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但见赫连安元一招一式杀伐之气流露无遗,他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招都虎虎生威,可见在西戎,这名太子殿下也不是浪得虚名,而御凤檀的武功却如同天际的一抹流云,枝头的一阵清风,诡异中带着神秘,你无法看出他的武功究竟多好,但是赫连安元却始终没有占到他一丝便宜。狭窄的空间最是考验人的功力,明帝看着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也不开口阻止,眉头皱紧,深邃的眼眸望着两人,偶尔露出一抹精光。站在明帝身后的侍卫虽然有时看不清两人的招式,然而可以感受出两人之间那种紧张的气氛,完全不像是刚刚为一句话而打起来,两人之间那种不死不休的杀气,完全如同生死仇人,必须要有个高低上下分出。
“你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欺负女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侧身避开,御凤檀狭眸里溢满了杀意,咬牙问道。
“是你的女人我自然要欺负!”赫连安元一拳猛然对着御凤檀的命门砸了过去,拳头带风,速度疾快,御凤檀掠过,但见一拳砸到墙上,惊起一阵灰尘,可见若是这一拳砸到身上,就算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当然,你个懦夫,对付不了我,就只有找女人泄愤,就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难怪在战场上一败再败!”御凤檀双眸里沁出红丝,诡异的出了一掌从下往上砍到了赫连安元的肋下。巨大的劲道使得赫连安元吃痛,连连后退缓冲这份疼力,额角却因此而爆冷,“你算的了什么好货!只要能让你不舒服,我管她是男的还是女的!你果然在乎的是沈云卿!”
“我当然在乎她,她是我的未婚妻!”御凤檀厉声一喝,趁着赫连安元吃痛躲避的时候,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翻身坐在他的身上,一掌对着他心口劈下。
赫连安元胸口如千钧之力垂下,一口血喷了出来,眼眸血红,却不顾伤势,依旧要挣扎起来和御凤檀再斗,口中混着鲜血的浊音吐出,“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打死我,你也活不了!有本事你就打啊!”
御凤檀嘴唇红的好似抹上了鲜血,眉峰里凝着杀气,手臂再次提起,意欲再次劈了下去。
赫连安元此时完全被御凤檀压制在身下,他受了两次重创,根本就没有办法反击,若是御凤檀再凝了十成的力对着胸口而下,他连提气防御的能力都没有了。
明帝眼眸微微的凝气,看着御凤檀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云卿,只见她双眸里写满了惊然,显然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能言语。
“杀啊,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赫连安元双眸如同浸了血,骨子里的兽性一出来,狰狞的看着在上方这张绝丽到极点,让他厌恶到极点的面孔,心中的恼怒和惨败让他失去了应有的控制力,大声吼道:“你这一掌劈下来吧,对着心口来,不然的话,下次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云卿看赫连安元那失去理智的样子,话语就如同一个市井无赖,没有半分仪态和风度可言,不觉更觉得鄙弃。目光望向御凤檀充满愤意的侧脸,凤眸中藏着一抹春水般的柔情,还有一丝深深的笑意。
就在此时,忽听门外一阵声音急促的走了过来,温和中带着促急的嗓音迅速的移到了御凤檀的身边,“世子,你不要下手,你若是下手了,那就是杀害西戎太子!”
御凤檀的脸孔转过来的时候,还有着一息杀意,然而看到赫连安素时,仿佛恢复了理智一般,缓缓放下了手,“你说的对,我杀了他,自己还要赔命不值得。”
就在赫连安素看着他似乎冷静下来的样子,提到胸口的气刚要放下来,就见御凤檀重新提掌,狠狠的在赫连安元的肩膀处袭了下去。
离得极近的赫连安素闻的那细小的骨裂声,赫连安元抱着手臂,脸孔皱成了一团,额上有汗珠渗出。虽然御凤檀没有下十分的力,但是力道定然也是不轻的。
“好了,凤檀。”此时,明帝才缓缓的出声,沉稳的就像是万年的古柏,让人看不出他对刚才御凤檀和赫连安元的之间的打斗有什么感想。
御凤檀这才站了起来,雪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归于平整,流云锦制成的衣袍不会因为动作而留下任何的皱褶,拉了拉大氅,除却脸上余下的怒意,御凤檀仿若刚刚踏雪而来,不见半毫凌乱。
反观赫连安元,在赫连安素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色青白,帽子歪戴,因为被御凤檀压在地上,衣袍变得乱皱,腰间琳琅的佩饰也绒毛掉落,玉佩碎裂,狼狈到了极点。
赫连安素吩咐侍卫将赫连安元扶到椅子上坐下,脸上的神色显然也不好看,他国的太子被人打得像猪头一样没有还手之力,他的脸上自然无光,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肃声道:“陛下,为何世子会被我国太子使出如此狠厉的手法,虽然这是在大雍的国土上,但是西戎太子代表的就是我国国君,出使到大雍,理应受到合理的对待!”
御凤檀行云流水的走到明帝身边,离云卿也不过是一丈之地的位置,冷笑道:“如果是正常出使的自然是要用好好对待,那种不顾廉耻,强抢我国民女,本世子未婚妻的那种人,如果还要好好对待,岂不是将我大雍看为了鱼肉,任人宰割了!本世子虽然脾气好,可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辱自己的未婚夫!”他狭眸一横,潋滟波光中寒气横溢。
——早就想揍你了,当初就想娶了云卿去,后来娶了贵顺郡主就该知足了,竟然还真的打上了卿卿的主意。如今送上门的机会不打你岂不是大亏,不揍你简直对不起自己。
赫连安素进来之前,就将屋内的情况看了个遍,只是初看之下,还是寻不出什么十分不对劲的地方,眼下再看,便可看到云卿正坐在屋中的椅子上,身后站着是她的贴身侍女。
虽然在明帝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赫连安元之前是有和他透露出想要将沈云卿抢了做未婚妻的,而这处西戎用来落脚的庄子,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沈云卿一个女子这个时辰出现在这个地点,定然不是来泡茶的,根据御凤檀刚才的话,赫连安元一定是绑了沈云卿来到这里。
赫连安素不知道赫连安元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绑架云卿的,但是很显然,在明帝和瑾王世子到来之前,他对沈云卿是什么也没有做,按照赫连安元对御凤檀的厌恶,应该是早就要有所动作了。
他有一种直觉,现在站起来走到明帝面前行礼的女子,一定在这段时间里说了什么话让赫连安元没有办法下手,或者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下手。
“起来吧。”明帝看着站在他面前,连头发丝都没有丝毫损坏的女子,脸面从容,姿态大方,独有一种稳而不乱的端方气质,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光芒,沈云卿和她,像,也不像。
赫连安元待侍卫敷药包扎之间,看着御凤檀顿生愤怒,在心中骂道,他吗的这一群废物侍卫,明帝和御凤檀进来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警示,真是白养了!他厉声喝道:“你们谁人看到我绑架了人,可有看到她有损伤,怎么知道韵宁郡主不是陪着本太子到这里做客的!”
胸口被御凤檀拍了一掌,提气说话的时候不免阵阵闷痛,眉头皱紧,又痛又怒,以至于双颊紧咬,绷紧如石,使得侍卫低声道:“殿下,请不要乱动,您的肩骨碎裂了,如果不好好包扎起来,日后也许会留下伤……”赫连安元怒目一瞪,侍卫只好低下头,收起要说的话,忙于手中的包扎。
御凤檀见此冷笑,“你们西戎知道说是薛将军杀害了贵顺郡主,有证人有证据,难道我大雍就不知道要有这些东西吗?!”
云卿转头看着一身收拾了,脸色却更加难看的赫连安元,“太子绑架了我,我当然清楚事情是怎样的了。”她说完,又屈膝在明帝面前,“臣女今日到宁国公府做客,出来时一时不察,在京城官道上被西戎太子掳走,陛下龙威大盛,能寻到此处救出云卿,云卿感激不尽,但请陛下为臣女做出。”
受害人都这么说了,明帝自然会开口,他扬扬手,气度十足,“朕自然不会让郡主贸然受苦。”他强调了云卿的身份,而不是说‘你,这就代表明帝将这件事上升到了两国外交的程度。
当然,既然明帝能到了此地,也不是打算轻易将这件事盖过去的。
此时外面天色擦黑,冬日的傍晚本来就来的比其他季节更早一些,加上乌沉沉的云积压在天空,充满了一种抑郁之感。
西戎的侍卫站在赫连安元和赫连安素之后,大雍的侍卫立于明帝两边。
院子里自然还有赫连安素带来的西戎侍卫与大雍朝的侍卫正在对峙着,表面上看起来气氛并不是十分的肃重,然而谁都知道,眼下的氛围不容人有半点轻视。
特别是赫连安元和赫连安素,他们是在大雍的国土上,这四面八方见到的人都是大雍的人,若是真的大雍要对他们有什么心思,只怕是插翅难逃了。
赫连安素所站的角度,正好在入口处,索索的北风刮进来,吹过他温肃的面容。他在寒风处细细的思索着进来之后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抓住其中的漏洞道:“按照太子所说,他和韵宁郡主到此处大约半天的时间,就算真的是绑架的话,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寻到了,难道是郡主早就知道会来这里,通知了瑾王世子这个未婚夫到来的?”
好,不愧是安素王。云卿暗里冷笑,果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赫连安元绑架了她,为何这么快御凤檀就带了明帝来到这里。
如此一说,反而显得是云卿先和赫连安元来此约会,却借此想要倒打一耙,将赫连安元的名声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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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宫中急报
如此一说,反而显得是云卿先和赫连安元来此约会,却借此想要倒打一耙,将赫连安元的名声毁坏。
御凤檀脸色都未曾变化,依旧是那一脸冰雪沁入的感觉,眸中那层寒意丝毫不退,就连此时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一抹极度的冰冷,他目光看着一脸温肃的赫连安素,嘴角似笑非笑道:“我想安素王可能对一些细节不清楚而误会了。众所周知,你们西戎出使到我大雍,陛下安排了我作为招待,今日我看雪景无疆,便去寻太子殿下一起出来邀雪赏景,当到了皇宫驿馆的时候,却听人说太子已经出来了。”
御凤檀说话的时候,狭眸微微眯起,越发显得瞳仁晶灿流转,虽然他的神情很专注,云卿也能感觉到说话的时候,有意的将视线望向她,这是一种很细微的小动作,只有心有灵犀的人才能看到这一点。
只听御凤檀说到这里,赫连安元飞快的接道:“你会好心的找我?”
御凤檀嘴角一挑,不疾不徐道:“毕竟你的太子妃刚刚新丧,虽然她是我国的郡主,但是太子也是我国的贵客。我不忍太子在屋中伤心,便想让你转移注意力,不再兀自伤心,这是我的职责,也是大雍的礼貌,太子你不懂不代表我不懂。”
他言语里极尽奚落,将赫连安元气得双眸里喷得出火来,若不是他受伤真气没有办法凝聚,又加上侍卫再三提醒不要乱动,以免留下后遗症,估计赫连安元还想要再和御凤檀打上一架。
赫连安素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只要遇见御凤檀,就不能完全的冷静下来,双眸里透出一抹无奈的劝阻,但又不能在明帝和御凤檀面前露出对本国太子的不尊,只得打断御凤檀那话里话外,一语双关的讽刺,语气微促道:“世子,虽然你去找了太子,难道没有看到太子,你就让人四下寻找?然后找到了此处?敢问你是不是对我国太子的行踪太过于关心了?”
御凤檀笑了笑,他本来就是很喜欢笑的人,方才因为和赫连安元动手而绷紧的脸,就像是冰川下开出了三月的春桃,虽然满室的人都见多了他平日里的样子,此时竟然也觉得满眼繁灿。明帝在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时,眼眸中里先是一怔,然后在瞳仁深处涌上了一股十分奇特的神色,定定的看着御凤檀,竟然带了几分失神的模样。
由于明帝向来是持重稳成,他此时的情绪也不过是在眼眸里有着尽情的表现,然而云卿站在斜左侧的角度,将他的表情收在了眼底,那目光中带着一丝震惊,对,就是震惊,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恍然一下失去了自持一般。
御凤檀不说每日在明帝面前晃悠,然则起码也隔个三两天必然出现一次,明帝对他的笑容有什么震惊的地方?云卿凝了眉思考,却看明帝收回落在御凤檀脸上的视线,就这么毫无转折的停到了她的面上,惊得她立即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毕竟让人发现窥视帝颜不是什么好事,然明帝似乎还在忪怔之中,在看了云卿之后,慢慢的收回了目光,脸上的表情再次回到了万年松柏,巍峨不动的样子。
御凤檀这么一笑,便让赫连安素也不禁的皱了眉,他知道御凤檀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眼下显然御凤檀还会有话要说。
果然,就听那绝丽男子嗓音散漫,“安素王多虑了,我虽然要去找太子赏雪,然他不在,我在京中也混迹多年,不至于无人赏玩,你且听我说完便知事情如何,何苦那般的着急呢。”他轻轻的笑出了声音,像是嘲笑赫连安素那急不待人的性子,再继续道:“我从皇宫驿馆出来之后,便驱马前去寻找好友,然路上遇见了一位好友,他声称从荣华苑归来的路上,偶然瞥见了太子的身影,而与太子一起的,还有抚安伯府韵宁郡主的马车。我便暗自猜测,太子也许是见韵宁郡主孤身一车不安全,护送了郡主回府,于是便去了抚安伯府。”
他说到这里,转眸看了一眼云卿,面色露出带着柔意和礼貌的神情,无限情意的道:“韵宁郡主是我的未婚妻,我去看看便也合理,谁知到了抚安伯府后,却听门房说韵宁郡主没有回来,他们也在等着郡主的消息。我一听之下,便心浮不安,大雍虽然国泰民安,但是也不能避免一些小人想要惹是生非,便使了人到当初看到郡主和太子周围去寻,以免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意外,很快就有人回话,说看到形似太子殿下和韵宁郡主的人被高头大马押到了这边。因为事关重大,牵涉到两国的太子和郡主,我立即让人通知了陛下,而陛下也非常重视这件事情,才随了凤檀到了此处。”
将事情的前后缘由说了之后,御凤檀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愤怒,又有着唏嘘,在叹气之后,忽然抬起头,两眼怒瞪赫连安元,“岂料,本世子和陛下这般担忧太子的安危,调了大批侍卫前来,进门之时,看到的却是太子胁迫郡主留在此处!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太子殿下做出这等行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想要胁迫本世子的未婚妻做什么!”
一开始御凤檀还自称我,到了最后一句话时,便成为了‘本世子’,这是在告诉屋中的人,他的身份和地位。
赫连安素听完这段话,就知道御凤檀是有备而来,这套说辞毫无漏洞,前前后后衔接无一不好,且话语中御凤檀一直将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摆在为了两国的邦交,担忧西戎太子的安危,直到最后一句,才说出赫连安元的所为。
而赫连安元也的确是让人进来看到了屋中的一幕,虽然他并没有绑住沈云卿,但是侍卫站在身后,那架势谁不明白,皇室里的人若不是真心要毁了颜面,谁又会将郡主绑起来,自然是表面和气,实则凶狠的将人‘请’过来,这样的招数西戎太子会做,人家大雍也明白。
他转头望了一眼赫连安元,赫连安元牙根紧咬,双眸里的光芒透着浓重的阴森戾气,死死的看着御凤檀,然而却一直没有否认,因为没有什么好否认的,而赫连安元也不打算否认,一把掀开侍卫给他包扎的手,拉起衣襟,恶狠狠的看着御凤檀,道:“本太子就是绑架了你的未婚妻,那又如何?你们任我的太子妃被薛东谷残害,我绑架你们的世子妃什么岂容你任意指责!”
赫连安素听完这话,眼眸中掠过一道疾快的光芒,暗暗皱眉,不该让赫连安元开口的,他一直都极力避免将事情说到有关于贵顺郡主的死因上去,本来赫连安元就算绑架了沈云卿,然而又没留下伤痕,也没有暴力证据,就算说是强硬的请来做客,死搅蛮缠也能说的上。但是赫连安元显然是为一时之气,被御凤檀说的火冒三丈,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所为,并且拿出了贵顺郡主的事情以增强自己的底气。
这绝对是一个失策的行为。
果然,御凤檀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狡猾的笑意,玉面上露出一点微微的莫测笑意,却是转身对着明帝,肃声道:“陛下,西戎太子已经承认了他的所为,绑架了臣的未婚妻,虽然因为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任何不良的伤害,然,这种行为极大的侮辱了臣的尊严,而西戎太子他绑架郡主的原因是因为贵顺郡主的死因,此事还未定论便做出这样的行为,简直是蓄意报复。”
明帝背手站在一旁,他一直都很少说话,但是对于场中的情况却一直都在留心。御凤檀开始请他过来的时候,是称西戎太子和韵宁郡主可能被歹人绑架,出了好歹,本着两国立场而来的,而进门之后看到的情形却不是这样。
接着西戎太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然,他很不喜欢,但是一方面,这件事情给了明帝一个很好的想法。这些天,因为西戎提供了有力的人证和物证,证明是薛东谷这边的人杀害了贵顺郡主,在要求明帝严惩薛东谷的同时,西戎那边还得寸进尺的提出其他不合理的要求,话中明里暗里都在说薛东谷有此行为,也许幕后还有人主使。
因为理亏,所以明帝和跟踪处理此事的官员都显得很被动,而在薛东谷没有回来之前,明帝让下面的官员都忍气吞声的好好招待,包括明帝自己也不得不以比较软的态度来处理。
如今眼下的事情,赫连安元无故绑架大雍郡主,简直就是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明帝如何不会利用,他眯了眯眼,眼角的皱纹显出一份历经世事的睿智,“凤檀说的没错,贵顺郡主遇害一事,朕已经吩咐了官员处理,也宣召薛将军回京,太子却因此绑架我朝的郡主,似乎是有些太过了。两国既然说好是友好结盟,朕也愿意严肃处理贵顺郡主的事情,你这样的行为,简直是没有将朕和大雍放在眼底!”
明帝的声音并不高扬,但是却让人能在低沉缓缓的嗓音中听出一股压迫之意,让人不禁的心头发颤,屏息凝气的听着这位帝王的话语。
赫连安素听到这里,就知道之前做的努力白费了,本来就着贵顺郡主的事,能替西戎争取一些友好结盟的利益,如今出现这件事,大雍和西戎之间又是一种平衡的状态。
屋子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报声,要求见明帝。
☆、145
世子威武
屋子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报声,要求见明帝。
明帝本次出宫的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御凤檀通知明帝西戎太子和贵顺郡主同时失踪之后,明帝刚巧是从宫外得重病的大臣家中探望回来,除却身边的心腹内侍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眼下既然是从宫中出来的人寻他,自然肯定是出了大事,否则心腹也不会如此匆忙的在此时要求见明帝。
略微思忖了一会,明帝挥手吩咐人将外面的人请进来。一个穿着宫中内侍服装的小内侍进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屋中的情景,却也没有再三打量,赶紧甩着袖子给明帝行了跪拜礼,“奴才参加陛下。”
“起来吧。”明帝垂眸看着他,沉声道。
小内侍恭谨的站了起来,手垂在两旁,却没有立刻将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眼中微露的闪烁神色,显然是很忌讳其他人在场。饶是他不是时时刻刻与西戎使者们见面,从与大雍风格迥异的服装上也能猜出赫连安元和赫连安素的身份。
而在场的谁人不是在朝廷里面摸打滚爬之中长大的,小内侍所顾忌的原因早就看了个分明。因为明帝在此,御凤檀和云卿此时不便开口,但是赫连安元显然就没这个意识了。
他冷哼了一声,满含戾气的双眸嗤笑得看着小内侍,口中喷着鄙视的语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说的,还要躲躲闪闪,不是说急事吗?怎么这会见了你们的陛下,又一个字不说了!”
话语里的不满与愤恨任随便一个人听了都知道他内心的不满,更何况他狼狈的样子和难看的脸色,以及屋中桌椅倒乱的样子,都说明着赫连安元刚才吃了亏。
这‘你们的陛下’几个字听在耳中,带着一股不尊重的意味,御凤檀见此淡淡的一笑,微皱的眉毛舒展了开来,面容也如静上水波缓缓泛起涟漪,看着赫连安元,声音不大不小又异常清晰道:“太子和安素王既然知道陛下是大雍的陛下,也明白事情亦是大雍的国事,即便西戎来访,两国之间的政事是互不相干的。我们国家的内侍当然要避讳,若是不论任何场合,不分任何人就将国家要事随意宣传,若是有那不怀好意的小人想要借此偷听之后,起上风波,岂不是于我大雍无益?”
这已经是御凤檀今日第二次暗指西戎人为小人了,赫连安元被气的话也说不来,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御凤檀说的没错,内侍要说的事,很可能是关系着国家的大事,他们就算是贵客,也不可能能参与到大雍的国事之间,相反,就算结订了友好联盟,两国之间反而会更加防范。
明帝的眼眸里透出一抹满意的神色,望着御凤檀嘴角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这个侄子果真没让他失望,机智明辩应对起来比起礼部尚书林新还要更上一筹。他点头到,挥手之间便见帝王的仪容气度,玄色的大氅随之一动,对着内侍道:“你随我到内室,将事情禀报。”
“是。”内侍跟随在明帝和侍卫的身后,进了隔壁的偏厅里,侍卫随后将门关上,不让任何声音透露了出去。
而御凤檀待明帝进去了之后,转过头来望着云卿,问道:“有没有不舒服?”从进来之后,他就一直想和云卿说话,以两人目前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表达关心其他人也别的话说。
云卿摇摇头,透过窗口投射进来的雪光,交相辉映在室内的烛光之中,御凤檀的双眸像是缠上了昏黄的烟霞,沉醉迷人。
室内银白大氅的男子与翠色披风的女子相互对望,那明亮的眼眸撞到一起,竟有一种让人生出了华光鼎盛的错觉,恍若屋中都生出了光芒,竟觉得如此登对。
赫连安素看着这一幕,虽然只有简单的一问一答,可不知怎么,让他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两个人像是一体般不可分割,他们对视的模样是那般的和谐和美妙,特别是沈云卿那白瓷美玉一般的侧脸在这时绽放出一种别于平日里的光芒,让他觉得很刺眼,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眼眸中闪烁的神色里带着一丝暗色。
于是,有人在这个时候出声破坏了这份于紧张中昙花一现的静谧。
“她当然没什么不舒服,本太子又没有动手!”赫连安元吭哧的喘着气,粗砾的肌肤因为过度生气而黑中透着一股紫红,赫然的替云卿回答了御凤檀含情脉脉的问答。
好好的你插什么嘴!
云卿心里不满的收回与御凤檀对视的视线,侧过身来望着正一脸不郁的赫连安元,今日赫连安元可是没有讨得一分好处,动手又打不过御凤檀,说也说不过御凤檀,可饶是如此,这位西戎太子还是忍不住要出言奚落一番。
赫连安元在国内是很暴躁的,然而国内他位分尊贵,又有母族强大的靠山,稍微有些不愉快,立即就处理了,到了大雍之后,虽然是贵客,到底是客人,这样的优势荡然无存,更何况是遇到了御凤檀,御凤檀性子不羁,御前拔弓明帝都可以就这么放过他,就算赫连安元是西戎的太子,御凤檀要打照打。
然,云卿自己也是看到赫连安元的脸就来气,此时看他屡败屡战,倒是生出几分可怜的心情,但是云卿对待起自己的敌人,这样的可怜只不过是看着对方连连落败好笑产生的,并不是袒护之心,眼下听的他再此出言,便微微一笑,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恶意,“可不是,太子倒是想动手,可惜只顾着和我聊天了,耽误了好时间,如今再有什么想法,也只能闷在肚子里了。”
“你!”赫连安元就算是个笨蛋,此时也知道云卿开始和他说什么贵顺郡主的事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人过来救她了,想起自己开始被云卿左绕右绕弄的时时思忖,不敢下手,气的抬手一拍桌子,愤怒过头的赫连安元习惯性的用右手一拍,刚好拉动御凤檀一掌拍碎的肩膀处,拍完之后,一股拉扯的剧痛从肩膀处的骨头里传出来,疼的赫连安元呲牙咧嘴,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将旁边的侍卫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查看,生怕这位太子殿下来大雍一趟,生生把胳膊搞废了。不然的话,等回到了西戎,他们这些侍卫会被西戎王活活杀死的。
赫连安素一看到兄长如此,指挥了侍卫赶紧看伤口,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厌恶和无奈。就赫连安元这般的头脑和脾性,若不是投胎生在了王后的肚子里,在众多兄弟之中,绝对不可能被父王看上且注意到。而正是因为如此,母亲出声卑贱的赫连安素也不得不先依附在赫连安元这棵大树上,借着他的滔天权势,来发展自己的树干,壮大自己的枝叶。
云卿看着又是一团忙乱的西戎侍卫们,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赫连安元可真能自我折腾啊,不过有他这样的人,很多事才好办。她眸子微微移动,浅淡的目光在一脸关心和担忧,正在劝赫连安元的赫连安素上流连,若是个个都像这位安素王城府那么深,这个世界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了。
须臾之后,偏厅的门打开了,明帝在侍卫的护送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小内侍。
云卿不知道小内侍所传的是什么重要消息,然而在明帝的脸上,现在也看不出任何的东西来,显然在偏厅中的时候,明帝已经知晓了事情,有什么情绪也在里面表露了出来,眼下是他调整后的模样,只有那因为紧紧皱眉后留下的三两道痕迹,让云卿猜测发生之事一定不小。
明帝出来之后,目光先是在赫连安元那一堆人上看了一圈,幽深的眸光里含着一抹让人无法忽略的压力,将赫连安素和赫连安元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赫连安元因伤坐在椅上不能乱动,而赫连安素则站了起来,平静里带着深沉的双眸同样注视着明帝。
只见明帝朝着身旁的一个侍卫简单的吩咐了一句,侍卫立即领命,走到了院子中,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刑部尚书吕双木和礼部尚书林新。
原来两人从开始的时候便跟着明帝到了此处,只是那时因为是听说赫连太子和韵宁郡主一起被绑架。而韵宁郡主是女子,又是瑾王世子的未婚妻,如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们两人看到便是不敬,如此才待在园中,避讳开来的。
现在确定云卿并未有什么伤害,明帝自然将他们两人唤了进来。
“赫连太子绑架本朝韵宁郡主一事,交于你们两人处理。”明帝扬声吩咐,显然话语里已然对今日之事做好了定论,他已经亲眼看到了事实,不需要再费劲心力去找什么证据,帝王双眼看到的便是事实。
赫连安素平和的双眉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皱了起来,虽然已经是下了定论,西戎再不能以贵顺郡主提出其他过界的要求,然而还有其他的需要议论一番,他立即向前一步,“陛下,请问太子被瑾王世子无故打伤之事,可有定论?”
既然绑架一事已经没了回旋商量的余地,那么赫连安元也不能无端端的给人打了。
明帝闻言,眼中并没有惊讶的神色,而是将视线投到了御凤檀的身上,显然还是等着御凤檀自己开口来说。
“我和赫连安元之间的事,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他绑架了我的未婚妻,任是个有血性的男人看了都会动手……”御凤檀面带寒霜,幽黑的眼珠如同浸在冰水里一般,透着摄人的寒意,在赫连安元和赫连安素之间回转,“更何况,是赫连安元先对本人对手的!技不如人,有何话说!正可谓,朋友妻不可欺,何况赫连安元和我之间,还没有到如此交好的境界,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大雍,哪个男子都会如此处理。当然,你们西戎人若是看到这样的事情,还要请对方去喝酒唱歌,那我也只能说国与国之间风俗不同了!贵国人心胸宽广到如此博爱,怕是无人能及!”说罢,还甩了一下袖子,白色的锦袍随着一晃,在半空中划出疾快的雪痕,显示着主人心中极大的愤怒。
御凤檀的口才在这里让明帝真是大大开了一次眼界,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将赫连安素再要说下去的话堵的死死的。
若是赫连安素再要开口追究此事,那就等于认同了御凤檀所说的,西戎男子看到妻子被人抓走时,看到对方都是客客气气的,一点儿愤怒都没有,还要请去吃饭,这不单单是说了一个人,而是说了全部西戎男子,传出去只怕一下就会成为全大雍的笑话,以后西戎的男子们还要怎么抬头做人?
西戎王也是个男人,他听到这样的传言,便会觉得自己和国家受到了侮辱,到时候追究下来,赫连安元这件事戳出来倒还是小事,赫连安素外交处理不适当,造成这么大的不良影响,才是真正的大事。这些年赫连安素好不容易暗地争取了大臣的支持,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他一腔努力都化为春水东流去?
权衡之下,赫连安素只有忍了下来,虽然眼眸里闪烁的光芒揭示了他的不甘,然而在面对御凤檀的时候,他实在是觉得心有余悸,这样的男子幸亏只是王爷,若是一国的皇子,西戎和大雍之间的战争只怕不会再是面前这种平衡的状态了。然,赫连安素面上的笑容却看不出一点半点其他内容,从微忿转变成和缓的笑容,双眉也如风吹开,平展了开来,声音充满了求和的意思,“我进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是兄长先动的手,世子一时气愤,但最终伤了我国的太子,只怕回国之后我不好向父王交代。”
明帝看到西戎的人今日在这里吃瘪吃的狠了,心里只觉得痛快,赫连安素这话表示御凤檀打了赫连太子也是白打了,现在只求个公众说法,于是明帝本着见好就收的态度,徐徐道:“赫连太子受伤一事,朕一定会着太医跟随,每日诊断,一定要用最好的药物最快的速度,将赫连太子的伤治愈。”
赫连安素也知道,这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看御凤檀一身散发着寒意,脸容绷紧的模样,不用想,他绝对不会道歉的,而且这事,若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御凤檀的确没有做错。赫连安元绑架了人家的未来妻子,还先动手要打人家的男人——当然了,先动手的原因,赫连安素猜测,可能免不了御凤檀刺激了赫连安元的因素。
眼看赫连安素没有异议了,明帝心中还记挂着刚才小内侍来禀报的事务,眼眸在屋中一扫之后,便朝着一直在一旁的一直没有出声的刑部尚书吕双木和礼部尚书林新道:“朕先回宫,你们处理此事后,晚上向朕禀报。”
“是,陛下。”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一起应道。
明帝赞赏的看了一眼御凤檀,随后余光掠过云卿的面容,在侍卫的保护下,踏上了回宫的马车。
御凤檀,云卿,吕双木,林新恭送明帝出了屋子后,刑部尚书吕双木此时便笑着对云卿道:“韵宁郡主,此事陛下交于本官打理,可否将事情口述一遍给本官知道。”他出来的时候,身边跟随着笔录官员,云卿说的时候,笔录官员会记下来,云卿到时候负责签字便等同于口供了。
云卿望着吕双木方正的脸庞,不知道是不是在刑部这样充满了戾气和血腥的地方呆得久了,作为刑部尚书的吕双木脸上表情十分刻板,双眉浓黑似墨水泼过,杂乱中带着一股肃意,让人看到他,心里便会不知不觉的想要说出实话。
而礼部尚书林新则与他完全相反,圆脸带笑,颌下留着小短需,充满了亲切的意味,这大概也和所任的职位有着密切的关系。
她配合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讲述给刑部尚书吕双木听,当吕双木提出问题的时候,她也认真的回答,语气平和,且一直很有耐心,美丽的脸庞上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这让吕双木对于这位从商人变成郡主的女子产生了好感,一个人的脾性如何,在这样的时刻,其实大部分人都会暴露出来的。
被刑部问话录口供的人,大部分都是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很多人的会露出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暴躁,阴郁,缺乏耐心,或者会用身份来压人,但是沈云卿由始至终都显示了极好的教养,这让吕双林这种武官出身,大大咧咧,又比较保守,一直觉得商人出身的女子挤入京城上流行列,显得有些突兀的人也觉得明帝能给沈云卿赐予郡主之位,并赐婚于瑾王世子,的确是有她的个人魅力所在。
只是他还是微有疑惑,京中的皇商还有其他几家,但是那些皇商虽然富裕是富裕,然而其家中的小姐,很少有像沈云卿这般的气质。一个人的礼仪可以一两年培养到天衣无缝,但是气质却不是钱财可以堆砌出来的,听说沈家的规矩比起京中的豪门来并不少,这倒是有点稀奇了,普通的商户哪里会有这般注重礼节的,也许是因为其母是谢大名儒的女儿吧,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到了商贾之家做主母,风度依然保留在骨子里。
不过这个不是吕双木关注的重点,他仔细的听完云卿的口供,觉得没有地方再问的时候,接着就去和赫连安元录口供了。
然而赫连安元今天窝了一肚子的火,心情极度不好,吕双木再来问的时候,显得很不耐,用完好的左手一挥,脸色铁青道:“刚才她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还要本太子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吕双木既然能稳稳坐在刑部尚书的位置数年,就不是那般好打发的,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赫连安元,根本无视这位太子殿下满身阴森的气息,沉声道:“请太子配合本官的工作,录好供词,陛下的吩咐本官今晚要将供词呈上,若是太子一直要拖拉的话,本官也只有陪在此处了。”
如今天色已然飘黑,冬日的夜晚像是有一层厚厚的冰雪压在天空之上,墨黑的天空透出冰层里的灰蓝,夹在在肆无忌惮的狂风之中,将整个天越城的温度又足足拉下了几分。
这院子虽然是赫连安元他们秘密置下的,然而来此处大多数接头和商量事务,居住的话,未免大雍起疑,多数居住在皇宫驿馆之中。
白日里呆上一会还好,此时便是男子坐在这冰凉昏暗的屋中,窗上薄薄的纱纸挡不住往屋内蔓延的寒气,由于久坐,活动的范围又仅仅限制在屋内,穿在靴子中的脚指头也冻得有些木了。
当然了,屋内多数人都是习武之人,称上这么一个晚上问题不大,但是心里还是会很不舒服,有着暖和的屋子不去,呆在这里,这让养尊处优的赫连太子怎么受得了?
赫连安素知道自家兄长今日是犯了倔病了,一而再的受到打击,只得和礼部尚书林新说抱歉,过来劝着兄长,好一会儿之后,赫连安元才答应了,哼道:“是你好性子,若不然,咱们就在这呆着,看谁熬不过!”
他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云卿和御凤檀,几乎要将目光化作实质,赫连安元早就看出云卿受不了冻,一双雪白的素手冷的有些发青,两只手握在一起取暖。他反正有武功冷不死,沈云卿能冷的吗?
御凤檀一把挡在他的面前,虽然晓得赫连安元此时的目光中没有其他的意思,可赫连安元看着云卿,他就是不舒服。他薄唇带着冰凌般的利度和冷度,似笑非笑道:“太子,你若是要在这熬,就熬吧,我送韵宁郡主回府了。”他早就看穿了赫连安元所想,想将卿卿冻病,妄想!
赫连安元听到他要将云卿接回去,顿时明白自己的意图又被御凤檀看穿了,恨的直咬牙,“不是没录好口供不能走吗?她怎么可以走,你们对待大雍郡主和我的态度完全不同!”
刑部尚书听着赫连安元的话,冷哼一声,这个太子,绑架了韵宁郡主也就罢了,如今还出这样的心思,刚才云卿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所以吕双木此时本来可以不开口的,但他选择了出声,“太子,韵宁郡主的口供已经录好签字了,此时天色已晚,她可以先行回府。太子殿下若要好好的想一想事情的前后,本官在这里奉陪就是。”
林新看了一眼吕双木,其实如果严格来说,云卿也必须留在这里,因为这份口供要呈交给陛下,到时候两人对不上的地方,必然还要盘查。吕双木想来是铁面无情,今日却为了韵宁郡主开了例外,看了一则是由于这些天,西戎人趁着自己占了理,使劲的折磨刑部和礼部两个部门,处处挑刺,没事找事,让这位吕尚书不满,二则是这位韵宁郡主又得了人的好感了。
他看了一眼云卿,被绑架到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从脸色雪白和她发青的双手来看,她一定是不好受的,然到了现在,她没有露出一丝不喜,也没有一句抱怨,这确实是大家闺秀中一等一的好品性,再加上那般的美貌,任谁看到都有几分喜欢的。
“那就等我录完了,才能走。”赫连安元对大雍的律法还是有着一二的了解,知道大雍的官员是故意的,也不再硬着来,而是要求开始录口供了。
他想借着慢慢述说来拖延时间,而吕双木也是久在刑部之人,常日看到的都是狡猾无比,满口狡辩的犯人,岂会看不出赫连安元这点心思,他这份口供便采用自己问赫连安元答的方法,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让赫连安元签字了。
赫连安元这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再次出言挑衅,而是执笔直接签好,吕双木将笔录官员记录的供词看了一遍,检查签名手指印都没有问题才让人好生收起来。
随后便去找御凤檀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记述下来,而赫连安素则和林新关于此事,进行外交上的牵涉。
而云卿则抱着御凤檀让人烧了热水填进去的小手炉取着暖,看着和自己一样冷的流翠,唤她把手一起放上来。
虽然这样的动作在院子里做了无数回,就算云卿喊流翠和她睡一个铺,流翠也不会太推脱,然而此时在外面,流翠虽然冷的狠了,仍然摇头,小脸冻得白白的,道:“现在小姐是郡主了,若是和她一个丫鬟抱一个手炉,大雍的人看到了没事,让西戎的人看到,莫又要说小姐的不是了。”
云卿没想到流翠一下子想的这么多,只是看她说话的语气,刚才赫连安元确实是让人太过不悦了。她笑了笑,正要拉流翠的手放手炉上暖暖。
就听到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韵宁郡主,你是要和个奴婢一起用手炉吗?”
云卿微微皱眉,坐在椅上转头看去,赫连安元走到了身边,他已经整理好了一切,除却肩膀处因为包扎了绷带而显得有点隆起,身上散发了一股药味外,看起来倒又是那般狂妄的姿态。他的样貌是极为张扬的,深凹的双眸和凸起的隆眉配合着此时的表情,让人看了便觉得不舒服。
她飞快的一笑,然后迅速变成面无表情的坐在位置上,表示自己很有礼仪,已经打了招呼了。
赫连安元皱了皱眉,眸中的狂躁之气一时爆了上来,猛然的往云卿所在的方向走近,云卿斜眸,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太子受伤了,还是好好休息,若再靠近,侍卫一会不小心又碰到你的肩膀,说不定就会残废了。”
此时,虽然其他几人都在隔壁的屋中谈事情,但是御凤檀让大雍的侍卫守在了这间屋子里,一旦发现了异动,就会冲上来,而现在的赫连安元战斗力不值一提,若动起手来,一定会吃亏。
赫连安元哼了一声,目光不着痕迹的掠过后面随时待发的四名侍卫身上,他们的眼眸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就像云卿所言,一旦有什么动作,这些侍卫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到时候若是再受伤,也是白受了。
他反身坐到云卿身边,隔了一个茶几的位置上,语调里却是没有丝毫后退之意,“你胆子倒是真的不小。我倒是少见你这样的女子,生的这样美貌,还挺有点机智的。我身边的侍妾里没有你这样的,若是你觉得不错,跟我去西戎,做我的太子妃吧。”刚才赫连安元已经考虑了一番,今天这些事让他也觉得云卿是有些聪明的,与其娶个没大脑的放在身边,不如弄个能帮着自己对付其他皇子的。
他说的那样理所当然,目光在云卿面容上流连时,露出了惊艳之外的**之色,嘴角挑起一抹暧昧的弧度,低声道:“你嫁给御凤檀,也不过是个世子妃,若是嫁给我,就是西戎太子妃,等我登基后,你就是西戎往后,除了我,就是你最大了,两相对比,相信你知道谁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知道这位太子的脑回路是怎么走的,云卿只有佩服,既然赫连安元都说她有点机智了,难道她不会想到背井离乡去帮助一个敌对国的男人,对她来说,是最愚蠢的行为吗?到时候两国开战,她难道要帮着西戎来打大雍?!更何况,她对赫连安元说的这些都没有任何的兴趣,因为就凭赫连安元的本事,很难说会不会被赫连安素或者其他兄弟拉下台。
耳中听到从偏厅过来的脚步声,云卿唇角带着一抹向上的弧度,语调轻柔且缓慢道:“太子殿下,你若是能登基再说吧。你今日把我绑到这里来,不觉得是一个很失策的举动吗?安素王是你的谋士,难道他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这个举动的弊端大过于利端吗?”
赫连安元听到第一句的时候,眸中蕴了恼意,然而再听下去,眸中却是一怔,定定的看着云卿的牡丹颜,脑中却没了欣赏美色的心情,而是想到了其他。
他自从知道御凤檀赐婚的对象是韵宁郡主,也是原本应该是自己太子妃的沈云卿之后,便一直有种强烈的被骗的**,这样的**使得他难受到了极点,特别是贵顺郡主是被薛东谷派人装扮成马贼,在他的出使队伍中杀掉,让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赫连安元由于出身好,不到成年就被封为了太子,一枝独秀立在众多的兄弟之中,而赫连安素因为母亲出身卑弱,在一起读书的时候经常被其他王子欺负,赫连安元带着一种救助小猫小狗的心情,帮助了赫连安素一次。从那以后,赫连安素就一直跟随在赫连安元的身后,做起了他的跟班。
虽然一直很多人嘲笑赫连安素不像个王子,反倒像是赫连安元的奴隶,赫连安元听了后还生了两回气,可赫连安素自己浑不在意,只说对赫连安元充满了感激之情,小时候若没有他出手救了赫连安素,他早就不知道饿死了,或者被打死了。因为赫连安素的存在,证明了自己的伟大和实力,赫连安元便将赫连安素归于自己这一党了,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大,赫连安素看着不起眼,却说话做事都能让赫连安元觉得很舒服,有赫连安素在身边,赫连安元处理事务都习惯问一问他。渐渐的,赫连安元就把赫连安素当作了自己的心腹。
所以这一次,赫连安元想要掳走云卿,是和赫连安素说过的,但是赫连安素当时也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绝对能屈辱了御凤檀,抢走他的未婚妻。正因为如此,他才放心大胆的做。
然,到了现在,再看回去,他这件事做的的确是愚蠢极了,并没有讨得任何一个好处,就算真正的侮辱了沈云卿,带来的也将是更大的麻烦。
可是赫连安素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办了很多事,出了很多主意,并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从动用了母族的力量,使得赫连安素早众多弟兄里是比较早封王的人。
赫连安元有些矛盾,他深邃的双眸望着云卿,在暴躁之中带着怀疑,审视着面前这个女子,她是很机智,也许她是故意这样来挑拨自己和安素的关系……
云卿抱着暖炉暖好了手,然后将暖炉递给流翠,“给你。”
流翠摇头,“小姐,你捧着,奴婢不冷……”
云卿目光落到她透紫的小手上,使得流翠不由的缩了缩,但是大家丫鬟的规矩教导出身的流翠不可能弓着身子将手缩到袖子去,只能用力的蜷缩起来,仍然露出了一点点手部的肌肤,云卿淡淡的抬起眼眸望着她,一语不发的将手炉递过去。
流翠虽然不想接过来,但是跟随在云卿身边将近十年,也知道云卿这个表情便是决定不会更改的,抿了抿冻得有点发白的唇,接着了过来,那掌心的温度一下冰到了心里,冰到了眼中,让她眼中生了雾气。
云卿微微一笑,这才转过头来,望着赫连安元,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钗环,清浅的声音缓缓从同样有点发白的唇中冒出,“刚才的话有点唐突了,因为看安素王来的这样快,想必太子和安素王是商量过的。太子若是真心要和大雍友好共处的话,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做的好。”
有些话,点到为止。她说多了,反而让赫连安元以为她是蓄意挑拨,而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让赫连安元只觉得她是无心说的,毕竟谁也不会在挑拨人的时候,还记得将手炉给身边的丫鬟使用的。
差不多同时,御凤檀和吕双木,林新和赫连安素都走了进来。
赫连安元抬头望了一眼赫连安素,收回视线,投到了站到了云卿身边的御凤檀身上,出言道:“世子,亏得你还通知安素到这里来,是要将事情越闹越大吗?”
他突然出言发问,让所有人都觉得这太子真是死搅蛮缠,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要针对瑾王世子,还有意思吗?
只有云卿淡淡的一笑,倒了一杯刚冲的新茶,端起白瓷的茶盏,在唇齿之间品味那淡而悠远的茶香味道。
御凤檀眉毛一扬,在云卿和赫连安元之间飞快的掠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当时太子你和郡主的实际情况并不清楚,在未查清楚之前,我并没有冒然的通知安素王,怎么,难道安素王不是和太子一起到的这里做前后接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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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感情升华
扣人心弦的悦耳笑声却让赫连安元面色一沉,他的确没有告诉过赫连安素,他绑架云卿的事情会在今日今时,在这个宅院里面进行。而西戎在大雍拥有的庄子,还有另外好几处。
赫连安素在接收到赫连安元的阴沉的目光时,心中便咯噔一声,目光移到云卿的面上,只见她面色浅淡,半垂着凤眸,长睫在灯光下打出了青色的阴影,看起来恭顺而温婉。但是赫连安素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象。
依照沈云卿和赫连安元相邻的位置,刚才两人一定聊了什么,才让赫连安元会这么没头没脑的对着御凤檀问出这么一句话的。而赫连安元问话时御凤檀的否认,让赫连安元心中肯定生了巨大的疑问。
但是此时,绝对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他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云卿,掠过她平静无波的面容,然后转身与刑部尚书吕双木和礼部尚书林新道:“今日的事情不知两位大人已经记录清楚了吗?”
“谢谢太子和安素王的配合,已经记录了。等从院子里出去,本官会和林大人一起将笔录和事情的处理协商与陛下呈上。”吕双木的声音和外边的风雪差不多,都是冷飕飕,**的。他们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呆得太久,办事之后就使人送赫连安素和赫连安元回去。而云卿则由御凤檀护送回家。
此时天色已晚,御凤檀早就吩咐了人备好了一辆马车,流翠将云卿扶上马车后,自己上了沈家的那辆,而云卿自然是上了御凤檀上的那辆更加宽敞,而里面早就布置的暖融融的马车。
车厢内烧了小炭炉,一下将外边的寒冷驱散了开来。浅紫色的锦缎钉在马车的四壁上,淡淡的花纹流光的色泽,一流的缎料和制造车厢中所用物具的材料,都显示出车厢主人高贵的身份和独特的品味。
云卿坐在软塌上,望着御凤檀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神情那般的专注,专注到她都略有点紧张,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略为羞赧道:“是不是冷的脸色很难看了?”
女子在心爱的人面前总是很在乎自己的衣帽容饰的,刚才在西戎人面前,云卿是挺直了腰背半分不见瑟缩,如今到了车厢内,和御凤檀这么两人相对,就想起自己冻了一个下午,脸色说不定白得发青了。然而一问出来,又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在意了,不禁咬了咬唇。
御凤檀见云卿秀致的眉头轻轻的颦起,眉间带着一抹似羞还恼,唇角扬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将云卿这不多见的小女人羞态落到心底,只觉得喜欢的不行,他轻轻的拉着云卿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他的手滚烫而温暖,包裹着云卿冰凉的手心,连挣扎都不舍得。
“现在没那么冷了吧。”御凤檀用自己的手心温暖着云卿冰冷的小手,面上带着深深的笑意,凝视着云卿的面容。
他觉得自己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云卿,一时不见,就会想念起她,如今只能不定时的见见面,待到成亲之后,就可以日日夜夜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你让人添了手炉之后好些了。”云卿将手蜷缩在御凤檀的掌心,大大的手掌包裹着自己的,除却温暖之外,还让人觉得有一种安全感,她朝车帘外看了一眼,问道:“这次的事情,陛下有没有起疑?”
御凤檀道:“没有。西戎绑架了你,让陛下知道,只有好处,如此一来,西戎以后也不能再压制着大雍了。而且事情我都是按照正常的态度处理的,没有留下破绽。”
云卿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好。今日的事情当然不是像赫连安元所想,是他绑架了云卿,而是云卿等着他这条鱼儿上钩。否则的话,以御凤檀安排在云卿身边的暗卫,赫连安元想要这样的绑走云卿,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那些暗卫曾经击退了薛家和四皇子派来的暗卫,实力可见一斑。
御凤檀的视线落在云卿白似冻玉的脸颊,那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在美丽之中加上了一层梦幻般的仙意,只是在这层朦胧的仙意里,御凤檀的眸子里却延伸上了点点寒意,手掌微微用力的握住掌中的玉手,语气中责备道:“这次你实在是太大胆了,拿着自己去冒险,若是暗卫没有及时通知我,或者是万一赫连安元一时做出其他的事情,或者……”
一根食指竖在了御凤檀带着担忧和抱怨的话语的唇上,微凉的触觉让他停下了话语,看向手指主人那双眼波流转烟波浩荡的凤眸。
“现在我安然无恙的在你面前,不是吗?”云卿望着御凤檀的狭眸,那墨玉般漂亮的长眸让她心中生出一股醉然,柔声的劝慰自口中流出,“你的暗卫一直跟随着我的,若是有事,他们肯定会出现。再者,赫连安元的性格你最清楚了,他虽然暴躁,但却不是一个蠢到极点的人,他在乎的是西戎的王位,只要针对他这一点下手,他便不会贸然的对我动手。”
御凤檀看着她充满了自信和睿智的清澈双眸,这种她独特的气质使得云卿在群芳之中吸引了他的视线,然而这样的自信也让他不得不为云卿的一些想法而充满了担心。他一手拉着点在唇上的手指,轻轻的一吻,目光深情而专注,“傻瓜,就算十成十的有把握,我依然会担心的。”
云卿微抿着唇,目光里浸着暖意,她反手握住御凤檀的手,解释道:“你知道赫连安素是个不简单的人,这几天他私下有动作,想要和薛国公取得联系,将此事反咬到赫连安元的身上。若是这样的话,那薛东谷一旦被放出来,薛家依旧和以前一样。所以,必须要让赫连安素没有这样的机会。”
御凤檀看着云卿分析的模样,她所想的事情总是考虑得极远,而且思维非常缜密,在不经意之间就将人的心性和动作记下来,细细研究。这一切看起来非常简单,其实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分析和计算的。
就像刚才,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赫连安元却因此对赫连安素产生了怀疑,只要赫连安元不再像以前那般全心全意的相信着他这个王弟,赫连安素的动作就会处在被人监视之下。
赫连安元是定然不会和杀害了贵顺郡主的薛家合作,他的倨傲和自大不允许他这样做,但是赫连安素不同,只要能将赫连安元扳倒,赫连安素肯定会从中得到很大的益处。而这次薛东谷的事情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云卿此次被绑架,看起来是她受损,但是为了两国的邦交,明帝一定会将此事压下来,根本就不会传出去。而真正受益的则是明帝自己,一场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的绑架案,使大雍的外交不处于下风。
当然了,最后的赢家,自然是云卿,她这次是一定要让薛家受到惩罚,赫连安素休想替薛东谷洗脱这个罪名。
想到这里,云卿嘴角浮上了一抹笑容,清浅之中带着一股浓浓的狡黠,“相信回去之后,赫连安元必然会好好的看着赫连安素,也会好好的看着那名人证的。”
想到赫连安元绑架云卿的目的,御凤檀眼底的寒意冒了出来,轻哼道:“若不是看着他还有点用处,真想直接将他打成残废!”
想起御凤檀和赫连安元对打时候的情景,云卿当时也有些后怕,好在御凤檀的武功不错,没有让赫连安元占到半点便宜,她目光中含着点点担忧道:“亏得你当时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否则的话这样的事情少不得被西戎人拿来说嘴。”
御凤檀眨了眨长眸,脸上露出一丝孩子般的笑容,“当时就是想揍他,事后才想到了说法。”
云卿听到御凤檀这番话后,唇角的弧度挑的越发的高,当初看到御凤檀打赫连安元的时候,她就觉得无比的有安全感。
虽然赫连安元是西戎的太子,是大雍的贵客,可是御凤檀并不因为他的身份,看到他绑架自己,就不动手,反而是狠狠的教训了他,就算明帝在面前,他也毫不留情的揍了赫连安元一顿。
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心爱的男子为自己将坏人狠狠的收拾一顿,还是就在眼前将坏人收拾的惨兮兮的,顿时就能让任何女子倾心不已了。
若是换成了当初的耿佑臣,就算妻子被绑架了,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前程,揍人就不要想了,不会将妻子亲自送上门去当作官途的铺垫就已经是很对得起人了。看看现在韦凝紫就知道,当初他娶了韦凝紫,还没几个月就能为了前途和二公主勾搭上,将正妻贬为妾室,在二公主进门之后,心狠手辣的对付韦凝紫,耿佑臣一点儿护着的举动都没有。
看看韦凝紫过的那凄惨得日子就知道了,现在韦凝紫和秋水被锁在一个小院子里,身边就跟着两个丫鬟,除了每天送水送饭的人,她们两个活动范围就是那么个小院子,缺食少衣更是预料中的事,而且任何人都不得求见,完全将两人与世隔绝了起来。秋姨娘去公主府想见妹妹,回来之后,暗暗的哭了好几回,还求过谢氏帮忙将秋水救出来。
云卿自然不会同情秋水,路是她自己选的,当初秋姨娘劝了多少话,让秋水不要为妾,她却偏偏要去做。但是更可笑的是耿佑臣这个男人,对前任妻子韦凝紫,他害怕二公主的权势,虽然心里想着对不起,然而实际上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对现任妻子二公主又是没有情意,当达不到自己想要的利益之时,就避之不及。女人嫁人如果嫁给这么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男人,一生可谓是毁了一大半。
正因为如此,御凤檀的此举让她感觉十分熨贴,心里是又软又酸又甜又暖,好像要化成水了一般。
当粉红的唇瓣在御凤檀的脸颊轻轻印下一个吻时,云卿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飞快的退了回来。
“卿卿,让它留得久一点,就好了。”在一瞬间的忪怔之后,御凤檀的心底像是一霎那绽放了无数的烟花,兴奋的眼底都绽放了亮光。虽然不知道卿卿为什么突然吻了自己,虽然有点遗憾只是亲的脸颊,但这是云卿主动亲的他啊,意义完全不同。
云卿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就凑上去吻了,然而那一下,是真的很想亲一下御凤檀,也许是车厢里只有两个人,温度暖和而气氛太过美好,让人不禁的醺醺然……然而,云卿知道,自己感动的是御凤檀的心,这个男人的的确确是值得她依靠的。
她低着头,长发自肩上流下,似一朵静静伫立的莲花,有着不动而妖的芳华。
御凤檀脑中立刻出现一句话——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面前的女子便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风景,她的面上浮着一抹粉粉的红色,她的眉是两片黛青色的柳叶,微微动起之间,带着江南春雨的朦胧,她的眼是牡丹上最飞起的一片花瓣,仿若能在一个眨眼之中就将人的心神勾动;她的唇,是那花瓣上最娇嫩的蕊一心,丰润的让人觉得柔嫩,车厢内充斥的都是云卿身上特有的花香味,甜甜香香的顺着人的鼻子钻进去,钻到了心底化作一只小手,又是软,又是痒。
再看此时的云卿,已然不是前两年见到时候那般青青涩涩的模样,她的眉目舒展如画,她的身体更是犹如雨后蓬勃生长的青竹,修长窈窕,而去掉披风,着了袄裙的身躯,仍然不可掩藏的透出出玲珑的曲线。
目光成了画笔,沿着她的肩膀到高耸的曲线,再到窄细的腰身,御凤檀的目光里带上了温度。
华丽的车厢中,小炭炉偶尔发出两声细细的驳剥声,室内呈现出一丝极静的氛围,云卿觉得脸颊比起刚才吻了御凤檀的时候还要热了,不自在的抬头望过去,恰巧望见近在咫尺的,绝丽男子炙一热的眼眸。
他狭长幽丽的双眸和云卿的带着羞涩眼眸撞上,一时目光似乎胶着,云卿很想移开自己的目光,但是御凤檀的眼眸里好似有了一种魔力,让她贪恋的不能移走,深深的凝视着那炙一热的温柔。
车轮滚动的声音传进来,霞光纱糊的窗户,月光流水一般从那边洒了进来,浸出一层淡淡的绯色,两人似就这么打算天荒地老的对视下去。
忽然,马车猛的一跳,正专心对视的御凤檀身形顿时一歪,正正的倒在了云卿的胸口。
御凤檀顿时撞到了富有弹力的两块绵软之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扶着东西想要起来,却一抬头刚巧看到云卿低垂的小脸。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撞到的是什么地方了。
而云卿更是一霎那石化,整个人完全不能动了一般,胸口处就像压了一块千斤的大石,全身却有一种绷紧的无力。不同于身上其他地方的温度,这里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正在隔着衣袄传递过来。
外面车夫的声音随着厚厚的车帘传过来,“郡主,刚才路中有一块大石头,奴才没注意到,您没事吧?”
车夫的声音带着一种老一哑,还有风灌到口中的停滞,然而这不好听的音色此时到了车厢中,却像是一锤打在冰封的水晶玻璃上,霎那碎了车厢内格外暧一昧的气氛。
“没……”云卿开口,便觉得声音有点干涩,轻咳了一声,才接着道:“没事。”
“那就好。”车夫知道御凤檀在里面,但他肯定是不会问御凤檀的事的,这点保密的头脑还是有的。
云卿回答了车夫的话,目光却不知道该往哪放的好,只能微抬了头去欣赏车顶的华贵锦缎上的富丽花纹。胸口那重量不消失,她是不敢和御凤檀对视的……
不过,有哪里不对……御凤檀为什么还不移开呢,这是她的胸一口……
刹那间,云卿脸面胀的通红,急忙低头用手去拨御凤檀的头,“你……你还不……走开……”待到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御凤檀抓得紧紧的,抽也抽不出来,急得眼睛都红了,“凤檀,放手……”
这声音里带着一股急促,又含着一股软一糯的哀一求,女子恬美的嗓音里有着一股淡淡的颤抖和不知所措,这本是焦急的喊声,此时却带着一股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想要搂住的冲一动。
御凤檀其实也是呆怔了,这一撞撞到了如此美好的地方,他简直是不敢想象,抬起头来要和云卿解释的时候,却看到她羞红了的脸蛋,更觉这是世间最美好的景色,眼睛都舍不得错开,待到云卿开口只是,下颌传来的绵软混着车厢内甜一颤的嗓音,他一把拉着云卿反入了自己的怀中。
云卿只觉得这一霎那自己面前天旋地转,还未等她看清楚面前的状况,男子温热的唇一瓣就压了下来,将她的含一在了唇齿之中。
那股淡淡的檀香味一直是若有若无的存在,此时则如同最霸道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一裹了起来,他的舌灵一活而霸道,冲一入了贝色城堡之间,肆无忌惮的占一有着每一寸的芳香,使得云卿脑中昏沉沉的,连思考的能力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御凤檀的车厢内空间极大,布置的也很舒适,厚厚的锦垫铺满了整个车厢内,最适合慵懒而随意的他随时躺下。而此时则更让御凤檀喜欢这种宽大的结构。
云卿本是被御凤檀搂在怀中,将呼吸都夺了去的,眼前一片白一光,有些透一不过气来,方才接吻时候就被御凤檀松开的双手推了推御凤檀的手臂。他那看起来颀长的身躯,实则蕴含了无数的力量,云卿锤到手臂上,如同蚊子叮一口般,更何况现下这样的情况,御凤檀哪里舍得放手。
云卿手指乱抓,滑溜溜的丝绸一般的夹在指缝中,也不知道抓到什么,只管是御凤檀身上的拼命扯。头皮上的刺痛终于将御凤檀拉得松了开来,却顺势将云卿压倒在了厢内的锦褥上。
他的双眸透着一股浓浓的黯一色,绝丽的面容因为绯红浸染,而变得更加的妖一娆,云卿被他压在身下,尽情的呼吸着空气,还是被眼前的美色所吸引了。
殊不知,她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亦在看着她。
蒙着水汽的双眸因为缺氧而变得有些发红,眼神显得朦胧而无辜,正这般诱一惑的看着自己,饱满柔软的唇因为呼吸而微微张开,像是在做着无声的邀一请。御凤檀再次压了上来,这一次身子完全覆了下来,右手环在她柔一软的腰背,腿从两边夹一住了云卿的睁着,左手扣住了云卿的后脑勺,禁一锢了她的所有动作。
这般霸道的姿态让云卿来不及惊呼就被他吞进了口中,然而看起来来势凶猛的动作中却含在温柔,这一次御凤檀在做着引导者的姿态,引诱着云卿与他一起享受这种沉沦的感觉。
他的动作谈不上多熟练,但是却很有耐心,云卿能从那细致的动作中,感受到他的用心,他的热情,他的情绪,每一寸都通过接一触的肌一肤传递过来。云卿是有两世经历的人了,当然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是熟手,御凤檀虽然在此事上有着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霸道,然而却不是老手。
但是……
云卿在他或轻或重的动作下,心跳却渐渐失衡了。
但是,他是个相当聪明的学习者。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的火热,御凤檀感受到云卿的手臂,由开始扒拉着他移开,到软软的放下,到现在已经环在了他的背上,他的唇移大了粉色的耳一垂上,轻轻一个呼吸喷上,云卿就收紧了手臂,浑身不自在的颤一抖了一下。
御凤檀唇角含着邪魅的浅笑,自前几次亲密的接触,他就发现了,耳垂是云卿的敏一感处,一碰就会让云卿不自在的轻一喘。他的舌尖卷起小软的耳一垂,听着云卿从喉咙里传出的,克制的喘一声,心内不再满足于这点肌一肤的接触,右手本一能的寻着半身的小袄衣缝边缘摸索而进。
当微凉的手指接触到腻白软滑的肌肤时,御凤檀只觉得有一股火焰从自己的手指尖通往了全身的四肢筋脉,啥时头中也出现了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涌向了另外一处,直让人难受不已。
而云卿则不由的动了动身子,避开比起衣物来,要凉上许多的手指,却正好碰到了两一腿之间的高处。那种熟悉又陌生的,火一热的触一感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怔怔的望着男子的脸。
云卿明亮又带着烟雨的双眸在烛光的映衬下,此时有一种水光的亮滑,让御凤檀一时觉得羞了起来,只觉得对着这一双美丽的凤眸,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然而视线的移动,让他看到了云卿因为喘息而起伏的玲珑山,眼神又不自主的黯了一黯,喉结处吞咽了几许。而脑中出现的是刚才撞上时那般柔软的感受。
实在是云卿太过于美丽了,饶他这十九年来控制力惊人,也有些不能自制。像是刚刚见到女人的青头小伙子一般,忍不住想要拥有这份夜夜在梦中出现的美好。
他的眼神很专注,也因为太过专注,让云卿一时语结,就像是野兽出手之前,对猎物的虎视眈眈,似乎只要猎物一动,他就会扑过来,狂性大发无可克制的享受在嘴边的美餐。
御凤檀不是一个十分守规矩的人,他向来是随性而为,在让人抓不到把柄的同时,游走在他自己不羁的范围里。就算此时他扑过来,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动作。
但是在两人相处的时候,御凤檀并不强迫于她,就像今日这次,她若是真心要推开他,不是不可以的。因为自己的心底,也是喜欢他的。相爱的人渴望和对方在一起,渴望肌肤拥抱和接触,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他们两人还不是夫妻。
虽有赐婚,但是没有正式拜堂,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云卿思维从情感蔓延到了理智,而御凤檀也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遐想和躁动,云卿对于他,就像是瘾君子看到了罂粟,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萌动。从他见到她第一眼开始就如此了。像是老天注定让他遇见她一般。
此时的她就在自己的身下,一寸一寸都可以任由自己摆布,身子是软一绵一绵的,气氛是香一甜甜的。可是她还没正式成为自己的妻子呢,想当初在扬州遇到她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年了,再等个明年,云卿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到了那时候,再做什么……
御凤檀停止了脑中跃然而上的想象,深深吸了一口气,狭长的眸中带着一种狠意,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右手一撑,翻到了另外一边,眨了眨眼,似乎要将刚才所有的一切都眨着藏起来,对着云卿道:“你还没吃饭吧,我让人准备了吃食。”
云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明白是他转移注意力嘴角便带了笑,慢慢的坐起来,低头垂睫将衣裳整理好。
御凤檀也稍微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银白的长袍,再从小格里面取了一直放在小炭炉上保温的食盒出来,扶好被他翻滚时一脚踢开的矮几,一样样小心的将里面备下的菜肴放在马车中的矮几上。
食盒很用心的是用了有保温效果的外盒套起来,又放在炭炉上保温,即便经过了刚才那一遭,八个碟子装的的菜肴还冒着热腾腾的气息,随着菜肴摆好,整个车厢都弥漫起诱人的香气。
云卿闻着车厢内浓浓的食物香味,肚子非常应时的咕了一下。好不容易退下的红云,又飞上了脸颊。余光看了一眼御凤檀,希望他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失礼了。
谁知御凤檀想的和云卿完全不同,他听到这一声后,眉眼里立即有一股寒意涌上,呈了一碗饭摆在云卿的面前,“那个赫连安元,连饭都不知道替你准备!快吃饭吧,小心饿坏了胃。”
方才还担忧的心情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御凤檀根本就不关心她会不会失礼,他在乎的是她这个人,她的身体健康,她想要做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其实是不必要的,御凤檀和耿佑臣完全不同,他喜欢她,仅仅因为她是沈云卿,而不是其他,这种感觉像是温泉里的水,沿着血脉前行,说不出来,但是不是其他人能给的。
云卿接过碗筷,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你也吃吧。”
御凤檀给自己又盛了碗米饭,狭眸望着坐在身旁正夹着菜的云卿,只觉得这种感觉也很温馨美好。
桌上的菜,都是云卿最喜欢吃的,她不禁有点奇怪,说起来,她还未曾和御凤檀同桌共食过,他如何知道自己吃的是这些菜。
“你也喜欢吃糖醋鱼吗?”
御凤檀挑了一块肚子上的鱼肉,递过去放在云卿的碗里,见她提问,摇摇头,“我不爱吃鱼,这都是你爱吃的,我想有备无患,就让在京城最大的扬州菜馆里给你做来的,怎么,难道不合口味?”
云卿摇摇头,“挺好吃的。”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御凤檀狭眸里充满了得意,潋滟波光下生出了墨玉般的质感,慵懒的嗓音在此时带着一种暖暖的磁性,让人闻之悦耳。
“有几回去你那,看到丫鬟收菜的时候,动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菜,所以猜你喜欢吃了。”他说的去云卿那,自然说的不是正常途径进去的,而是悄悄翻窗进来的时候。
云卿看着他非常自然的笑容,仿佛这一切都是流水般的自然,是御凤檀应该关注的一切。带着一种深深的宠溺和甜蜜的骄傲,让人不由自主的会沉醉在这样的笑意之中。
此时的云卿已经说不出其他来了。也许她选择御凤檀,是因为他一再的纠缠,又因为他的身份,很多事情都能帮她处理解决,又或者因为他对她的好……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她对御凤檀心动的感觉。然而她一直觉得自己对御凤檀,是有一些夹杂在其中的比较复杂的感情存在。因为她知道前世的他在年青正茂的时候就会英魂早逝,和她有着相同之处。
但是她从没有去留意过御凤檀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因为她的心里住了很多人,有爹,娘,墨哥儿,轩哥儿,雪莹……她带着强烈的目的重生,为了家人的安全,她分出很多精力在其他的事务上,因此需要去注意的人也太多,这些都将她的一切心分的零碎,最后剩给御凤檀的只有比较小的一个角落。
但是御凤檀却是实实在在的将目光和心思都凝注在了她的身上,关心着她的所有,她的喜好,她的举动,他都会留心,都会在意。比起御凤檀来,她似乎为他做的实在太少了。
她觉得喉咙有点梗塞,米饭含在口中吞咽不下去,这样的干涩就像是刚才那一股温泉水都想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一般。而御凤檀看到她垂了眼眸,似乎没看出她不同寻常的举动,唇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细心的为云卿挑着鱼肉上的刺。
“吃吧,多吃点。”御凤檀把挑好的鱼递到云卿的碗中,劝着她多吃些。云卿自冬日来越发的瘦了,她以前的时候,下巴还没有像现在一般,尖尖的像是瓜子一般。刚才抱着的时候,感觉卿卿若是再丰满一些,还会更舒服哩。
云卿听着他的话,也夹了一块子菜放在御凤檀碗里,“你也吃吧。”
御凤檀有些讶异,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开心,墨瞳里蕴的笑意几乎是藏也藏不住,动作优雅但是极快的就吃完了一碗饭。
他又盛了一碗,云卿在自己吃的时候,不时的给他夹上一筷子,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透着一股自然和温情。若是有人此时掀开车帘看到此景,定然会觉得两人是一对恩爱夫妻。
男子眼底的欣喜和宠溺,女子眼中的感动和爱恋,都是这轻轻滚动着车轮的马车厢内流转着。
见云卿放下了碗筷,御凤檀关心的问道:“吃饱了吗?”
云卿捏着帕子擦嘴,轻轻的点头,御凤檀看她吃了一碗饭,又喝了一小碗汤,知道她的饭量大约就是这么多,并不再催促,而是将碗筷收到了食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