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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望着四皇子的神色,皇后缓了一缓,闭上了眼睛,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啊!这种貌美近似妖的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劫难的!只是这劫难为何要落在自己的皇儿身上!

    她有些疲倦的睁开眼睛,转身望着柱子上的龙凤图案之上的那条扶摇蟠龙,悠悠地道:“你说的没错,做这天下之主,就是为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可是你现在还不是,你只是可能成为天下之主中人其中的一个。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你想要她这样貌美的,母后为你寻便是,天下如此之大,比她生的美丽的,生的妩媚的,再难找,也找得出!”

    “母后,这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沈云卿!”四皇子打断了皇后的话,幽黑的目光里带着肯定,语气生硬道:“有她貌美的,没有她的聪慧,有她聪慧的,没有她的美貌!”

    四皇子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起云卿的时候,带着一种全然难得见到的柔和,皇后默默的望着她,脸上的神色生出一种悲哀来,颤声道:“你听,你自己听听!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的原因!因为她的存在,会让你迷失了方向,会让你最终一无所有!我绝不容许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你的前程!”

    “可是你为什么要在祭礼上这么做,今日赔进去的是你自己的一切,你让朝臣日后如何看待我!”四皇子低吼了起来,双目之中神色既阴且沉,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深深的恨着让皇后被幽禁的云卿,却在心底的深处不愿意皇后加害于云卿,却又恨不得云卿早点死了算了!这种纠结郁闷屈辱愤恨的情绪使得他抬脚狠狠地踢了一脚!

    “谁说我赔了一切,如今我还是皇后!”望着地上的匣子狠狠的撞到了柱子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一匣子的信纸满殿飞舞。皇后知道四皇子心中已经明白了自己所做不是正确的,这个时候,她要做的便是以亲情打动自己的儿子了。

    果然,四皇子闻言,双目里透着森冷之色投向皇后,“母后,今日祭礼之上,你以薛家当年辅助之情逼得父皇给你留下了后位,但执掌六宫之权已经被人夺去,你现在空有一个皇后之名,又有何用?就连薛家仅剩下的那一点情意都不复存在了!”

    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后,在后宫,又能算什么!不过是幽居在一座名为“储秀宫”的冷宫里面,渡过余生的日子罢了!

    “不,轩儿,你错了。”闻言,皇后却是淡淡的一笑,那笑容又有了她往日的高贵雍容,仿佛她现在不是一个即将被幽禁的皇后,而是一个刚刚坐上凤位的女人,那笑意从嘴角蔓延到了眼里,她转身一步步的走到了凤座之上,缓缓地坐了下来,凤服铺展在脚边,华丽生辉,她的手指抚着座椅上的凰羽,轻声地道:“只要本宫一日是皇后,你就永远是皇族的嫡子,帝后所出的皇子,宗谱上的嫡长子,永远都无法改变!”

    她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虽然轻,然而一个字的一个字似石头坠落,砸在了四皇子的心头,他望着凤座上的那个女人,好像第一次才认识了她一般。

    四皇子心目中的这个母后,是有心计的,但是那种心计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所用,和那些年轻貌美的妃嫔拈酸吃醋,惹得父皇不喜,大局上一点都顾忌不到,若是没有了薛家,她一切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和记忆里空有一副母仪天下的外表的皇后又不同了,虽然这一次她还是落败了,但是她的出发点,是站在了不同的角度,是为了儿子争夺储君的前途稳定,而在事情落败之后,又很快的分析了局面,选择了最有利的做法。

    诚如皇后所言,若是她被废了,不过就是丢入冷宫之中,以一个平民的身份老死或者是赐死,与现在相差无几,但是现在,她的处境虽然差不多,但是四皇子却是不同,至少他不是一个废后之子,不是一个身份尴尬的皇子!

    四皇子突然明白,就算这个母后看起来多么的不识大体,仿佛只晓得拈酸吃醋,可她在后位上能一直坐稳这么多年,其中也不乏她本身乱小不失大的头脑!

    看着四皇子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皇后再接再厉道:“沈云卿固然是好,可你之前为了天下,而忍受着她嫁给了御凤檀,如今就更不应该再去肖想他人的妻子,你若是真心想要她,就应该让自己真正坐上那个龙位,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便可以有什么,不需再瞻前仰后,顾忌其他!”

    皇后的话带着一种蛊惑,一种引诱,传入到四皇子的耳中,但四皇子却没有就此眼中露出一抹欣喜,目光反而变得更加的深沉,他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望着她眸中的那一丝深藏的欲望,深红色的薄唇缓缓的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反问道:“母后,若是我当了帝王,你这个皇后,最后还会是皇太后,对吗?”

    面对儿子讽刺的话语,皇后面上期待的笑容一下子就隐去,眼中瞬间充满了冷意,手指用力的握着,强压着被儿子识破的惊慌和害怕,镇定道:“我是你亲生母亲,又是皇后,自然是要做皇太后的。”

    四皇子缓缓的勾起唇畔,那弧度不似在笑,更似钢刀一般冷冽,目光里写满了肯定,“那母后就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了,你希望我能夺得皇位,也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你不做废后,日后才能坐上皇太后的位置!说什么你不是为了自己,那你为什么只对珍妃下手!若不是你嫉妒她,你完全可以在其他人身上下手,这样的话,沈云卿难道还会阻止得了吗?”

    四皇子极快的从皇后的话中找出了漏洞,反击回去。他的话语咄咄逼人,逼得皇后脸色白了又白,心思被儿子看透,顿时让她嘴唇微微的发抖,却又反驳道:“你,难道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若不是为了你,我为何要用沈家的布料做手脚!你是我的儿子,你做了皇帝,我做皇太后又是有什么不对的!”

    四皇子看着她顿失仪态的低吼,顿了一顿后,眼底透出一股冷漠无情的温度,用他惯有的冷漠声音生硬的开口道:“母后不要激动,你始终都是我的亲生母后,虽然这次你冒然下手,惹得父皇不悦,使得儿臣在后宫中顿失了一个有力的支撑,但是有些话,母后你说的也没错,我会好好听取的。”

    虽然皇后说她在位置上,四皇子就是永远的嫡子,可这受宠的皇后的嫡子和有名无实皇后的嫡子,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后要对云卿下手,瞒着他对云卿下手!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吗?当初皇后见到云卿的第一次,就完全的失态了!因为云卿让她想起了当初夺去她皇后之位的元后!这一次所作所为之中,只怕还是私心的成分多。

    但是四皇子不会指责皇后,因为不管是从公还是从私,皇后本来就对云卿诸多不满,欲下死手,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的吗?只想要置她于死地才能解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种感情就变得十分的复杂,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解。

    收拢了心内的思绪,随即,四皇子对着皇后行礼道:“母后,日后儿臣不能进来探望,还望母后好好保重!”

    知道话只能说到这里了,皇后顿时虚脱了一般,手肘撑在扶手上,以手支额,摆摆手道:“你去吧。好好的照顾自己。”

    她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疲意,四皇子嘴角一抿,旋即恢复成他固有的冷酷面容,向后一退,转身打开大门,扫了一眼站在门外守着的米嬷嬷,面无表情的,快速的从她面前走了出去。

    米嬷嬷待四皇子走远了之后,快步走了进来,关好门之后,见到地上的信件和画像,心头一凛,赶紧收捡了起来,放在匣子里锁好,这才走到皇后的身边,望着她陡然之间苍然老去的容颜,关切的开口道:“皇后娘娘,殿下一定知道你的苦心的。”

    皇后摇了摇头,动作里带着无尽的怅然和愁绪,眉头紧紧皱起,徐徐道:“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本宫为了私欲而设计,我纵使有私欲,原本也都是为了他啊……”

    米嬷嬷站在门口,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对话,又见到地上的匣子,她本是皇后的心腹,推测出两人对话的内容并不难,忧心道:“殿下心机深沉,目光宏远,只不过是一时被那贱人迷得失了魂,被皇后您这么说,未必是因为全部认为是你的一腔私欲,而是因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毕竟您是她的母后啊!”

    听米嬷嬷这么说,皇后的心情并未就此便好,但总算是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他是自幼就是冷情冷心,素来让我放心,若像米嬷嬷你说的那样,我也就心安了……只是那沈云卿,真的不是好对付的人,我费尽心思,下的这么一个圈套,就被她轻巧解开,我却连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她环顾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大殿,幽幽地道:“以后,本宫就只能呆在这里了……”

    米嬷嬷走到皇后的身后,为她轻轻的按着太阳穴,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那沈云卿不止是皇后觉得可怕,连她这个经历半辈子高门斗争,宫廷暗斗的老人也觉得是可怕之极,年纪轻轻心机颇深,手段诡异,让人防不甚防。如今皇后被幽禁在此,只盼殿下能好好争气,坐上了储君之位,皇后才能以皇太后的身份,出了这座冷宫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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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2-15

    18:57:53

    本章字数:9953

    未央宫内。爱残颚疈

    德妃一阵阵的咳嗽声传来,她身旁的宫女替她轻轻的扫背,又端了水,从身上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戈瓷瓶倒出两颗淡黄色的药丸喂给德妃吞下之后,目光里带着歉意道:“珍妃娘娘,世子妃,今日德妃娘娘出来已久,如今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

    章滢见德妃咳的苍白的脸色泛起了红潮,关切地问道:“德妃你咳的这般厉害,要不要宣太医过来看看?”

    吃了两颗药丸之后,德妃又咳了半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抬眸望着章滢担心的神色,嘴角淡淡的笑道:“不用了,老毛病,只是催促我到时候该吃药罢了。”

    云卿看出她咳声急促又带气喘之音,又见她嘴部泛白,样子约摸有点像雪莹发病的样子,但是却应该是来自于气虚血弱之类的问题,只怕是常年累积下来的,便点头道:“祭礼上娘娘站了两个时辰,又和我走一会,也确实是劳累了。”

    德妃缓缓的点头,“我先回紫云宫了。”

    章滢和云卿知晓她身体不好,也不勉强,站起来送德妃出了未央宫,两人这才走了回来,章滢差了其他的宫女下去,只留了米儿在身边,海棠花似才慢慢地道:“德妃的身子的确是不大好,不过心地还算不错。”

    云卿笑了笑,凤眸里带着一点莫测的光,望着章滢美艳而舒展的眼眉,明白她今日化险为夷,心内是十分的开心,淡淡地挑眉道:“在这宫中,你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要信,所有的一切你都要凭着自己的头脑去想,去估量。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在这宫中,最坚固的关系,莫过于利益的同盟。她帮你,自然是因为你可以与她相互扶住,互助互益。若她真的是善心广施,以前那么多妃嫔出事,受罚,怎么不曾见到德妃她出来相助呢?”

    当然,这也不是全盘否定了德妃,在这后宫里首要的一件事就是明哲保身。

    章滢的眼底露出了微微的惊讶,比起以往来,她这一次听到这番话已经少了许多诧异,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人忽略,只是她今日的心情还是很好,手指在身上精致的裙摆上划过,带着一丝的欢喜,“云卿,你说的我明白,对德妃的突然示好我一样是心底有着防范的。但是今日我对她依然感激,若不是她拿了衣裙来,我也不会参加了祭礼,也以此让陛下分给了我协理六宫的权利。以前在家中的时候,我便发现了,女人再得宠爱,最重要的是要拿到了管理府邸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在家中有威信而屹立不倒,不会随便由人想换就换。”

    她说的,是当初颍川侯府内的家斗时得来的感想和教训,那些事情,在章滢的记忆里深刻鲜明,不管是在后院还是后宫,女人手中有权利是很重要的。

    见她如此通透明了,原本还担心她不能适应的云卿心内也放心多了,从早晨到宫中,此时她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抬起素白细腻的手指打算拈一块芙蓉糕来垫垫肚子,转头便见到谷儿带着一个面生的小宫女走了进来,两人行礼道:“珍妃娘娘。”

    “起来吧。”章滢抬手,吩咐两人不必多礼。

    那小宫女进来后,眼睛在坐上两位主子的身上便飞快的打量了一下,看其中一人穿着世子妃礼服,便晓得是云卿,又对着她福了福身子道:“世子妃,世子让奴婢来告诉您,他已经从养心殿出来了。”

    云卿猜到这个时辰,也应该是御凤檀使人来通知她,便放下手里的点心,擦了擦手指,方徐徐的站起来,道:“这会子,我也该出宫了。”

    章滢心内满是不舍,在这宫里好不容易见到可心可靠的人,拉着云卿的手恋恋不舍的送了她到宫门前,才放开了手。

    天色已经不早,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一缕缕的白云似乎棉丝一样漂浮在碧蓝色的天空上。瑾王府的马车行走的平稳而踏实,杏色的马车车帘微微的晃动着。

    御凤檀望着她一身沉重的服饰还穿在身上,微微一笑,眸如星辰,道:“把头上的翟冠取下来,也不嫌沉的慌吗?”

    云卿抬手摸了一下,戴得久了,好像也习惯了,御凤檀不说她倒不觉得沉了,“无事,左不过马上就要回到王府了,取了下来发髻也就乱了。”今日是宫中祭祖之礼,任何人身边的丫鬟妈妈都是不可以跟着进宫的,所以流翠青莲她们也没有跟随着出来。再怎么说,她也是世子妃,要注意自己的仪表举止,否则给人看到了,往轻了是笑话她衣冠容貌不整,重了说便是拉扯到御凤檀的身上去了。

    御凤檀细长的眸子落在云卿在颈部微微按摩手指上,眼中划过一道碎碎的波光,视线落到云卿的翟冠上,倏地惊讶道:“你看,凤钗都歪了,”

    “是吗?”云卿不知就里,抬手去摸头上的金凤钗,要知道钗子是插在发髻之中的,走动碰撞都会造成松垮,掉落。

    “是啊,你看。”御凤檀在她之前将她的头钗拔了下来,手指使了一点巧劲,那梳的端整的发髻便也松散了下来,虽然没有完全掉落,但是整个珠翟冠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仿佛只要再多动一步,。

    云卿忙举手扶着,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松松的发髻,瞪着御凤檀道:“你是故意的!”

    御凤檀将金凤钗放在一旁的小抽屉中,义正言辞的声明,“我不是故意的,是这金凤钗松了嘛!”随即眸子里噙着一分讨好,一分赖皮,还有更多的是心疼的举起手,将那顶样式繁复,精致华丽却又重量不凡的珠翟从云卿的发上取了下来,笑嘻嘻道:“从这里到王府起码还要将近一个时辰,既然你的发髻已经散了,那就取下来吧。”

    云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摸着一头掉落的青丝,“这下可好了,穿着祭礼服,披散着一头散发,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对先祖不尊呢。”

    “别担心,我给你梳。”御凤檀放好了珠翟后,又从小屉子里摸出一把犀角珍珠梳子来,在云卿眼前晃了晃,一副小孩子炫耀的样子。

    云卿凤眸里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这家伙,是早就有了准备吧,不过面上仍是一脸狐疑,目光落在御凤檀修长如玉的手指上,道:“你会梳发吗?”

    御凤檀手指抚着云卿一头乌发,长长的青丝如同绸缎一般沿着后背蜿蜒的曲线倾洒了下来,玉树堆雪,似能折射出银河的光辉,他嘴角勾起,淡淡挑眉道:“一点点。”

    “一点点是什么意思?”云卿偏过头来,望着御凤檀,同样挑起两条黛眉,“不会是给我梳个你那样的发髻吧。”她的目光停在御凤檀的攒金发束上,显然觉得他应该就是那样的梳头水平。

    御凤檀轻轻的拉了拉她的发丝,示意道:“放心好了,要给你梳个这样的,别人还以为我带个男人回来了呢,来,坐好了,否则梳歪了不怪我。”

    他慵懒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警告,可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戏谑,云卿凤眸斜睨了他一眼,似娇还嗔,眸子妩媚含情,直看的御凤檀心头荡漾的时候,她却转过身背对着他,嘴角含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夫君大人绾青丝的手艺了。”

    “娘子大人,你且看着。”御凤檀学着酒楼中店小二的声音,拉长了声调,带着十足的谄媚,手指拿着梳子,却是十分轻柔的从发顶开始动作了起来。

    梳子在头上轻轻的刮过,柔柔的,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一股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头皮到四肢,云卿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服侍。看这水平,御凤檀束发的技术应该是不差的,他是看到自己脖子酸疼了,才故意弄歪了钗子,让她能取下沉重的珠翟,好好的休息一会。

    嫁给御凤檀,大概是她重生以来,除了保护了家人以外,最骄傲的一件事情了。被这样的幸福浸淫着的云卿,缓缓的开口道:“御凤檀,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她。她想嫁的人,也刚好娶了他。茫茫人海之中,能因爱而在一起,又因爱而结成夫妻的人,在这样的时代,并不算的上普遍的现象,大多数人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的,就是皇命……

    虽然云卿没有与他面对面,然而御凤檀仍然能听出她这份带着欣喜语气里的沉重和惋惜,他与她相识了两年多,对她的一切都费劲心思,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十有八九,如何能不知道云卿此时感叹的是什么,他微弯了唇角,眸子里带着一股沉郁,“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因为你警惕性高,否则的话,珍妃还真是吉凶难料。”

    “嗯,她虽然受到明帝的万般宠爱,可也等于站在了刀峰剑浪之上。”云卿喟叹了一声,带着淡淡光泽的眸光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御凤檀不缓不急的梳着手中的发丝,一缕一缕地从指缝间淌过,他对其他人的事情并不关心,章滢也好,安雪莹也罢,这些人与他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云卿在乎,他才会在乎,此时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想,身子向前倾,狭眸睨着云卿,问道:“皇后礼服上你是用了什么手法,那血痕是怎么回事?”

    云卿侧头望进他那双狭长如月的眸子里,挑眉道:“这个可是大秘密!你想知道吗?”

    她那带着微微得意的模样,像是三月春风里一瓣桃花轻悠悠的落到了御凤檀的心尖上,麻麻的,酥酥的,在绝丽之中,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爱,御凤檀忍不住起身在她脸颊上吻了吻,“我的好云卿,快告诉我吧。”他是真的有点好奇。

    被他偷袭成功,云卿又好气又好笑的摸了一下脸颊,“你快坐好,莫把头发搅在一起,我这就告诉你。”

    御凤檀这才坐下来,手上的动作不停下,等待着云卿的解答。

    “就是这个。”云卿从腰间的荷包之中掏出一个大概手掌心大小的圆球,圆球乃琉璃制成,从窗帘透进来的光芒在琉璃球中,照的五彩缤纷,格外地耀眼。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御凤檀瞧了一眼,没有看出这个琉璃球除了光彩闪耀之外,还有其他特别的地方来。

    云卿神秘的一笑,将那圆球上面系着璎珞的地方一拉,那琉璃球从三分之二处分开了来,露出了内部的结构,御凤檀这才发现原来那使得琉璃球特别耀眼的原因,是里面含着一腔透明的液体,揭开之后,一股淡到若有若无的特别香味便从里面挥发了出来,若不是在车厢的空间是封闭的,根本就闻不出来。

    云卿取出自己的丝帕,用手指沾了一点无色的液体在上面,几乎指尖刚刚离开丝帕,水迹就消失了,接着她用两只手将丝帕捂在掌心里,顷刻之后,微微打开了掌心,唤了御凤檀过来,道:“你瞧。”

    御凤檀的目光落在了柔和细腻的如同一块上好的凝脂的小手之间,一条鲜艳的红痕在丝帕上的兰花花瓣之上,像是兰花突然哭泣。

    他眸子里带着一抹思索,目光在琉璃球与帕子之间来回几个起落,一下子便将其中的关节看透,道:“琉璃球中的液体遇热变色。”

    对于他的一语中的,云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都如此清晰的展现了,以御凤檀的敏锐精明哪里还会猜不到,将帕子慢慢的展开,望着那红色的印记随着温度的降低,而慢慢的变成了无色。

    “这个琉璃球我记得是汶老头回来的时候送给你的?”御凤檀道。

    “什么老头,他是我师傅。”云卿轻声斥道,随即一手握着那琉璃球,看着它表层的汁液慢慢的变成了红色,眼眸里透出一抹冷沉的光,犹如含了一层冷冰,“琉璃球是师傅在西域的时候买来的,可这里面的液体,是一种草药,是我在一次配药的时候发现它的药汁会变色,便觉得有趣,这药汁有解毒的作用,我便让人碾了滤净了放在琉璃球中,这次……”说到这里,云卿轻轻的笑了一声,凤眸朝着车帘外瞟了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初十公主引得陛下到了未央宫,众人看到天空上出现了众鸟衔衣而飞的时候,她将当时准备好的一条帕子从皇后的裙子上轻轻的划了过去,那浸满了汁液的丝帕不动声色的流到了凤凰绣图上,很快就没入了繁复的绣图上去。

    等到了祭礼之时,帝后是要进入皇庙中的祭坛内的,祭坛周围有焚烧经文的金盆,又是在封闭的大殿之内,加之上百根的牛油蜡烛,香火一起散发出来的热量,使皇后礼服上的汁液悄无声息的显现了出来,变成了“凤凰啼血”这样的天降之兆。

    之后,皇后离开了皇庙中,换下了礼服,也自然因为温度的降低,那血痕就消失了。当时,就算是明帝允了皇后的提议,让其他人穿上礼服,在没有那样的炙闷环境下,也是很难让血痕再次显现出来的。

    不管皇后怎么说,她都不可能令其他人进入皇庙的祭坛之中的。所以这个局,皇后只有败。更何况慧空本就是云卿和御凤檀安排进去的人,他的话看起来是不偏不倚,其实在那样的环境下,一步步说下来,都是让皇后跌得更深,更无法翻身罢了。

    而之后,这礼服明帝交由慧空处理,其他人接触不到,待念了经文之后便会以火焚之,从此无踪无影,再无人能寻了。这一点,和云卿让章滢提议将库中的所有碧荷锦全部用来祭奠先祖,是一个道理。

    虽然在王府的马车里,周围也有易劲苍这等高手,和王府的侍卫,但是陷害一国皇后之事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宜拿出来挂在嘴边,以免隔墙有耳,让有心人听了去,惹来更多的麻烦。

    “那这件事,你打算让岳丈他们知道吗?”御凤檀将一缕发丝绾好,固定在了头上,一心两用,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思考能力,依旧能很配合云卿的话题。

    云卿微低下头,让他能方便的绾发,想点头,又想头此时正在束发,便打住了动作,思忖了一会,道:“说是一定要说的,皇后如今都将手伸到了我家中,有了她开头,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人见在我这里下不了手后,转而对付我的家人。”这次也是因为送丝绸的人因为时间紧迫而放松了警惕才会出了这样的纰漏,若是稍许留心一下,翻找箱中下层的锦缎,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了。

    “这样也好,让岳丈早些注意,以免给了人机会。”御凤檀也赞同云卿的观点,敌人从来不会觉得你是百密一疏,他只会等待着你的疏忽,然后将你一击击倒!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最后一丝头发绾好,再用夹子固定住,左右看了看,无发丝垂落之后,才开口道:“好了。”

    “速度还蛮快的嘛。”云卿先是抬手摸了摸,发髻光滑,端端正正的,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便转身对着御凤檀道:“你取了镜子来给我照一照。”

    御凤檀含笑将镜子举在云卿的面前,镶嵌着紫檀木镜框的水银方镜内,女子云鬓高绾,如山尖翠翠,层层叠叠蜿蜒而上,越发衬得美人如玉,脸颊如花,虽不如青莲绾的好看,在男子里,只怕也是极为不错的了。

    “怎样?没给你丢脸吧。”御凤檀似乎看出云卿心底的赞赏,趁她左右对镜的时候,嘴角微勾,十分得意的望着自己的作品。

    “确实很不错。”云卿望着头顶的发髻,嘴角的笑意却是不着痕迹的淡了几分。

    御凤檀原本欣赏着自己夫人的姣美容颜,却见云卿凤眸由噙着淡而婉转的笑意变得清清无波,垂下了长睫,手指交叠在膝盖上,兀自看着,好似在琢磨指甲上的蔻丹,下次是不是要换个花形,连眼神都不肯望着自己了,不由的一愣,而后狭眸里透出两道极为闪耀的光来,凑到云卿的面前,一把拉着她的手儿,“卿卿。”

    云卿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笑,手指却仍然固执的交叠在一起。

    若是平日里,御凤檀一拉小手便拉了过去,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手上都使了力气了,还是半分不动,他望着云卿依旧含着浅浅笑意的嘴角,啧啧,卿卿这醋吃的,若不是他观察力好,一般人还看不出来呢。

    御凤檀一边心内想着,一边也不拉她的手了,直接将她搂在怀中,世子服上的云纹印得他嘴边的笑容是分外的清晰和甜蜜,没错,就是甜蜜,而且还夹杂了一丝促狭,“你是不是嫌我绾发绾的不够好啊,可我觉得挺不错的,这可是我练习了很久的,以前给别人绾都说不错啊,卿卿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御凤檀挑着眉头,目光在云卿的脸上梭巡着,见那清丽淡艳的脸上,樱唇不自在的抿了一抿,这一次却是不再说话了,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御凤檀偷偷的睨着云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唉,还说不是生气了,明显是嫌弃我绾的不好,看来以前锻炼的还不够……”

    “御凤檀,你还说!”云卿转过身来,在他手臂上一掐,恨恨地道。

    御凤檀被掐了,反而笑的比刚才要开心多了,一把握住腰间的小手,瞧着眼前的女子两颊因为微微生怒而浮起的两抹胭脂,凤眸也瞠大了,碎碎如水波的眸子潋滟中暗含着心疼,黑曜石一般的眸中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心疼,“谁让你说,你没有不高兴的。”

    云卿咬唇斜睨了一眼他,又把脸扭到另外一面,长长的睫毛微垂,轻轻的眨了眨,闷闷地道:“你知道吗?女子嫁予男子之时,会各剪一缕发丝放在荷包内,寓意做厮守一生的结发夫妻,绾青丝,绾情丝,是只有心爱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她手指无意识的捏着,虽然她一直都说不在意御凤檀的事情,而御凤檀在新婚之初也告诉了她,他没有其他的女人,可是绾发这样有特殊意义的事情,她知道他曾给其他的女人做过,心里有一点在意的。

    听着她娓娓述来,带着点委屈,又充满了女子梦幻般憧憬的声音,御凤檀好笑的扭过她的身子,以额顶住她的额头,轻笑道:“傻卿卿,这绾发是以前我想给母妃梳头发,特意偷偷的跟着戚嬷嬷去学的,除了你以外,唯一让我绾过头发的女人,就只有戚嬷嬷了。”

    他的额头温暖干燥,顶着云卿不得不抬起眼来,一双狭眸像是聚集了天下的星光,那样的耀眼。呼吸可闻的距离,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远,又是那样的近,却让云卿有些在意的心如注入了缓缓的蜜流,难怪她觉得御凤檀的动作虽然很熟练,但是又透着一股生疏,他从肃北来京城已经很多年了,许久未曾绾过了,又没有接着再学习,所以给她绾的也是最保守的发型,适合戴珠翟的这种。

    听到事情的真相,她眼睛左右瞟了瞟,咬了咬唇道:“那你不早说,还故意逗我,说什么给别人绾了……”

    “戚嬷嬷也是别人嘛……”御凤檀难得见到云卿有些孩子气的样子,不由起了心要多逗一逗她,拉长了语气,慵懒的嗓音里含着调笑和惋惜,“没想到我家卿卿这个醋坛子哟,还吃戚嬷嬷的醋啊……”

    戚嬷嬷若是还活着的话,今年都已经七十岁了。自己和七十岁的老嬷嬷吃醋,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云卿被他说的脸上微微发烫,不用看自己也晓得肯定是羞的发红了,凤眸里满含着羞意,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有些奇怪了,也不敢看御凤檀的眸子,一头扎到他的怀里,小手握成拳头捶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啦!”

    再大方的女子,再淡然的女子,到了心爱的人面前,就会化身为小女人。一旦投入到了爱情之中,对对方的一切就很是在意,越是深爱,便越想要拥有对方的一切。虽然理智会说那些都是以前了,不要再追究了,偶尔忍不住想起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微微的酸涩,想着为什么没有在最早的时候就遇见他。云卿觉得自己也没有逃脱这个例外,当她以为御凤檀给其他女人也绾过发丝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微的难过,自己是那么想要做他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他所有的柔情和体贴都由她独享。

    这就是女人在爱情里的独占欲,丝毫不会比男人差。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都让女子故作大方,让她们一个个变得“大方贤惠”。

    一把握住那轻轻捶下的,根本就没有力道的小拳头,御凤檀很是享受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撒娇的感觉。

    温软,香柔的身躯靠着自己,那属于云卿身上的馨香飘顺着鼻尖飘入了心肺之间,全身每一处的脉络都舒畅得不的了。

    御凤檀本来就不是责怪云卿,此时被她一脸依恋的磨蹭着,一股火焰就从下方燃烧了起来,狭眸不禁黯了黯,呼吸也微微的紊乱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将唇在白皙的颈部蹭着,贪恋唇下微暖的滑腻。

    车厢内有一种靡靡的气氛渐渐的升了起来,脖子上传过来的热度,让云卿明白了御凤檀的想法,新婚以来,她和他已经由开始的生疏慢慢的熟悉了对方的身体语言,此时御凤檀轻轻的蹭着她的颈部,炙热的呼吸和贪恋的动作,都说明了他在想……

    “凤檀,这是在马车里……”云卿轻声的提醒道,却不料话还没说完,御凤檀便抬起了头,望着她双颊还未褪去的胭脂红,那雪白如玉的面上,樱唇饱满丰润,莹润如朱,像是雪地里的一一朵红梅,夺魂摄魄之间正开开合合的对他发出殷切的邀请,他一下低头,含住那粉色的梅花。

    温软的唇瓣不容云卿闪躲,有力的双臂将她搂在怀中,密密麻麻的吻如同江南飘飞的雨线,清冽淳透,又有着无尽的热情,似酒一般迷醉。

    云卿在着罂粟一般的吻中,分出唯一一抹清醒的神志,小手推着男人精瘦结实的胸膛,微微气喘道:“这里,不大好……”

    御凤檀在温香软玉之中,十分不舍的从薄唇间迸出几个字来,“马车,唔,隔音很好……”

    隔音很好?这是什么意思?

    云卿还在想着这句话的时候,御凤檀已经容忍不了怀中的女人到了这个还走神了,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狭眸里浸满了的光华,如地狱最深渊处处的亮光,吸走了人所有的理智,慵懒暗哑的嗓音霸占得在耳边回荡,“卿卿,此时想着我,看着我就够了……”

    ……

    “世子,世子妃,王府到了!”易劲苍在马车停下后,跳下马来,朝着车厢内恭敬的喊道,等待了一会,没有听到车厢内有任何的反应,浓黑的眉毛皱了起来,见瑾王从另一辆马车已经走了过来,又尽职的喊道:“世子,世子妃,王府已经到了!”

    这一次,车内终于传出了声音,声音慵懒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暗闷,“我知道了。”

    得到了回应的易劲苍站到了马车一旁,身子笔直,等待着世子下来,瑾王负手走过来,朝着说了一句话后,又没了动静的马车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眼,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嘴角透出一股古怪的笑意,朝着易劲苍亲切地道:“小易,别站的那么近。”

    与此同时,车厢里,云卿一脸郁闷的望着满面愉悦的御凤檀,将衣襟飞快的系上,瞪道:“御凤檀,你这个,这个……”

    她想了想,骂御凤檀色鬼,不大好,她是御凤檀的妻子,不大合适,那么骂其他的,她又舍不得,只得又狠狠的瞪他一眼,以示心中的不满。

    御凤檀披上最后一件衣裳,狭长的眼眸里带着一种男人情一欲过后特有的魅惑,愉悦的低笑了一声,“卿卿,你是表扬我技术好吗?你看你的头发,可是一丝不乱哦。”

    云卿小脸一下就像火一样点燃了,简直没脸看这个脸皮厚的家伙了,干脆背过身来,捡起台上放的珠翟戴上。

    御凤檀替她整理了衣裳,又取了抽屉里的金凤钗替她慢慢的插上,手指划过她脸颊的肌肤,又有些心猿意马,看着她微红的耳垂,微微倾下身子,凑在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其实啊,我最喜欢的,还是看卿卿披下满头青丝,在我身下的样子……”

    且不说御凤檀的气息喷在耳间,让敏感未退的云卿身子一缩,单就他说出的话,就让云卿差点站不稳,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呵呵……”御凤檀又是慵懒的低笑,他从来没发现云卿能可爱成这样的,真是让他爱到心头,心坎了。

    云卿听到他的低笑,只觉得这本来偌大的车厢一下子变得狭小了起来,恨不得过去捂住他的嘴,却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面还传来了易劲苍的声音,手又缩了回来,努力压住自己变红了脸蛋,在狠狠再瞪了一眼御凤檀后,再也不看他,缓缓地走了出去。

    一出马车,云卿便看到了瑾王和王府里的其他侍卫,都站在离马车几尺外的距离,正在等待着他们,不由在心里又骂了御凤檀一声,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由后出来但是先下马车的御凤檀扶了下来。

    “父王。”御凤檀在车厢中的那一种气息褪去,又到了平日里风流明朗的模样,含着笑意朝瑾王喊道。

    瑾王目光在御凤檀面上一转,笑意深长道:“小子,辛苦了啊!”

    此话一出,云卿的面色几乎是用力克制着才没有再次火热了起来,她不敢抬头看瑾王,总觉得这话里听起来有别的意思,像是她和御凤檀刚才在马车里的举动,只怕是瑾王知道了。

    大概是知道儿媳妇的脸皮薄,瑾王说完之后,爽朗的一笑,随即便朝着院内走去,道:“你母妃比我们先回来,可是舒服多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儿,却发现府里的情况,好似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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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2-16

    21:43:33

    本章字数:10626

    瑾王府今日极为安静,因为皇宫里正在进行祭祖大礼,瑾王,瑾王妃,世子,世子妃都去了宫中,本来人员就不多的王府,因为空旷而显得更加的安静。爱残颚疈虽然大主子们都不在,下人却没有因此疏怠,依旧是井井有条的各司其职。

    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丛烟阁里,比之安静一词,不如说是寂静,寂静之中又透着点诡谲的压抑。这阁中的人个个都是闭紧了嘴巴,目光望向地面,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想来是因为韩雅之和御凤松的事情被发现后,瑾王和瑾王妃对王府里的人都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发现有那嚼舌根的,不止一人死,连带一家子,亲戚朋友都会连带遭殃。

    除此之外,阁中主人数日来郁郁的心情,也是使她们不敢多言的原因。韩雅之半坐在床头,靠着花梨木床柱,手指绕着从床帐上垂落下来的碧绿色流苏,如秋水的眼眸中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想起那一日被人抓到与御凤松在书房里,被众人发现的事情,她便觉得没脸见人了。如今这府中上下多数的丫鬟婆子都是亲眼见到当时的情景,虽然瑾王命人不许传出去,可这王府里的下人是瞒不住的,只要她一出院门,不,一出屋子,就能感受到那些人暗里偷来的目光,含着探究,轻视和鄙夷。她到底是没出嫁的闺女,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目光,干脆就直接窝在屋内,再不肯出现了。而瑾王妃更是乐得如此,只吩咐人照料好她,不可怠慢了她。

    嫁给御凤松虽然也是不错的,可是御凤檀才是她心里喜欢的那一个啊,若不是半路有这个沈云卿出来,今日陪着檀哥哥去宫中参加祭祖大礼的人就是她了,她一边想着,一边用里的揪着流苏,所有的心思都在为自己报不平,丝毫没有发现院子里越来越安静,几乎连人声都听不到了。

    一道灰影从窗口翻了进来,趁着韩雅之出神之时,悄悄的接近到她的身边,快速的用手蒙住了她的口,拖着她往一旁去。

    “你是……唔唔……”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视线里,韩雅之从思绪中惊醒过来,张口便要惊呼,却来不及,被人捂住了嘴,吓得一双秋水杏眸圆睁充满了害怕,两只手拼命的拍打着捂着她嘴的人,腿也拼命的在地上蹬着,盼着能弄出点声音,让外面的人发现她的不对劲,冲进来保护她!可她平日里在王府是同小姐一般的娇养着,做过最重的活,只怕就是帮瑾王妃体贴的捶背了,哪里敌得过男人的体魄和力量,奋力挣扎也不过是让力气流失的更快罢了。

    她已经被人发现和御凤松婚前不洁了,若是再被歹人劫去,这辈子可就真真正正的只能落得个与青灯古佛相伴的下场了!

    不,她不能就这样,濒临绝境的想法让韩雅之爆发出一股力量,她不再挣扎,张开嘴对着来人的手咬了下去,却没想到对方早察觉到她的动作,比她还快一步,卸掉了她的下巴。剧痛让韩雅之眼中泪水不自觉的冒了上来,整个人也再没力气,任由人拖着到了房中的一处屏风之后。

    完了,她以后都完了,被歹人侮辱了,还是在闺房里被侮辱的,到时候被人发现,她也只能自尽了吧!

    那灰影飞快的将她身上的穴位点住,使她动弹不得,再将她脚往里面拨了拨,确定屏风外看不到她的人以后,这才蹲下来,声音里带着一股轻蔑道:“哭什么,我是在救你,等会你就知道了。”说完,他朝着外头一看,将韩雅之的头一侧,“来了!”便不再管韩雅之,躲到一旁的矮桌之下。

    韩雅之不知道这个人是个疯子还是个色狼,他把自己拖出来放在这里,又卸掉下巴,还说是救她,有这么救人的吗?可是他也不像是要对她不轨的……

    就在她犹疑之际,却从屏风最低处的细密雕花中露出的一点点缝隙,看到屋内不知何时又潜进了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们动作迅速,一进屋后,便非常准确的朝着床奔去,然后一把扯开被子,手中扣着的匕首利光森寒,朝着床上劈了下去!

    “没人!”看到空荡的大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其中一名男子皱眉道。

    “到其他房中看看!”另外一个麻利的吩咐道。

    男子道:“王妃吩咐了要趁着这次她和二公子都不在府中的机会,将韩雅之除掉,务必要赶快找到她!免得留下后顾之忧!”

    说罢,两人便不再说话,就在从到其他房间内去寻找,只见那灰影手中拿了一个东西,对着外面的一个大瓷盆打去,叮的一声,瓷盆哐当倒在了地上,惊得外院里的丫鬟们都纷纷走了过来。

    “哪个作死的小蹄子放东西都不放好,还不赶紧来收拾!”一个大丫鬟开始喊道,其他的人便七手八脚的来收拾。

    “也不知道吵到小姐了没,我进去看一看。”碾玉被打了板子后,以伺主不力的罪名打发到了庄子上去了,如今在韩雅之身边的丫鬟是从院子里新升上来的,名叫浮玉。

    那两个男子本来正在走到屏风后面一看,听见外头婆子丫鬟鼎沸的声音,又听到浮玉要进来,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下子又消失在了屋中。

    灰影此时也动了出来,从矮桌底下出来,飞快的解开韩雅之的穴道,又用手将她的下巴一扳,咔嚓一声的接回了原位。

    这一次,韩雅之连疼痛都没有机会感受,她眼底露着深深的惊惶,只觉得全身上下汗水涔涔,从背心透起了一股寒意,也不顾大家闺秀的风范,头发凌乱的躺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天花顶上。

    灰影见她如此模样,眼底带着一抹十足的轻视,嗤道:“你快点把那丫鬟打发走,我还有事要与你说。”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十分的不耐烦,好似将自己当成了主人一般,吩咐韩雅之做事,若是平日里,一个不知身份的人这样与韩雅之说话,她定然是十分不屑,不予理睬的,可此时,她脑海里都是那两名男子手中握着的锋利匕首闪现出来的寒光,以及他们眼神里那种毫不掩饰的杀意,当时若不是灰影将自己拖了过来,只怕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被那匕首割断了脖子,变成了一具尸体!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察觉到下巴经过这一卸一装,骨头缝里隐隐发疼,可她不敢抱怨,只小心翼翼的看了那灰影一眼,见他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惨败的没有一丝血气,不由浑身一抖,生出一股力气扶着屏风站了起来,迈着略有些发软的腿,绕过了屏风。

    浮玉走到了内室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有听到里面有传出声音来,不由有些奇怪。这些天她伺候韩雅之,知道她是有浅眠的习惯,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有可能使她醒来。刚才外面瓷盆落地,声音连隔院都听得到,韩雅之不应该没反应,于是又敲了敲门,唤道:“小姐。”

    这一次,里头马上就有声音应道:“什么事?”

    浮玉听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软绵绵的好似脱力了一般,心内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道:“奴婢见小姐在屋子里这么长时间了,要不要给小姐送些点心茶水过来?”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这一次的声音大了几许,还带着一分不耐烦和怒意,显然是很不喜欢浮玉来打扰了。

    这个韩小姐对下人的脾气不大好,浮玉是知道的,此时听她语气带着不悦,也不愿意去惹她发怒,害得自己挨骂,反正听韩雅之的声音也没什么异常的,但是有了碾玉之事在前,浮玉也不敢随便敷衍,语气殷勤的道:“奴婢就在屋子外面,小姐若有什么事,喊一声奴婢便是。”

    “嗯。”韩雅之在里头听着浮玉的声音远去,立即走到门口,将门栓又检查了一遍,这才转身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那灰影悠哉的坐到了房间里茶桌前,自主自发的倒了一杯茶,左右环顾了一圈她的屋子,轻笑道:“看屋子的布置,东西都价值不菲,瑾王对你挺好的。”

    他语气里的轻佻和讥讽,韩雅之哪里听不出来,水眸里划过一道不甘,对面前的灰影是又怕又恨,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对方,小脸上便露出烦厌的表情来,努力克制自己想要赶人的冲动,“你有什么事,快说!”

    “哟,挺有气势的,若不是早知道你是寄居在瑾王府的,我还真以为你是王府的大小姐呢!”灰影苍白面具下的眸子里带着一抹冰冷的光芒,语气陡然冷了三分,毫不掩饰的他对韩雅之态度的鄙视,和言语里面的羞辱。

    “你!”韩雅之眼角一利,怒气在眼中勃然待发,却在看到灰影的眼神心头一凛,那一腔怒意如同被人淋了冷水一般硬生生的忍住。面前的这个人不仅有武功,而且听他说话,对瑾王府的事情竟然十分的清楚,他来一定是有目的的,虽然听声音,她完全听不出这个人是谁。想到这里,韩雅之脸上的害怕又敛去了一分,眸子里带着一抹得意,轻笑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因为觉得自己掌握了对方的想法,表情瞬间就变化了,灰影看着韩雅之的表情,面具下的嘴角勾起的弧度高深莫测,“愚蠢的女人,不要妄想和我谈条件,就凭你,还不够资格!”

    无情的话语从面具下传出来,一下子将韩雅之刚刚形成的得意打碎,她看着面前这个不知身份的男人,莫名的生出了一分恐惧,虽然对方并没有如何声色俱厉,威胁胁迫,声音甚至随意到像是和老友在聊天,可她却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到了自己的身上,令她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湿润的背部更是一股阴凉之意升起,身子微微颤抖道:“那,那你不是找我有事,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还有一点价值。”灰影抿了一口茶,似乎很不满意那味道,随手将茶杯放到了桌上,一手负在身后,挺拔的身姿显示他应该正值青年,他慢慢的看了一眼韩雅之,指着那被两个男子翻开的被子道:“你还打算做着能嫁给御凤松的美梦,等着你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韩雅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见那翻开的翡翠色锦被,美眸里划过一丝害怕,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她听的清清楚楚,瑾王妃派了人来杀她,想要趁着瑾王不在的时候将她杀了,可她不相信,瑾王妃对她一直都不错,怎么会要杀她呢?她摇了摇头,目光里充满了惧意,道:“不,瑾王妃为什么要杀我?她不可能要杀我的!我和御凤松的事情瑾王已经同意了,我是她未来儿媳啊。那两个男子怎么刚好就那时候进来,是不是你故意派人来假装的?是不是?”好歹在王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韩雅之还是有些头脑的,此时还知道有假装,挑拨这种手段。

    只不过,她的否定和疑问都落到了灰影的眸中,那重复的语句不知道是要说服她自己,还是准备说服灰影。只见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里似乎有无限的唏嘘,“说你蠢,你还是真蠢。瑾王同意你和御凤松的婚事了,那瑾王妃呢?这些天,她可曾有与你提过婚礼之事?你明明知道的,你知道瑾王妃一直都想给御凤松找一个高门千金,助他夺世子之位。而你,根本就不符合这个要求,瑾王妃怎么能容忍你占了这么重要的位置,毁了御凤松的前途呢?只有你死了,瑾王才可以让御凤松娶别的女子为妻。”

    其实这一切并不难想到,可人在局中的时候,看到的往往就不完整,甚至还会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韩雅之现在就是这样,她在瑾王妃膝下这么多年,何尝不知道瑾王妃的想法,可她觉得,有了瑾王的保证,自己接下来就只要等着婚礼便成了,可是她低估了瑾王妃的狠辣,她的不动声色只是为了寻一个好的时机,让韩雅之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韩雅之心头一股被欺骗的愤怒,被人轻视的屈辱一齐涌了上来,她双手握成拳头,不顾多年来培养的大家闺秀风范,朝着灰影不可遏止的呼道:“我要去告诉王爷,王爷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你确定你不是想死的快一点吗?”灰影嗤笑道。

    “王爷对我素来就很好,若是知道王妃要杀害我,定然会派人保护于我!”韩雅之微抬下巴,一脸笃定道。

    灰影叹了一口气,像看着傻瓜一样的望着韩雅之,一撩灰袍,坐在了花梨木玫瑰圈椅上,冷笑道:“接着呢,保护你,然后再让你嫁给御凤松?”

    韩雅之一怔,随即明白了灰影的意思,瑾王能派人保护她一时,可是不能保护她一世,如今她和御凤松之间已经发生了关系,只能嫁给御凤松了,若是公然的和瑾王妃扯破了脸皮,日后就算是嫁给了御凤松,依御凤松对瑾王妃母子关系,只怕她嫁过去不用多久,同样是命丧黄泉!

    瑾王妃对付那些争宠的妾室,手段狠辣,方法之多,她从小就看的清清楚楚,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死亡的方法实在是多不胜数!

    韩雅之之前的那些屈辱,愤怒都没有压过对死亡的恐惧,她清楚的明白,瑾王妃这一次失败了,是因为灰影在帮她,若是下一次,她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将弥漫上来的惊惧用握紧的手指强压,抬起如玉一般的脸蛋,双眸中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高傲,而是带着祈求,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救我?求你救救我!”

    灰影看着她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变化,从高傲到如今的祈求,将命运交与自己的手中,嘴角的笑容亦发的诡谲,“办法,其实很简单,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拉长的语调有着玩弄人心音色,让韩雅之心头又莫名的一跳,眼前的这个人,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可她害怕,怕今晚那些男子又会潜入她的屋中,将她杀死,这种恐惧让她忙不迭的点头应声,“好!”

    就在韩雅之张嘴应声的时候,灰影手指飞快的一弹,冰凉的东西钻进了喉咙,韩雅之瞠目望着灰影,直觉告诉她,这种突然被喂进去的绝对不是什么补身子的药丸,瞠目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灰影斜乜了一眼韩雅之,见她费力的想要抠出喉中的药物,换来的只有几声干呕,淡淡地笑道:“能让我们合作的更愉快的药而已,以后我和你一个月必须要见一次面,否则你一定会相思肠断的。”

    像是情人一般的低喃,韩雅之却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刚才吃下去的定然是一种毒药,一个月要吃一次解药,才能克制毒性的发作,否则便是肚烂肠断!

    突然之间,韩雅之便觉得比起瑾王妃,眼前的这个灰影才更可怕,从一开始,他便可以直接喂了毒药,然后逼迫她为他做事,可他确实一步步将她的危机展现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有求于他,就算是现在吃下了毒药,韩雅之觉得自己心中对灰影也不是那么憎恨,只是对灰影,她更多了一股寒意,“你要我做什么?”她不再问,怎么救她了,因为这个时候,她和灰影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的不平等了。

    “很简单,你去跟瑾王妃说,不做妻,做妾!”灰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韩雅之觉得他此时一定是在笑,笑她的愚蠢,笑她的无知,她的脸上浮起了古怪的表情,不知是怒是喜是恨还是其他?

    “别觉得不值得,”灰影的眼神十分的犀利,将韩雅之的所想看的清透明白,“至少我不说,你就不会想到要去做妾,而且,你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到了这一步,瑾王妃要杀她,灰影给她喂了毒药,韩雅之显然是避无可避了,灰影说的没错,她确实从没想过自己要做个妾室,就算是嫁给御凤檀,她都是想要先闹出这件事,然后让瑾王请封一个平妻下来的,而对御凤松,她就更没想过要做妾了,然而若是她肯做妾室,瑾王妃自然也不会再让人追杀她了,以免将整件事闹大,虽然最后不会将瑾王妃如何,到底会惹得瑾王不喜,这样对御凤松日后夺取世子之位,更是不益了。

    她颓然道:“那你让我帮你做什么呢?”灰影给她喂毒药,自然是有事要她做的。

    “先嫁给御凤松为妾,日后有事我自会找你。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如何让瑾王妃相信你今日没有在房中吧。”轻轻的声音飘在空气之中,灰影话音一落,人便朝着窗口而去,瞬间便消失在了屋内,韩雅之站在屋中,静静的望着开合的窗帘,手指在喉间轻轻的划过,冰凉湿润的指尖触碰肌肤,如同金属划过,吓得她毛骨悚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博古架上,发出叮当的撞击声,顿时将她绷紧的神经唤回。

    是啊,今天她没有出过屋子,两名男子进来却没有找到她,若是她冒然的去找王妃说要去当妾室,只怕王妃会起了疑心,担心暗杀的事情被她发现,更加留不下她,她必须要想个办法,以免王妃起疑。

    瑾王妃的荷心苑中。

    瑾王踏进去的时候,便看到瑾王妃正端庄雍容的含笑扶着韩雅之起来。

    见瑾王过来,眼底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诧异,对着韩雅之道:“你说的这事,我可不敢答应,若是让王爷知道了,还以为是我逼迫你的呢。”

    瑾王走进来,金刀大马的坐到了主位上,碧玥捧了热茶上来,他伸手接过,望见韩雅之的一脸泪水和瑾王妃眉间的为难,英挺的面容上一对凤眸露出了微微的疑惑,道:“什么事情?”

    瑾王妃叹了口气道:“方才我从宫中回来,便看到雅之在我院子里,说是不愿意做松儿的妻子……”

    闻言,瑾王望了一眼韩雅之,惊讶道:“你不嫁给凤松,日后怎么办?”这么多人看到韩雅之和御凤松一起了,难道韩雅之还想嫁给其他人?

    不待瑾王妃开口,韩雅之便朝着瑾王盈盈拜倒,两眼含泪,凄凄道:“自发生了那不堪的一幕后,雅之便觉得无脸见王爷王妃,自觉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之恩,日日在屋内悔过,雅之从小也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知晓什么是娶妻娶贤,娶妻娶德,雅之身世凄零,又德行有缺,松哥哥乃王妃的嫡子,尊贵的皇室后裔,怎么能娶我这样不洁的女子为妻,若是日后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松哥哥,笑话王府,雅之断不能做这等无情无义之人!”

    她声泪俱下,几乎是泣不成声,瑾王见此,皱眉道:“你先起来。”瑾王妃眼皮动了动,一旁的碧月和朱琉立即上前将跪倒的韩雅之扶起来,瑾王这才接着道:“你和凤松之事,本王早已经知晓,也让府中上下都闭口不谈,前几日你还好好的,为何今日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显然对于韩雅之的这种转变,瑾王觉得其中有不妥之处。

    瑾王妃淡淡的睨了一眼韩雅之,凌厉的长眸中带着一抹探究,手指轻轻的抚着银嵌宝珠护甲上的一颗小南珠,语气雍然带着淡淡的劝阻之意,道:“是啊,雅之,做妾室可比不得做正妻,你可不要胡言乱语,有我和王爷在这里,若是府里有那乱嚼舌根的,让你听了不痛快,大可以说出来,定然可为你主持公道!”

    韩雅之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悔恨,定定的望着瑾王妃,将心中的怨恨藏在泪光之下,哀声道:“王妃,实不相瞒,今日雅之本到了花园之中,想要一死抵了一身的罪过,也好过这样给瑾王府上蒙羞,可到了池边,但是忽然之间,雅之想起了王爷和王妃,你们对雅之视为亲女,即便雅之出了如此的难堪之事,你们也是一心维护,若是我就如此轻生,岂不是对不起你们,但是要我没脸没皮的做松哥哥的妻子,给瑾王府,给王妃和松哥哥留下日后可能给人取笑的话柄,我又实在是做不到。”

    她说着,将一张泪水直流的小脸转过望着瑾王,“王爷,雅之知道你心疼我,也知道你受了父亲的委托照顾我,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父亲九泉之下有知,也绝不可能让这样的我嫁给王爷的儿子做妻子的……”

    韩雅之生的像韩将军的妻子,那是一个秀才的女儿,当年看上韩将军后便不顾父亲的反对,跟着韩将军一起随军而行,丈夫在前线奋战,她便在后备军需处尽自己的一份力。瑾王记得这个相貌秀丽又勤劳贤惠的女子,此时看到韩雅之的脸,便觉得像是韩将军和韩夫人在面前恳求自己。

    做妻和做妾的区别,韩雅之定然知道的,妾室不过是男人的玩物,以色侍人,就算是孩子,生下来都要比正室低人一等,但是瑾王不得不还要再确认一次,目光中有着慎重,“你真的要做妾?”

    当然,瑾王虽然觉得惊讶,但是并不是十分的奇怪,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乏一些如此“深明大义”之辈,虽然大雍朝并不是男女单独见面,就需要回家系根绳子上吊以示清白的时代,然而对于女子的教育三从四德,从来未曾松懈。曾经在江南有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子,她因为和未婚夫在湖边游玩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匪徒,匪徒绑架了两人,意欲对她施行强一暴,然护卫来的及时,她并没有受到侵害,只是外衣被除下了,这位未婚夫是她的青梅竹马,算是情深意重,表示并不介意这一点,仍然坚持娶她为妻,但这个女子却说自己已非清白之人,若是要嫁,只能为妾,绝不能为妻,毁了未婚夫的名誉,若不然的话,她就只能一死以保自己清白。

    眼下韩雅之的情况,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是却基本相同。

    不,我不想做妾!

    韩雅之的内心狂躁的喊着,然而她却知道,瑾王妃看似平和,实则那双凌厉的眼眸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的举动,只要她露出一点点犹豫,就会被她察觉,于是她内心反对,可表面上却坚定的点头,“雅之只能为妾,才对得起王爷,王妃!”她一字一字的说出来,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可混在嘶哑的嗓子里,便显得沉重坚定。

    瑾王见她如此,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这样吧。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说罢,将白瓷茶杯往矮几上一放,脸色多了几分沉重的走了出去。

    “王爷慢走。”瑾王妃嘴角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朝着韩雅之那泪眼朦胧的小脸上望去,失望道:“我以为雅之你能做我的媳妇的,谁知道你,唉……你从小就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

    不管心里是多么愿意韩雅之自甘为妾,场面话瑾王妃还是不会落下的,韩雅之深知瑾王妃的性子,竭力不让自己露出心中真实的想法,摇了摇头,头上坠着的白玉琉璃流苏钗微微晃动,像是一颗颗虚情假意的泪水反射出冰冷的光,“是雅之不是,本来雅之早就应该来向王妃说的,可那时实在是没胆量走出来面对众人,今日终于鼓起勇气,幸亏王爷王妃不怪罪雅之,雅之感激不尽。”

    瑾王妃微微一笑,“你个傻丫头,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我听说这几日你都没用什么东西,千万别弄坏了身子,就算做的是妾,你还是可以替松儿开枝散叶的。”

    韩雅之脸色一红,低着头做足了未嫁女子听到生子这个话题后该拥有的娇羞,手指在袖子中紧紧的相握。

    瑾王妃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着满满的兴味。许是觉得瑾王没在这里,和韩雅之再说多了也没太多的意思,便徐徐的开口道:“雅之,无论是做妾还是做妻,我都会像以前一样,将你继续当作自己的女儿看的。”

    以前就没将她当作女儿看,更何况现代呢?韩雅之心内嘲讽的一笑,面上却是知道瑾王妃不想再多说了,得体地道:“多谢王妃。今日王妃入宫,只怕也是累了,你且休息一会,雅之先退下了。”

    瑾王妃点点头,“你也是,多注意身体。”

    出了瑾王妃的荷心苑,韩雅之抬手捏着帕子将面容上的涕泪一点点的擦去,她站在一棵茂密的榕树下,回头望了一眼荷心苑的门前,正好看到一个丫鬟带着一个管事妈妈了进去,嘴角一点一点的浮起抹凉薄的笑意,将眸子里的森寒的恨意,衬得越发的深邃。

    朱琉看到门帘外有人影,便走过去一瞧,随即转身对王妃道:“王妈妈带过来了。”

    瑾王妃正拈了一颗金丝无核枣子吃,闻言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奴婢参见王妃。”见王妈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碧玥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王妈妈是王府里管理花园的妈妈,不比在屋里伺候的丫鬟嬷嬷体面,莫说见到王妃,只怕世子都难得见到吧。

    瑾王妃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依旧是那般的端稳,任谁看一眼,都觉得是个雍容大度的王妃,“你今日在花园里,见到韩小姐了吗?”

    王妈妈恭敬的回道:“奴婢见到韩小姐在花园的池塘假山里。”

    这答案显然让瑾王妃很不满意,她动了动修理的极为漂亮的远山眉,王妈妈的身份不够太低,瑾王妃不屑于一直与她说话,贴身丫鬟此时便起了作用。碧玥领会王妃的意思,肃声问道:“她在假山里做什么?你什么时辰看到她的?一次把话回清楚。”

    被碧玥一板脸,王妈妈也知道自己回答的不好,便努力的回想,“奴婢是去花园检查修剪的花圃时,发现韩小姐的,她跪在假山的后面,面前插了几支香,满脸都是眼泪,嘴巴不停的说着‘羞于见人’啊,‘娘’啊之类的话,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当时是巳时的样子。”其实王妈妈看到韩雅之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了,但是韩雅之用了方法,将香快速的燃烧,当王妈妈看到她手中残留一点的香,便以为她在那儿跪了很长时间了。

    巳时?瑾王妃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个时候,正是她派出去的人下手的时候,难怪说找不到韩雅之,原来她去了花园。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韩雅之的母亲似乎是最近这个时间去世的。看来那个丫头并不知道自己派了杀手去杀她,这样就好,不然的话……

    瑾王妃面上的笑容愈发的和善亲近,朝着碧玥道:“本王妃觉得王府的花园一直都管理得当,四季花草赏心悦目,是王妈妈的功劳。”

    碧玥上前递了一个装有银稞子的荷包给王妈妈,王妈妈也不推辞,立即接了下来,叩头道:“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小小一个荷包就谢成这样,世子平日里打赏的也太小气了吧,碧玥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对着王妈妈道:“好了,王妃也累了,你退下吧。”

    王妈妈连连点头,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摸了摸袖子里的打赏,朝着荷心苑的方向狠狠的呸了一声,碧玥那小蹄子,眼底露出来的神色王妈妈早就看的清清楚楚,还以为我没见过银子,世子平日里要就不打赏,打赏下来的银子,可比这个多得多了,还不会这么盛气凌人,讨人嫌。

    瑾王妃只以为王妈妈是花园的管事妈妈,却没想到,这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本就不多,他们在京城里日日夜夜见到的主子就是御凤檀,王妃才来府中多久,哪里能收买得了她们这些人。

    所以这件事情,不过是一刻钟的时辰没到,御凤檀这里便收到了消息。

    云卿卸下了一身沉重的礼服,只穿了一身家常的水蓝色齐胸襦裙套着蜜色的半臂,徐徐的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她在里面,刚才也听到了整个事情的始末,难怪觉得回来后,府中的气氛就有些奇怪。

    她缓缓的坐在御凤檀旁边的椅子上,書香侧过头嘴角轻勾,问道:“韩雅之自请做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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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2-17

    22:06:17

    本章字数:6186

    云卿缓缓的坐在御凤檀旁边的椅子上,侧过头嘴角轻勾,问道“韩雅之自请做妾室?”

    她的凤眸里含着一点淡睿的光芒,整个人如同一朵梨花纯净柔美,可一旦开口说话,便显出与其他女子不同的聪慧机敏,让整个人更多了一层飘渺高贵的气质,御凤檀狭长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眷恋,望着自己喜欢的女子,挑起长眉如剑,朱红的唇似笑非笑地勾起,道:“似乎不大可能?”

    “若是我认识的那个韩雅之,那就绝不可能!”云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毫不掩饰她对韩雅之性格的看低,韩雅之要是真是这么个大义凛然,贤惠知礼的女子,就不会想在她的新婚之夜来下药勾引御凤檀,还不知廉耻的想弄得人尽皆知!

    她话语里噙着一抹冷寒,落到御凤檀的耳中,却让他眉梢又愉悦了两分,华丽狭长的眸子轻轻的瞟向云卿,俊逸的面容上带着缓缓的笑道:“事情如今已经发生了,韩雅之在父王面前苦苦哀求,就连父王都同意了此事,显然是不可更改的了。爱残颚疈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她的变化的呢?”

    云卿伸手将滑落的光丝袖摆微微的拉到手腕处,淡淡地朝着御凤檀一笑,道:“自新婚之日后,瑾王妃一直没有对韩雅之下手,今日祭天,府中人员都离开,博文,易劲苍和精英侍卫都护送父王,母妃,以及你我去宫中了,自然府中守卫的力量就降低了,正是下手的好机会,若我要对韩雅之出手的话,一定会选择这个自己不在府中,又恰好防卫力低的时候。”她说着,皱了皱眉,眼中带着一分思索,继续道:“但是,韩雅之如今还在府中,就说明瑾王妃派出去的人,并没有得手,而且,按照韩雅之目前的做法来说,她应该是知道了瑾王妃想要置她于死地,所以才想出自请为妾室的方法来,避过瑾王妃的杀着。”

    御凤檀一手撑着下颌,用金线勾勒出墨荷图的白色广袖由着手肘垂下,更显得他瑰丽无双,朱红的唇微微勾着,面容慵懒又魅惑,眸子里透出欣赏和欢悦的神色,听着云卿分析着事情的情况。他当然也能想到这一点,不过他更喜欢看云卿分析事情时,双眸里褶褶生辉的样子,就好似天下最旖旎最耀眼的光芒都镀在了她的身上。

    他热情的注视并未让云卿分神,此时的云卿正在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她觉得王妈妈在花园里正巧看到韩雅之在祭拜的事情实在是太凑巧了一点,就像是韩雅之需要一个证人来证明她不在屋内,刚好避过了瑾王妃安排刺杀的人。按照这样的思路来分析,那么当初瑾王妃派来的人,是被韩雅之看到了的,而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秀,如何能躲得过瑾王妃派出的人呢?

    按照瑾王妃上次安排的人能无声无息潜入京兆府的大牢,使韦凝紫遭辱致死,那瑾王妃这一次派出的人身手应该更不会比上一回派出的人弱的,毕竟这里是瑾王府,府内的侍卫比起京兆府的衙役来,只有强没有弱的。

    想到这里,云卿抬起头,菱唇微启,声音如清流一般缓缓而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怀疑,有人在帮韩雅之。”

    她的眼眸一眨,便看到对面的男子那副风情魅惑的模样,狭眸星光迷离,带着一种沉沉的黯色,深邃的望着自己,不由一怔,随后目光中透出怒嗔,斜乜着那个一看就知道神情在想着某件事的男子。

    御凤檀却毫不在意的笑起来,身子坐起来,朝着云卿这边靠过来,目光却是半分不离开的紧紧锁着云卿,“我在听呢,”他伸手过去将云卿如葱一般细嫩的手指握在手掌内,在唇下轻轻的一吻,半抬狭眸潋滟动人,令得云卿心跳一顿,暗道这家伙外貌实在太惑人了,她都看了这么久,还是会被他不经意流露的魅惑所诱惑。

    御凤檀很满意的将云卿眼神收于眼底,拿着云卿的手,在脸颊上轻轻的蹭着,享受那如玉肌肤接触的舒适,含笑道:“一定是有人在帮她,否则她是逃不过母妃派去人的手心。”虽然他一心欣赏自己新婚妻子的一颦一笑一皱眉,但是御凤檀也不会对云卿说的话心不在焉,错过每一个交流的机会。

    掌心被他慢慢的磨蹭着,像是有一条细细的涓流顺着血脉蜿蜒到四肢,云卿凤眸轻轻的斜睨,虽有迷离瞳光,却仍然思绪清晰,“那会是谁?”

    御凤檀不放开手中的温香软玉,眸子里却是带着点点的深思,波光流转间,慵懒的声音便将他所想到的答案说出来,“具体是谁,你我并不清楚,不过他既然帮了韩雅之,应该就有其他的图谋,到时候再顺藤摸瓜,一次抓出来便可以了。”韩雅之的事情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兴趣,若是以前还对她有一点妹妹之情,如今见到她,真是心生厌烦,便是听到她名字,他心里都觉得不屑。

    御凤檀一面说着,一面抓着云卿的手儿亲吻着,绵绵细细的吻落在掌心,云卿浑身泛起一股熟悉的酥麻,凤眸里带着一抹娇嗔,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抽回,道:“是不是午膳没有吃饱,我吩咐流翠去给你再准备一桌饭菜。”

    被云卿这么一说,御凤檀心内暗叹,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吧,他明明是想要……可云卿却觉得他是饿了,绝丽的狭眸中露出不甘心和委屈,御凤檀直接将云卿拉到他的怀里搂住,咬牙切齿道:“为夫的确是饿了,不过饿的不是肚子……”

    他好听的声音拉长了语调,带着一种不经意的诱惑,酥酥麻麻的像是羽毛撩拨过云卿的心头,坐在他结实精瘦的大腿上,有一处勃发正隔着初夏日里的薄衫从臀部传递了过来,莫说云卿上辈子也曾为人妻,就是这些日子,和御凤檀在一起,也知道他那热情似火的性子,永不疲劳的精力。

    外面的日光透过碧纱窗透进来,朦朦胧胧的青光显得清新柔美,云卿咬唇望了一眼外头,有丫鬟们走动的影子偶尔晃过,告诉着人们这可是大白天的。她双手推了推御凤檀靠过头在她脖子上又细细亲吻的头颅,嗔道:“刚才,马车上不是要过了吗?怎么……”

    “唔?怎么怎么了?”御凤檀不满云卿把他推开的动作,更是将她搂得紧紧的,在听到云卿欲言又止的话时,如泼墨的眸中浮上了暗哑之外的深色,从鼻子里发出深深的音调,反问着云卿。

    “就是那个……”云卿哪里说的出口,满脸通红的望着男子双眸里的戏谑,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到底是哪个那个?”御凤檀瞠大了眸子,玉一般的俊颜上挂满了无辜和天真,那具有欺骗性的美丽容颜做出这般的动作,若不是云卿知道他在这方面偶尔戏弄她的性子,一定会被他小孩子般纯洁的表情欺骗过去的。

    “诶……就是那个!”云卿咬着樱色的菱唇,不满的睨着御凤檀,凤眸里有些愤愤的望着这个厚脸皮的男子。

    御凤檀最喜欢的便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云卿一说起这件事,那种像是要豁出去,又始终不能抛弃了多年来闺秀教养的矛盾表情,让他心头看了是无限的怜爱,忍住自己心中萌动的部分,继续逗她,“好卿卿,你总说那个,那个的,我怎么明白啊,你就告诉我,究竟是哪个,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要是再和他“哪个,那个”的痴缠下去,自己肯定敌不过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云卿目光里划过一道光芒,既然这条路不通,那她就换一条,她轻轻的“哎哟”了一声,就将还准备调戏一下娘子的御凤檀弄得紧张了起来,连忙一手拍着云卿的背,一面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了?”

    云卿可怜兮兮的靠在御凤檀的肩上,低声哼哼道:“嗯,有一点不舒服。”只见她小脸皱巴巴的,精致的眉毛也皱到了一起,看起来的确是一副难受的样子的,御凤檀听到她不舒服,连忙将她抱起来,“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让人请太医来给你看一下,是不是在宫中吃错了东西?”

    云卿的身体向来都算是不错,加上她跟着汶老太爷学医术,平日里也注重保养,甚少有病,突然一下说是不舒服,御凤檀自然就想到今日上午在宫中的时候,云卿到了章滢的未央宫里,以章滢目前的处境,云卿吃到什么,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是没有可能的。

    本来云卿只是想让御凤檀转移一下注意力,谁知道弄的他这样紧张,还想到了宫里的事情去了,心里有点小小的愧疚,慢慢的睁开半开半阖的眼眸,柔柔地道:“没有,就是腰有点疼,不用请太医了……”

    腰疼?

    御凤檀先是一怔,而后狭眸中就掠过一道浅浅的暗光,脸上的紧张却是半点都不减少,两手将云卿抱着站起来,朝着内室的床上走去,一边道:“不请太医的话,你也到床上多休息一会,等会应该就好了。”

    云卿听到他不请太医了,呼了一口气,夫妻两人之间闹一闹是小情趣,若是让太医来了,可不就是让外人看笑话了嘛,于是便乖乖的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岂料,御凤檀将她抱在床上了是没错,可接下来就出乎她意料的开始拉开她的衣襟,她不是说了自己腰疼吗?难道他抱她到床上来,不是让她休息的,可是……想到这里,云卿连忙抓住御凤檀解衣的双手道:“我腰疼,腰疼……”

    殊不知,她这般说着,却换来御凤檀一声轻笑,狭长的魅眸中完全是毫不掩藏的笑意,两手撑在云卿的头左右,由上往下的俯视着她,慵懒的嗓音里带着一抹小小的惩罚,“不想要,就直接说,还装腰疼,我的笨卿卿!”

    说着,抬手在云卿的鼻梁上轻轻一掐,弄的云卿眯起眼来,嘴巴也嘟了起来,喃喃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若是你真的不舒服,怎么会拦着不让我去请太医的,而且还发病发的那么及时。”御凤檀一开始的确是紧张,以为云卿中了什么东西,但是后来却发现云卿说话的时候,没有那种疼痛的颤音,一下子就将她看穿了,他面目恶狠狠的道:“你刚才吓到我了,你知道吗?”

    云卿咬了咬唇,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小声道:“我没撒谎,你每天都那么久,我的腰确实是有点酸疼嘛……”从新婚之夜开始,御凤檀如同喂不饱的野兽一般,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到了半夜,还是她不断的求饶,才肯放开她,白天也是有机会就不放过她,她从来不知道,男人可以精力这么好的。

    望着她委屈的小模样,御凤檀嘴角含着一抹心疼,声音愉悦道:“傻卿卿。”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二十年来都没有碰过女人,如今娶了心爱的女子,还是新婚蜜月的时候,初尝人事的他,怎么会知道餍足呢。想不到处处精明的云卿,在这一点上却透着一股憨纯可爱,让他又无奈,却又更心疼。

    闻言,云卿抿了抿樱唇,半垂着眼眸遮住了回忆的光芒。虽然上一世她嫁过人,可是耿佑臣和她,连新婚的第一晚,都是办了事后就到了韦凝紫的房间里,那时候耿佑臣除了她这个妻子外,还有韦凝紫,和另外几个妾室,到她这里来歇息的时间几乎是屈指可数,也许在那个时候的耿佑臣眼里,娶自己这个商人妇简直是丢尽脸面了,哪里愿意与她多多温存呢。

    可是御凤檀不一样,他洁身自好,从不与其他女人有多余的来往,又是真心喜欢她,对她自然疼爱多多。这才是真正相爱男女会有的甜蜜吧。

    一面出神的时候,却感受到温热的手指从衣服的边缘又慢慢的钻了进去,云卿立即回神,反射的拉住他的手,清透的凤目望着御凤檀,微微正色道:“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啊!”

    “娘子,你这么说我,我可要伤心了!”御凤檀将云卿翻了个身,手指在她腰上慢慢的按着,“这样,舒服了点吗?”

    云卿这才知道,原来御凤檀是晓得她腰疼了,要替她按一按,嘴角浮出一抹笑容,两只手搭在一起,将头搁在手上,舒服的叹道:“嗯,舒服,没想到你按摩腰部的手艺也这么好?”

    御凤檀从床头拿了个枕头过来,示意云卿不用睡手上,将头搁在枕头上更舒服,慢悠悠的边按边道:“你夫君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日后慢慢展现给你看。”

    他的声音得意洋洋的,云卿十分享受的勾起嘴角,心情也渐渐的轻松了许多,说话显得随意些,身子放松任他在背后揉捏,唇畔带着含笑地问道:“你是在被人按摩得多了才学会的吧!”

    这种能两人随意聊一聊的时光,御凤檀很是享受,“不愧是我娘子,真聪明,就是那时候与西辰大战时,埋伏对敌时候,不吃不喝不动地就是两天,回来就让人给按一下,否则手脚都觉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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