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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忽然听到殿门前有人在敲门,谷儿看了一眼章滢,见她点头,便站到门前,问道:“珍妃娘娘在休息,有何事?”

    宫女清脆的声音穿门而来,“谷儿姐姐,宫里传来消息,安氏没了。”

    云卿和章滢两人对视了一眼,谷儿将门打开,道:“安氏怎么没了?陛下不是打她入了冷宫吗?”

    宫女进来先是给章滢和云卿行礼后,道:“刚从别的宫中传来的消息,安氏被打了板子之后,哭的满脸泪水直流,尖叫不已。她脸上被陛下砸了荷包,落得都是鹤顶红,混着泪水落入了口中,在打板子的时候就疼得双手猛挠,满脸鲜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毒发身亡了,死状十分的凄惨呢。”宫女肯定是知道了章滢和安氏之间的矛盾,还特地形容了安氏的样子给章滢听,讨得章滢的欢心。

    章滢一想到这本来安氏为自己设计的下场,眸中是恨意难平,手指在袖中握住云卿的手臂。云卿对她安慰的一笑,眼底带着一丝嘲意。

    原是这样,当时倒也是,明帝拿起荷包砸到了安氏的面上,那鹤顶红又是剧毒,少量入口就会致命。被杖刑的时候可以要缚住手脚的,那时候安氏一定是很难受,她怎么尖叫,行刑的人也只会以为是被板子打的。毒药和板子双重的折磨下死去。入宫数年,登至妃位,最后却以这样凄惨落魄的模样结束。也是安氏毒死古晨思,罪有应得了。

    安氏的死去并未影响到章滢的封妃大典,这一日,明帝给足了章滢十足的宠爱,在宫中设宴,将五品以上官员和家属全部都召进了宫中,参加了珍妃立妃仪式。

    章滢穿着华丽的金黄色宫装,精致的彩翟青鸾绣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逶迤拖地的裙摆由四名宫女拖着,像是孔雀展开美丽的雀羽,一步步的走上高台,走到了穿着明黄色帝服的明帝面前,携手而立。

    云卿站在命妇一列,抬头望着画着浓丽的宫妆,眉眼间妩媚到了极致的章滢,那一身金黄色在她的身上穿出了无比的贵气和雍容,就像是穿着一身九龙凤袍,稍稚的眉眼间已经带出了一股淡淡的杀伐之气。

    这一天,章滢正式成为后宫中的一妃,成为了本朝第一次直接封妃的女子。而在以后的人生中,章滢的事迹被记入史书,她的故事经常被百姓挂在口中,不断称奇。

    封妃典礼结束,云卿便不再方便在宫中,现在已经是四月十四,离她的婚期只有十天了,她也要回家安心的呆在家中,等着新郎官上门来接人。

    安氏的事因为古晨思的死,在朝中人人皆知。沈茂也不例外,所以一听到云卿回来的消息,谢氏就出来站在门口接云卿。

    待看到云卿全身完好的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谢氏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来,握着云卿仔细的看着。

    云卿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被她那目光看的都有些挨不住了,笑道:“娘,我是您女儿,你别再看真假了,不相信,你摸摸。”说罢,拉着谢氏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去。

    见云卿还在说笑,谢氏也笑了,作样子的打了她一下,“你个丫头,还跟娘说笑。”

    李嬷嬷看着她们母女,让人提了云卿的东西先送到了归雁阁去,才回头道:“你不晓得夫人一早就在门口看着,那样子不像是大小姐你去了宫中,倒像是去接出门半年才回来的闺女。”

    云卿望着李嬷嬷笑的眼角起了皱纹的脸,甜甜的望着谢氏道:“娘,你看,又给李嬷嬷拿了话柄取笑了吧。”

    谢氏笑着,眼里却都是肃色,“宫中一天,比在外面一个月还要危险。”好在云卿已经回来了,而安氏已经罪有应得,宫中的艰险谢氏不用身临现场也能察觉的到。

    陪着谢氏和沈茂说了一会子话,缓解了父母心内的担心,云卿才回到归雁阁里中闭目休息,听得外面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原来是流翠回来之后,听了风声的丫鬟们问那日的事情,流翠在那跟她们说那日的凶险,听的小丫鬟们一惊一乍的。

    云卿翻了个身,明明有点累,却又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前方,耳朵里尽是外边的声音。看着看着,眼皮渐渐的累了,迷迷糊糊像是要睡着了。

    忽听的外头有人走进来,喊道:“小姐,世子来了。”

    云卿本来是半梦半醒之间,乍然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在梦境,然而听完这句话后,眼睛就猛然的睁开,神识未清,反射性道:“谁来了?”

    “小姐,世子来了。”流翠走到云卿的身边,又重复了一遍,惊得云卿赶紧坐起来,心里欢喜御凤檀的回来,却又拧眉问道:“夫人让他进来吗?”

    未婚夫妇结婚前一个月不能见面,这是大雍的风俗。这个时候御凤檀急急的赶来,只怕谢氏不会让他进来。

    流翠眼底带着可惜,点头道:“夫人让人将世子拦在了前院,不让她进来,说是这时候见面,影响夫妻日后婚姻和睦。”虽然觉得这个不能见面是流传下来的规矩,需要遵守。可是世子一直都忍着没见小姐,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收到了小姐在宫里发生事情的消息,才急忙回来的。

    云卿心里有些失望,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的确想要见一见御凤檀,她站起来在屋中走了两圈,想着自己若是就这么出去,也见不到他,不由的有些烦恼。

    就在这时,问儿突突的跑了进来,小脸上挂着笑容喊道:“小姐,给你个好东西。”便将手中攥着的东西往云卿的手中一塞,笑的又狡猾又恬美。

    云卿一愣,望向手心,是一张纸条。她看完以后,脸上就露出又羞又喜的脸色,对着问儿额头一点,“就你个精怪,瞧你笑的那样子。”

    说完之后,就站了起来,往外边走去,走了两步,又返身回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喊道:“流翠,快帮我把发髻重新梳一下。”

    流翠抿唇一笑,手脚麻利的将她发髻解散,盘了一个单螺髻,云卿自己选了一根水晶银簪,并了几朵珍珠花点缀在发髻上,站起来又看了一回,才朝着外头走去。

    到了后院的一处小花圃处,问儿一笑拿着左手的食指放在口中,吹出几声唧唧啾啾的鸟叫声,就听到墙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就有一人露出了头顶,头上的的发髻用雪的发带绑在头顶,像是突出一截的桩。

    云卿看到那头发,不由的就心跳加速了起来,直等着那人露面出来,谁知半晌都只看到那人露出的那一点黑乌乌的头发,不禁忍不住的道:“怎么都不肯露面了?”

    只看那发髻摇了摇,想必人也是在摇头的,“婚前一个月不能见面,否则日后不能一辈子在一起的。”

    慵懒又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股认真,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傻气。云卿不由的扯唇而笑,握着手中的纸条,道:“那你又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隔着墙让我看看你的发髻?”

    “我知道你在宫中发生的事儿了,从京卫营直接就赶了回来。都赐婚了,还有人觊觎我的媳妇儿,不回来看着不放心。”

    云卿又见那发髻动了动,一只修长的手在发髻上抚了一下,顿了顿收了回去。大概御凤檀自己也觉得好笑,伸手摸了一下。举起的手从墙头一扬,露出武场里戎装的箭袖,一看就知道从军中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的跑了回来。

    云卿又暖又涩,不由啐道:“谁是你媳妇儿?”

    御凤檀的笑声从墙那边传来,“你不承认也是的。”说完,又低低的笑了两声,像是很得意云卿没办法反驳这个事实一般。

    他话说的轻松愉悦,云卿却知道御凤檀在百里之外操练京卫营的兵士,要这么快赶回来,不是说一说,动动嘴皮子的事。他一定是收到了消息,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情,就想着要回来看一看。

    就像她出了事儿想要见一见御凤檀,他同样也在想着她,念着她。

    望着那不时动一动的发束,云卿凤眸里划过一丝感动,怎么看御凤檀也不像做这种傻里傻气事情的人,他都敢闯入她的闺房,却在快要成亲的时候,为了这民间的风俗,明明急急忙忙赶回来要见她,却站在墙头,不与她见面。

    云卿心头被蜜泡得软软酥酥的,望着那个突出来的发髻,突然觉得幸福到话都说不出来。

    女人对于男人的要求,莫过于男人把自己放在心上和被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御凤檀身上,她感觉到了。

    御凤檀踩在花匠用的小木梯上,背靠在墙上,他很想见云卿,所以才加急的赶了回来,可又想起那风俗,两厢为难之下,他选择隔着一墙与她说说话。

    不见面,就听听她的声音就是好的。

    她的声音很轻松,还有些开心,显示心情不错。走路的时候,脚步声很均匀,呼吸也很平缓,显然是没有受伤。

    风轻轻的从墙头吹过,从前院吹到了后院。靡靡花香之中,他嗅到的是从她发间传来的清香味,她闻到的是那一抹若有若无,却让人安宁的檀香味道。

    不同的味道,却有同样的心情。

    阳光斜斜的照下来,照出两人眼底那一种甜蜜的幸福,金黄色的阳光落在情人的眼底,有蜜一般的光泽,有蜜一样的甜意。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忽听的对面有人传来声音,“诶,我的梯子呢……”

    云卿看到御凤檀的发髻动了动,似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快就来找梯子了?”他一个翻身就能过来,偏生要用花匠的梯子站着,无非就是要给云卿树立个图标,让云卿看着他的位置说话。

    他好似在转身,一边动一边道:“卿卿,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别让觊觎你的人再使什么坏心眼。到时候就等着我来迎娶你过门罢。”

    显然他对四皇子对云卿说的话做的事十分介意,今天都第二次强调了。好似不说云卿就会被其他人拐走了一样。

    云卿白了他一眼,催道:“你还站那梯子上干什么,等会让人看见了,还不把你做那登徒子对待!小心放狗咬你!”

    “唉……”御凤檀深深的探了口气,十分不甘心道:“你说他没事这么勤快做什么,就不能明天再修花吗?狗我是不怕,就怕给你娘知道了,以为我是故意破坏咱们的姻缘呢。”丈母娘可在乎这个婚前见面的事了,他也很在乎,不然早就一个飞身跃过去,将卿卿搂在怀里了。

    那边脚步声越来越近,隔着墙云卿都能听到那边花匠寻梯子的声音,她又害怕御凤檀真被人捉住,到时候婚前还要闹个大笑话,不由道:“你还怕我娘知道了?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怕了。”

    “再过十天就不怕了。”御凤檀的头往上冒了冒,似乎想要看云卿,又忍了下去,压低了声音柔声问道:“卿卿,你想我没?这半个多月,我在军营里,很想你。”

    周围没有任何人在听,云卿还是觉得略微羞涩,她垂着眼,伸手无意识的将旁边一朵茉莉花扯了下来,在手中掐着枝干,“想。”哪里能不想呢,以后这个人可是她的夫君了,她自己挑了两年后选定的夫君呢。

    御凤檀闻言心头发热,狭长的眼眸迸射出极亮的光来,俊朗的面容如同一枝梨花在金阳之下散发出无尽的魅力。

    他在思念云卿的时候,云卿也在思念她呢。他忽然觉得很多话要说,最后想了半天,到了嘴边只化成了一句,“等着我来娶你。”

    说完这一声后,就看那发髻眨眼之间消失,墙那头的声音一下就换成了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满满的疑惑:“我的梯子怎么到了这处来了啊……难道昨晚我喝醉酒了还到这里来修花了?哎呀,该死,如果给老爷看到了,还不骂死了……”

    云卿站了一会,听到花匠自言自语的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贪酒的花匠定然以为自己有喝醉了修花的习惯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意喝酒了。想到刚才御凤檀一直蹲在这里,露出个圆圆的发髻,云卿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听那花匠自言自语越来越远,才慢慢的走回了归雁阁中。

    瑾王府。

    “世子,你回来了。”瑾王府京城府邸的管家张六福笑着迎上来。

    “嗯。”御凤檀笑道,将手中的马鞭丢到了桌上,一面拆着袖口,问道:“王爷还有几天到京城?”

    张六福是瑾王府中的老人儿了,当年御凤檀到京城来之时,张六福就被派着跟着小世子一起,如今御凤檀也二十岁了,他也从健壮的中年人,开始往老年迈去,然而腿脚还是很利索,处理起王府的事情来也很熟练,闻言答道:“王爷来信,还有四天就到京城了。”

    四天?依这个速度,父王还是一直在拼力赶路,赶着来参加他的婚礼了。御凤檀如墨的狭眸中如琉璃光润,将金属片贴成的护心甲脱下,放在桌上,往雕花檀木椅子一坐,道:“王妃在府中吗?”

    “王妃在府中呢。世子回来还去军营吗?若是不去,老奴便吩咐厨房准备世子的晚膳。”

    张六福看御凤檀的脸色淡淡的,垂眸顿了一顿后,才道:“我大婚之前都不回军营了,晚上在王府里吃。”说罢,就站了起来,朝着后院走去。

    刚进后院,还没走几步,便瞧见前面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他穿着棕色的长袍,身材中等,脸庞狭窄将清秀的五官衬托得有一点小气,望见御凤檀之后,刚才还有点沉沉的面容换上了亲热的笑容,朝着御凤檀行了个礼道:“大哥。”

    御凤檀看了他一眼,绝丽的面容上笑容轻扬,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后,道:“青柏,你是要出门吗?”

    御青柏就是随着瑾王妃而来的莫姨娘的儿子,也是瑾王的第三子,见御凤檀这般问他,眼眸略微闪了闪,道:“是准备出去走走。”

    “你来京城不久,有没有熟识的朋友?”御凤檀笑了笑道。这个弟弟看起来总是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样子,小时候看到的时候,好像还没这样的。这么久亲人没在身边,不免御凤檀就想说和他几句话,聊下天。

    御青柏心中一紧,御凤檀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打听他在京城有没有与人交好吗?他才来多长时间,怎么可能就与人交好了。这些人防他一个庶子是不是也防得太过分了,心中有怨恨,眉目里却是一副和笑晏晏的样子,“没有,只是我是第一次来这京城,心中对皇城充满了好奇,想要出去一个人看一看罢。”

    御凤檀听他说话,嘴角勾了勾,望着御青柏一副谨慎恭谨的模样,实则话里话外都防着他,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眼眸也垂了下来,“赶紧去吧,京城的晚霞虽然没肃北的看起来华丽,找个好地方看起来也蛮壮观的。”

    御青柏听他说这话透着一股亲近的意思,不由怔了一怔,却看另一头走来一个女子,一身桃红色的裙装,梳着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了一朵新鲜的茶花,并着两只金丝蜻蜓钗,笑盈盈的走过来。

    只见她眸光里带着一抹脉脉之情,行到御凤檀的面前,含笑道:“檀哥哥,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御凤檀看了她一眼,韩雅之正望着他,双眸都不错的,仿佛御青柏站在她旁边就和不存在的一般,他脸上的笑意就有些淡了,眸光里含着疏离和淡漠,转眸对着御青柏道:“青柏,现在骑马去空翠峰,还能看到晚霞最美的时候,万丈红霞喷薄,如锦缎染满天际,再看皇城里恢宏的建筑,实在是壮观的很。”

    御青柏被韩雅之无视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有些尴尬,听御凤檀的话,很好的替他解了围,心里有一丝感激,应道:“还是大哥在京中时间长,对这些都了解。”

    “那是自然,呆了十一年,还不知道的话,岂不是白呆了!”御凤檀扬眉一笑,面容俊朗飞扬,在下午微薰的阳光下,带着一种让人迷醉的弧度。

    韩雅之看的眼眸一呆,露出几分迷恋的神色,如今檀哥哥已经长得这样大了,还这样的俊美迷人,全天下的男人也没有他这样的好看的。又有身份,又生的这般的绝丽。她在迷恋之中,恍然看到御凤檀对她的那一抹漠视,和对御青柏和颜欢笑的样子。一下子明白御凤檀是对她不理睬御青柏的行为,不由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失策了,怎么可以在檀哥哥面前表现出来对御青柏的不屑呢?

    她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面容平凡(这是在韩雅之的眼底,其实御青柏长得是端正的)的御青柏,是一个姨娘所生的也就算了,还生得这般的不起眼,平日里又没有什么大的才华,被王妃压得死死的,这样的她理都懒得理。

    可想到御凤檀刚才的神色,她忍住满心的不愿,朝着御青柏露出一个恬美的笑容,“柏哥哥,你要去看晚霞吗?”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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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8

    可想到御凤檀刚才的神色,她忍住满心的不愿,朝着御青柏露出一个恬美的笑容,“柏哥哥,你要去看晚霞吗?”

    御青柏见她对自己说话,露出一个惊喜又小心翼翼的表情,似有些不敢相信,又太开心的样子,回道:“是的,雅之妹妹,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说完,他便带着点期盼的看着韩雅之。

    韩雅之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很不屑御青柏叫她‘雅之妹妹’,但是御凤檀在这里,她怎么也得做出一副温柔婉约的样子,要知道,那个韵宁郡主可一直都是那般温婉的,她不能让檀哥哥觉得她比那个女人差了。于是韩雅之忍下心中对御青柏呼唤她妹妹的反感,面容上保持着笑容,道:“我正准备到王妃那去,就不和你一道出去了。”

    其实御青柏知道,就算韩雅之现在没有事,她也不会和自己一起出去。韩雅之在瑾王府的地位就像是瑾王的女儿一般,上上下下的人也因为瑾王看重她而将她当作真正的王府小姐看待。而她一心期盼的就是能嫁给御凤檀。现在御凤檀就在面前,她怎么会舍得丢弃这个机会呢?平日里对他那样的不屑,因为御凤檀到身边,却装出这么一副可爱的样子出来,不就是想讨御凤檀的欢心吗?

    御青柏心里带着鄙视的冷笑,却是连连摆手,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雅之妹妹要去王妃那,自然不用陪我一起去了。”说完后,转身朝着御凤檀拱手道:“大哥,时间不早了,我先出去了。”

    御凤檀在一旁瞧着两人的互动,嘴角若有若无的斜挑,狭长的眸中带出一丝颇有趣味的笑容,摆了摆手道:“你赶快去吧。”

    御青柏这才往外面走去,脸上温和的笑意在背过御凤檀和御青柏两人的时候,换上了一抹阴鸷,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韩雅之一直就觉得御青柏站在这里碍事,此时见他走了,嘴角的笑容比起刚才自然多了,双手交错握在背后,仰着脸望着御凤檀,一副纯真的模样,“檀哥哥,你这么早便回来了,我很高兴。原本以为还要等几天才能看到你呢。”

    “不是说要去王妃那吗?”御凤檀浅淡的笑意勾在唇角,也不答她话,就直接朝着瑾王妃所住的院落而去。不是他特意不理韩雅之,只是看着韩雅之这般,就有点不舒服。他不喜欢让自己不舒服。

    御凤檀的态度十分的冷淡,韩雅之察觉到了,看着他走在前方的修长背影,嘴角紧紧一抿,眼中划过一丝不甘。随即又换上一副笑容,快步走上前,与御凤檀并行而去,“檀哥哥,你现在在军营里面,会不会很累?我小时候曾经听我爹说过,军营里面纪律严谨,每个人每天都要起来操练的。”

    “嗯。”御凤檀目光依旧朝着远方,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一直观察她表情的韩雅之不禁咬了咬唇。提到她父亲了,檀哥哥还是这样冷清的样子,他这是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难道他忘记了小时候的那件事了?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啊。

    到了瑾王妃所在的院子,早有小丫鬟早早看到两人并肩走过来,进去禀报了。带御凤檀和韩雅之走到了门前,就有人掀起了墨紫缠枝莲纹的门帘,让他们进去。

    屋内散发着浓浓的苏合香味,弥漫整间正厅里都是,丫鬟们站在屋中左右,瑾王妃正坐在罗汉床上,旁边坐着御凤松。

    “母妃。”御凤檀走到离瑾王妃五步远之处,行礼道。

    瑾王妃慢慢的放下手中的剥了干净的橘子,放到了御凤松的面前,接了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这才侧过头坐好了身子,对着御凤檀道:“之前不是说还有几天才出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御凤檀的目光在桌上那放在御凤松面前的橘子上扫了一眼。御凤松比御凤檀小两岁,自小就喜欢吃橘子,从小时候开始,瑾王妃就总是亲手给他剥橘子。那时候自己也想吃,瑾王妃却总是淡淡的一笑后,便停了手,让奶娘给她剥。他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神色,脸色却没有变化,站直了身子,依旧是漾着淡笑在唇边,道:“跟陛下请了假,回来准备大婚之事。”

    御凤松拎了桌上那蜜橘,掰了开来,塞了几瓣在口中,享受着甜蜜的橘子汁液,一面道:“大哥你也太着急了,这婚事不是有母妃在准备吗,你急冲冲的回来,是对母妃不信任,还是怎么了?”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手抬起去接橘子籽的时候袖子就抬了起来,头低了下去,御凤檀从那侧面,依旧可以看到御凤松低头的时候,扬起了眉头看了一眼瑾王妃。

    他淡淡的道:“二弟你想多了,母妃是我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对自己儿子的婚礼有所不耐呢?只是我听说韵宁她在宫中遇险了,一时担心,便回来看看,来去奔波的时间就要去两天,不如就呆在家中,也可以帮帮母妃,以免母妃太过操累了,那便是儿子的不是了。”

    瑾王妃拧眉对着御凤松道:“你浑说什么?大哥回来了,你还坐在那一直吃,像什么样子。”似是现在才发现,御凤檀是站起来的,御凤松才是坐着的。她转过头来,眼底有着淡淡的亲切,对着御凤檀道:“你弟弟一直在我和你父王身边,比较惯着点,你比他懂事,莫要与他计较。”

    御凤檀望着御凤松依然不动的样子,那模样倒真正是天真和无辜的很,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无所谓的一笑。

    瑾王妃也不介意他不回话,对于这个九岁之前多数时间在瑾王身边,九岁之后到了京城她就没有再见过的儿子,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感情。将目光转到了一直站在御凤檀旁边,似乎想要站出一对金童玉女感觉的韩雅之身上时,方露出一抹笑容,亲切的对着韩雅之道:“雅之,很久都没有看到你和凤檀站在一块了,让我不禁想到了你们幼时的事情。如今你出落的这样的水灵灵的,也该是寻个人家嫁了。”

    韩雅之闻言小脸微红,斜瞥了一眼御凤檀,道:“王妃也记得幼时的事情,请王妃替雅之做主便可。”

    她眉眼里带着无限的情意,飘向两身之外的御凤檀,御凤檀却仿若没有看到了眼神,目光只望着瑾王妃,微微一笑道:“我记得雅之一直都没有说亲的,原来是幼时就和人订亲了的。”

    听御凤檀记得她的事,韩雅之心内一喜,两只手握得紧紧的。却听御凤檀在耳边又接着道:“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这话落到了韩雅之的耳中,使得她脸色白一白,手指松了又紧,掐的手背都出了白痕,方勉强自己露出一丝笑意,抬起头来,正巧迎上瑾王妃的目光,心内又缩了缩。

    “你不知道?”瑾王妃微微诧异道:“你韩叔叔曾经说过,若他哪天出了意外,就将韩雅之托付给你父王,将来嫁给他做长儿媳妇。”

    御凤檀听了,长眉却是一皱,眼底除了诧异还是诧异,“我不曾记得幼时有这样的事情。”他一直觉得韩雅之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过分热烈的火焰在里面,他也不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眼神,但是一直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在里面。但是关于这幼时说下订婚之事,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也没有听到瑾王提起过。

    韩雅芝的父亲是景王得意的手下,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后来随着景王到了肃北,在剿匪时中了流剑死了,那个射出流剑的人在混乱之中,马上被人杀死了,但是看他射来的方向,那支箭十有**射向景王的,只是韩雅芝的父亲刚好从旁边过来,挡了一剑,救了景王一命。

    本来韩雅芝的父亲和景王之间的感情也十分深厚,韩家驹是个孤儿,参军之后和景王一步一步打拼上来,本来娶了一个妻子,生了韩雅芝,身体一直不好,在韩雅芝两岁的时候去世了,景王自然而然将韩雅芝抱回王府收养,然后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韩雅芝在府中的地位,只是稍稍比起御凤檀和御凤松稍微低一点,其他的庶女庶子还没有她的身份来的尊贵,这也是为什么她看到御凤松的时候心中会有一丝鄙视。

    但是纵使如此,御凤檀也不记得曾经有人提过他们两人的婚事,瑾王妃略带诧异的一笑,随即道:“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这件事我和你的父王却是知道的,不过你现在已经娶了妻子,皇命不可违,我们也不会勉强你。”

    听到她这样说,御凤檀却微微一笑,但是韩雅芝的面色并不好看,她从小就把自己当做御凤檀的未来妻子看待,但是御凤檀从小就进了京做了质子,她不可能随着御凤檀一起来,那个时候的情况也不适合她跟随来到京城。

    从此以后,她也没有和御凤檀见过面,没有圣诏,景王和瑾王妃是不能来京城的,她一个女子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从肃北赶两个月的车来到京城,这样的行为她也做不出来,她能为这个男人做的,只有等待,等他回来。

    然而,到了她十六岁的时候,她也开始着急了,御凤檀的亲事一直都没有定下来,可是她隐隐觉得御凤檀也一直是在等自己,于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她一直到了十八岁,今年却等到了圣上给御凤檀和沈云卿赐婚的消息。

    她很惊讶,不应该说是惊讶,她永远也不想回想起当这个消息传到她耳里时内心的感受,心有蛰伏,经日而痛。多少日日夜夜欢喜又暗自苦涩甜蜜的期待与思念,终究只是一场梦。

    瑾王妃说御凤檀一直是跟在明帝的身边,被陛下给他赐婚也是理所当然的,并且提出了这一次来京城办婚礼,伴随她而来,言外之意的意思就是说她做不了正妻,但是还可以有其他的身份。她心中虽然也不太愿意,但是也明白圣上意思是不可以随意更改的,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虽然说沈云卿起是韵宁郡主,但是她的身份并没有比她高贵。

    韩雅芝虽然她的父亲以前也是平民,但是好歹也做了将军,她是将军的女儿,那人是商人的女儿,此时瑾王妃现在将此事提了出来,就是想看看御凤檀的意思。

    韩雅芝期待的看着御凤檀,想开口却是不敢。

    瑾王妃瞧见了她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凤檀,如今殿下已经为你指婚,那么你娶沈云卿我和你父王也都是默许了的,但是雅芝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御凤檀没有想到,自己回来之后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刚从云卿那儿回来,满心都是欢喜,眼下却要听他的母妃在他大婚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在这里提出了让自己纳小妾的事,他心中不由恼怒道:“我根本不记得这件事,父王也不曾跟我提过,所以我不能答应。”

    他话一出口,韩雅芝的小脸顿时变地煞白,全无血色,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御凤檀,看着那个在她心中始终不变的那个男子。

    他依旧是浅笑盈盈,绝丽的脸庞,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波光潋滟,如此的吸引人,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无情,看来他不知道自己等了他多少年了吗?他难道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吗?难道他不记得小时候他们在一起很开心吗?他不知道一个女子为他等待这么多年意味这什么吗?如今的她什么尊贵的世子妃身份都不在意了,她只想呆在他的身边,能够用一辈子的时间将他看个够,自己不过是不想再等下去了!不想在每个夜晚做着与他相逢的美梦,黎光初显身形便化成泡影!韩雅芝在心中想着,嘴唇都微微得颤抖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御凤檀。

    御凤松也怪笑了起来,他看了韩雅芝惨白的脸,怪笑道:“大哥,你不会是娶了韵宁郡主就忘了雅芝了吧,这件事情玉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你让雅芝以后怎么活啊?”

    韩雅芝听到玉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时候浑身一颤,是啊,府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所有的人都把她当做世子妃来看,当消息传来肃北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笑话她,但是她不在意,男人成就一番事业,娶个女人算什么?毕竟人家是个郡主,也许他只是爱上了她的身份呢?

    婚是陛下赐的,他不能拒绝,韩雅芝想,她是真心爱御凤檀的,就算做个侧妃她也甘愿,她心中始终相信,御凤檀对她是有感情的,毕竟他们从小就在一起认识,而韵宁郡主才来京城多久?她认识御凤檀多久?喜欢御凤檀有多久?有自己久吗?对御凤檀的情,有她深吗?这不过是皇帝的赐婚而已,她这样想,一遍又一遍得想,到达了几乎病态得催眠。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御凤檀会拒绝她!几乎是毫不犹豫!语气是那样斩钉截铁,几乎从没将她放在心上。

    御凤檀看着御凤松,慢条斯理的拿着毛巾擦拭自己的手,微微一笑道:“二弟此言差异,关于韩雅芝和我的婚事父王没有和我提过,我也并不知道,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人跟我提过,如今殿下为我赐婚,大婚就在眼前,我不想再讨论其他的事情,也不想娶其他的女人,我只想娶我喜欢的那个。”说罢,御凤檀对着瑾王妃行礼道:“母亲,我还有事情,先行告退。”

    还没等瑾王妃回话,他已经走了出去,显然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看着他走了出去,御凤松在他的背后啐了一口:“就这样把雅芝妹妹忘记了,他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瑾王妃扫了他一眼:“他是你哥哥。”

    御凤松低头笑了一下:“是啊,是我哥哥。”他抬起头望着韩雅芝道:“雅芝,你现在该怎么办?他可是说了不要娶你啊。”

    韩雅芝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紧,指甲进了肉里,脸上的神情忽青忽白,难堪交错。

    瑾王妃看了她一眼道:“雅芝,凤檀才刚刚回来,他才得了陛下的赐婚,肯定一时半会儿都是不会想着样的事情,你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她顿了顿后道:“你也看得到,那个韵宁郡主确实生的貌美如花绝色倾城,凤檀看到她自然是欢喜的,就算没有感情,这样冒昧的女子放在面前也不会不动心。”说完,她眼神轻轻的上挑,望着韩雅芝。

    韩雅芝忍着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那些话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耳旁回绕,她神情几乎晕眩,她的心中甚至生出了隐隐的绝望,那是一种比死还难过的感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心如刀绞。

    可是面对王妃,她必须掩饰起来,使自己面色稍稍的平静了下来,看起来不那么难看,久久,才道:“王妃,我知道的,檀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是太忙了。”她努力说服自己,御凤檀心中是有自己的,但是御凤檀刚刚的话说得如此没有回旋的意思,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怎么不难过呢,但是让她放弃,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多少年的羁绊,放弃挚爱如同硬生生挖掉她的心脏一般。

    瑾王妃望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好了这件事就不要提了,韵宁郡主的婚事就要来了,我原本以为将来的凤檀婚事是和你在一起,没想到,现在是和另一个女人,哎,不提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若是不行,我在为你寻一个好人家。”瑾王妃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惋惜,看着韩雅芝。

    韩雅芝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就是瑾王妃一直把她当做未来的儿媳看待,这一点韩雅芝一直都知道,因为瑾王妃一直都待她不错,而她一直都以为来的儿媳份自居,一直保持温婉庄重,一言一行完全按照世子妃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御凤檀,一心希望等待御凤檀回来之后能够执子之手,成为他合格的世子妃,可惜,一切都是世事无常。

    韩雅芝点了点头,垂目掩盖自己盛满悲伤的眼眸道:“谢谢王妃,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点事情,就先告退了。”

    其实韩雅芝没有什么事情,王妃是知道的,因为韩雅芝心情很难过,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她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是瑾王妃,御凤松以及屋中的丫鬟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哀怨的气息,足以让在场的人动容。

    瑾王妃摆了摆手道:“有什么事就去吧。”她的声音十分的温和,十分的亲切。让韩雅芝听了十分的感动,王妃都这样的喜欢她,为什么御凤檀偏偏不喜欢她呢?

    韩雅芝低头走在路上慢慢的思索。大婚,大婚……

    这个大婚,她看着景王府周围围上了大红绸,以及树上点缀着美丽的花,都是为了十天后的婚礼准备的,周围的大红,喜字,这些所有为了大婚而准备的东西,

    都是她在梦里面幻想过的,这一切都应该都是为她和檀哥哥准备的才是,而现在她只是站在这里,看着别人的婚礼,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题外话------

    大前天爷爷夜里上厕所摔倒,脑溢血送至医院急救,如今仍旧病危。妹妹旧病复发,也去了医院,爸爸妈妈和我都忙的没办法,连续两天没睡觉了……这就是断更了的原因,今天回家,挤出时间写了一点,请亲们理解——天有不测风云。我不是弃坑了。

    ☆、169

    望着韩雅之无限寂寥和哀伤的背影消失在了面前,瑾王妃长方的眼眸里暗芒掠过,望着屋内素手而立的一干丫鬟妈妈,“你们先下去吧。”

    从刚才的情境来看,丫鬟和妈妈们都未曾想到世子对韩小姐是一点情意都没有,而王妃和二公子明显是支持韩雅之的,眼下王妃是有话和二公子说,便齐齐应了,纷纷退下。

    掀开的门帘漏进来一阵风,将挂在屋中的珠帘吹的微微拂动,发出簌簌的声音。御凤松拈了一个蜜橘递到瑾王妃的面前,嬉笑道:“母妃,你给我再剥一个橘子。”他知道瑾王妃遣了下人肯定是有话要对他说。

    瑾王妃看了他一眼,抬起带着蓝宝石戒指的手将御凤松的手推开,淡淡的道:“他是你大哥,你不可在人前如此对他说话。刚才他在的时候,你起码也要站起来对他行礼才是。”刚才瑾王妃有提到这个,只是御凤松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此时的御凤松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抬起眼望着瑾王妃,眼底露出些微的不屑,“母妃,你不是也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要我对他行礼?”

    他说的那样的理所当然,使得瑾王妃修剪的整齐的眉毛皱了起来,转头望着御凤松的面容,声音平和道:“我是他的母妃,喜欢不喜欢他并不重要,但是你是他的弟弟,若是你不尊敬他这位兄长,只会落人口实,让人抓到你的错处来做文章。”

    “他敢!”御凤松将手中的蜜橘往桌上的盘子里一扔,由于力量过大,蜜橘从盘子里跳了一下,滚落到了桌上,碰到了装点心的碟子,才停了下来。

    “他为什么不敢?”瑾王妃反驳了御凤松,目光在晃动的蜜橘上停留了一瞬,“他一个人在京城这么久,没有我和你父王在身边,依然过的很不错,并且还让明帝对他关爱有加,你以为,这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他凭的只是运气?”

    御凤檀为什么要进京的目的,瑾王妃比谁都清楚。那时候御凤檀才九岁,到了京城面临来自多方面的压力和窥探,但是他茁壮成长到了如今,现在不仅仅是一个闲置的世子,他的手上开始渐渐有了兵权。这必须平衡了多方面的关系,得到了明帝的喜爱,才能做到这一点的。这样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

    才九岁就这么有心计,难怪总哄的父王带着他!

    想到这点,御凤松轻哼了一声,眼底射出的光芒带着愤慨和嫉妒,“这还不是父王对他偏爱有加的缘故!幼时父王就总是将他带在身边,一出去就是许多天,到处游玩!母妃,你不是也说,父王对他很偏心吗?!”

    瑾王妃闻言微微抿了抿涂着鲜红口脂的唇,微笑道:“是啊,你父王对他是偏心些,因为他是长子啊。”

    “什么长子!呸!自他进京之后,这些年跟在父王身边的一直是我,可他从来没像对御凤檀那样对待我,他不会带我出去游玩数日,也不会手把手的教我功课。为什么都是父王的儿子,父王偏偏对他那样好!”御凤檀狠狠的一捶捶到身边,咬牙切齿道:“听到他要大婚,父王十分欢喜,连他要娶的人是谁都不问不管,直接就让我们全部到京城来。而我呢,我就是想纳个小妾,父王也要问三问四,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来了!”

    “松儿!”瑾王妃皱起眉头,道:“你在府中已经有两名小妾了,通房丫鬟也有好几人,又要去纳人家良家女子为妾,你如今还未娶妻,府中的女人就那么多,对你的名声不好。你父王自然是不会喜欢的,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

    “母妃!”御凤松不甘的喊了一声,脸上露出伤心的神色,双眸望着瑾王妃,委屈道:“你现在也帮他说话了吗?你才来京城多久,也要和父王一样对他偏心了吗?!我纳个良家女子为小妾又怎么了?比起他要娶个商女做世子妃还是要体面多了吧!京城什么样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没有,他偏偏要娶个这样出身的,真是丢尽我们王府的脸面!”

    瑾王妃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漠,“这婚事是陛下赐的,沈云卿也是郡主,你不可以胡说。要是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让你父王知道了,你还想要前途吗?!”

    那声音如同一阵冷风吹到御凤松的耳中,让他委屈之中又含着点害怕,往外面看了一眼,心里想起御凤檀,依旧是有些不舒服,呐呐道:“我只是在母妃你的面前说说而已。没有其他人会知道的。”他站起来,坐到瑾王妃的身边,拉着她手臂道:“母妃,你不会也对御凤檀偏心了吧,要是你也对他好了,就没人再在乎我了,你知道父王最喜欢的就是他了。”说罢,可怜兮兮的看着瑾王妃。

    瑾王妃望着御凤松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爱怜,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从小你就最贴母妃,最关心母妃,呆在母妃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是你,母妃自然是最喜欢你的。”

    得到瑾王妃的这句话,御凤松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御凤檀,就算父王再喜欢你又怎么样,反正父王总不在府中,母妃才是王府里真正做主的人。

    “你呀,也要争气一些,别跟以前在肃北一样,这里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若是出了一点事,就会有很多人看到,传到一些人的耳中,这对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影响。如今我们刚进京,你要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你现在也是十八岁,可以成家立业了。”瑾王妃悠悠的声音在室内传开,双眸里漆黑如石,带着坚硬的质感。

    “我要娶也可以,但是绝不要像他一样娶个商人之女。”御凤松倨傲的说道。

    瑾王妃微微一笑,道:“这个是自然的。我们松儿一定要选一个门第高贵又贤惠聪明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撑的起瑾王府,以后才能做王府的女主人啊。”

    御凤松听到瑾王妃如是说,笑着巴结道:“一定要娶一个母亲这样的,松儿才会满意。”他看瑾王妃脸上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靥,才接着道:“那韩雅之呢,她今天听了他说的话,估计心都要死了。母妃不是说她要嫁给御凤檀的,对御凤檀死心塌地的吗?如今御凤檀说了这样的话,是打定主意不要她了,那父王知道了,是不是会对御凤檀生出不满来?”他说着有一些兴奋,睁大了眼睛里透出了光亮,似是已经看到了御凤檀被瑾王狠狠的责骂。

    瑾王妃听到他的话,眼中顿了一顿,却是慢慢的摇了摇头,“你父王知道了,并不会怪他的。”

    “为什么?!”御凤松顿时瞠目问道,“难道父王对他偏心到了这样的地步?那我们今天做这件事有什么用?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用啊,对御凤檀又没有什么损失?!”

    他满心失望的望着瑾王妃,瑾王妃只是摇了摇头,面上的表情冷冷的,轻声道:“自然是有用的。”其后,御凤松再怎么问,瑾王妃都只是淡淡不语。

    四天后,瑾王如期到了京城了,御凤檀收到信儿后,午饭之后便早早便骑了马儿,与易劲苍一起到城门外去接瑾王。待到申时,远远的瞧见一行人从城门外,于是上前去接,便瞧见瑾王并没有骑在马上,而是坐在马车里。

    待离的近一些,御凤檀微微咳了一声,喊道:“父王。”

    马车车夫瞧见御凤檀之后,便停下了马车,待他出声唤了一声之后,只见里面出来一个生的十分俊美的中年人,一身玉色长袍上绣着团龙云纹,极好的布料在金阳下折射出一点点的光泽,刺绣上的龙中金线也有着点点灿光,显得十分华贵。

    瑾王今年四十出头,头上戴着玉冠,额头饱满,下面两道长眉如剑入鬓,衬得一对带着浅浅笑意的狭长眸子一股英气,鼻子挺直如山峰脊梁,其下唇色如朱,带着十分惬意的笑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走到御凤檀的面前,抬手拍拍御凤檀的肩膀,满声欣慰的笑道:“好小子,如今都比你父王我要高了。”

    御凤檀望着面前的瑾王,他比自己略微要矮上一寸,随着岁月的增长,这个曾经自己觉得天地一样高阔的父王,如今还没有他高了。然而在心中,父王比山还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听人说过当年的瑾王。瑾王十五岁开始随军出战,带领了大雍的军队打了许多战役。在诸多皇子中,算是出彩了的,而瑾王的母妃,也就是陈贤太妃,出身也是大族,在朝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瑾王不屑于朝堂上的夺嫡之争,只一心放在边疆……而后来发生了四王之乱后,瑾王在军中的影响力一时达到了最高,就在这个时候,瑾王却卸下了兵权,交于了刚登基的明帝,接着不久后,明帝就将瑾王分封到了肃北。

    他童年的记忆,都是和这位父王联系到一起的。此时一别良久,看父王依旧是俊朗如初,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面容愈发的成熟而显得更有一种沧桑的魅力,心里颇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道:“儿子总要长大的嘛。”

    瑾王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少年都会要长大的啊。”又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别出来接,怎么你又来了?”

    瑾王虽然风流,然而在王府是极有威严的。他说不用人来接,又没告诉他们具体的时间,御凤松和御青柏自然是来不了的。

    只有御凤檀,不必他们两人一直都呆在肃北,早早便查了瑾王来的时间,不管瑾王的吩咐前来等着。

    “很久没看到父王了。我就先来了。父王不会让我现在立刻走吧。”御凤檀挑眉一笑,磁性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愉悦。

    瑾王闻言高声笑道:“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赶你。走,我们父子一起走。”

    待马车到了瑾王府,听到瑾王到来的消息,上上下下自然是一通忙碌,瑾王妃和御凤松去了邀请的宴会。御青柏也刚好出去了,张管家立即派了人去通知他们。

    而瑾王和他们见面的时间多,也不介意,唤了御凤檀与他一同到书房。

    “父王,三年没见了。”御凤檀浅浅的一笑,眼底有着对父亲的濡慕之情。三年前,瑾王曾上书给明帝,到京中来,父子两人见过一面,如今想来,就像是一眨眼的事情,好像中间发生的这许多事情都像是转瞬即过。

    “是啊。”瑾王点头,顺手将外衣脱下来,和着马鞭一起丢到了身边侍卫博文的手中,大步走进书房,丢下一句话,“去准备一桌子酒菜过来,我得好好看一看我的长子。”

    博文接住丢来的衣服,快速的卷好,躬身应道:“是的,王爷。”

    御凤檀跟在瑾王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博文,挑眉道:“父王,博文是?”

    “是博副将的儿子,博副将身体不行了,如今博文是子承父业,跟在我身边。”瑾王阔步走到紫檀木椅前,金刀大马的坐下,视线在御凤檀的脸上扫了许久,一拍膝盖,朗声道:“你小子,我让你找东西你没找到,倒把人家府中的女儿找成了自己的女人啊!”

    想到云卿,御凤檀一笑,慵懒的嗓音缓缓的开口道:“那东西我到沈府里找了几次,都没有发现。父王,你肯定一定是在玉片里吗?”

    瑾王点头,道:“我所知道的,就是在玉片里。而且根据消息的来源,那样东西在玉片里这件事,也绝对不会有错。”

    御凤檀皱眉,狭长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狐疑的光,他在沈府出出进进,为了寻找那东西不下于十趟,就是沈茂那一日将所有的玉片都用箱子装起来,他也未曾寻到过。

    那样东西,瑾王说了很危险,如果一直在沈府的话,会为沈府带来灭门之灾。所以他一直留了人手在沈府附近,看看是否有其他人找到,也是为了保护沈府人的安全。这样东西,除了他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两批人都在寻找。

    但是看这些人每次去了也是无功而返,他有些怀疑,那样东西如果真的在沈家的话,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找不到。

    “父王,这样东西是什么东西,它为何会在沈府?沈府只是商贾之家,有什么东西能关系到我们皇家的呢?”

    瑾王浓眉渐渐的皱起,握手置于鼻下擦了一擦,叹了一口气,目光凝望着御凤檀道:“我只知道这件东西关系着皇家,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之前并不是只有怀疑是沈家,其他的几家我同样也让人跟进了。但是就同你说的一样,沈家在这几家中,是唯一一家看起来不会有联系的,但是又脱不了干系的。”

    说到这里,瑾王顿了一顿,端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抿了抿因赶路而有点干燥的嘴唇,继续道:“你知道谢文鸳吗?就是我未来儿媳的母亲。她是谢书盛的女儿,谢书盛当年做为帝师,在宫中出入频繁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单单是说沈家的话,他们两百年都未曾踏足京城,的确不容怀疑。可有时候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看起来不像的那个,也许就是。”

    听完瑾王的话,御凤檀缓缓的垂下了凤眸。父王话中的意思他明白。谢书盛当年做为帝师,在宫中出入,如果有心带出一些东西来,也不是难事。而后来谢书盛又辞官回到了徐州,不再任帝王之师。将自己的嫡女嫁到了商贾之家。这一切若是初看上去,也不过是一片大儒的清名和父母的爱女之心。但是若是让心有异论的人来看,这未免不是谢书盛藏了某样东西,故意让女儿嫁到了商贾之家,从而掩藏起这样东西来。

    但是事实是怎样,终究还是当年的人才知道。

    这些年,他收到父王的密信后就一直在找,可一直都找不到这样不知名的东西。有时候他还在想,这东西到底存在不存在,怎么这么多人一直找,却找不到。但是父王绝对不是那种让人随意去花费功夫的人,只能说这样东**的太深太好了,如此,也证明这样东西的确是十分重要。谁会去藏一件不重要的东西呢?

    望着儿子的面容,瑾王笑了笑,“现在你也别想那样东西了,你把人家沈家的女儿都娶回来了,真的是好样的,如今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能更好的找找了。”

    “父王!”御凤檀抬头到,双眸如同黑曜石一般在浅浅淡淡的光线里闪烁似星光,“我喜欢她。”母妃的态度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费劲心思的去打探,他已经知道了瑾王妃的态度。但是在父亲的面前,他却想说明自己的心境,他喜欢云卿,并不是因为她是沈家的女儿,她家里有他要找的那样东西,或者是其他那些附加的因素,他喜欢云卿,是因为她这个人。她的一切的一切。他必须要说清楚。

    看到儿子面容上认真的神情,瑾王先是一顿,随即摇头笑了笑,语气颇为悠长,“如今我的儿子也难过美人关了。看来长子肖父可是没错的啊!”他停了一停,目光在别的地方掠过,眼眸深邃,后又收回望着御凤檀道:“她叫沈云卿是吧?”

    御凤檀点头。

    瑾王道:“我在肃北也听京城的来人说了。她叫沈云卿,长得很美,性格也很好,虽然出身于商贾之家,但是气质十分出众,比起望门闺秀来也不差。”他笑了笑,眼眸里带着一丝世事历练的精明和沧桑,语气意味悠长道:“在我能听到的,大部分都是对她的赞美之词,显然她是很符合做我儿子的世子妃。”

    能让绝大多数人都赞美一个人美丽,温婉,大方,高贵……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是不多的,要讨一个人欢心最简单,两个人也容易,四个人还好,十个,二十个就有难度了,到了一百个的时候就十分有难度。

    瑾王不是什么也不懂的人,他流连花丛,府中除了一正妃,二侧妃,还有数十个小妾通房。对于女人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什么样的人能让人夸奖,能从商人之女一步步走上郡主之位,当然不会是天真浪漫,傻兮兮的往前冲的女子,她必然是聪慧而有度的,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得到这样的赞誉。

    世子妃的夫人,可不是只需要高门第和漂亮的脸蛋就可以了。尤其是瑾王府。

    御凤檀望着父亲的脸庞,那种洞悉一切的犀利一般都是藏在爽朗风流的外表之下,但是和自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父王却不掩饰这种锐利,他看得出,瑾王对云卿不排斥,虽然还没见过面,但是父王对云卿的印象就不错,他很开心。

    谁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能得到父母的看重呢?希望父母像自己喜欢她一样的喜欢她呢。如此,之前在瑾王妃那积郁的不开心也就散去了不少,不过,想起韩雅之这几天看到自己就露出一副魂不守舍,脸色苍白的样子,御凤檀皱了皱眉,问道:“父王,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何事?”看着御凤檀笑容渐隐,瑾王也肃色问道。这个时候儿子问出来的事情,必然不是小事。

    “你当年曾给我和雅之订过婚事吗?”御凤檀问道。

    瑾王闻言,目光里流露出了一丝诧异,“这是从何说起?怎么会说到你和雅之了?”

    听他的回答,御凤檀心里大概是有了数,望着瑾王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不急不缓道:“是母妃前几天跟我提起,说韩将军死之前,将雅之托付给你,父王说要让她以后做长子的媳妇。”让他考虑给韩雅之一个名分,这句话,御凤檀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题外话------

    谢谢各位亲的关心,谢谢你们。

    ☆、170

    “母妃前几天跟我提起,说韩将军死之前,将雅之托付给你,父王说要让她以后做长子的媳妇。”御凤檀顿了顿,让他考虑给韩雅之一个名分,这句话,御凤檀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以瑾王的敏锐,又怎么会不知道既然提到了韩将军之死,那么王妃肯定就是要跟御凤檀提一些关于他与韩雅之婚事的事情了。

    他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来,走了几步,眉头微微皱起“当年韩将军的确有将雅之托付给我,我也答应了让她做未来的儿媳妇。但是,我没有说是要做你的媳妇。”

    韩将军也应该知道,韩雅之无父无母,无靠山无门第,而御凤檀自幼就被请封为了世子,这样的女子是不可能做王府世子妃的。又怎么会妄自奢求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世子呢?

    然而御凤檀听到瑾王的话后,眼底却更是流露出一种疑虑,瑾王望了他一眼,知道他所疑虑的是瑾王既然没有说过,为何瑾王妃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

    瑾王眉头皱起,沉吟了片刻之后,道:“这件事我与你母妃甚少说起。本来准备你大婚以后,再说你几个弟弟的事。可能让你母妃留下的印象,则是我有意你与雅之一起。你且不要心急,待见到你母妃之后,我跟她提一提。”

    既然瑾王如此说了,御凤檀也不好说其他的。他在心中想道,也许就像父王说的一样,母妃是理解错了父王的意思,毕竟王府中比韩雅之年纪大的也只有自己了,御凤松和御青柏与韩雅之的年纪都差不多,自然是自己更加合适迎娶韩雅之,这样想着,他心中的不快便逐步的消失了。

    御凤檀点点头,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对璟王道:“父王能够参加我的婚礼,我很高兴。”“我这么辛苦从肃北而来,就是要参加你的婚事。你当然高兴了。”

    说罢,两父子相互对视了一眼,无声的笑了起来。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是博文将准备好的酒水让人送了进来,于是阔别已久的两父子相对坐下来,一起边吃边喝,说起了这三年的重要事情,期间也有不少趣事,父子两人杯樽交错。

    时间很快的就过去,很快就到了四月十三日,也就是婚礼的前一日,按照风俗,在男女双方迎亲的前一日,女方要派人到男方共同铺设房屋,这道程序,称之为“铺房”。

    沈府到京城来,大部分的亲朋好友都在扬州,而且本来沈家自身的亲人就少,柳家破败之后,两家就没有往来,再加上沈家人员不兴旺,沈茂这一代也只有他一个儿子。

    请去瑾王府铺床的这件事便由了秦氏插手,她是云卿的义兄的母亲,同样也是沈家的亲戚。秦氏和沈家关系很好,自然乐得做此事,铺房之后,备礼暖房,一一都做的十分妥帖,有让人看守在房中,不让其他外人进入新房。

    忙活了许久,一日很快的就过去了,谢氏对秦氏致谢后送走了秦氏,便从箱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袖子里,到云卿的归雁阁去了。

    这是婚前的一晚,谢氏与其他的母亲一般,要将结婚要注意的事情,一起讲解给女儿听。她先使了丫鬟们下去,只留了两人一起坐到内室里。

    屋内的烛光点燃,将通壁照的明亮如日,屋内的妆台上喜庆的装饰在烛光下绽放出明艳的光彩。

    谢氏望着女儿美丽年轻的面容,坐到她的身边,缓缓的开口道:“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就像还在昨天,不过是一瞬的功夫,你就要嫁人了。”

    过日子的时候,觉得时间很长,而回首的时候,又觉得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谢氏说着眼底就有些湿润。

    云卿知道谢氏伤感,连忙劝道:“娘可别哭,我嫁到京城,又不远。”

    谢氏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你不懂,这不是远不远的问题,而是你以后就是别人的媳妇,再提起你的时候人家也是说御夫人。”

    她抬起手,温柔的摸着云卿的头发,又微微的一笑,两滴泪水挂在脸上似珍珠一般闪亮,眼神仔仔细细的瞧了云卿的容颜一遍又一遍,好似怎生都看不够似的,这个女儿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如今嫁为人妇,做娘的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惆怅,“娘这是有些感触了,你是娘的宝贝,到了瑾王府里,就没有在家生活的这么惬意,娘心里有些舍不得,老想着你若是受了委屈可怎么办?你这性子就算委屈也从不与我说,怕我担心,可娘啊,就是这样,一不见着你,就为你殚精竭虑。”

    母亲温柔的手指抚过头顶,带起一阵阵暖流,云卿的眸中也涌上了一层薄雾,将头靠在谢氏不是十分宽厚却很亲切的肩膀上。

    上一世她出嫁,是带着不堪的名声,又是从扬州开始嫁到京城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

    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那时候的母亲,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担心和害怕,那种嫁女的幸福反而很少。

    如今,虽然谢氏眼底还是有些微的担心,然而看得出,她对于云卿嫁给御凤檀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这一世的云卿没有了坏名声,还有了陛下的封赐以及赐婚,这些对于女子来说,都是一重保障。

    身为人母,最想要的不就是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出嫁到一个对女儿好的夫婿家吗?

    云卿伸手搂住谢氏的肩膀,头蹭了几蹭道:“娘,你不要担心,女儿去瑾王府也一样能过下去。”

    不管什么环境,面对的是什么人,经过这么两年不断的磨练,云卿有信心,宅院里的情况,已她现在的心智,她还是能应付的。

    这番话听的谢氏心头更多感触,如今女儿都能说出这样自信的话来,这都是面对的人和事太多而能拥有的。女儿已经长大了,该有她自己的未来。

    就如同羽翼丰满的小鸟,到了终于可以离开母亲羽翼下独自生活的时候了。

    云卿也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殚精竭虑的小女孩。

    谢氏执着帕子抹干脸上的泪水,望着云卿的脸庞,微笑道:“娘知道,我的云卿一直都是很能干的。”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放在云卿的手中,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也有些尴尬道:“这个书,等会晚上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床上看一看。”

    云卿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本封面浅黄的册子,微微一怔之后,粉面立即胀得通红。

    上一世她也是结婚过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手中的是什么东西。而谢氏看她垂下了头,自己也有点不自在的微微咳了一声,眼睛望着面前的一个青花瓷的瓶子,将洞房花烛夜要做的事情一溜顺的说完后,转过头来看云卿,也不知道她听懂没听懂,抓着帕子笑着问道:“刚才娘说的话,你都记得吗?”

    这些话云卿都听过一遍了,但是此时自己手中捧着这样一本书,耳边听母亲说来,还是觉得面红耳赤,面上的温度也逐渐升高,她默默的在一边点点头,羞得不开口说话。

    谢氏自己本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云卿也如此羞怯,干脆就不说了,这些事本来大概知道了就行了。她将话题一转,对着云卿继续道:“等进了洞房的时候,你要记得把你的衣服压在他的衣服上面,把鞋子压在他的鞋子上面。”

    这个云卿倒是没有听过,不由的抬头望着谢氏,眸中透出一丝不解。

    谢氏笑眯眯道:“这可是你外祖母告诉我的,这样的话,就可以把新郎管的死死的,让他欺负不了你。”

    云卿听到谢氏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有脸红,眼中含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靠着谢氏细声的问道:“娘,那你和爹大婚的时候,你是不是压到了呢?”

    谢氏听完,不由得嗔了她一眼,用手指点了点云卿的额头,面容含笑带嗔,道:“你爹手脚比我快多了。”

    这么说来,当年就是沈茂把衣服压到了谢氏的身上,看来爹也是知道这个风俗的,还手脚这般快速。

    云卿抿着唇偷偷笑着,想了想,其实在府中看起来娘好像事事都以父亲为主,可实际上父亲还是最心疼娘的,凡事只要娘一哭他就没有办法了。

    她不自觉的在一旁又偷偷想到,不知道御凤檀晓得这个风俗不,到时候会不会也像自己的爹那样手脚快速,抢着把她的鞋子放下面……

    谢氏见女儿嘴角浮起的一丝甜蜜笑容,便知道她是想起了谁,转念又想起要留点时间给女儿,便嘱咐了几句,吩咐她今日早点休息,莫要看书看的太晚,以免明日起床气色不好。

    云卿自是一一应下,送了谢氏出去,站在院子门前望着外面。

    此时的沈府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府中的花草树木也全部让人修剪好了,呈现出一种生机勃勃又喜气洋洋的姿态,府门口有没有点灯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的丝绸挽在屋中的长廊下,房檐上,随着风轻轻飘荡,似一朵朵红色的云朵,站在院中远目望去,只觉得身处一片喜气之中。

    她站在那看着,想起自己重生后这两年多发生的事情,她突然重生后面对的一系列的事情,不胜感慨,也许就像谢氏所说的,过的时候觉得日日都慢,等到时间一过,再回首的时候,不过是眨眼的时间。这便是所谓的弹指间吧。

    流翠望着云卿站在门口的身影,笑嘻嘻道:“小姐,夫人今日可是嘱咐奴婢催你早点睡的。你可别兴奋的睡不着了。”

    云卿回头望着流翠俏丽的面容,院子里的花叶微微摇摆,虽然在这里住了没多久,但是家就是家,在心中一样有着深重的感情,她慢慢的朝着院内走去,对着流翠道:“现在还早。”

    流翠知道云卿此时心情肯定是有一些紧张和激动的,或者还有一些不舍,她听说以前有女子嫁出去的时候在屋门口哭的惊天动地的,小姐就算不那么夸张,心内还是会不舍的,便跟着云卿后头嬉笑道:“小姐,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你放心吧,奴婢瞧世子对您那么好,就算嫁过去,也不用担心什么的。”

    云卿含笑的望了她一眼,见她小嘴吧嗒吧嗒的说着,显然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担心,“张口闭口就是嫁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

    “小姐!”流翠剁了一下脚,扭下身子,道:“你就没有不取笑奴婢的时候吗?世子对你的好,别人不知道,奴婢可是清楚的。”

    云卿瞧她那样子,顿时笑了起来,开始的确是有点紧张的,再怎么说,瑾王府也不比在自己家中,瑾王妃也不是谢氏,现在她想着明日还有一天要辛苦的,便也提早一点休息了。

    第二日,天光蒙蒙亮的时候,云卿就醒了过来,听到外头有人走动的声音,此时,抚安伯府里的下人都已经忙活起来了。大婚的日子终于来了。

    ------题外话------

    明日大婚,照例要一要月票吧,月底了。

    ☆、171

    云卿一醒来,守夜的飞丹便让小丫鬟将起床要准备的东西一一端了上来。此时窗外还是白蒙蒙的一片,有着春末夏初时那薄薄的雾气,府中却有着隐隐约约的喧闹声音。

    流翠站在一旁等云卿洗脸之后,给她换上一件水红色镶嵌珍珠的长裙,加上一个半袖褙子,道:“小姐,早些睡觉气色果然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飞丹在一旁道:“那是自然,小姐天生丽质,如今就是这般的好看,待会穿上新娘服,只怕新郎会看得错不开眼呢。”

    闻言云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是一笑,“你们两人今儿个嘴甜的。”因为大婚,所以人人口中都说着好话,吉利话,也是个好意头,云卿自然是晓得的。

    穿好了衣物,青莲便从外头拎了个食盒进来,秀气的面容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云卿道:“小姐,夫人吩咐奴婢拿了早膳过来给你,天光已经亮了,让你多吃点。”

    等下还有一系列的流程要走,结婚这日新娘子说是不可以吃东西的,然而现在是在自己家中,谢氏当然不希望女儿饿上一整天,早早的便吩咐厨房将早膳准备好了。

    青莲将食盒放下,端出七八碟的早膳,有紫菜糯米卷,五合蒸糕,灌汤小笼包,金麦卷等等,还有松软可口的碎米蛋粥。

    云卿看了一眼,没要喝粥,毕竟今日一整天都要忙,若是喝了粥,关键时刻要去出恭,岂不是麻烦了。她让青莲拣了紫菜糯米卷和五合蒸糕,这两样东西吃了饱肚子,不容易饿。细嚼慢咽的将东西吃完,端了花水将口漱了,云卿便让人将东西收拾了,此时外面的雾已经在晨光中渐渐消散,天色也已经全亮了。

    问儿从外头进来道:“小姐,安小姐和林小姐过来给你添妆了。”

    云卿闻言,眉梢微微一扬,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要说她出嫁谁会来添妆,云卿不用考虑,便会说是‘安雪莹’,此时听到她们来了,丝毫不意外,稍微收拾了一下装束,便走了出来。

    安雪莹穿着一件茜红色四合如意云纹的洒金纱半袖,想并一条海棠红四合如意云纹的织金裙,碧色的宫绦上系着如意结玉佩,一头青丝梳成了百花分肖髻,发髻上带着两只赤金镶嵌珍珠梅花簪子,并着几朵小小的绒花。她素来都穿得浅淡,今日特意打扮如此喜庆,比起往日那纯色之中更多了一种娇艳之感,可见对云卿的婚事十分的重视。

    而林真亦是同样着了桃红色金银错蝶恋牡丹的裙子,梳着随云髻,带着三支金累丝嵌宝石的荷叶簪,手腕上带着一对翡翠荷叶手镯,将她三分的容颜透出一股与平日里活泼好动不同的端庄之气。林真也是许了人家的,是在京城之外的州府,今年秋季的时候便要嫁出去,此时看到云卿,林真眼底多了一丝好奇,眼巴巴的问道:“云卿,你今日心情如何?”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句话问的不大好,摆手道:“应该是说,你紧张吗?”

    云卿瞧着她的样子,虽然说上辈子也嫁过一次了,可是那一次和这一次真的是完全不同,她哪里会不紧张呢,微微一笑道:“有是有一点。”

    林真睁大了眼睛,“你瞧你嫁这么近都还紧张,我日后嫁的远的,可怎么办?”

    安雪莹望着林真一副杞人忧天的模样,捂着嘴笑道:“云卿这样的紧张倒是正常,你这样没脸没皮不害躁的人,只怕是嫁的再远也不会担心的。”这是在笑话林真拉着云卿就议论起自己的婚事来了。

    好在林真的性格本来也比较外向,安雪莹笑她,她就略微羞赧了一下。当然了,安雪莹也不会与人打趣,定是和林真关系不错,又晓得林真与未来的夫君见过面,两人相互印象都不错才说的。

    林真嘻嘻的一笑,也记起今日来的主要原因,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云卿,“这是我给你送的添妆。”

    安雪莹也将两个匣子递到了云卿的面前,“章滢托我给你添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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