以一种极细极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明帝耳边道:“三哥,有一个秘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的这个老五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孩子,而你和漪兰真正的孩子你知道是谁吗?你和漪兰真正的儿子其实每天每夜都会在我的身边,他每天都会以那类似漪兰的模样对我亲切的喊着:父王——”

    语声一落,仿佛巨石一样落在了明帝的心里,明帝瞪大了眼睛望着瑾王,瑾王很满意他的表情,嘴角露出的笑容竟如魔鬼般的邪恶。

    “你现在的皇位落到了一个外人手里,而你和漪兰的儿子却不能得到。你花了一辈子的东西最后还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你说这不是上天在惩罚你吗——”

    瑾王的声音嘎然而止,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明帝费劲了所有的力气,从枕头底下掏出了自卫用的匕首,狠狠地插入到瑾王的胸口,面孔红胀,青筋暴涨,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地血丝,“你死!你去死!”

    他已经气的没有办法说出其他的话,只能反复的喊着这一句,他的皇位,他的孩子,原来是凤檀!

    难怪,他看凤檀总是觉得很亲切,难怪,偶尔一眼看去,总觉得凤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瑾王似乎没有痛觉,他握着明帝的手将匕首从胸口一点一点的拔出,然后盯着明帝露出鬼魅似的微笑,按住他的手,一点点地移到明帝的胸口,将刀刃对上他的心口,

    “三哥,我告诉你,若不是为了看着漪兰的孩子长大,我早就死了!我如今也满足了,看着你被你的亲生儿子们害的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死也能瞑目!不过最后这一刀,我还是为漪兰报仇的!”

    他说完,又用力的将匕首从明帝的肋骨按入心脏之中,直到扎穿他的身体!

    “你、你、、”明帝身子如鲤鱼一弹,嘴角开始有鲜血的流出,他的身体本就极端的不好,一把匕首刚好插到了他的心脏之上,剧痛袭来,还来不及说完一句,再也没有力气的松开了手,垂落了绷紧的身子。

    瑾王看着他断了气,这才翻了一个身倒在了明帝的旁边,睁大了眼睛望着雕花的藻井,笑道:“报应啊,这么多年总算是来了!当年贾国公就是晓得你薄情寡义,才会逼你立下诏书的,还让我监视着你,就连漪兰最后也对你失望了,将大雍代代皇后拥有的‘密忍’提前交到我的手中,哈哈,可怜啊……你真的可怜啊……”(PS:《浴火王妃》里清歌做女帝时得到的密忍,就是现在御凤檀手中的“密局”。)

    他笑着,笑着,眼泪又沿着眼角流了出来,不管明帝是不是已经死去,还能不能听到他的话,他依旧喃喃地道:“不,最可怜的人是我,是我,你至少拥有过她,我却只有一段回忆而已……”

    随着伤口的血液流失的越来越多,瑾王的身体也越来越冷,眼前一切渐渐的变得朦胧,朦胧之中他看到一个扎着双鬟髻,穿着一身灰色的小袍子的少女蹲在墙头,冲着他一笑,一双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娇俏地喊道:“哥哥,我不敢跳下去,你抱我下来好不好!”

    那一年的青州府的春光正是灿烂,落英缤纷,如飘似雪,他缓缓地伸出手来,微笑地道:“好啊!”

    这一抱,就让他爱了一辈子。

    殿门吱嘎一声打开,斜影照在踏步进来的明蓝色绣龙图的靴子上,淡淡的光线里,有浅尘在飞舞。

    太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看着两个躺在龙床上的男子,目光幽深不定,在光影之中变幻莫测。他站在门外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他全都听到了,原来他的母后,是被父皇害死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父皇不顾不管,一直自己在宫中苦苦的熬着,若不是德妃的照顾,汶老太爷的相助,他早就死在那些女人的暗算之中了!

    父皇,父皇……

    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希望,给我的荣宠吗?若是三哥,四哥没有犯下大错,若是我的兄弟没有找出那封诏书,你的皇位,最终还会传给我吗?(PS:瑾王气明帝时所说的话,太子没听到。)

    他闭紧了深邃的眼眸,将喉咙里的哽咽狠狠地吞了下去,嘴角露出他温润的笑意,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有假如,没有若是,现在,他才是大雍的皇帝了!

    最后,太子一步步上前,看着明帝不甘心的面容,眼眸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的模样,轻轻地用手合拢他的眼皮,“不要不甘心,父皇,你的天下,我接手了。”他按住明帝的胸口,将匕首一把拔了出来,藏在了袖子之中,慢慢地将他盖好被子,阔步走了出去。

    此时天光已凉,旭阳反射的雪光照的人睁不开眼,御南弦映着天边的金阳,微微眯起了双眸,新的时代来临了。

    随着明帝驾崩的消息传出,京师戒严,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九百九十九下。同时,瑾王与明帝兄弟情深,见兄长驾崩,悲切过度,于同日在紫禁城内薨。

    弦帝登基之后第一道圣旨,瑾王世子御凤檀为瑾王,其妻沈云卿为瑾王妃,加封一品诰命夫人。

    “谢陛下隆恩。”御凤檀接过圣旨,扶着云卿站了起来,一身素白的衣裳,展示着府中有孝事。

    内侍虽然想要说几句讨喜的话儿,可想到这得封是因为老王爷薨了,说出来岂不是讽刺,便收了嘴,恭敬的行礼后,回宫报道去了。

    御凤檀手里攥着圣旨,脸上再没有以往那般张扬的神情,眸子里都是沉痛的神情。老瑾王不是匡蔷,他和御凤檀之间感情深厚,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御凤檀的脸色都变了。

    云卿手指与他的紧紧握在一起,默默地陪着他走回到屋中,接过流翠泡来的花茶,放在他手边,“凤檀,自父王去世后,你一直操劳,没有休息好过,先喝杯茶吧。”

    听到她的声音,御凤檀缓缓地点头,叹了口气,端起花茶喝了一口,清香的味道从唇到舌,再到了喉咙之中,让他疲惫,悲痛的心情得到了舒展,他笑着望向云卿,看着她因为怀孕而变得略微圆了的小脸,“我去趟书房,父王的遗物还没有整理的。”

    知道他心内的悲伤不是一下子就能抚平的,云卿这个时候更多的是想要陪在他的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御凤檀看着她衣摆下依旧有些微突起的腹部,不赞同道:“你也累了这么久,先去休息。”

    云卿摸着肚子,“如今都四个月了,不用担心了,师傅也说要多走走,这样孩子才会健康,走吧,我们一起去。”

    老瑾王薨了之后,书房一直都被封了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如今他已经下葬,御凤檀才想来将东西整理,看看哪些是要留下来的,那些是要烧给老瑾王。

    书房里还是那一夜的样子,连桌上的东西都没有变过位置,只是因为没有人打扫,而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御凤檀站在屋中,眼神充满了怀念,他曾经和父王在这里下棋,在这里讨论兵法,在这里议论朝政,喝茶,说笑,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一切,一下就都消散了。

    云卿没有那么多感性的回忆,她和瑾王的一切,都是因为御凤檀连接在一起,虽然悲伤,可触景伤情的地方要少了许多。所以走进去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朝着书房里用的最多的书桌走去,当看到上面铺展的一幅画时,她轻轻地吹了吹,目光落在画上的女子。

    乍看之下,这女子与她生的有些相似,五官同样是有一种牡丹花一样的淡艳和雍容,但是又比云卿多了一种俏丽活泼的风情,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的像是月亮,光是看画,就透着一股洋溢的欢乐。

    她两手提着裙摆,侧着头望着画外的人,笑的简单又欢乐,让人望了就有好感。

    虽然没有画上的题字,可是云卿看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元后,贾漪兰。为什么父王的书房里,会有元后的画像,看笔锋,还是父王亲手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御凤檀也站到了书桌旁,他看了一眼画像之后,视线落到了旁边的一封信上,上面写着——致我儿凤檀。

    熟悉的笔迹,苍劲中带着稳重,御凤檀展开一看,原来这是瑾王在那夜便写好了的决绝信,早在汶老太爷将弦帝的身世说出的时,他就带着必死的心了。

    一点一点的看下去,这信中记录着当年二十年前,老瑾王,明帝,和元后之间的爱恨情仇。天下也好,江山也罢,老瑾王要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却求而不得,只能退而求次,远远的看着她,等着她幸福。

    信的最后,老瑾王的笔墨变得有些迟疑——

    父王这一辈子,最高兴的就是将你从宫中抱了出来,养在身边,看着你从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到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中激动的心情就不再笔述。一直以来,父王都想亲手抱抱你的孩子,我的孙儿,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也罢,有你和云卿将他抚养长大,父王也很放心。

    当年没有看穿匡蔷的假身份,一直以来对她心存内疚,导致你幼时她下毒手,这样的童年定然是不完美的。但是父王觉得,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在风雨之中,变得比其他人更强,更聪明。所以,我从来都未曾后悔过,而你果然没有让父王失望。

    我相信我的孙儿也一定不会。时间也不多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她。想到云卿让我给孙儿取个名字,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一时不知道什么名字才能配的上我的孙儿,想了一夜后,父王想了想,就叫不悔吧。

    爱我所爱,永生不悔。

    父:亲笔。

    “王爷这一辈子,很苦。”云卿看完后,眼底蓄满了泪水,声音几近哽咽,“他爱了元后这么多年,只能埋在心中。”那些夜深人静时,想起爱人却不能相守的痛苦,不能与人诉说,那是何等的煎熬和折磨!

    御凤檀看着她泪眼朦胧,脸上一滴滴的泪水坠落在手上,烫到他的心里,他温柔的搂过她,任她自己怀中痛哭,视线落在画中女子的面容上,暗道:父王,比起你来,我的确幸运一些,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子厮守一生。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能和元后相逢,再续情缘。

    云卿仰起头,想着瑾王凄美的感情,望着御凤檀的美眸中泪光点点,小心地问道:“凤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御凤檀微笑地在她额头一亲,薄唇里溢出的低醇音色如一坛佳酿,“傻瓜,那当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题外话------

    本文的主线就写到这里完结了,说说番外,番外是必然有的,醉在养身体的时间中,会抽出时间写出后面的故事,包括主要配角的归宿,男主女主以后的生活。

    这本书历时十一个月,是我写过的第一本超过一百万字,接着又超过两百万字的文,也是我第一本带着宅斗风格的文,这是一种尝试,也是一次超越,所幸书的成绩还不错,我很欣慰。

    锦绣这本文,其中时间跨度长,不免会存在一些错误,感谢亲们善意的指出,和善意的意见,写文的路上有你们的陪伴和支持,乃人生一大幸事。

    最后,对所有支持正版的亲给予最崇高的感谢,么么大家,下一本希望还能与你们见面!

    番外

    001

    小恶魔降世

    嘉盛二十四年,明帝驾崩,新帝登基,年号永平。群臣们都知道,嘉盛二十三年到二十四年连续发生了数件大事,包括先帝遇刺,地区震灾,双王之乱,所以这个年号,是承载了新帝的期翼,愿大雍皇族和天下能永远太平。

    新旧交替,正在最忙之时。虽然新帝以看似温和,实则雷霆的手段将不安定的因素压下去,实际上,内在的许多隐患都无法如同表面上一样消除。当初血衣教在朝廷内部埋下的棋子,至今还未全部挖出,而新补上来的官员,自然也有部分不如老的官员,但是,有弊处,自然也会有益处,新的官员培养出来,便是亲皇一党,成为弦帝的得力助手。

    西戎在大雍动乱之时,蠢蠢欲动,屡次在边关进行小股的挑衅,试探大雍的态度。弦帝毫不退缩,以强硬姿态,派安度将军直攻内部,将小股兵马全部歼灭,另一方面,派新任文渊阁大学士兼任侍郎的耿沉渊出使西戎。

    与此同时,群臣都敏觉的发现,在明帝时期,一直被半试探半压迫的瑾王府,自弦帝登基后,终于正式以一国王爷之位,开始以崭新而从容的姿态,参与朝政大事。

    而此刻的瑾王府里,不像人们所想般一派的威严端肃,而是忙碌不以,人流穿梭,紧张万分。

    王府内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里,人群不停的来去,人人面色凝重,目光里的慎重宣示着这一切都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她们脚步快速而轻巧的在房间内外穿梭,混合着里面不时传来的呼声,人声,在秋日里高高挂起的艳阳里,让人的心头更多了一份莫名奇妙的焦躁和急忧。

    御凤檀站在产房外,依旧如往日一样,银色的袍子折射出来的光辉,让他整个人如同包裹在一团光芒之中,便是那容颜也带上了朦胧的色彩,如同晴天里的一抹雨雾,摄魂夺魄,可若是细看,就能发现,这位年轻的王爷眉目之间全然不如平日里淡然从容,两道修眉打了一个淡淡的结,广袖下的玉白手指攥在一起,紧紧抠住掌心,便是连呼吸都与里面的人一样。

    “用力,吸气,对……然后把力气用在腹部……”

    云卿躺在床上,雪白的面容上沁出了汗珠,只觉得腹中绞痛难忍,她跟着稳婆的话,不断的深呼吸,然后用力的将所有力气集中在腹部往外推。

    她紧紧闭着眼睛,怀孕九个半月,这个在她肚子里呆了九个半月的小生命开始动了起来,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而是想要来看外面大千世界,小手小脚不停的动着。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脚动作,甚至能摸到他那小小的心跳,她是那样欢喜的等待他出来,就连全身传来如同割裂的痛苦,也是一种欣喜。

    可是她已经进来快有一个半时辰了,这么久,稳婆还是说孩子没有出来的迹象,她有些害怕,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一边问着稳婆,“孩子怎样了?”

    虽然她是学医的,可是生孩子这种事,理论永远不如实践来的有力。

    稳婆看着这位年轻美貌的王妃,漂亮的面容上被汗浸湿,眼睛里却闪着亮亮的光,以期翼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对待孩子的心,不管出身高贵贫贱,还都是一样的。她熟练的对着云卿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安慰的笑容,“王妃,你肚子里的孩子有点大,所以要费的时间长一点。这也不用着急,以前我接生过的孩子,还有更大的。”

    记起当初母亲生弟弟们,也是进了产房后大半天才出来的,云卿点点头,心里的害怕才退散了一点点。但是很快的,下一波的阵痛又朝着她袭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阵痛越来越密集,中间慢慢的几乎是没有间隔。云卿紧紧闭着眼睛,连哭都没有力气了,耳边只有稳婆的声音,一直在喊:“用力,再用力一点,快了,再用力一点……”

    渐渐的力气也已经耗光,人好似都飘忽了起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到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眼前一点点的朦胧,那种痛感,让她觉得喊痛都是在浪费力气,她很想就一下睡过去,却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如此,一旦她放弃了,孩子就在肚子里频临死亡。

    她努力的回想着一切,脑子里却不断的涌现上一世出现的点点滴滴,娇笑虚伪的韦凝紫,虚情假意的耿佑臣,贪色好权的齐守信,重利轻情的柳家人,那一幕幕,一点点都如同时光倒转,在她脑中呈现。那些曾经给予她虚伪的甜蜜,最后给与她绝望痛苦的人,走马观花般不断在脑子里出现,最后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一张玉面笑颜,逆光的清辉下,那人站在梨花树下,对着她盈盈一笑,轻声地喊着:“卿卿,卿卿……”

    可是脑子里又出现另外一个声音,如同荒野的洪钟,浑厚的撞击在她的脑中,“沈云卿,你大仇已报,如今功成事就,该重新再去投胎了……”

    这声音不断的在脑中循环,让人避无可避,云卿皱起眉头,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老天给她重生一世,便是给她机会报当初家门被灭之仇,到四皇子倒了这一刻,也意味着她这一辈子也已经到了头,如今朝中四皇子党派已经清理干净,将那些人全部一个个都设计有了应有的报应之后,所以她也活到头了。

    那遇见御凤檀后发生的这一切,是老天爷赠送给她的附加品么?是可怜她一个人在这报仇的路上太过寂寞,让他来陪伴她渡过这几年吗?

    不,不……

    不是这样的……

    她的意识在拼命的挣扎,人却没有力气,一点点的像是坠入了无边无尽的棉花之中,越是挣扎,就越是陷的深,手臂抬不起来,腿也动不了,空气中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压力在压着她,让她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静静的等待生命力消逝的这一刻。

    “不对!王妃好像要晕了……”稳婆大惊,接生这么久,她还没有看过好好的产妇会突然晕过去的,这实在是太诡异!

    她的话音还只刚落,外面就飘进来一道银白的身影,其他人还来不及辨认是何物体,就见王爷已经跪在了床榻之前,双手颤抖的放在王妃的身前,像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生怕一个碰触就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卿卿,卿卿……”

    御凤檀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云卿,里头写满的害怕和心疼染得那双向来狭长风流的瞳仁,如同冬日里茫茫雪原上一棵小树,那般的脆弱,那般的孤冷,他终于握住她的手,当手掌里触碰到不属于自己的,异常湿冷的指尖时,他只觉得浑身被一团冰包围,“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稳婆全身僵冷,她们到王府接生,也是冒了危险的,眼看王妃身体状况不错,虽然胎儿大了一点点,但是完全不影响生产,然而眨眼间,开始还能好好说话的王妃,却一下子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不管怎么说话,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她们抖抖索索的将情况说出,御凤檀却宛若没有听见一般,他朝着外头大吼道:“汶老头,你还不快滚进来!”

    在隔壁间的汶老太爷正打着小盹儿,一听到御凤檀这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几乎是吓得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本能的冲刺跑进,口里嚷嚷着,“臭小子,你没大没小,讨打是不!”待进来看到稳婆的神态和御凤檀的神色,睡意一下子消散,脸色陡然变得肃静,也顾不得再说御凤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掐住云卿的手脉就开始诊断。

    “不对,不对。她的身体明明由我调整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汶老太爷满脸的疑虑,眉头锁得紧紧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把出的脉,脉象实在是正常不过了,就像平日里他替云卿诊脉一般,所以他才能在隔壁间打盹睡觉,因为他有把握,云卿生产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偏偏——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徒弟,“不对劲,她的身体完全正常,不可能会昏迷的!”

    “不可能会昏迷!那她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御凤檀不再看汶老太爷,他一把抱住云卿,看着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弱,眼睛变得通红,手指用力的扣住她的肩膀,“卿卿,你快点醒醒,看看我,看看我!”

    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如咒语一般的钟声中,隐隐有熟悉的声音在喊她,那声音悦耳而低沉,悠悠若清风,却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插一入了其中。

    凤檀,凤檀,是凤檀的声音,云卿想要睁开眼睛,想要从无尽的白色云堆里爬出来,她不愿意就这么去轮回,那个没有御凤檀的轮回世界。

    像是知晓她的意识,钟声越来越大,压力也越来越大,慢慢地窒息感涌到了胸口,云卿知道,自己若是再如此下去,她便要真正的走了。

    她不能走,就这么走,她不甘心。

    云卿全身陡然之间生出的巨力,让她恢复了力气,她拼命的对着远处钟声传来的地方大喊,“老天,既然你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让我得以保住了家人,父亲,母亲,弟弟,我感激你。当初沈家行善颇多才得来我重生的机会,这一世,我依旧保持沈家的行善事,做好人的心,除了该对付的人,从不杀害无辜,广布粥,勤救人,你说善有善报,我不求下一辈子能有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只求这一辈子能够和我的夫君,我的孩子生活下去!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

    喊完最后一句话,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子重重地沉在云堆里,再也没有力气,她尽力了,她想活着,活着和御凤檀在一起,还有她的宝宝,宝宝……

    对,还有宝宝,宝宝还在肚子里呢,云卿抵抗着,不到最后一分钟她绝不会放弃……

    “沈云卿,你快点醒来!要是你不醒来,我就……我就……”御凤檀想说威胁的话,可发现那些能够威胁云卿的东西,比如沈家,比如墨哥儿,轩哥儿,他说出来,也会伤她的心,一时词穷,只是眼睛血红,不断念着,“我不准你走……”

    “不准你走……不许你走……”

    随着床上女子气息越来越微弱,男子的声音慢慢地变得沙哑,越来越低,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那从喉咙里透出来的,磨砺的祈求,“求你了……就算拿我的寿命换她的也行,别让她走……”

    随着他的喃喃低语,一阵肉眼无法辨认的金光陡然间从云卿的身体内泛出,接着就听一道一阵微弱的声响从床间发出——

    “咳咳咳……”

    当耳边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伤心的男子还没有听到,而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稳婆却是注意到那原本气息都要断绝的王妃,轻轻的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顿时粗声喊道:“王妃,王妃醒来了!”

    所有人都去看躺在床上的女子,她的头发糊在脸上,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的样子,然而脸色却比刚才透着青白的气色要好得多。

    “卿卿!”一霎那,御凤檀面容带着狂喜的色泽,“卿卿!你醒来了,你醒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眼眶通红,目光粼粼,神色却喜极的俊颜男子,云卿唇角拉出一个微微翘着的弧度,“嗯,我没事。”

    刚才的那一霎那,眼看她就要全身轻飘飘的离去,却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金色的光芒,将她包裹了起来,并且告诉她,有人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换回她的,而且她重生五年来,的确学医行善,救了不少人,所以她又能继续活下去了。

    而那个愿意以命换命的人,她知道,就是眼前这个显得有些呆愣的男子,她的夫汶老太爷虽然不知道云卿这一昏一醒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能看到小徒弟醒过来,看到御小子这一副欲死又活的样子,他的心内也陡然激跳了几百下,夫妻生死交遇纵然是感人的,可他还是要煞风景的开口,“傻头傻脑的,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云卿醒了,你还不让开,难道你想要把胎儿闷死在肚子里,弄个一尸两命吗!”

    汶老太爷的话顿时让沉浸在激动气氛里的众人都醒过来,云卿心里激动的有很多话要对御凤檀说,可此时,她还要挂住自己的宝宝,目光柔和的停在御凤檀的面容,从他抓紧的手指,可以感受到他刚才究竟有多紧张,“凤檀,我们的孩子还在肚子里,他拼命的要出去呢!”

    醒来之后,那折磨人的阵痛又开始不客气的袭向她,云卿趁着还能说话的一瞬间,将御凤檀眼底的担心收于眼底,想要开口让御凤檀出去,可阵痛又密集的涌来,她再也没力气开口说话,只能紧紧握住御凤檀的手,重新配合起稳婆。

    御凤檀看着云卿疼痛到极点,小脸几乎都要变形,整个心如同被人揪住了一般,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从手中传去内力,让她有力气一点,生的更快一点。

    “孩子的头出来了……”

    “好,小手也出来了,再加油,好了!”

    随着一声声的喜声,一个满身血的胎儿躺在了稳婆的手中,与此同时,云卿只觉得最后一阵剧痛过后,整个人都陡然轻松了,她疲惫不已,没有力气坐起去看孩子,却是皱皱眉头,问道:“孩子健康吗?”

    稳婆听过最多的话,是新生儿父母问,是男是女,哪知道王妃第一句话,却是孩子健康吗?不过也是,王府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关键得是身体好,她大声的回道:“王妃,小世子有七斤八两呢,手脚长长的,长大了定是个高个。”

    这话就是给云卿传达胎儿的健康了,小世子,那就是个男孩了,当初云卿就一心想生了男孩,如今听到男娃,御凤檀发现她面容上却依旧没有笑容,“怎么他不哭的?”

    御凤檀皱眉道:“要哭什么,我儿子哪能是个爱哭包!”

    像是故意和御凤檀做对,他话一说完,那边小婴儿就开始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御凤檀的脸一下子就青了,“臭小子,让他不要哭,他还偏偏要哭!”

    本来是个儿子,他就已经很失望了,结果生儿子出来的时候,还把卿卿折磨的这么惨,在御凤檀的印象中,这一切都是这个小屁儿子带来的,他已经很不待见他了,当爹的喜悦都给刚才那一场惊吓都吓得缓不过来。

    云卿笑看着他那孩子气十足的面容,轻轻的用手指在他手背上抚摸着,“那是咱们的孩子,你也不去看看,就骂他。”

    “他害你受了那么多苦,哼!”御凤檀将云卿的手握在手心里,感受到那一点点的温热,心才彻底放回到胸腔中,想起开始那一场情形,心中都是后怕,“刚才我差点就以为看不到你了。”

    “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嘛,这不怪他,是女人做母亲都要受的一重苦,不,不叫苦,是一种磨练而已。”云卿微微一笑,“把儿子抱过来给我看看,看他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这么爱哭,肯定不像我!”御凤檀不情不愿的起来,走到稳婆的面前,将孩子不情不愿的接到手中,抱到云卿的面前,“喏,就这么个皱巴巴的,红红的小东西,我看谁都不像!”

    云卿含笑望着他一脸别扭的样子,抿唇不语,目光落在他宽阔臂膀里那小小的襁褓里,小小的身子包裹住,只能看到露在外头的一张粉红色小脸,小的只有掌心那么大,一双眼睛半睁半阖,可是那眼睛的形状,却是斜飞而上,轮廓优美,线条尊贵,十足十的像及了御凤檀。

    “你瞧瞧他的眼睛,多像你!”云卿伸出葱指,在小不悔的脸蛋上摸一摸,一边含笑的望着御凤檀。御凤檀脸上那颇有不甘的神色,实则眼底冒着星星点点的好奇和疼爱,云卿淡淡的笑了,高大颀长的男子,抱着那小小的婴儿,明明如此强烈对比的图案,却有一种温馨美好的景象。

    御凤檀听到爱妻的话,低头瞧了瞧怀里那柔软得让他不敢再用多一分力气,生怕会勒坏他的小东西,不满道:“哪里像了,怎么长得这么丑,你瞧鼻子多塌,不知道像谁!”

    “胡说!”云卿斜睨着他,“刚出生的孩子骨头还是软的呢,怎么会有挺直的鼻梁,哪里丑了!”一股油然的母爱从心口升起,不需要学习,也不需要矫揉做作的矫情,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般,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是那么的可爱,是那么的漂亮,绝不允许别人说上一句难看。

    那双睿智的凤眸里散发出来的光,在温婉里透着一点点凶意,好似美丽的花儿上生出的刺,为的是保护柔软的花瓣不受到伤害,那样的坚韧。御凤檀皱了皱眉,这小东西一出来,卿卿就护着他,当初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让卿卿答应嫁给他的。

    然而一皱,一恼,一怒,一郁之后,眉目又再次转为喜色,狭眸里透着晶亮的光,灼灼如月,这是他和卿卿的孩子,所以她才如此在乎吧。

    他低下头,如玉的手指去摸那让他不满意的小鼻梁,刚一碰到,那柔软的肌肤嫩的比豆腐还要胜过数倍,如同一股滑润的温流瞬间从手指传到心房,这一刻,御凤檀似才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怀中这个不受他待见的小家伙,是他的孩子,他愉悦的翘起一边的嘴角,绽放出看到孩子的第一抹笑容,“是挺软的,比汤圆丸子还要软。不过嘛,是我的儿子,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

    像是完全不记得之前自己开口说儿子丑的事情,御凤檀自鸣得意,越摸越上瘾,“儿子,听到没,给我争点气,长帅一点点,别丢你爹我的脸啊!”

    “戚……”

    听到这个声音,云卿诧异的望着襁褓里的儿子,她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什么,是儿子鄙视他爹吗?她刚才好像看到那一双小凤眸朝着御凤檀睨了一眼啊。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吧。

    就在她怀疑的时候,汶老太爷的反应就正常的多了,他交代了其他人要注意的事后,过来对着御凤檀吼道:“你这臭小子,看够了没,没听到你儿子在打喷嚏吗,抱过来带着去洗澡,一身脏兮兮的,等下感冒了怎么办!”汶老太爷胡子一吹一吹的,显然记起了之前御凤檀大吼他的事。

    云卿暗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儿子又半眯起的眼睛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乖乖的一团缩在襁褓里,刚才,真的是她的错觉吗?

    这一次御凤檀倒是没有跟他斗嘴,而是乖乖的将儿子交给汶老太爷,“不悔就交给你了。”

    “不悔?他的名字吗?”汶老太爷接过怀中的小东西,这可是皇室的血脉,若不是当初老瑾王将御凤檀抱了出来,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御小子了,怀中这个小东西,那就是小太子了。因为这种微妙的心情,他看着怀中孩子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这样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御凤檀的眼底,他坐在床头,用收抚了抚云卿额头的乌丝,“嗯,父王早就取好了,叫御不悔。”

    “不悔,不悔……这名字的确不错……”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汶老太爷喃喃地念着,抱着不悔去隔壁房间去了。

    御凤檀将云卿搂在怀中,接了丫鬟端来的山芋稀饭,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着,看着她慢慢的吃下东西,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疼惜不已,“卿卿,谢谢你。”

    咽下口中的稀粥,云卿含笑望着他,“谢我什么?”

    将吃完的粥碗放在一旁,御凤檀抱着云卿,在她润湿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个吻,唇瓣微凉,甚至有些发抖,“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竟然是这么危险的,差一点,差一点……”

    其实本来云卿生产是很顺利的,只是因为她是重生而来的人,她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此时的她想起最后明明就要沉入了无尽的白色之中,那种害怕和绝望,回味起来,四肢生生多了一股麻意,她抱着御凤檀,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听着里面传来稳健有力的心跳声,确定自己真正的获得了新生,“凤檀,能够和你一起真好!”

    再多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都比不上这一刻,有他在身边陪伴着幸福。

    秋日的阳光在窗户外,随着树叶的飘动而斑驳投射在廊下,一室静谧。

    看着妻子疲惫却又欢喜的睡颜,御凤檀知道,从怀孕开始,云卿就对肚子里的孩子报予了很大的爱和关注,还得上了轻度的产前忧郁症,生怕孩子生出来,有先天上的不足,这一切,越是学医的人,越是了解的清楚,再健康的父母,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健康,直到今天,终于确定了孩子没有像她想的那般,多出什么,或者少了什么,才放下心来。

    一家三口,这是一个多么幸福的词语,御凤檀微微一笑,想起自己曾经希望过的一切,如今他可以给儿子这些他曾经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卿卿,一定是个好娘亲。

    然而,这个幸福的词语还没来得及在心中打上一个回转,噩梦就跟随着来临了。

    ------题外话------

    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送上汤圆丸子小不悔一个。

    番外的更新,不会和正文一样,大概每周一到两次的频率吧,醉要调养,还得准备新文,大家懂的。

    下次再见。

    番外二

    别人的相公

    御凤檀一直想要个孩子,他认为小孩子生下来就是乖巧听话的,至少最不然,也是像他的两个幼龄小舅子一样,长得乖巧好看,虽然调皮,但是不讨人厌的地步。

    可是自家的这个儿子,不止是讨厌,用御凤檀的话来说,是讨厌,讨厌,非常讨厌。

    据说父子之间的仇恨,是这么结下的——

    云卿抱着经过洗干净后,变得香喷喷,软绵绵,甜蜜蜜的儿子,捧在怀中,就跟棉花团似的,喜不胜收,御凤檀看着儿子这可爱的样子,越看真是越可爱,忍不住就在儿子脸上要吧唧一个,结果刚上任的新爹感觉漂亮的唇瓣贴的不是儿子的花瓣小嘴,睁眼一看。

    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正捂在小嘴上,斜斜的小凤眸盯着他,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嫌弃的意思。

    御凤檀顿时火了,指着肉团子的小爪子,非常不满的问道:“他这是干嘛,不许我亲他吗?”

    云卿看着儿子慢悠悠的将小手放下来,用手拨了拨他的小圆下巴,满眼宠溺,“不可能,他才这么小,怎么会懂得捂嘴呢,可能是嘴巴痒。”虽然云卿也觉得有点奇怪,刚才亲儿子的时候,他嘴巴还一嘟一嘟的,笑的咯咯的,怎么御凤檀一亲就挡住了。

    “我还不相信我亲不到了!”御凤檀哼了哼,伸手要从云卿手里将儿子接过来,小混蛋,你不让我亲,我还偏偏要亲了!

    像是听懂了御凤檀的话,御不悔两只小肉手立即抓住娘亲的衣服,将头埋到娘亲的怀中,保护好自己的小嘴嘴,誓死不去狼爹怀中。

    御凤檀一看他这架势,哪里肯干,嘿,头发还没长长,就晓得要娘亲庇护了,再看云卿那一副看着御不悔疼爱的模样,哼,生下来没多久,我娘子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去了,真是太过分了!便伸手要去扳开御不悔的手指。

    云卿瞧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好似干上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可到底还是心疼不悔小,御凤檀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弄伤了怎么办,“别用力,他手还小,骨头还没长成呢,你轻点,轻点!”

    见喊了还没将御凤檀这大小孩的手收回,云卿干脆扬起手一下拍了下去,“快松手!”

    啪的一下,其实不轻不重,打在御凤檀的手上,成功的让他收回了手,却也让御凤檀抬起了一双凤目,紧紧地盯着云卿。

    “卿卿,我不敢相信……”御凤檀捧着自己的左手,眼底含泪,嘴唇颤抖,魅惑的面容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委屈,“我不敢相信,你竟然爱上了别人的相公……”

    本来还在以为自己那一下是不是打的太重了,想要看看他手的云卿一下蒙了,这话题是不是飞跃的太快了,刚才他明明还在抢儿子,怎么突然就变成她“红杏出墙”了?

    她皱着眉头,瞧着御凤檀那样子,倒也不像伪装的,可是……

    “我坐了三个月的月子,连门都没出去过,哪里爱上了别人的相公!”对于某人的诬陷,云卿十分的义正言辞,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御凤檀一手捂着心口,指着一处道:“你还说没有,人证,物证俱在,你刚才为了别人的老公,竟然对我动手了!卿卿,我好伤心,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如今竟然为了别人的男人,就如此狠心对我,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在维护他,你和他三个月的感情竟然将我们的感情都淹没了,这是何等汹涌的爱啊……”

    顺着御凤檀所指的方向,云卿低头瞧着窝在自己胸前的御不悔,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御凤檀,他是你儿子好吧!”

    “你不要狡辩了!”,御凤檀依旧保持受伤的姿势,美若梨花的面容上狭眸凄凄,指着御不悔道:“难道你说,他不是别人的相公吗?”

    “……,是。”这一点,她没有办法否认。

    “难道你说,你刚才不是为了他打我了吗?还打红了!”御凤檀颤抖伸出手,指着上面那一块其实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被打的手背。

    “……”云卿翻了个白眼,“我打你了,可你和儿子争什么争!”

    御凤檀瘪着嘴,“果然,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帮着他,你果然是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云卿总算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孩子气有多重了,她看了一下屋外面探头探脑的丫鬟,对于御凤檀的脸皮,她是深有感受,可落在丫鬟的眼底,他这个王爷如此幼稚,还怎么得了!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御凤檀,“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才能安慰你受到强烈打击的心?”

    唉,卿卿就是太聪明了,一点就透。

    奸计得逞,御凤檀收起委屈的表情,摸了摸丝毫不疼的手背,目光顿时由可怜变成了咄咄逼人,如同看到小狼的公狼,盯着云卿怀中,一脸左看,右看,看好戏(其实御不悔就是睁着眼睛,好无辜啊)的儿子,“为了证明你对我的心山石头坚韧,快把这个小男人交到为夫手中来!为夫再酌情考虑,对你施予怎样的惩罚!”

    看看怀中眨巴着眼睛的儿子,云卿有些无奈,虽然御凤檀耍赖,到底还是想要亲近儿子的,就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回事,对这个爹好像,似乎,是有点不满意啊。她亲了亲儿子的胖脸颊,轻轻地在他小耳朵边道:“不悔,爹爹想抱你,你要乖哦。”

    见御不悔眼睛眨巴了两下,像是听懂了,云卿含笑将儿子递给御凤檀,果然没看到平日里那样手舞足蹈的反对。

    儿子果然是好乖巧啊。云卿想道。

    顺利的将儿子接在怀里,御凤檀捏着儿子包的厚厚实实的胖胳膊胖腿,“这次我非得亲到你,看你还怎么捂嘴!”

    不知道是因为御凤檀抓着御不悔的手脚,还是御不悔开始只是随便遮一下嘴,所以这一次,御凤檀很轻巧的就亲到了儿子的小嘴巴,真软啊,还有一股奶香味,这奶香味,是那么的熟悉,和卿卿身上的很像啊。

    如此想着,御凤檀就逗弄起儿子来,越看就越觉得好玩,这么一个小不点,慢慢地长大,到时候还会娶妻生子呢!

    越想越开心,御凤檀也如其他的父亲一样,不记旧仇的就将儿子举了起来,“来,乖儿子,对爹笑一个,快点来,笑一个笑一个!”

    因为是在屋子里,烧着热乎乎的火龙,所以小不悔虽然穿了件薄的袄子,可下身穿着的是开档小裤裤,露出滚圆的小屁股,和玲珑的小弟弟。

    在御凤檀屡次劝儿子笑一个,没有结果之后,他终于又恼羞成怒了,“没看过哪个儿子有你这么别扭的,亲你还要用手挡,让你笑一个,也不肯笑,再不笑,再不笑,我就松手给你丢了!”

    为父的威胁还没有说完,被他高高举起的小儿子眯起一双小小的凤眸,小拳头微微握紧,两条淡淡的眉毛也颇有味道的皱了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还在考虑吗?快点笑一个啊,不然我就要松手了,松手了……”

    随着御凤檀的威胁,还有“嗤”的一声,一泡淡黄色的尿从御不悔的身下射出,目标正对着御凤檀那张绝美无双的脸,刷拉拉留下的黄色瀑布,成为了京都第一大奇景。

    云卿一看,这可遭了,王爷大人的玉脸给尿喷了,赶紧一个箭步上去将儿子接在手里,一面安抚某个面色已经铁青的人,“他小孩子,不懂事,不懂事……”

    “御不悔——”

    这一天,王府里的传来风流浅笑的王爷的咆哮声,足足震动了半个京城,大地也颤抖了三下。而某个罪魁祸首,躺在奶娘的怀抱,撇了撇嫩嫩的小嘴,吧唧吧唧的吸着奶娘的奶,小小的眼睛倏地一下闪过一道精光。

    被儿子尿在脸上,御凤檀的脸色自然好不了,云卿知道这可不是小事,让奶娘抱走了小不悔,跟着御凤檀进了内室里。接过丫鬟端来的脸盆和帕子,她拧干了水,走到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男人身旁,哄着他,“来,我给你擦擦脸!”

    “不擦!”御凤檀扭过头,半抬着下巴望着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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