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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言语里的意思便是这个办法不怎么的,关键是他一时没想到,韦凝紫听了,心下冷笑,法子虽然简单,但是你就是想不到啊,但是面上还是那般的柔和,“夫君所想都是雄伟的策略,妾身乃小小妇人,想的肯定不一样,哪里能和夫君所做所想比较呢。”

    这话熨贴极了,耿佑臣心里的愁云一下子就散去,顿时整个人精神了起来,看着娇美如花的妻子,虽然是婚前发生了丑事才不得已娶了的,如今看来,也不比那些个名门闺秀差。

    再看她两颊生红,唇色红红的好似能滴出水来,眼神便渐渐深了。

    韦凝紫哪里察觉不到他的变化,手却略推了推他,“夫君如今心情好了,妾身让人端了饭菜上来给你吃……”

    “还吃什么饭菜,现在最想吃的就是你了……”耿佑臣的手便从衣摆下摸了进去,声音里带着粗气。

    不一会,屋中便响起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口申口今声来……

    第二天一大早,耿佑臣神清气爽的上朝,满心欢喜的要将韦凝紫所说的办法呈给四皇子。

    093

    御赐美妾

    下朝之后,耿佑臣将口中的方法讲与四皇子听后,四皇子略为沉吟了一会,便带着耿佑臣到了皇后的储秀宫中去了。

    储秀宫。

    精致的檐角飞翘,上面蹲坐着九子神兽,威严素正。房檐上的镶金赤蓝金匾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但如同本宫的主人一样,这个匾额所代表的是后宫女子最至高无上的权利。

    一早,各宫的妃嫔都到储秀宫中给皇后请安,每日的例询问话过后,众妃嫔请过安后也都回各自的宫殿中。

    皇后端了一碗茶,正润着刚才说话导致口干的喉咙,便听到宫人说四皇子和耿大人过来,略微顿了顿,便放下茶盅,雍容的摆了摆手,吩咐宫人让他们进来。

    四皇子和耿佑臣对着皇后分别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皇后绾着牡丹发髻,中间插上镶金的凤头钗,右边佩金花步摇,左边同样簪了三支红宝石点翠簪,一袭只有皇后才能穿着的大红色的雪锦凤服将整个人衬得格外的雍容华贵,她对着四皇子和耿佑臣含笑的点头,侧头朝着米嬷嬷看了一眼,米嬷嬷立即会意,旋即对着那些宫人吩咐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吧。”

    方才进来时,殿内两旁站立的宫人,规矩整齐的向后退了一步,脚步轻轻的退出储秀宫,带上了大门,只留了米嬷嬷和两个大宫女在华丽的宫殿中。

    铜铸鎏金的雕花香鼎里正烧着奇楠香木片,恬美华贵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大殿,这千金一片的香片,也只有一国之母,才能有这个资本,可以日日烧千金。

    皇后美眸里带着精明,在四皇子和耿佑臣两人的面上一扫,看见耿佑臣眼底的兴奋,便猜到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四皇子带他来这里,肯定不是坐坐这么简单的。

    四皇子也不是喜欢磨蹭的人,行礼之后,便将话题带到了主要点,转过头来,对着耿佑臣道:“你将方法再重复一遍吧。”

    若是其他人听到四皇子这般干脆利落的话语,一时还会摸不清头脑,但是耿佑臣和皇后两人心里是明白的,特别是耿佑臣。

    闻言,他微躬了身子,应了四皇子的话,然后站起来道:“昨日殿下与微臣讨论关于如何拉拢抚安伯府的事情,微臣思索了一晚,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皇后端庄的坐在凤椅上,面色如水,看起来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双眸微亮,显示出她对耿佑臣所说的方法有着兴趣。

    她也知道,四皇子派出去的密探一去不返,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好兆头,这证明朝中已经有人盯上了沈家,而这人,究竟是谁,他们也不清楚,是敌人,还是朋友,更是完全不明了,那么以前暗里派人去寻的方法,暂时不能用了,然,那样东西也不能不找,所以她很想知道,耿佑臣究竟想出了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也应该是和四皇子说过,得到他的认可,四皇子才带着耿佑臣到储秀宫来的,更可能的是,这个方法,还需要她的插手。

    在后宫浸淫权斗数十年的皇后,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她的猜测还是没有错。

    只听耿佑臣道:“微臣内人曾在沈府居住过一段时间,她说沈府如今并不会让任何人进府,便是一般的丫鬟仆人,也很难接近沈府的重要位置,但是有一点,可以利用,以前抚安伯还是商人的时候,家中曾有三名姨娘数名通房,而如今,府中通房没有,姨娘也只有一位,由此,内人觉得,若是皇后娘娘给抚安伯赐下两名美妾,碍于皇后娘娘的面子,他不能不接。”

    竟是这个办法,皇后面上的笑容越发的大,眸底的趣味也越浓,说真的,这个法子倒不是多高明,皇帝皇后给臣子赐下美妾,是很平常的事情,谕旨一下,不管臣子自己愿意不愿意,都必须接下来。

    两个娇美可人的妾室到了抚安伯府,到时候用尽浑身解数,将抚安伯哄住,再多吹吹耳边风,抚安伯便会被慢慢的拉拢了。

    听说沈茂的正室已经是三十有余了,男人嘛,谁不是喜新厌旧,家中老妻,哪有年方二八的媚人女子来的好呢。

    这样的话,她当然也不会说出来,太不符合一国之母的高贵气质了,皇后在心内想着,眼眸看着耿佑臣,笑着点头,“也是,抚安伯为陛下解决了北方旱灾这么大的难题,本宫也要好好的犒劳一下他,韦氏这个注意的确不错,看来你娶了个聪慧的媳妇。”韦凝紫已经嫁做耿佑臣的妻子,所以皇后称她为韦氏。

    得到皇后的嘉赏,耿佑臣心内满是喜悦,他现在是个五品官员,以后要升任,还是要皇后和四皇子多多携提的,面上一副忠心耿耿,不敢受夸的模样,赶紧垂首道:“为皇后娘娘和四皇子殿下分忧,是微臣的责任,内人不过一个愚妇,岂敢受皇后这等赞誉。”

    他们这等谈话,自以为机密的无人知晓,没有人发现,在牡丹雕棱的六扇紫檀木窗台上,停着一直肉眼难以发觉的小小鸟儿,一双芝麻大的黑眼,正一瞬不瞬的看着里面交谈的几人。

    外面传来宫人的敲门声,鸟儿被惊,震震翅膀,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化作一道黑线消失。

    里面三人的说话声立即中断,皇后微蹙了眉头,声音平和的问道:“何事?”

    “回皇后娘娘,五皇子和瑾王世子求见。”宫人恭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在这空旷又奢华的殿内,格外的清晰。

    皇后扬眸望向四皇子,眼底有着深深的探寻,五皇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没接到消息。

    四皇子冰冽的双眸没有任何的变化,幽深的如同一口深潭,视线在与皇后撞上的时候,依旧如常,心内却不是如此平静。

    他的人一直都有打听五皇子的去向,但是却没有人来通知他,五皇子今日就会到京,密探的信息肯定是出了问题。

    之前派出的密探无故失踪,如今密探的信息不及时,让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究竟是谁在背后,是父皇,还是五弟,还是,其他人?

    皇后见四皇子没有任何的反应,收回探寻的目光,对米嬷嬷使了个眼色,米嬷嬷会意,对着外面道:“请五皇子殿下和瑾王世子进来。”

    随着米嬷嬷高昂的嗓音落下,朱红色的门被推开,一袭白袍如同月光般侵袭到满是深色,华丽色调布置的储秀宫内,瞬间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眸。

    但见御凤檀狭眸微弯,在四皇子和耿佑臣的身上扫过,跨过高高的门槛,宽大的云锦袖袍蔓延如云彩,伴随着他慵懒散漫的嗓音,透出一股与殿内气氛完全不合的气息。

    “原来四皇子,耿大人也都在这里。”

    与御凤檀一道走进来的,是穿着藏青色,五官并不十分出色,但是看起来很明朗的年轻男子,他袖口绣着的龙纹图案,顶上戴着的是皇子玉冠,一看便知道,他便是元后所出的五皇子御南弦,虽然没有四皇子那般的俊美出色,但是也称得上是英挺。

    他脸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眼下虽带着赶路的劳累,两眼里精神却十分之好,进来之后,便对着皇后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御凤檀也一起行礼道:“臣见过皇后。”

    皇后看到五皇子,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微妙,若是说有什么变化,也实在找不出来,但是看起来,就是与刚才不同,她动了动戴着长长护甲的右手,声音里充满了慈爱,对着五皇子和御凤檀道:“快起来吧。”

    “儿臣谢母后。”五皇子闻言站起了身子,然后对着四皇子道:“四哥。”

    “嗯。”四皇子点点头,从喉咙中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显得很淡漠。

    倒是皇后显得热络多了,她对着五皇子道:“你不是要两日后才回来吗?怎么今日就到了,本宫刚才听到,还以为听错了。”

    这话显然是在试探五皇子了,他既然说了要两日后才到,怎么提前就到了,难道是别有居心?

    五皇子一点其他的神色都没有,豁然一笑,“其实本来是两日后的,那是启程之时计算的日子,后来父皇派了凤檀来接儿臣,一路上他都催的紧,不让儿臣多休息一会,后面七天的路程,也就给他折腾成了四天半。”

    “噢,凤檀怎么如此急切的要回京,不是最爱游山玩水的了吗?”皇后似乎被五皇子说的多了几分好奇,视线移到了坐在椅子上,正端茶品茗的御凤檀身上。

    五皇子从北方回京,明帝还特意让御凤檀去接他,也不知道是看重这个儿子,还是对他放不下心。

    御凤檀揭开茶盅,喝了一口茶后,才眯着一双如霞光动人的眸子,回味似的抿了一下唇,“跟五皇子一起赶路,谈不上游山玩水,只要一想到皇后这里的茶,臣也就更加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的赶回来了。”

    皇后捂着嘴一笑,眼角的细小皱纹也显露了一些,显然这次的笑带着点真心,“凤檀,你真是每次到本宫这里,都要拐弯抹角的弄点茶回去才甘心。”

    “哪里,自然是皇后这里的茶好,臣才会来要。”御凤檀嘴角的笑也愈发的动人,整个人因为这一笑,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只是眼底深处,却没有一丝的笑意,余光若有若无的在四皇子和耿佑臣的身上掠过,“看四皇子和耿大人,也是和我一样,来这里喝喝皇后的顶尖雪芽。”

    他话锋一转,就到了四皇子和耿佑臣的身上,四皇子倒是无事,皇后是他母亲,他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耿佑臣作为一个外臣,来储秀宫,的确不是十分妥当的,正因为如此,在御凤檀说完这句话后,四皇子面色微微一凛,气息变得更冷,而耿佑臣脸上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慌乱,站起来道:“世子说笑了,微臣来此,则是有事要商议,内宫后院,岂是微臣能为一杯茶水,能随便出入的。”

    “耿大人太紧张了,本世子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是四皇子的得力助手,谁都知道你出现,那必然是有大事,怎么单单是为一杯茶呢。”御凤檀狭眸斜睨着他,语调淡淡的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让人看过去,只觉得他随口说说,偏偏落到其他人耳中,便觉得这话的意思深了去了。

    耿佑臣在大殿上攻击韦沉渊,便是为四皇子出手的,结果却惨不忍睹,反而连累了自己,所以御凤檀的话,让耿佑臣脸上有着微微的怒意,还有一些难堪,脸色的笑容也变得不那么自然,“世子莫要取笑微臣了。”

    四皇子望着御凤檀,冷冽的双眸里透出一丝寒意,最近他总有一种感觉,御凤檀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和他做对,但是摊开来看,御凤檀也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行为,他本来就是这样散漫肆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这些无意的动作,还是损害了他的利益。

    看来,还是要想个办法,让御凤檀偏向他这边才好。

    这些年,他这边的人,一直都想拉拢御凤檀,而拉拢的方法,联姻是最好的一种,不少官家想将女儿嫁给御凤檀,可是不管是为妾还是为妃,御凤檀都没有兴趣,而且御凤檀的婚事,皇后也做不了主,明帝也一直没有开口发话,所以若不是他自己开口去求,没人逼迫得了他。

    殿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一下子没有人说话,空旷旷的坐着五个人,各自有着心事,实在不是聊天聚会的料,不多一会,皇后便寻了个理由,让人各自散了。

    五皇子和御凤檀肩并肩的走在宫中,眉眼里明媚带笑,“怎么,看你刚才说话,好似挺不喜欢那个耿佑臣似的?”

    “看他有点不顺眼。”御凤檀走在春光中,满脸的惬意,不以为然道。

    五皇子听到他的话,侧过头,望着流光下御凤檀完美如玉雕的侧脸,眸中暗光微闪,惊讶道:“你不会不知道他是四弟的人吧,四弟刚才好似也不开心。”

    御凤檀听了五皇子的话,也转过头来,望着他,挑起眉稍,笑道:“怎么,你很在乎御宸轩开心不开心?”他的语调拖长了一些,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五皇子低头暗笑了一下,无奈似的摇了摇头,“四弟开心不开心,都是那么冷,我在乎,他也不会笑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其实都没说到什么重点,彼此的眼底在金阳下,同样是一望无垠望不到边际的深渊,走到了宫门处,御凤檀却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五皇子微皱了眉头,“你奔波了几天,不回府先休息,还要去哪?”

    御凤檀一笑,并不答话,朝着另外一条大街迈去,五皇子拧眉望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转身望着自己的府邸而去。

    次日,抚安伯府。

    春天的阳光不炙不热,晒在人身上十分舒服。

    院子里花儿渐渐的冒出了头,有一两朵已经抢在其他的花蕾前,绽放出妖娆的身姿,放眼过去,点点嫣红绽放在绿叶之中,将府中的景色也点缀得生动活泼了出来。

    云卿今日无事,正陪着谢氏在绣东西,两母女说着话,坐在院子里面晒着太阳,老夫人本来也在,她的身体没以前好,如今比较嗜睡,待了一会,便有些疲了,谢氏让人送她回去歇息。

    没了老夫人在,院子里其他的丫鬟也让打发她们休息,除了李嬷嬷,翡翠,琥珀,流翠,青莲外,没有别的人,谢氏和云卿也觉得自在许多,母女俩一直说笑着,享受着温情流动的时光。

    过了一会,来了婆子传话,说是瑾王世子上门了,谢氏想了想,让人请了御凤檀进来,就在花厅里,和云卿两人一起接待他。

    御凤檀明里来了抚安伯一次,暗里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对于抚安伯府的地形,只怕比瑾王府京中的府邸还要熟,装模作样的在婆子的带领下,到了正厅里。

    “沈夫人,当日居住在沈府,一直都想要来感谢,无奈琐事缠身,今日才到,切莫责怪。”御凤檀倒是翩翩有礼,十分礼貌的对着谢氏拱手。

    谢氏却有些不敢当,她虽然被封为三品的淑人,但是世子却是等同县主之封,为二品,她受不得这样的礼,便娴淑的站了起来,回了半礼,她一面说着,一面让御凤檀坐下,自己方坐了下来。

    “世子莫要行此大礼,在扬州时,你是随着陛下一同住入荔园,这是沈府的荣耀,岂能说叨扰的。”

    云卿看着御凤檀那扬起的朱红唇角,心里暗自腹诽道,都不知道来过几次府上了,今日却说是来感谢的,也太迟了一点,这人可不是随便来拜访的,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她眸子里带着些许打量,落到了御凤檀眼底,御凤檀便狭眸带笑,将视线转到坐在谢氏身旁位置的云卿身上,清浅道:“韵宁郡君也是好久不见了。”

    “世子身份尊贵,臣女能得见岂是易事。”云卿扬起明媚鲜艳的小脸,盈盈凤眸对上御凤檀狭长的眸子,缓缓道。

    谢氏在一旁望着御凤檀,目光在他面上打量,她对御凤檀的印象极好,上次见他的时候,便是看到他抱着墨哥儿,眼底都是善意,一个对孩子温柔的男人,对妻子应该是不错。

    而且御凤檀的家世极为显赫,若是没有意外,他以后肯定是要继承瑾王的位置,这一点,是优点,也是缺点。

    作为一个母亲来说,谢氏希望女儿能嫁个好男人,真心疼爱女儿,将女儿当作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御凤檀外表出众,家世显赫,性格看来,也还不错,但是……

    瑾王府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是有些尴尬的,谢氏虽然是个妇人,可也是先帝帝师的嫡女,对政治还是有一点触觉的,当年夺嫡的情状她也知道一些,很明显,陛下对瑾王一直是极力防备的,这种防备是时时刻刻,也许有一天,陛下还会为了去掉这个心防,而做出什么。

    想到这里,谢氏在心内叹了口气,觉得世事两难全,好在女儿今年才及笄,还有时间慢慢物色合适的女婿人选。

    就在这时,门口又有婆子传话,“夫人,前院有宫里来的人在等着,说要见你。”

    “什么人?”谢氏心里奇怪,不知这时怎么会有人来找她,难道是老爷出了事,便带着急切的问道。

    婆子道:“不是,她说是皇后有口谕要传给夫人。”

    原来是皇后,那就应该和老爷没关系了,谢氏心下稍安,转头对着御凤檀道:“世子,你先在此处坐一会,我到前院去。”

    “沈夫人不必客气,你先去前院,皇后传来口谕,定然是有要事。”御凤檀笑道。

    谢氏点头,对他的有礼又喜欢了一分,转头望着云卿道:“切莫怠慢了世子。”

    “女儿省的。”云卿点头应了,谢氏才放下心,带着李嬷嬷往前院去,心底想着究竟是什么事,皇后派人来传口谕。

    待谢氏走了出去,云卿瞳眸睨着御凤檀,看他坐在位置上,规规矩矩,并没有平日里在她闺房时那般的随意,到底是皇家子嗣,若是做出一番姿态来,礼仪风度半点不差,不过,比起这点来,云卿更加注意到,在听到皇后到沈府来传口谕的时候,御凤檀朱红的唇翘起来,扬起的弧度俊美且意味深长,显然他心中并不觉得好奇。

    “怎么,韵宁郡君这么思念我吗?一直望着我做什么呢?”御凤檀眸光莹亮,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深处温柔流淌,声音却如同春风从羽毛上刮过,轻轻的,很是蛊惑。

    云卿看到他那带着深深笑容的狭眸,便知道这人今日所来,必然是和皇后传来的口谕有关,目光中带着一丝狐疑的光芒,“皇后传的是什么口谕?”

    流翠如今对御凤檀和云卿的对话是充耳不闻,自上次到东大街上发生的事后,她隐隐觉得御凤檀是喜欢自家小姐的,而自家小姐嘛,对世子也不排斥。

    她一个奴婢,在小姐需要的时候开口,不需要的时候就做个木头桩子好了。

    御凤檀一笑,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如同箫声低沉悦耳,让人悄然沉迷,他轻叹般的摇头,“我什么都不说,你就知道我来的目的了,看来云卿和我的确是心有灵犀啊。”

    比起他在屋中对她的举动,这般的言语已经是很平常了,云卿并没有理会这些,而是抬眸静静的看着他,双眸里写着等待。

    御凤檀一笑过后,也没再说其他,而是说起了今日来的主要目的,“皇后感激你父亲为陛下解忧,打算给他送两个娇妾。”

    云卿听了,眼底划过一道微微的讶异,秀美的眉梢蹙起,暗里沉吟,皇后无缘无故的要给父亲塞娇妾,一定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

    她很快便想到了四皇子在找的那样东西,现在抚安伯府到了京城,是在明帝的眼皮底下,四皇子大概是不方便动手,将手段移到了明处,只要将妾室送进府来,从内部下手,比从外面寻找,的确是要简单的多了。

    其实一两个女人塞到后院来,以如今她的地位,就算是皇后给的女人,她也不怕,但是皇后赐的妾,父亲不会一直冷落,就算没事去应付下,母亲必然也会伤心的,到时候只会徒增很多麻烦。

    想起以前苏眉,白姨娘,水姨娘她们在府中闹得那个局面,云卿心里就有了定论,绝不能让皇后把手伸到沈家里面来,她侧过头来,艳美的小脸上带着一种坚定的神色,“皇后这次下口谕,应该是邀我娘去宫里吧。”

    “嗯。”御凤檀赞赏的点头,云卿的政治敏感度越来越高了,“她是邀请你娘去宫中,虽然是皇后,但是也不能直接强迫塞人,是打算先礼后兵吧。”

    云卿明白御凤檀的意思,皇后是打算先将谢氏请到宫里,旁敲侧击一番,若是谢氏懂事,就直接将两名美妾接回家供着,若是谢氏不接,那皇后就让人抬到抚安伯府来。

    反正最后的目的都是要将人送进来,区别不大。

    云卿侧头望着御凤檀,却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御凤檀今日是来这里通知她皇后有这个打算的,那么御凤檀有没有怀疑过皇后为什么要塞人进沈家呢,按照他的性格,不像是闷头只会做死事的人,既然知道了,不会不追寻源头。

    还是说御凤檀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四皇子和皇后针对沈府的原因?

    不知不觉之中,云卿对御凤檀刚刚开放的心,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些皇家人,一个个心如海深,说不定御凤檀对她这样的接触纠缠,也是为了找到那样东西。

    不知怎地,想到御凤檀接近自己,原来是这个原因,她心口便如棉花堵住了一般,似喘不过气来,不由的抿紧了樱红的唇。

    御凤檀看着她眸光从睿智犀利最后慢慢的竟然一黯,眉间笼上一层淡淡的阴云,云卿那么聪明,在扬州那次,他躲进她家时,应该就知道四皇子对沈家有什么目的。

    而今日自己所说的话,一定会让她联想到他是不是和四皇子也是一个目的,为了那样神秘的东西接近她的,所以她的眸光才在看向他的时候黯淡了下来。

    他心里一动,眸中有种让人心悸的东西,牢牢的看着云卿,定定的开口,嗓音里的散漫和漫不经心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的只是一片真挚和深情掩藏在其中,缓缓的,坚定有力的,道:“不要胡思乱想,我对你没有其他目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娶你。

    这话他放在心底,没有说出来,但是云卿已经早就知道。

    自己的心思被这个瑰姿艳逸的男子一眼看穿,云卿心里除了恼怒之外,还有一丝惊讶,御凤檀的观察力实在太敏锐了,这实在是不像一个在京城被捧养着的世子,反而像是在权力斗争,朝堂政海里混出来的权臣,有着洞悉人心的精准眼光。

    但是视线在对上他的眸光时,云卿却是一怔,那如流霞般璀璨动人的细长双眸里,是一片如同花海,真诚又痴迷的眸光,唯一锁定的,看到的,就只有她。

    那样的眸光,做不了伪。

    声音里的真挚,也做不了假。

    她低下头,将那眸光带来的心头颤抖奋力掩下去,方才与他视线对上的一霎那,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心脏加速的剧烈声响,那种砰然一动的感觉,让她措手不及,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了起来,努力克制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好像有一种被电击过的感觉从心头到了四肢,麻麻的,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过的感觉。

    深呼吸了口气,云卿克制了这种突来的悸动,想起自己所在的场合,所聊的事情,似乎不适合百感千触,抬起头来望着御凤檀,却不知什么时候,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已经近到可以闻得清清楚楚。

    御凤檀看着她黯然的眸子在与他对视时,霎那之间变得灿亮,本来心头一喜,接着就看到云卿在与他视线接触后,飞快的低下了头,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云卿,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吗?”御凤檀看到她抬起的头,面色有一种从未见过的淡红,将整张小脸渲染的更加艳媚,简简单单一个眼神,几乎要让他忍不住去摸摸她。

    “没。”云卿极快的压下这一瞬的心里变化,有些不敢直视御凤檀,将话题转开,脱口道:“世子有没有办法,不让皇后塞人到沈府?”

    话题一下就转到这个问题上,御凤檀眉头皱起,显然很不喜欢,刚才云卿霎那的神色很奇怪,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是病了,更不像是恼了他,那究竟是为何。

    但是对于云卿所提的问题,他也不会轻视,视线依旧停留在云卿面上,“我认为皇后是女人,你也是女子,女子对女子,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

    云卿听了心里一动,脑中有一个想法迅速的冒了出来,御凤檀的话看似无心,其实是在给她提示,女子对女子……

    她沉吟片刻,突然对着御凤檀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喜悦,“谢谢你将此事提前告知我。”若不是御凤檀提前来告诉她,就算她有办法解决,也可能安排不到位呢。

    望着她如花的笑颜,御凤檀恨不得能马上将她搂在怀中,分享她的开心,只是现在实在是不是做出这般举动的时候,但是看到云卿那双贵丽的凤眸中除了聪慧以外,还闪过一丝狡黠的色彩,他很想知道,她究竟想到了什么方法,以至于笑的如此美丽。

    “你有什么法子,说出来给我听听。”

    云卿含笑斜觑着他。

    御凤檀眉尾一扬,真是只谨慎的小狐狸啊,浅笑着举手保证,慵懒好听的嗓音里带着一股暗藏的宠溺,“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云卿其实并不怕御凤檀告诉别人,若是御凤檀要做这种事,便不会提早来通知他的,她点头,然后对着御凤檀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一霎那,那双狭长的眸中光亮闪烁,嘴角的笑是抑不住的往外冒,露出白如贝齿的整齐牙齿,御凤檀大笑道:“好,果然是好办法啊!”

    094

    皇后急怒

    谢氏回来之后,心底便多有些怪异的感觉,送走了御凤檀后,更是一脸心事的样子,云卿在一旁望着她,假装不知道的轻声问道:“娘,刚才皇后传的什么口谕?”

    女儿呼唤之下,有些出神的谢氏才回过神来,面上略有些不安,“皇后娘娘让我后天进宫,说是想要见见我。”来京城也快三个月,皇后若是为以前扬州的事,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邀她进宫,可是最近也没听到什么事,需要她去的,总之,谢氏心里有些不踏实。

    看出谢氏眼底的犹豫和猜疑,云卿走过去,声音柔软的安慰道:“娘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召见你,也许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当初她到荔园的时候,不也让你过去了吗,毕竟我们家来京这么久,又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封了爵,她是一国之母嘛,显得对我们亲近一点,也许陛下会比较喜欢些。”

    云卿最后两句话声音很小,只有谢氏才能听清楚,皇后虽然是一国之母,但也是皇帝的妻子,想讨皇帝的欢心也正常,这么一说,谢氏心底稍觉合理,点头道:“也许是娘多虑了,这可是第一次进宫见皇后,娘难免有些忐忑。”

    虽然出身谢家,到底这么多年,都在沈家,做多了商人妇,恍然之间,和上流贵族圈子似乎还有那么一层疏离感。

    这种感觉,当初云卿嫁给耿佑臣的时候,也有过,她走到谢氏的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弯下腰贴心的对谢氏道:“娘,不用担心的,礼仪到位也就可以,你可是外公的骄傲,这等场合,应付起来绝对不会失仪的啦。”

    谢氏拍拍女儿放在肩膀上的小手,“好了,知道你最会哄娘了,娘也是怕哪里没做得到好嘛。”

    “在云卿心中呢,娘就是最好的。”云卿靠在谢氏的肩膀上,如玉的小脸上绽放着纯真的笑容,语气娇娇软软的,带着一点撒娇,惹得谢氏又说她长不大。

    闹了一会,云卿对谢氏道:“娘,等会我要出去一趟,有点事情要找韦沉渊。”

    谢氏听到云卿要去找韦沉渊,侧过头来,握住云卿的手将她拉到面前来,两只眼睛在女儿渐渐盛放的面容上打量,似乎要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云卿瞠大了眼睛,歪了歪头道:“娘,你在看什么?”

    “这里也没其他人,你告诉娘,你觉得韦公子怎样?”谢氏小心翼翼的说着,目光在云卿脸上,半寸不离。

    看着谢氏的表情,还有话里那作为母亲猜测儿女心思的那种试探,眉头便带上了一股春风,笑了出来,谢氏这哪里是在问韦沉渊人怎样,是以为她对韦沉渊有意思吧。

    “韦沉渊这人挺不错,生的俊朗,才学也出色。”云卿一字一句的说着,看着谢氏渐渐变得了然的眉眼,顿了顿,接着道:“我觉得韦沉渊很像兄长。”

    本来听着云卿前面的一段话,谢氏心里渐渐有了打算,韦沉渊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品行,才貌都有一定的了解,秦氏这个人性格也不错,对云卿也很好,以前一起聊天的时候,秦氏话里话外也很欣赏云卿,若是云卿和韦沉渊真的是情投意合,她倒是觉得韦沉渊不错。

    撇开他那复杂的身世不说,如今在翰林院任职的韦沉渊也不差,女儿嫁给他的确是良配。

    但是听完云卿后面这句话,谢氏明白自己大概是误会了,之前看他们两人聊得颇来,还有点这个心思,如今看女儿说起韦沉渊来,眉目里都是一片明媚,虽然有着欣赏,但是很明显和男女感情之间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然,就算如此,谢氏还是提醒道:“以前在扬州,你们年岁不大,相互之间来往有外人在也没多大关系,如今到了京城,你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而韦沉渊,如今也是风口浪尖,全城瞩目的人,让人看到你们这样,虽然有着之前的情谊在,始终都不大好。”

    谢氏说的一番话,也的确是有道理的,云卿心底也明白,她眉眼一弯,“刚才我说了,韦沉渊很有女儿兄长的感觉,上回去找秦大娘的时候,她就说可以结为兄妹,现在刚好有机会,女儿问问你,答应不答应罗?”

    这个想法的确不错,只要云卿和韦沉渊结为义兄义妹,这样一来,也没有什么好说了,再者,其实在扬州的时候,秦氏和谢氏两人就有这个想法,不过,秦氏拒绝了,大概是觉得欠了沈家的恩情没办法还,若是又结兄妹,会让人以为她故意攀高枝。

    “也好,韦沉渊是不错。”谢氏微笑着应了,私下里也觉得,若是韦沉渊真的回到永毅侯府,能承了爵位,对女儿,儿子以后也是大的助力。

    两天后。

    谢氏一早便起来梳妆,带上命妇的朝冠,长长的垂石青绦垂在脑后,再换上石青色的命妇服,打扮的工工整整,带着李嬷嬷和翡翠两人去了往宫中而去。

    进了宫,有内侍已经候着,低头弓腰的对着谢氏道:“夫人来了,奴才带您去储秀宫。”

    谢氏点点头,笑的大方又亲切,“劳烦公公了。”翡翠在后面知趣的打点了一封银票,内侍的笑便越发的大,举手道:“夫人,请。”

    一路跟着内侍穿过长长幽静的长廊,谢氏发现自己被带到的地方并不是储秀宫,而是御花园中。

    上午的春风还有着一丝淡淡的凉意,御花园内许多花儿在花匠的摆弄下,已经提前开放,一朵朵的沾着露水,在阳光下折射出醉人的光芒。

    迷人的花园之中,八角亭子里皇后正端坐在其中,一手执着茶杯,正在赏景听风,好不惬意。

    明兰色的凤服上一只飞天的凤凰栩栩如生,凤眼镶嵌的两颗黑珍珠,宛若活了一般,随着人的动作,流淌着幽黑的光泽,透出一股锐利的锋芒。

    谢氏忙整理了一下衣裙,规规矩矩的走到皇后面前行了个大理,“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并没有表现多热络或者多冷淡的样子,让谢氏起来后,便让人赐座。

    谢氏连忙谢恩,等待着这位皇后娘娘说话。

    皇后从谢氏行礼起,就在打量这位抚安伯夫人,当初入住扬州的时候,她就知道谢氏的出身,但是那时众多贵妇环绕,她也不会太留意这位商人之妇,如今身份变了,她倒是起了三分心思观察。

    虽然已经三十余岁,谢氏的皮肤依旧白皙细腻,是江南女子特有的瓷器般的肌肤,杏眼红唇,即便是现在看,那也是一个温婉娴秀的美妇人。

    听说沈茂对这位夫人是情深意切,倒也不奇怪,毕竟谢氏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不过,再有姿色,也敌不过二八年华的女子那等鲜嫩可口了。

    到时候将两名美妾送到沈府,用尽浑身解数将沈茂拉拢,谢氏这个妻子,又如何有妾室妖娆呢。

    皇后高贵的一笑,尽力摆出一种亲和的姿态,骨子里却愈发的透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意味,“沈夫人到京城已经有几个月了,不知对京城的生活是否还习惯?”

    谢氏一直在等待着皇后开口,此时听到她问话,自然是有礼的回答,声音轻柔,带着恰当到处的恭敬,“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妇一切都好,让娘娘担忧了。”

    “哪里,你夫君为陛下解决了如此大的难题,你女儿又救了陛下一命,倒是你有福气了,能有如此好的夫君女儿。”皇后微笑着,态度很亲近,仿佛真的是和谢氏在拉家常一般。

    她越是这样,谢氏就越不敢放松,上位者高高在上,若是突然有一天,放低身子来施恩,那么必然是有所求,或者说是有所取,于是谢氏愈发的恭敬,带着标准的笑容,“为陛下和皇后效力,乃大雍每一个臣民心内的愿望。”

    “噢。”皇后望着谢氏半垂的脸,这妇人,倒答的滴水不露,不过不露又如何,“抚安伯如此为君操心,如今又做了皇商,每日在外操劳,陛下和本宫都心感欣慰。”

    谢氏听皇后谈话的趋势,似乎一直围绕着沈茂在开展,似乎今日皇后想要说的事情,是和沈茂有关,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却偏偏又对着来说,难道……

    谢氏心里想到一个念头,手指微微缩紧,便听到皇后的声音继续那般的和气,“男子在外辛苦奔波,女子在内便要管理好后宅,听闻,抚安伯府中几位姨娘都先后出事,身边只怕温柔解意的人都未有了吧……”

    一阵和熹的春风刮过来,伴随着内侍的高声呼唤,“陛下驾到!”

    皇后便收了声,抬头望去,明帝身着明黄色的圆领长服,一只手放在上腹部,一只手负在身后,正笑眯眯的看着园中,中气十足道:“凤檀,这园中的景色的确是好,春风微微的吹着,阳光照在花叶之间,让人耳目一新啊。”

    走在明帝略后侧方的御凤檀一笑,秀挺的身子因为一身宽大的白袍而显得有几分清风飘逸之感,站在花园里,特别的清新夺目,“臣也是看陛下为国事日日操劳,虽帮不了什么忙,总能让陛下出来放松,闻闻早春纯净的空气,对人身体也大为有好处。”

    明帝深呼吸一口,觉得鼻尖的空气的确比御书房的要清新的多,连日来为国事操劳的而绷紧的面皮微微放松,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侧头道:“张阁老,以后到这儿来议事,其实也挺不错的,有景有风,大概人也不会这么郁卒了。”

    “这倒是个新鲜主意。”张阁老微显老意的身躯,浅笑应着。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看到明帝之后,便由米嬷嬷扶着从亭子里走过来,对着明帝行礼,心里有些意外明帝竟然会一大早出现在御花园中。

    “哦,原来梓潼你也在。”明帝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让皇后起身,深邃的目光却落到了随着皇后一起走来,蹲在后头行大礼的谢氏身上,他对谢氏印象还是有的,淡笑了一声,“抚安伯夫人也在。”

    “臣妇见过陛下。”谢氏先行了礼,然后才起身道:“回陛下的话,今日是皇后娘娘召见臣妇。”

    明帝闻言,眸子便从皇后雍容的面上扫过,幽深的双眸中带着一丝探究,意味深长的望着皇后。

    皇后被这双透着锐利的双眸望着,心里微微紧张,“臣妾见抚安伯夫人来京许久,便想问问是否习惯京城一切。”

    “看来皇后很是关心抚安伯,刚才过来的时候,臣也听到皇后说后院空虚之类的。”御凤檀笑着道。

    谢氏抬眸望了一眼御凤檀,但见他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初看觉得无意,但听着刚才说的话,总觉得这抹笑容里,却含着无限意味深长。

    “后院空虚?”明帝面色上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双眸在皇后和谢氏身上分明望了几眼。

    张阁老却突然向前一步,站了出来,拱手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果然是贵为一国之母,端庄有仪,大方涵秀。”

    张阁老突然对着皇后这么一番赞叹,惹得皇后面上微露疑色,不知这位老臣怎么会突然这样对她大说赞词,眼底有着探究。

    而明帝深邃的目光里有着一丝精光划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目光转到了张阁老身上,微微挑眉,含笑启唇,道:“张阁老,你这般赞赏梓潼,是为何事?”

    张阁老微微转身,对着明帝垂首道:“陛下,方才皇后所说之话,臣也正有此想法,如今陛下正值壮年,正是我朝兴旺昌盛之际,陛下已有五年没有选秀,如皇后所言,后宫空虚,嫔妃之位尚且未满,臣想请陛下,今年为圣上选秀。”

    听着张阁老的话,皇后简直要傻了眼,她刚才说的明明是沈府的姨娘少了,她要给送上两个,怎么突然峰回路转,张阁老竟然说到陛下的后宫了,当即便想要张口反对。

    可惜张阁老久经朝堂,何事不是早有打算,做事圆满,岂会给皇后这个机会,在对明帝说完此番话后,立即将话头掉转,对着皇后满脸愧疚,道:“一直一来,臣都以为是皇后娘娘心胸不够宽广,不为大雍的江山社稷着想,所以导致陛下后宫空虚,今日想来,原来皇后娘娘早以有了此等的想法,臣实在是惭愧,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要说皇后听了前面一段话,有反驳之心,现在心里简直是千万只蜘蛛在爬,却偏偏不能开口。

    她能说什么,她只要一开口反对,便可以坐实了那句心胸不够宽广,不为大雍的江山社稷着想的罪名了。

    明帝五年都没有选秀,按照老祖宗的规矩,三年选秀一次,明帝自六年前选了次秀后,三年前的那次有人提起,但明帝没理,皇后也就不再提了。

    如今六年前进来的新人好不容易变成了旧人,该收服的她也收服了,刚过了几天舒坦日子,眼下又要给明帝招新秀,这让皇后心里能舒服吗?

    她使劲的忍着胸口这口蓬勃欲出的怒气,保持着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娴德大方,两只美眸里却无法压抑的透露出恨恨的怒火。

    明帝听了张阁老的建议,微微挑了下两道浓眉,脸上的表情和双眸中,透出深深的赞同之意。

    张阁老很明了的一笑,明日正式上个折子,给明帝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就好了,后宫充实说起来是选女人,其实不过是明帝在选这些女人背后的家世。

    这些年,皇子渐渐长大,背后的势力也渐渐拉拢,作为一个身体还康健的皇帝来说,这是一种威胁,这次选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他提出来的,但是明帝很显然也有这个意思,一是警告这些有动作的皇子,别以为就只有你们,皇帝还可以让别的女人再生,二来,也是分化那些世家的力量,毕竟若是自家的女儿能进宫生下皇子了,就不用去巴结别人的儿子了。

    御凤檀一手横在胸前,另一只修长的手轻轻的摸了摸脸颊,欣赏着皇后各种憋屈各种憋闷各种难看各种难受结合在一起,导致面容有点扭曲的表情,努力的让笑意掩下,实在是很想大声的笑出来。

    但是此时笑的太过分了,也太让人觉得幸灾乐祸了点,他只能微微笑着,憋着笑意,任胸腔里的小人笑的满地打滚。

    云卿这招实在是狠,皇后有空给别人内院塞女人,那就是自己后宫太闲了,既然如此,那就给皇后添点事情做,以免太闲,心思全在怎么扰乱别人的家。

    如今皇后只想着这次选秀之后,又有多少年轻的女子争宠,其实一般来说,做了皇后位置的女人,只要不犯错就不会被拉下位置,纵使再多新人,皇后始终是皇后。

    但是薛惟芳很明显不单单是要皇后这个位置的人,她想要的,还有明帝的宠爱,明帝的心。

    所以,她不喜欢选秀,也讨厌有新的美人再进宫。

    此时此刻的皇后,哪里还有心思给人送什么娇妻美妾,打发了谢氏回去之后,便怒火冲冲回到储秀宫,让人将四皇子找过来。

    当四皇子到储秀宫的时候,便看到皇后一张脸黑的几乎比凤服上的黑珍珠还要深,一双美眸里怒焰焚烧,整个人远远的便透出一股压抑的神色,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刻。

    来储秀宫的路上,他就听人说了上午在御花园里面发生的这件事,当时皇后为什么会和谢氏在御花园,他当然知道原因,但是明帝的到来,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特别是来御花园轻松一下,还是御凤檀的提议,而后来事情的发展,是张阁老提出选秀一事,但是很明显,没有御凤檀的推波助澜,也不会有张阁老恰到好处的提议。

    这件事的背后,似乎有人在策划,一切都太巧了一点。

    但是,能让一个是瑾王世子,一个是两朝老臣的御凤檀和张阁老联合起来的人,却不多。

    他将思绪一点点的剥清,发现谢氏的出现,正是今天遇见明帝的一个重要契机,也就是说这件事,和抚安伯府也脱不了干系。

    抚安伯府,韦沉渊……

    四皇子犀利的眼里透出一股深幽的光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很可能和沈云卿脱不了干系。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个主意是沈茂出的,或者是韦沉渊想的,但是他的第一个直觉,却是想着那个有着一双如烟如雾的凤眸,每一刻都在变化的少女。

    一边想,一边走,就踏入了储秀宫的宫门,一进宫,就看到皇后撑着头靠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面上有着潮红,很明显是气的狠了。

    当望到四皇子的时候,皇后推开给她按头的宫女,站起来,双眸怒张,道:“你看看,这就是耿佑臣出的好主意,他让本宫给抚安伯送两个小妾,这下好了,小妾没送出去,反而给陛下听到,张阁老还以为本宫要给陛下选秀,大帽子一顶顶的往头上戴,拒都没办法拒绝!”

    对着自己的儿子,皇后有些失控,她一想到宫里又要添新人,就觉得今天去御花园是个错误的行为,最后想到,若不是耿佑臣出这个鬼主意,她也不会去御花园,那就不会被听到什么后院空虚的话,也就不会引起张阁老选秀的话了……

    四皇子任她面色狂怒的低吼,面色如沉冰巍然不动,幽深的眼眸里含着利光,待皇后一口气说完之后,才冷淡的开口,“那两个小妾,你也没送过去了?”

    在这充满了怒意的宫殿里,四皇子全身散发着的阴寒之气,和周围一切都是那般的格格不入,此时他一开口,更是格外的不协调。

    但是,那冷冰冰的话语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皇后的头上,让她从无尽的怒火里渐渐的清醒过来,虽然胸口依旧上下起伏,可脸色却比刚才缓和了一些,美眸阴冷,用同样冷冽的声音,道:“还送什么小妾,自陛下到了之后,根本就没我说话的余地,陛下一直在问沈夫人的事,到后来陛下离开的时候,发话没事就让沈夫人回去了,从始至终,我就没有插话的余地,如何赐妾!”

    皇后看起来是很冷静,可是从她说话却可以看出,她连‘本宫’两个字都没有称了,显然心口一样怒意难出,直让她头脑发疼。

    四皇子闻言后,越发的确定,此事和抚安伯府逃不了干系,如鹰隼一般的眼眸里透出一丝猎鹰巡猎的犀利光芒。

    沈云卿,这件事是不是你主导的?

    皇后这一番发怒,自然最后会传到耿佑臣的耳中,他心里忐忑,本以为是一番立功的事情,谁知道竟然变成了错误,气冲冲的回到家中。

    韦凝紫正坐在院中和小姑子耿心如在打络子,一看到耿佑臣回来,便笑着起身迎接,“夫君,怎么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耿佑臣肚子里窝着火,进了院子看到韦凝紫便要质问,但是看到妹妹坐在那,忍了下来,也没答应韦凝紫的话,直接往里屋里冲去。

    这般模样落在韦凝紫的眼里,不觉有些奇怪,这两天,耿佑臣心情都不错,今日皇后将人送到抚安伯府后,他应该是更高兴的,如今怎么好像乌云密布一般,虽然心里疑虑,韦凝紫还是端着柔和宁静的笑意转过头对着眼底有着打量的小姑,轻声道:“妹妹,今日辛苦你陪了我一天,晚上便留在这里,和你哥哥一起吃饭吧。”

    耿心如早就看出耿佑臣脸色不对,哪里会留在这里,傻乎乎的让人心里不爽,刚才的一番相处,她对这个嫂子印象还不错,柔和可亲,也会说话。

    “不用了,晚上我和母亲说好了,一起用饭,嫂子这番心意妹妹知道了,还是嫂子和哥哥一起用餐吧。”她又往里屋看了一眼,这次声音小了些,略微靠近韦凝紫一点,“嫂子,我知道你们如今还是新婚期,可哥哥在朝中每日很劳累,若有什么,就请你多担待些了。”

    这是帮耿佑臣说好话了,韦凝紫哪有不明白,再说她除了担待还能怎样,便拉着耿心如的手,无比温柔的笑道:“嫂子省的。”

    耿心如便不再多说,带着丫鬟出了院子,韦凝紫这才让小丫鬟将针线络子收好,自己进了里屋。

    “夫君,怎么,看你脸色不大好?”掀开猩红色的帘子,韦凝紫望着耿佑臣,笑道。

    耿佑臣憋着一肚子气,此时屋里除了粉玉,粉蓝没有外人,哪里还憋得住,横眼望着韦凝紫,素日里温和的脸写满不满,斥责道:“你前天给我出的什么主意,说是给抚安伯送妾,送什么送,如今可好,娇妾被陛下挡住了送不出去,还让皇后逼着替陛下选秀!”

    这样的事,韦凝紫也是刚知道,她一个内宅妇人,对于外面的消息,自然没有男人知晓的快。

    皇后赐妾给抚安伯府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会生生变成选秀了,不过,韦凝紫的脑子转动的十分快,秀美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夫君,其实选秀也很好啊。”

    095

    秀女云卿

    耿佑臣满心都是自己的前途,如今做着户部郎中,以前见到他要行礼的人,如今换做他对别人行礼,本来是炙手可热的户部侍郎,掉做了满地打滚的户部郎中,这种落差真不是一时能习惯的。

    这次本想凭借赐妾这个主意,在皇后和四皇子面前立功,不说马上升迁,便是调到有实权的部门也的确是不错,可是预期中的效果明显没达到,听说皇后在储秀宫里点名骂他,四皇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选什么选,现在我哪边都落不了好,如今做个闲职,看着韦沉渊那个家伙就要回来跟我抢爵位了,我拿什么跟他争!”

    耿佑臣一连串的抱怨,也让韦凝紫的心思更加活络了起来,她走到耿佑臣的身边,柔荑搭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捏着肩膀,笑道:“夫君,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说不定你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听韦凝紫连说了两次很好,耿佑臣虽然不太相信,拧着眉头,随口问道:“什么是福?”

    听到耿佑臣让她说话了,韦凝紫手下越发的轻柔,水眸里闪着与娇柔面上完全不符合的算计光芒,一边揉着肩膀,一边道:“夫君,你想想看,其实这事本来是不关你事的,只不过碰巧被张阁老拿来做了筏子提议了,皇后娘娘,也不过是生气罢了,四皇子不是不明理的人,他当然知道此事和夫君无关,但是,如今选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那么夫君也该为四皇子和自己好好的谋划一番。”

    “你的意思是?”耿佑臣听着她的话,原本脸上的怒色渐渐的被一种思索的神色所代替,似乎有些明白韦凝紫要说什么了。

    “既然陛下要选秀,到时候后宫里新人众多,皇后娘娘不可能一个人做那么多事,也需要培养心腹,咱们府中也是要送人待选的,到时候送上一个伶俐的,不是也可以帮助皇后娘娘和四皇子吗?”

    韦凝紫话轻轻柔柔的,听到耿佑臣耳中,便让他眼中放出亮光来,脑中飞快的转着。

    大雍朝选秀,按照规矩在新帝登基后,三年一选,选秀的标准为,朝中四品官员,伯爵以上勋贵人家中,年已及笄,无婚约的嫡女,皆都属于候选秀女。

    但是进宫并不是强求的,若是已经及笄,又不愿意参加选秀的人家,可以在礼部登记,经过礼部登记之后,在选秀之前的三个月订好人家,礼部便可以消除名字,不把她纳入选秀的名单之中。

    而每家人,最多也只能一个女儿报名,若是宫中已经有了女儿如宫,一般情况下是不再允许参选的。

    耿佑臣揣摩着韦凝紫的话,永毅侯府并没有分家,他也算是府中一员,而自己的妹妹耿心如,年方十八,又生得娇美如花,性格伶俐,从小便养在李老太君的身边,早在族谱上记在李老太君的名下,这种嫡庶女,虽然不能算完全的嫡女,但是上了族谱,朝廷也是承认的。

    自己是四皇子的心腹,若是妹妹选秀进宫,再成为皇后的心腹,能获得陛下的宠爱,有皇后和陛下两个人的看中,他这个永毅侯府的爵位,不说十成机会,七八成总是有的了。

    想到这里,耿佑臣心里有了定数,这事还得去和李老太君商议一番,最后得她点头才行,但是问题不大,毕竟每个府上都是要选人去参加的。

    这么想的,耿佑臣真觉得自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面上带着笑道:“人都说娶妻娶贤,看来我娶的妻子不仅贤惠,还聪慧。”

    他拉着韦凝紫的手在掌中摩挲中,韦凝紫娇笑的虚应了几声,脑中却还在想着另外一件事,若是让沈云卿进宫去做老皇帝的妃子,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又会怎样呢。

    可惜啊,可惜,沈云卿如今还没有及笄,就算家里是伯爵了,始终还是进不了名册中,她的能力有限,耿佑臣现在又只是五品官,手伸不了那么长。

    紧接着,整个天越城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一大早上朝,张阁老递了折子,请求陛下为国家社稷考虑,在全国选秀,明帝准了张阁老的折子,一时所有人讨论的话题,又全部转到了这个选秀上面。

    彼时,谢氏正坐在家中,由于她在御花园里,早听到张阁老的话,比起其他人来,震惊是少了许多,但是想起那天,她还是心有余悸,当时皇后的意思,就是打算给沈茂送上妾室的。

    若是皇后真的开口,她还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但是要她带着两个妾室给沈茂,她真心是不想带的,还好遇见了明帝和世子,张阁老几人,将话题说到了选秀的上面,又替她不着痕迹的挡了皇后的为难。

    想到当时皇后的表情,谢氏有点忍俊不禁,真真是惊讶到惊惶了。

    李嬷嬷坐在一旁给翡翠绕线,看到谢氏一个人笑的表情,咬了个线头,开口道:“夫人,你一个人乐什么,也让老奴听听。”

    李嬷嬷是谢氏的奶娘,从小看着谢氏长大,这份情意比起做母亲来的,也没多大区别,她这么说,谢氏不见怪,只是刚才暗里笑皇后的事,可不能说出来,那是大逆不道的,于是喝了一口茶,转过来望着李嬷嬷道:“我是笑,云卿出生的日子好,偏偏就迟了那么几个月,否则就得去参加选秀了。”

    关于选秀的事,李嬷嬷也知道的,她和别的奴才不一样,当年是在帝师府中的人,知道那朱红宫墙里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就是上次跟着谢氏进宫去看,那皇后也不是个心胸宽广,能容得了后宫三千的人。

    像小姐那样样貌出众,又聪慧过人的女子,进了宫,倒也不怕陛下不喜欢,就是总和那么多人抢陛下,能不难受吗?

    李嬷嬷看着谢氏以前为了沈茂那些姨娘,暗地里神伤落泪,心里感触颇深,就是三四个姨娘,夫人都难过伤心成那样,皇帝的女人多的认都认不全,小姐还不心难过成碎片啊。

    她对云卿的感情,比起谢氏来,虽然没有母亲那么骨肉相连,也同样是当作孙女辈来看的,赞同的点头道:“是啊,要是去了宫里,夫人就难得看到小姐一回了。所以老奴以前就说过,小姐是有福之人,以后肯定会嫁个好姑爷的。”

    谢氏听了李嬷嬷的话,微微轻叹了一声,“是啊,好像她还是粉粉一团的时候,还是昨天,一眨眼,现在都这么大了。”而且还聪明懂事得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自愧不如啊。

    “娘,你在想谁呢,还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只听门外传来轻俏的女子声音,靓蓝色福字门帘被小丫鬟打起,云卿走了进来,流翠和青莲两人跟在后头。

    “还能说谁,娘就你这么一个粉团子已经长大了,另外那两个还是小肉团呢。”谢氏笑眯了眼,看着女儿,发觉她今日心情似乎也十分不错,小脸上闪着耀耀的光泽,整个人有一种来京之后,从没有过的焕发。

    待云卿坐下之后,便问道:“怎么,看你今天这个时候来找娘,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云卿知道自己在谢氏面前喜怒没有在别人面前那般的隐瞒,但是此时眉梢里也是藏不住的开心,她接过翡翠递来的蜂蜜柚子茶,没有先喝,而且转头对着谢氏,道:“娘,女儿刚收到雪莹的信,说是全家要来京城了。”

    谢氏听到眼底也露出一点惊讶,微挑了眉峰道:“他们全家怎么要来京城?”

    “是这样的,雪莹父亲被陛下升职为户部尚书,如今交接事宜已经完毕,举家都迁过来了。”安知府在扬州任知府六年,提刑按察使司考察的成绩一直都很突出,扬州府年年丰收,百姓丰衣足食,再加上陛下今年南巡,虽然在临江楼上有遇刺这么一个插曲,但是有云卿挡着,也算不上大错,而沈茂联合扬州商人为北方旱灾捐款,也是记在安知府的业绩下的,这样一来,他便有资格调京升迁了。

    如今,看到他,不能喊安知府了,得叫安尚书了。

    之前耿佑臣任户部侍郎,却一直受到其他的尊敬,除了知道他后台有四皇子外,另一个原因便是户部尚书一职空着,侍郎是户部最大的官职,自然威风,这次耿佑臣在殿上状告状元,直指如今的左都御史,让明帝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弊端,升任雪莹的父亲安君照为户部尚书。

    而除了这点外,还有便是雪莹是安尚书唯一的嫡女,安夫人并不希望自己女儿入宫,所以安尚书交接这么快,也是为了避开选秀,尽快到京城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给安雪莹订下来,不去争后宫那如镜花水月一般的锦绣前程,以免女儿要去深宫里面,数月半年的见不到面。

    “难怪你这么开心,原来是好友要来了。”谢氏微微一笑,眼底有些了然,来到京城之后,女儿也没有太熟识的朋友,那些泛泛之交在一起,说的不过是些客套话,应酬话,哪里能比得上与好友在一起那般的惬意自然呢。

    当然,她不会知道,云卿这么高兴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皇后自己搬起石头砸到脚,如今圣上选秀,到时候起码有数十个年轻的女子送进去,让她也尝尝被人争宠的味道。

    不过她没想到,这件事进行的实在是太顺利了,据韦沉渊事后跟她说,当时他跟张阁老说出她这个提议的时候,张阁老心里也有这个意思,有了御凤檀的配合之后,便显得自然容易多了,就是不知道明帝心底有没有起疑,毕竟当时的事情的确是太巧了一点。

    但是明帝始终是不会想到云卿身上去的,这件事拐了好多个弯,出面的又都是朝中分量十足的人,怎么也和刚来京城,根基薄弱的闺阁女子扯得上关系。

    明帝虽然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还是怀疑到云卿了,四皇子让人查抚安伯府这几天的举动,发现在在皇后口谕到了沈家之后,沈云卿曾经出门,去找了韦沉渊,而韦沉渊第二天上朝之后,和张阁老一起下朝走的。

    这一切的举动连起来,便让四皇子确定,选秀这个主意的确是云卿的意思。

    当思路到了这里的时候,四皇子发现自己第一个想法,不是去查沈云卿如何知道皇后传这个口谕,是为了何事,而是想到,这个女人,他很感兴趣,这种明明艳丽得让人看到她第一眼,就会被外貌吸引的女子,不像其他女子一样,空有其表,她的内秀,甚至比外表还要让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觉得吸引。

    而此时耿佑臣正与礼部尚书两人将这次选秀的名单整理,准备呈给皇后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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