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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谢氏听说是宁国公的老太君来了,倒是暗里吃惊,不过她也没表露什么特别的情绪,按照规矩让李嬷嬷置办了礼物,然后嘱咐云卿道:“你去见老太君,礼仪要周到,要懂得看脸色,但是不必把自己看的卑贱,平日里到了知府府中如何,今日便如何,女孩子家的最重要是大方懂礼,有些东西不是咱们的,咱们不羡慕。”

    谢氏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无非是告诉云卿,莫要因为老太君身份高贵,就使劲的去巴结,也莫要因为自己的商贾身份而看低自己,而羡慕那些没有拥有的东西。

    云卿紧抿着嘴唇点点头,谢氏是个好母亲,在教育子女做人这方面从来都是按照名门闺秀的心态来指导的,她不会因为自己是商贾夫人而感觉到自卑,也不会羡慕其他别人拥有的而自己没有的东西。有一个好母亲,才能教育出好的孩子,云卿坚信这一点的。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采青给云卿梳了一个随云髻,买回她后云卿就发现,采青会梳一手好头,什么发型在她的手里,就变得简单易梳了,手指一摆弄便出来了,也懂得搭配发饰,这一点倒是很符合云卿的心意。

    “小姐,你看如何?”采青手里拿着一个椭圆形的镜子放在云卿的脑后,让她看看后面插着的那两排珍珠小簪子。

    “不错。”云卿左右看了看,开口道,这样的发型和发饰很配她的装束。

    她今日穿的比较素净,上身是一条藕荷色的如意云纹妆花褙子,配了一条同色系的月华水纹裙,梳着随云髻,上面插了一只单股凤羽点翠流苏步摇,凤口部分衔着三根长短不一的珍珠串,最下面是蓝色的碎宝石,走路的随着步子轻轻晃动,和发髻后面的两排珍珠小簪子相互辉映。

    待梳妆好了以后,出了府门坐上马车,云卿便掀开马车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去知府府的路上要经过扬州最热闹的大街,因天气和暖,街上来往的人群特别多,做生意的小贩也特别的起劲,不断的叫卖着。

    而云卿的目光则在那些挂着招牌飘着旗帜的店铺门前一一扫过,她想着开始流翠报的金银数目,若是能盘下一家店铺就好了,她便能以另外的名义开起店铺,到时候就算沈府的财物都散去了,好歹一家子也不会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

    马车车轮滚动的速度飞快,那些店铺如飞一般的从眼前闪过,到了知府府门前的时候,云卿发现门口还停了几辆马车,看来邀请的不止她一人。也是,既然老太君要热闹些,那么肯定不止邀请了她一个人了,看着其中还有两辆陌生的马车,也不知道还邀请了谁,不过看马车的材质和装饰,身份应该不低。

    以往安雪莹也会邀请云卿来府中玩,下人认识她,便带着她往里边走了。这一次走的路线和以前的不一样,以往她来了便是直接往着安雪莹所在的落梅院,这次却是进了二门,便朝着最西边的的院子里走去。

    扬州是富庶的州府,作为扬州知府居住的住所便可见一斑,里面假山重叠,流水淙淙,回廊十八曲,带着小桥流水人家的味道,沿墙的漏窗上的图案丰富多彩,透着各种好意头。比起沈家的富贵奢丽的来,知府院里还多了一股官户人家特有的底蕴,加之知府大人原是宁国公的嫡亲弟弟,是真正的簪缨世家,翻修了以后,更加了一种文化底蕴。

    云卿估摸现在去的地方就是老太君在知府府衙里居住的院子,刚一踏入正院的院门,便听到里面有人喊着:“沈家小姐到了。”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圆圆脸,模样水灵,双眸灵活的丫鬟对着她福了福身子,“沈小姐你可来了,我们小姐都出来瞅了两回了。”

    她是安雪莹身边的丫鬟小寒,认识云卿的,云卿笑着道:“你们小姐人呢?”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流翠打赏,然后便看到紫蓝色的帘子掀起,安雪莹从里边走了出来,满脸笑意道:“你可来了。”

    安雪莹今日穿了一件豆绿色遍地洒金缂丝对襟的长褙子,下身配着淡黄色的百褶素裙,一头细细的长发挽成了一个堕马髻,上面簪着金累丝兰花蕊垂珠钗子,微风一吹,兰蕊便随风颤抖,看起来好似兰花真的绽放在头上一般,耳上吊着梅花坠子,和着她微白的小脸,透出一股弱不禁风的怜意。

    云卿也笑了,打趣道:“瞧你这急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迟到了两个时辰了呢。”

    安雪莹上前拉着她的手,莞尔一笑,道:“哪有你说的这样,我是心太急了,想要早点看到你呢。”

    两人说笑着往屋中走去,还没到里间,便听到里面有男子说话的声音,她微带着疑惑,同安雪莹一起往里边走去。

    待进到屋中之后却不由的一愣,但见宽敞的厅堂内已经坐满了人,最上面的罗汉榻上坐着一个容长脸的老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她穿着琥珀底子绣金花卉纹样镶边浅粉菱纹缎面对襟披风,白色交领中衣,赤金撒花缎面姜黄底子马面裙,浑身散发着一股贵族气派,正和坐在稍下方的知府夫人说着话。

    安雪莹拉着云卿往前踏了一步,开口道:“祖母。”

    云卿便知道坐上的这位就是宁国公府的老太君了,松开两人拉着的手,往前踏了一步,大方自然的裣衽行礼道:“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万福,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

    知府夫人是见过云卿的,笑着道:“云卿来了。”接着转头对着老太君说道:“这便是沈府的小姐了,和雪莹都在白鹤书院就读。”

    老太君点头道:“是沈家的女儿啊,快起来给我看看。”

    安雪莹便拉着云卿站到了老太君面前,云卿前世是听说过这位老太君的,为人最是和气,也疼爱孙子孙女,便抬起头来对着老太君一笑。

    “好标致的孩子,便是在京城里也算的上出挑的。”老太君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见她如此落落大方,丝毫不因处在一群官家小姐之中而缩手缩脚,举手投足皆是从容淡定,眼中的神色便带上了一丝赞赏,再看她穿着,衣着并不夺目却显得十分得体,不会被埋没在精装打扮的少女们之中,又不会尤为抢眼,夺去主人家的风采,显然是受过良好家教和礼仪培训的大家闺秀,便真心赞誉道。

    “是的,她母亲便是谢大名儒的嫡女呢。”知府夫人笑着说道。

    知府夫人今日穿着一件海棠红缠枝莲纹立领袄子,杏红色织金流云百褶裙,头上梳着高髻,插着赤金嵌宝珠步摇,手腕上戴着两对翡翠玉镯,胸前还佩戴一个赤金镶嵌珠宝项圈,当真贵气逼人。

    云卿保持着微笑,知道她这是在老太君面前抬举自己的身份,毕竟能和安雪莹一起交玩的人,若只是一介商贾之女,说不定老太君就觉得安雪莹没甚交友的目光,挑得尽是身份下贱之人。

    老太君倒是没有因为听见这句话而态度变得有所不同,她看人是根据个人的气质来评断,有些人即便是有好的家世,依旧一身的小家子气,笑着道:“难怪,倒是出落的和她外祖母有几分相似,我说怎的看着有几分面善。”说着,便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通体发绿的翡翠镯子戴到云卿的手上,云卿连忙谢礼。

    “记得以前,还和你外祖母见过两面呢,没想到时光一下就过去了,她的孙女又站在我的面前了。”

    坐在老太君旁边一个约摸十五岁的少女此时开口道:“瞧祖母说的,好似我和雪儿妹妹站在你面前,你都瞧不见似的。”

    云卿望去,但见那少女穿着一件玉色缕金绣兰花纱衫,一条水袖红花绫裙,梳着圆髻,上面带着赤金南珠的挂珠钗,耳朵上带着一对红翡翠滴水耳坠,面如满月,柳眉弯弯,画着精致的淡妆,将本来出众的五官装点的更加美丽,笑起来的时候宛若一朵月季绽放在她的唇角,动人心扉。

    安雪莹这时连忙介绍道:“这是我二堂姐,这次便是她一路上陪着祖母来扬州的。”

    那少女唇角勾着笑意,却说不上多热络的道:“这位是?”

    对于这些名门小姐一个个端着的架子,云卿也习惯了,她也不奢望人家第一次见了她便会贴上来热情的与她说话,便微微一笑,道:“沈氏云卿,见过姐姐。”

    “我叫安玉莹。”那少女淡淡的一笑,也自我介绍道。

    云卿闻言,却是浑身一僵,安玉莹,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想了起来,四皇子的侧妃安玉莹,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因一直爱慕瑾王世子御凤檀数年未曾得到半点回应,便以宁国公嫡次女的身份,嫁给了四皇子为侧妃,最后四皇子登基之后,她便被封为了贵妃,位列四妃之首。

    没想到这个以后协领后宫,就连皇后也要尊她三分的女子,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还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情态。

    她一时有些忪怔,直到安雪莹在一旁轻轻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幸而没有给人发现异样,对着安雪莹笑了笑。

    安玉莹坐在上头,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当初她来的时候,安雪莹都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欢喜,倒是眼前这个商贾之女来到,安雪莹却一脸期盼的站在外头看着,她一个亲贵的堂姐竟然比不得商贾之女,实在是有点让她不舒服,便开口道:“雪莹妹妹倒是偏心,一看到沈小姐就跑了过去,把我们都丢到了一边呢。”她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笑意,一副小女儿之间打趣吃酸的模样,其他人听着也就笑了。

    只云卿想着她和四皇子的关系,心里便听不出什么娇憨的意思,瞳眸像是聚了一团光,射向安玉莹,那一眼,竟使安玉莹心里扑通的一跳,连笑意都僵在了脸上。

    她和沈云卿是第一次见面,为何那目光好像与她认识了很久,不过她反应倒是十分之快,马上回过神道:“沈小姐这么看着我,可是以前见过?”

    云卿早就回过神来了,也是一脸笑容道:“哪里,我是看到第一次姐姐这样的美人,一时就呆住了,像姐姐的这样的美人,也只有安家小姐才有如此的气度,整个扬州城也难见几人呢。”

    放眼扬州城,也没有几人比宁国公的地位尊敬了,云卿这一句话将安玉莹明夸,连带着又暗夸了安雪莹以及屋中其他安家的小姐,安玉莹不禁对面前这个少女有了几分打量,也带了两分真挚的笑意,道:“难怪一路上雪莹妹妹老说起你,果然是个嘴巴抹了蜜的。”言罢,眼神却往着右边一处瞟去,无限娇羞的低了低头。

    云卿这才发现屋子里不但坐了女子,右手边两排椅子上,更是坐了三个男子。

    头先一个落在她眼中的便是一袭白如雪无暇的宽袖大袍,便是那阴魂不散,不管白天黑夜总会出现在她面前的御凤檀!

    只见一手支棱着下颌,手肘撑在黄梨木扶手上,歪着头,一头黑发顺着他的手臂延下,将整个白色上袖铺成了黑色,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那质感是否如同看上去那般的美好,另一只手中拿着茶杯不断的翻转,姿态悠然,一双狭眸斜飞如鬓,却含着戏谑的笑意,长密的睫毛将那点黑色的幽光分成一片片的星光,带着让人沉迷的色泽。

    这是云卿第三次见到他,却从未见他穿着如何锦衣玉华,金玉装点,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无需要半点累赘的坠饰。

    到底是王府里培养的出来的子弟,即便是懒散放浪,那种从骨子里养成的气质还是会散发出来。

    云卿迎上他的眼神,却摸不准他到底是看着自己,还是看着自己所在这一方向的所有人,不过,她刚才的那点疑虑此时可以解开了。上一世安玉莹可是没有来过扬州城的,这一世来的原因,就是因为瑾王世子御凤檀了。

    没想到少女的感情如此执着,便从京城追来了扬州,也不知道御凤檀这个怜香惜玉的有没有被感动呢。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后边看去,另外穿着蓝色圆领直裰,腰上束着黑色金带,面色和正,嘴角带着的温柔和善笑意的便是耿佑臣了,看样子他来扬州之后,也来拜访扬州知府,那外面停的两辆马车就是他们两人的。

    然后坐下却还有另外一人,大约是十八岁的年纪,眉宇间带着一股冰冷的神色,双眸中似乎还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戾气,他的眼眸里的黑色宛若风暴聚集在其中,随时可能爆发出来,那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瓣,似乎都是为了衬托他浑身上下冷漠和寒意,即便他生的俊美英挺,也没有女子敢和他多靠近一分。

    虽然没有见过几次,但是云卿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他便是安雪莹同父异母的兄长,安初阳,一个有着阳光灿烂的名字,却冰冷到底的男子。

    在云卿的目光对上他的时候,他淡淡的回过一眼,那眸子里如同冰川渗出丝丝的寒意,唇角微微往下一抿,带着明显的不虞。

    云卿却没有被他目光中的寒意吓到,反而勾起唇角淡淡的点头,随后才收回了目光。

    “云卿来了这么久,都没看到我和易月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闻声云卿抬头望去,却是市船舶司提举的女儿刘婉如,她父亲虽然只是从五品,却是个实在的肥差,与之打交道的都是往来出口贸易的富商,沈家的纺织品每年有一半是出口海外的,所以两家关系不错,在书院里与云卿的关系也算好的。

    而她身边坐着的,便是扬州府衙同知,也是柳家大老爷的二女柳易月了,看着云卿便嘟了嘟嘴,显然还记得上次被云卿整了的事。

    “还有我们呢!”加上在座的还有知府大人的两个庶女,一个是安兰,一个是安芳,大家都是在学堂认识的,如此一来,众人便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一下将个正厅弄的好不热闹。

    老太君见此道:“今日里可热闹了,刚好天气还不错,便去花园里摆上几桌茶酒,和小辈们一起乐呵乐呵。”

    知府夫人见老太君心情好,当然忙不迭的答应,老太君便由身边的大丫头沉香扶着,带领着身后一串的小辈往后花园走去了。

    云卿和安雪莹走到一起,低声道:“我还以为今儿个会来很多人呢。”

    安雪莹笑道:“没有,我就请了你,其余两个是母亲让我一并请来的,又不是宴会,就是让你们过来玩,热闹一下呗。”

    后花园有丫鬟捧着梅花式梅花式雕漆填金八仙过海茶盘,素三彩五方形攒盘进来摆在花园的石桌上,里头全是一色蜜饯与糕点。

    老太君依旧坐在最上头的位置,知府夫人坐在她的身旁,安玉莹此时倒是不依偎着老太君了,而是坐在下首位上,三名男眷依次坐在了对面的席位上,云卿本是其中身份最低的,却因和安雪莹关系好,便挨着她坐了下来,惹得柳易月翻了个白眼,翘着嘴巴坐在云卿的旁边,刘婉如倒是无所谓坐在哪里,拿着糕点吃,便一面看起了花园里的风景。

    若说要欣赏花园,在扬州难得有园子能超过荔园,不过一个是专门游玩的地方,一个是居所,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云卿也和着她们一起评评了哪一种花开了好看些,过了一会,知府夫人便开口道:“让你们坐在这赏花只怕你们也呆不住,还嫌闷的慌,不如你们出个游戏来玩如何?”

    柳易月本来就呆着有些闷,她不喜欢看这些花花草草的,每年都有每年都看,还能看出什么新意,她性子活泼,脑子也转的快,便开口道:“要不我们来玩射覆吧,谁输了便喝三杯酒,若是不愿意喝酒,便要表演节目给大家好,如何?”

    射覆是时下酒席上常见的一种酒令方式,便是将东西放在托盘上,然后用一个碗盖在上头,然后让其他人猜里面是什么东西,里面的东西一般都是身边随处可取,或者是随身携带的东西,从第一人开始放东西,点名让人去猜,若是猜不出的那个,便要罚酒。接下来便是被点名的人再放东西,再让人去猜,如此循环。

    一听她的建议,老太君老脸如同绽开了花,笑呵呵道:“这个不错,那我便卖个老,先第一个开始了。”

    老太君开口,其他人哪里有不依的,身后的丫鬟便拿个托盘上来,老太君神秘兮兮的将托盘放在石桌下,然后丫鬟便将碗盖在上面,站到了众人的面前。

    只见老太君在众人之间扫来扫去,最后将目光停到了安玉莹身上,唤道:“玉丫头,还是你来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吧?”

    老太君首先点了安玉莹的名,却没有一个人奇怪,只见安玉莹睁大眼睛望着那托盘,再笑着转头道:“老太君,这里面怕是放着一块板栗糕吧。”

    好强的观察力!

    云卿瞳眸掠过老太君的桌面,她喜欢吃甜食,所以对糕点也尤为关注,当初便看到老太君拿了一块板栗糕下去,这每个人桌上都有一碟的东西,也许是吃下去也不一定,安玉莹可以飞快的猜出来,可见她的眼力和对老太君的性格还是十分了解的。

    果然,老太君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她性子是十分爽朗的那种,“玉丫头,我这可是故意让着你的。”

    安玉莹娇俏的回道:“祖母这么说我可不干,明明是玉莹自己猜出来的。”

    “你啊。”老太君端起酒杯,丫鬟给她倒了三小杯,她豪爽的喝了下去,“玉丫头,接下来可是你了。”

    见老太君如此随和,其他人也放松了许多,安雪莹还在身上搜索着,等会要放什么东西,才能让其他人意外呢。

    丫鬟拖着托盘又到了安玉莹的身边,她手指动了动之后,丫鬟便托住托盘又站了出来,只见她眼眸一转,俏声道:“这次我放的东西可是很难猜的……要点谁呢?”

    只见她装作一个个的看过去,目光掠过御凤檀的时候,面色便带上了一丝羞赧,就在云卿以为她会点御凤檀名字的时候,她目光却流转回来,望着云卿道:“请沈小姐猜猜,这里头的是什么?”

    008云卿被灌醉酒,世子吃醋

    瞳眸微微一转,云卿唇角微扬,她知道这其中的目的了,方才她还问安雪莹为何就请了三个人来,如今可不是明白通透着了。

    今日这所谓给老太君凑热闹的宴会,只不过是打了一个幌子,说到底还是要为这位千里追世子的国公府小姐来办一个才艺展示小型会。而她,刘婉如,柳易月三人今日主要的重要就是来做陪衬的。

    从知府夫人发话请的三个人来看,刘婉如是市舶司提举的女儿,也是安雪莹的好友之一,身份虽不能和知府的正三品官职相比,但是市舶司提举是一个位置极为重要的官职,而且刘婉如的小姨嫁给了京中阳宁侯的嫡子,但是刘婉如的长相十分普通,但不是说长得不好,而是在世家女子面前,她的容貌就显得平凡了些。

    而柳易月虽说容貌秀致,柳家的家世也不错,但是一来她父亲是在知府手下任同知,越不过知府去,二来柳家才发生了柳易青婚前未婚怀孕的丑闻,便是哪个大族这一时半会都不会考虑柳家的闺女。

    最后就是她了,她是安雪莹的闺中密友,这是其中之一,而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是商贾之女,即便是她的容貌如何出色,身份间的差距是无法越过的,所以知府夫人选了她们三人来府中做客,既不显得刻意,但往深里一想,又没一个真正拿得出手的,由此便在瑾王世子面前陪衬得安玉莹和安雪莹两人越发的突出。

    不过,云卿朝着安雪莹看了一眼,她倒是对射覆的玩法比对御凤檀的兴趣大多了,也就是说其实说到底都是为了安玉莹的表现而玩了这个游戏的。

    大抵是刚才在正房里的时候,她表现的机灵,反应也快速,给这位国公府小姐留下的印象不错,便点了她的名来猜。

    不得不说这些名门闺秀也确实很累,想要在爱慕的人面前表现一番,还得绕了几个圈,转了几个弯,即要保存面子,又要表现了才华,只可惜辛苦了猜测意图的人。

    今日她就是那最好的选择,第一次照面的女子,又来自不同的阶层,想来也不是事先就做好准备的,摸透了这点,云卿顿时感觉压力很大啊,她必须要猜出来这个托盘里的东西,否则安玉莹就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机会,但是又不能显得她一眼就看出来,还得衬托出安小姐的聪慧。

    真是观众也累,演员更累。

    云卿淡淡的一笑,装作略微沉吟的样子,朝着安玉莹观察了几眼,这才开口道:“我猜是玉莹小姐鬓后的绢花。”

    她的声音略带着些犹疑,好似不太肯定一般,安玉莹眼底却明显闪过一抹喜色,面色大方的赞赏道:“云卿妹妹眼力不错,你是如何发现的?”她的发髻上的确簪了绢花,但是是小朵小朵簇拥在一起的,若是不特别留意的话,很难发现这一点,难道说云卿一直都在打量她?

    云卿半垂了眼,婉顺中带着点羞涩的笑意,“因为本来我也打算如此做的。”她的发髻后边有着数只小珍珠簪,若是不细心,也没有人能发现的。

    安玉莹这才笑道:“原是如此,云卿妹妹和我二人想到一块去了。”

    云卿笑着点头,暗道,开始是沈小姐,如今是云卿妹妹,关系一下就亲密了数倍啊。

    老太君在一旁瞧见了,开口道:“玉丫头,你可别在这里套近乎,该罚的还是得罚,刚才我可是三杯一杯不少的喝了啊。”

    云卿含笑的看着安玉莹的姿态,得了这样的机会,若是只喝三杯酒,那岂不是浪费了,果然安玉莹对着老太君道:“祖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沾酒就醉的,要是喝下三杯去,还不直接倒在这里,又给你笑话我了。”

    这两祖孙你一句我一句,真正的目的就要达到了,老太君道:“那你不喝也成,就给大家表演个什么抵了三杯酒吧。”

    安玉莹随之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对着老太君道,“那我就给大家表演一段掌上花开舞吧。”目光却似有似无的朝着御凤檀所在的方向看去。

    云卿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才附和了她,比起其他人更注意到她的举动,看她落花流去,也不知道流水有意不?至少上一世御凤檀是没有娶她的。

    安玉莹在未出嫁之前,可是以一支掌上花开的舞蹈名倾京城,如今选了这支舞,就是想要在御凤檀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会,毕竟在扬州又不是京城,突出的千金小姐并不多,如此一来,她就显得一枝独秀了。

    掌上花开是一支难度颇高的舞,乃先帝的爱妃俪妃所创,需要舞蹈者腰肢轻盈,舞蹈功底扎实,身段柔软,且平衡能力也要优秀。在平地上起舞之时,单腿脚尖点地,另一只腿为辅助,依靠旋转的力量,使裙摆飞扬如同芙蓉盛开,至少连续不断的旋转十八个圈才能称得上是花开,越是转的圈数越多,证明舞者的技艺越高,远远看起来如同女子轻盈如蝶,在人的手心里起舞,此舞名字也是由此而得来。但掌上花开此舞跳的好,便能一舞成名,同样也因为难度高,非常容易失手,一旦旋转不成,出现意外,便会大跌水平,所以保险来说,极少人会挑这支舞。

    但是云卿知道,安玉莹的掌上花开是非常出色的,据说最好的时候连续旋转了二十八个圈,也是此舞让她名扬京城的。

    既然已经开口帮忙了,何不一次帮到底,云卿微笑着看着安玉莹,轻柔道:“只有姐姐的舞曲岂不是显得单调了些,雪莹的琴艺在书院里也是一绝,不如就请她为姐姐奏上一曲,岂不是美妙许多?”

    闻言,知府夫人的面色就更加柔和了,双眸望着云卿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虽然老太君是请了瑾王世子来为安玉莹作媒,可是她也不介意让雪莹在人前展示自己的风采。

    于是吩咐人将安雪莹平日用的绿绮琴准备了,摆好琴架,而安玉莹也趁着此时到了后院换裙鞋。

    到一切准备好的时候,安玉莹便站了出来,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她只是换了一条丹红色绣着金色芙蓉滚边层叠的宽摆裙,再换了一双跳舞特质的圆头红色软鞋便站到了席位中间的空白处。

    随着安雪莹十指在琴弦上拨出第一个清脆的声音,那悠扬悦耳的琴声共着轻柔的舞姿开始在众人面前展现了出来。

    安玉莹的舞果然跳的不错,但见她两臂柔软如柳枝,纤细的指尖宛若一支支俏丽的花苞绽放在艳丽的色彩之中,长发和裙角在百花中不断穿梭,随着她琴声的高潮来临,她的身躯慢慢的向侧弯曲,右腿抬高,仿若一只蝶在花中嬉戏,身躯开始不断的转动,层叠的裙摆开始摇曳,细碎的舞步在旋风般疾转舞出一朵又一朵的芙蓉绽放,真可谓美人舞如芙蓉璇,流风回雪楚腰轻,迷乱了众人的眼。

    有如此娇美佳人倾心献艺,便是她都忍不住动心,云卿抬眼看着那个被安玉莹倾心的男子,却刚好迎上他那一双霞光潋滟的狭眸。

    他也正在看她,彼时的阳光正带着和熹的温度从无云的碧色天空落在他墨色的长发上,再落到了他的侧脸,淡金色的光照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宛若镶了一层薄钻在上面,似山峦挺拔而坚硬,那张绝色的容颜便显得刚毅了些许。

    云卿眨了一下眼,长睫隔开了那让人呼吸阻滞的容色,以御凤檀的美,只要是女人都会有所感触的,他便如同那一群宝石里最璀璨的一颗,令人明知太过灿烂,也忍不住暗里中意,若是他愿意展颜一笑,那便是无人可以抵挡。

    可是此时那双狭眸却是带着一股阴冷的神色,一瞬不移的盯着云卿的双眼,那目光带着逼人的气势,金辉洒在其中,云卿清楚的可以感受到他在不高兴,而且是非常不高兴。

    这人又怎么了,好好的放着安玉莹的舞蹈不欣赏,又来盯着她做什么?难道是不喜欢她看他?也许是,安玉莹小姐还在这里,她这么看他一眼,给人误会了多不好。

    于是她知趣的转开了眼,正好看到耿佑臣的脸上露出了钦慕的表情,目光在安玉莹那柔韧的腰肢上流连,虽然极力的掩饰,也掩饰的很好,但是认真观察,还是不难发现他眼底的惊艳和心动。她太了解耿佑臣这个人了,他对一切的美色都极为有兴趣,可以说‘美人’和‘权利’是他人生不可缺少的两个部分,当初除了她和韦凝紫以外,还有四房娇美小妾,外头青楼相好她就不予统计了。

    只是如今他地位卑微,纵使有继承侯府爵位的希望,到底只是有希望,国公府的小姐离他的距离不是一般的远,他也只能在心底欣赏罢了。

    一曲余音落下,众人眼底都有着惊艳的色彩。

    “跳的真好。”忽然柳易月一声喊,周围传来了其他附和的掌声,安玉莹已经跳完了,正对着老太君行礼,目光却是含情脉脉的往着御凤檀的方向看去,却见他一眼都未曾看向她这里,而是盯着对面,眼底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的心底一阵失落。

    老太君也和着众人一起鼓掌,夸赞道:“玉丫头的掌上花开又进步了。”

    “是啊,刚才我还怕来了一阵风,就这样将玉莹姐姐这朵鲜花刮走了呢。”刘婉如也开口赞赏道。

    安玉莹抿了抿唇,眼底没有被夸赞后的惊喜,她知道御凤檀来了扬州后,央求着祖母也来扬州,就是想避开五公主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抢先一步入了他的眼,可惜他每次都是这样懒洋洋的样子,对她没有半点异样。如此心中没甚兴致,勉强谦虚了两句,便坐了下来。

    而安雪莹弹了一首曲子也十分不错,得了老太君另眼相看,喊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搂着她夸了两句。

    接下来便是云卿覆东西了,丫鬟托着托盘到了她的面前,她将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放进去,然后对着安雪莹道:“你来猜猜是什么?”

    安雪莹却是直接对着她道:“我猜这里面一定是玉佩,对不。”

    真是平日里老在一起玩的人,安雪莹随意扫几眼就知道云卿会在里头放上什么东西,云卿摇摇头,装作很后悔的样子开口道:“真是不该点了你的,没办法我认输自罚三杯吧。”说罢,便接过丫鬟倒的果酒喝了下去。

    接下来轮到了安雪莹,她却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点了安初阳的名字。知府夫人的脸色明显的顿了一顿,才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而安兰,安芳两人的目光也悄悄的在知府夫人和安初阳的面上转来转去,面上却保持不变的样子。

    之前云卿看到的那个冷漠的男子便是安初阳,知府夫人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安初阳母亲去世后,后娶的继母,但是知府夫人并不如同有些继母一般,对着原配的子女动辄怒骂虐待等,至少在云卿所听到的消息中,知府夫人对安初阳这个原配的儿子在面子上还是做的很到位的,没有短缺他任何的东西也没有故意捧杀他,将他培养成一个成天只会斗鸡玩犬的公子哥,在白鹤书院就读时,安初阳的成绩也是属于上等,颇被夫子们看好。

    只是,大雍朝男子十二岁便可参加科举,但是安初阳已经十五岁,却一直没有参加过乡试,至今没有功名在身。他父亲虽然是宁国公胞弟,却是没有爵位可承,如此一来,他的作为确实有些奇怪。

    云卿记得前世的时候,他后来没有呆在扬州,也没有走上仕途,好像是一个人打着包就走了,后来就没了消息,安家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

    他本是坐在那处,如同一块黑色的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仿若对其他的一切都有很强的排斥感,自安雪莹点了他的名字后,才掀开眼皮往她那看了一眼,眸子中的神情都没有动过,端起手边的酒杯对着身后的丫鬟道:“倒酒。”

    如此干巴巴的两个字,让身后的丫鬟不知所措,他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被点名猜覆下的物品?安玉莹微拧着眉头看着这个堂哥,而安雪莹似乎一点都不为他的态度所吓,依旧是含笑道:“这是大哥在服输呢,他猜不到我下面是什么东西,大哥,你说是不是?”

    这一句话下来,柳易月暗自嘀咕了一句,只怕他是不会理人了,那冷冰冰的样子好吓人。

    安初阳闻言淡淡的点头,却是开口答了一句,“嗯,是。”

    太阳透过身边的杏树撒下的斑斑点点,照在他淡色的唇瓣上,随着冰凉的两个字吐出,云卿似乎能感受到他口中冷冽的温度碰触到阳光后,便有白茫茫的雾气冒出来,虽然知道这一定是错觉,但是安初阳给她的感觉便是如此。

    一个能够活动的,蕴藏着火山的巨大冰石,他的冷总让人感觉在压抑着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迟早有一天将表面的冰融化喷薄而出。

    那种感觉,很热烈,也很危险。

    云卿为自己这种想法而好笑,她自重生来,像是脑子一下就清醒了许多,看人比起以前来真的细心多了,便是对人的感知也比以前强了许多,若是前世,她哪里知道谁危险不危险,只会单单凭着外表和言语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当真是单纯的有点愚蠢。

    而今再生一世,同样的景物,同样的人,却难以激起她心中的涟漪,所判断的,所分析的,都是于自己利还是不利,再也不是满心少女情怀憧憬美好未来的单纯女子了。

    她的目光落在安初阳的身上,引得一直淡漠的他也抬头看了过来。

    沈家的女儿沈云卿,他是知道的,安雪莹的闺中密友,他曾经见过两面,每次见到他便是脸色吓得一变,然后微微的靠近安雪莹,眼神里有着害怕。

    他对这种眼神极为熟悉,自小他就是冷冰冰的一副样子,除了安雪莹外,其他人见了他,无不是避得远远的,就连安兰,安芳两个庶妹远远看到他来,都是改道而行,避免与他遇见,好像沾到他就是要死人了一般。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可是今日她的眼神却完全变了,平和而淡定,没有一丝的异样,还对着他大方坦然的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他有些恼火,却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恶意,如今又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与以前截然不同的举动让他反而有兴趣观察起面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来。

    但见她穿着藕荷色的如意云纹褙子,月华色的水纹裙,梳着随云髻,髻上插着一根步摇,素淡的颜色将她白皙肌肤更衬得多了一份透明的灵秀,那垂下来的步摇珍珠串落在她的颊边,顺着圆滑的脸颊看得到的是一截纤细优美的脖颈,透明的好似一层白纸,又脆弱又柔韧。

    一双凤眸黑黝黝的好似两颗黑曜石镶嵌在里面,又将星光拢在了里头,飞翘的眼尾将原本显得婉柔的面容平添了一股雍容的贵气,唇色饱满红润,微笑的时候弧度往上,显得亲切又娇润,那长长的睫毛随着笑容弯起来的时候好似黑色的蝴蝶停在她的面容,洒下长长的阴影。

    虽然暂时还未长开,但是已经能看得出日后的眉眼必定美艳明亮。如此打量下来,当要点名让人猜覆射的时候,他便自然而然的点了云卿的名字。

    这厢云卿在感怀前世今生的区别,出神之间,没有听到安初阳点的是她的名字,惹得周围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

    安雪莹见此,暗里担忧,看云卿的神色又是一不小心走了神,便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状似戏谑道:“怎的,我大哥点了你猜覆,想了这么久还不说,你是猜不出来了吧?”

    好友的声音到了耳边,云卿这才回过神来,暗道自己怎的一下又缅怀起以前的事来了,可是安初阳方才放了什么东西,她是一点也没注意,好在她反应也快,便顺着道:“我还以为掩饰的很好,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如此一说,众人都以为她刚才真是在沉思里头放的东西,也不去怪她一时发呆看着男子的越矩行为。

    柳易月更是催促道:“输了输了,你是喝酒还是表演节目啊?”

    云卿哪有什么心思表演节目,这明显是给安家小姐出风头的时候,她来只是凑个数而已,便笑着对知府夫人道:“夫人府中制的果酒香甜可口,我当然是选择多喝几杯了。”

    知府夫人便笑道:“这酒可是我的独门秘方,用了数种果子浸出埋在雪里放了一个冬季,叫做冷香酿,数量不多,今日可是老太君来了,我才拿出来的呢。”

    “难怪这样好喝。”云卿说着又喝了三杯,口气里带着十分的欣喜,仿若真的喜欢喝这冷香酿一般,只她自己知道,这果酒虽然是甜,可是后劲也不小,只怕等会头是要晕上一阵子了。

    她眼底满是不情愿的喝着果酒,也不知道安初阳是怎么了,今日竟然会点了她的名字,平日里她是话都没有同他说过三句。

    喝完之后,又轮到她点名,她随手拿了一个东西放了进去,抬手对着前面一点,还没说出名字,却听的柳易月惊叫一声,双眼亮闪闪的望着对面喊道:“瑾王世子你可猜猜我表姐放的是什么?”

    这一声喊出来,云卿那一瞬间的忪怔马上就如同风吹乌云,咻地一下散了去。

    而席间反应却是一片不同,安玉莹面上仍是挂着笑,端起手边的茶望了云卿一眼,老太君依旧是笑呵呵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玩耍,耿佑臣则带着些许失望,云卿竟然没有点到他的名字,而安兰,安芳,柳易月,刘婉如倒是带上了期待,因为等下瑾王世子点名的时候,点到了谁,就代表了谁运气好,她们可盼着有机会也像安玉莹一样展现一下自己的才艺,虽说自己身份不比国公府小姐尊贵,可是万事难说嘛,万一得了瑾王世子的青眼也说不定。

    只有云卿转头看着柳易月那兴奋的模样,恨不得拿着手中的酒杯对着她的嘴巴塞了进去,今天到底是出门没有看黄历还是怎地,她抬手一点哪里是要指着御凤檀了,她压根就不打算里和御凤檀有一丁半丁的关系。

    这会可好了,席间没有人指的瑾王世子,被她这个拉来凑数的人指了出来,那个妖孽在哪哪都是桃花开的特别多,她才不想死在桃花从里凑这个热闹,柳易月这嘴巴还真是快到惹人恨,她难道看不出今日这小聚会就是为了推销安家小姐而准备的吗?以后还不知道知府夫人怎么看她,以为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一介商女的身份妄图高攀瑾王世子怎么办?

    一袭白袍的御凤檀正双手交错的放在膝盖上,人懒洋洋的靠在椅背,唇角扬起一抹笑容,衬得他那双摄人心魂的狭眸带着一股泠泠的冷意。

    他在笑,也是在冷笑。

    从云卿进来的时候,他就在望着她,可是她的眼神每每转到他这里的时候,便不着痕迹的急急转开,像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在他身上停留,避之如鬼魅。

    他自问自己家世,容貌,拿出来哪一样不管在扬州还是京城,那都是一等一的打眼,怎么偏生遇见沈云卿,她就把他当作了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了。

    如此便也就罢了,她不看他,也不看其他男子,他心中也是舒坦的,证明卿卿不是个随意的女子。可她却看着那个冷冰冰的安初阳看的入神,两眼怔怔的望着他一点也不避讳,若不是安雪莹出声提醒,只怕要在席间闹出个笑柄来。

    还一杯接一杯的喝,样子豪爽得很,哪有女孩这样喝酒的,万一醉了怎么办,还是她自诩酒量好,不怕喝。既然能喝,那就让你喝个够。

    狭眸紧紧的盯着云卿,御凤檀嘴角冷冷的一扯,低沉的开口道:“沈家小姐这里面放的是树上飘下的一片树叶吧。”

    闻言,其他人则是一脸惊奇的看着御凤檀,那目光敬佩有之,爱慕有之,欣赏有之,安玉莹更是忍不住的看着他,方才她还在想云卿究竟是放了什么东西进去,竟没有想到她是接了一片落叶放下了。而御凤檀的眼力竟然有这样快,一瞬都没有逃脱他的眼皮下。

    云卿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心的苦闷,她本来捞片树叶进去,是想点耿佑臣的名的,谁知道阴差阳错的被柳易月弄成了御凤檀,点了他也就算了,御凤檀稍许蠢一下不行啊,为什么一猜就能猜中她放的是什么东西呢?

    如此一来,她只能又听到旁边的人推她喝酒,她真是……有苦说不出啊,满肚子的郁闷化作一腔豪气,又接了三杯酒喝了下来。

    喝完之后她便觉得果酒的后劲开始上头了,脑中有一种眩晕感,但是还算不严重,看东西说话之类的不受影响,只要多坐一会便会过去了。

    谁知,世事偏偏不往她所想的方向走去。

    御凤檀在众多期待的目光中放下了东西,然后似笑非笑的对着云卿道:“沈小姐猜猜,我放的是什么?”

    云卿刚将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正准备支着头假息一下,闻言手肘差一点就滑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前方隔席的男子,他薄唇微扬,正懒洋洋的笑着,那笑容明明是如烈日一样妖艳,落在云卿眼中却只换来她的一阵苦笑,御凤檀这是要跟她杠上了吗?

    他到底是想怎样,怎么又点回她的名字?

    他应该知道她不喜欢被人关注,却偏偏要将她拉在众人的面前,他难道不知道,但凡和他有关系的一切,就等同了被人注目。

    这个瑾王世子,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抬眸坐直了身躯,却因酒力上头,有些难以判断御凤檀究竟放了什么东西进去,他的身上装扮一向简单,除了头上的簪子,腰间的玉带,便没有其他多余的物品,这是又要输了么?

    今天黄历一定写的是:不宜出行,赴宴。

    她扫了一眼酒杯,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刚要端起,说自己猜不出而甘愿受罚的时候,却听对面传来磁性悦耳的嗓音道:“没意思,不玩了,老太君,我肚子饿了,不知何时用午膳啊?”

    被他这么一打岔,自然没人再关注云卿喝不喝酒,猜不猜得出碗下的东西了。老太君看了一下时辰,日头也已经越来越盛,照在人身上带上了灼热,眼见靠近午时了,便宣布今日散了吧。

    云卿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要再喝了,她本来就不会喝酒,如今一下喝了六杯进去,头已经开始昏了,再喝多只怕等会会在众人面前失态了。

    御凤檀方才本来是想要整她一次,他根本就没有在托盘上放东西,量小狐狸多聪明,都不会想到这点,如此便让她多喝几杯,看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在人前一杯接一杯的。可是看她端起酒杯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委屈,心头不知怎的就软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开口阻止。

    狭长的墨眸扫过她带着迷蒙的眼,他暗暗哼了一声,真是,喝又喝不得,瞧端起酒杯来,小脸苦兮兮的皱了皱眉头,还为了配合这些人在这里做戏,就算表演一个节目给他看看也可以的嘛。哼。

    老太君发了话,众人又随之到正堂里坐了一会,知府夫人身边的齐嬷嬷进来说是知府老爷回来了,也已经在正堂摆好了席面,请大家都过去,于是众人随着老太君一道起身跟着去了正堂里。

    云卿却发现,安初阳并未随着众人一起,而是出了正堂后,便转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他素来行事独来独往,她也未曾多想,便和其他人一起到了正堂。

    正堂里摆着两桌西面,老太君和安知府,御凤檀,耿佑臣坐一桌,知府夫人带着安雪莹,安兰,安芳,云卿,柳易月,刘婉如坐在屏风隔开的另外一桌上。

    只听安知府给老太君请安后,便沉着声音问道:“那个逆子怎么没来?”

    接着又听到几句话,云卿装作没有听到,一声不吭的埋头用膳,大户人家里用膳都是讲究食不言,一个个细嚼慢咽,除了呼吸声,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这一切对于云卿来说,倒是习惯了,平日在沈府中用膳规矩也是如此。

    只是刚才那一番覆射玩法,让她心情变得格外不好,脑子里昏昏沉沉也注意不到其他,稍许做做样子吃了一点。

    待老太君放下筷子之后,她也跟着放下漱口擦嘴,与众人一起出去了。老太君虽然身子硬朗,到底年纪上来了,闹了一上午也累了,安玉莹和沉香便扶着她先去院子里歇息。

    云卿便和安雪莹,刘婉如,柳易月她们一起往着安雪莹居住的院子里去玩耍,谁想走了没多远,云卿便觉得下腹坠的慌,许是那酒喝的急了,吃饭时又喝了一碗汤,便要去如厕。

    知府府里云卿也来过不少次,对于里面布局还是清楚的,便没有让人带着她去,她让安雪莹与她们先到落梅院去,而自己朝着花园后方曲径通幽处走去,就在她快到净房的时候,却听一旁传来了男子的脚步声

    009

    反击安兰,世子及时救美

    就在云卿快到净房的时候,却听一旁传来了男子匆匆的脚步声,后面树林里一声巨大的吼声:“逆子,你给我站住!”

    那一声突如其来,直将云卿吓得一抖,再一想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仿佛是安知府的声音,连忙拉着裙角,躲到一个歇凉的小亭子角旁边,屏息凝气的待声音过去。

    可想那匆匆的脚步声就停在了前方不动,云卿只得认命的等着。

    “安初阳,今日老太君邀了瑾王世子,永毅侯公子到府中做客,你竟连席都不出,倒是好大的胆子啊!”安知府怒目而斥。

    却见一身黑袍的安初阳半点都不曾在意,微抬了眼皮看着面前暴怒的安知府,嗓音冷寒道:“他们来府,与我何干?”

    额……她一不小心就听了人家的家事了,现在这种行为,还是莫要让人发现了好,否则以为她故意偷听墙角,罪过可就大了。

    只听一阵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大概是安知府气的半天没有语言,过了一会,仿若怒气平息了些许,才道:“你如今都十五岁了,还不结交些权贵子弟,以后走上仕途也好有些助力……”

    他话还没说完,安初阳那冷冰冰的嗓音就打断道:“我的事情,就不劳您操心了。”这句话透着一股陌生的疏离,仿若安知府只是一个泛泛之交,爱管闲事的人,而他毫不领情,若不是云卿知道他们两人是父子,只怕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的关系。

    “你是我儿子,你的事情我不操心谁操心,夫子说你的成绩早就可以参加乡试了,你却偏偏不去,我说你若是不喜欢走科举入仕这条路也就罢了,多结交些权贵,到时候为父走动给你安排个官职也是可以的,偏偏你就不去,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他这般操心的一番话,换来安初阳更加不留情面的话语,“如今操心你给谁看,若是真有心,当年就不要做出那般的事情,到了现在你再做这慈父的样子,是想博个好名声还是如何?”

    光是听这声音,云卿就觉得含着一股子冰渣在里头,就算没有看到安初阳的表情,云卿也能想象从他那两片淡色的唇瓣里吐出的这些话语究竟有多生冷。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安初阳说上这么一大段的话,一般来说,安初阳是个字句十分吝啬的人,能多简约的回答就多简约。

    “我就知道你……就知道你……这么多年还是如此……”安知府更是被这一句话气的捂住胸口,举起手臂对着安初阳手指不断的颤抖,眉头皱得紧紧的,唇上两撇小胡子随着他嘴唇的不断的抖动,几乎是要晕了过去。

    云卿没有心思去想这么多年到底是如何了,她满腔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沉沉的下腹来,只好弯着腰打算偷偷的往回路走去,她就不再听这府门秘闻了。

    岂料一个转身,刚好踩到树上掉下来的一个果子,发出啪的一声,安初阳沉黑的双眸一阴,对着这方大吼:“是谁!”

    云卿弯腰的动作一下顿住,心想到底是藏不住了要给人发现,本能的想要往前跑,却突然被一只手揽在了腰间,身子被带着跃到了高阁之上,而她正好被人死死的压在身边。

    她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戴着银色云纹面具的脸,面具后面一双冰泉般澄透的眼眸正冷冰冰的瞧着她。

    他是竹林里面遇见的盗贼?怎么又在这里遇上他了?

    云卿立即警醒的往后欲退上一步,却被那强健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箍住。

    这一瞬间,她觉得时间仿佛停驻了,她和他贴的是这样的近,她的脸几乎要贴到了他的胸膛,肌肤甚至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那怀抱在她腰上的手以一种极为紧绷的姿势牢牢的搂住她,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仿若他们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恋人,如此亲密。

    她只觉得心跳碰碰的在胸腔里加速,不受控制的跳跃,这种慌乱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往后靠去,想要开口推辞,却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指压在了她的唇上。

    温热的指尖轻轻的压在唇上,明明没有力道,却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唇部传来一点酥酥麻麻的触觉,面上开始莫名的发烫。

    一阵传音入密进入她的耳中,“下面有人在找你,不想死就别动。”

    闻言,云卿这才记起,方才是安初阳发现了她的存在,若不是她被银面男子带到的位置应该在这附近的一个阁楼屋顶上,怕是早被安初阳抓了个现行,虽然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可是人家不会这么想啊。

    阁楼下方。

    安初阳循着方才那细小的声音而去,站在小亭子旁,神色阴冷的四下扫射一圈,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他抿了抿淡色的唇角,站到方才发出声音的方位看去,地上一个手指甲大小的果子被人踩得瘪下去,还流着新鲜的汁液,证明刚才有人来过,微眯起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扫视一下周围,当看到地上一处时,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安知府没有武功,未曾发现异样,听到儿子吼声后,也收了声站在一旁望着,见他空手回来,问道:“是何人?”

    “无人。”攒了攒握在手中的东西,安初阳脸色如冰,眼神阴郁的回答道:“无事我便走了。”

    “你……你是要气死我啊,逆子……”安知府狠狠的跺脚,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安初阳脸色不变,宛若未见一般走远。

    安知府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甩手而去。

    直到下面的声音都消失了,云卿才抬起头来,微微蹙起眉尖,面前这银面盗贼,怎么又出现在了知府府,难道他又来这里偷东西了?她抬头看去,如此近的距离,她只能抬头看到他精致的下巴,那露在银色云纹面具下的一点白色,在午后的阳光里变得透明,宛若百合花开时,纯白无暇的花瓣,她不禁猜测面具下的人容色一定不俗。

    忽而见面具下方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里闪过一道戏谑的笑意,让人忍不住生出冷颤的暗哑嗓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诱惑在她耳边轻声道:“怎的,还是没看够吗?”

    云卿这才猛然的惊醒过来,从脸颊到耳后根迅速蔓延成红色,心内闪过一丝对自己的恼意,怎的又看着他出神了,她为何每次面对这个人就要走神,这样一个小贼一次拿着她做挡箭牌也就罢了,这次又掳着他,不知道又想干什么,若是让人知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如此,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不由的要张口反驳。

    却发现那根手指还压在她的唇上,似乎还有细细摩擦的迹象,这个家伙,太过分了,她余光瞟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阁楼上没有楼梯通上,仅仅作为装饰而用的顶层宝顶上。

    那阳光倾斜下来,正好落在银面男子的面具,银华流过,璀璨夺目,将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衬得更加幽黑。

    云卿暗里生气,不甘心就每次被他拿住威胁,干脆张口就咬在压在唇上的那根手指上。

    她用尽力气的咬下去,对于这个盗贼,她不知怎的,没有那种害怕的心里,只有恼怒和气氛,于是一点也不怕咬的重了,尖尖的犬齿刺进了手指肉里,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银面男子眼里闪过一道讶异的光芒,接着就痛的蹙起了眉心,闪电般的伸出两只手指掐在她的下颌上,加大的力量迫使她张开了嘴,拿出那根被咬伤的食指,举在云卿的面前,金灿的日光下,两颗血珠沿着深陷的齿印沁了出来,顺着手指流下。

    小狐狸竟然每次都咬他,上回在书院里也是想也不想对着他的胸口咬下去,如今还有齿印在那里没消呢,现在又在他的食指上面留下两个齿印,她是就对他如此,还是看到不顺心的人就这么咬下去?

    想起刚才手指被她包在唇间那种湿润滚烫的感受,他的脸就止不住的发烫,眼里的神色却越发的生气,咬他也就算了,可是若是其他不怀好意的男子,光这么一咬,可是半点作用也没有的,小狐狸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也许会让男人更加有欺负她的欲一望吗?墨眸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御凤檀决定要让云卿改掉这个坏习惯。

    他手指加大力道,云卿被迫抬起下巴,面具下的男子的眼眸带着冰刃般的锐利,透出一股森寒得气息,她看着有些害怕,却抿着菱唇,丝毫不退缩的看着怒视着他。

    虽然看不到面具男子的表情,云卿却能感觉到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摄人气息,竟让她觉得无比的强大,连闪避都失去了力量。

    银面男子诡异的轻笑了一声,拿着手指忽然塞在了云卿的唇里,手指暧昧非常的在她的粉红的舌头上轻轻的一滚,那鲜红的血液沾上了舌头,她瞬间觉得一股血腥味在舌尖绽开,又为这种侵袭般的动作而面色涨红,一时凤眸瞪到了最大。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银面男子已经收回了手指,指腹在她的脸颊流连划过,声音暗哑中带着危险的警告,“以后不准咬其他人,你这样会让人更加想欺负你。”

    语气里带着不可否认的霸道,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无条件的遵从,这种慑人的气质竟然是从一个小贼身上流出,更让云卿笃定他的身份特别。

    可是霸道就霸道,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要做什么自己去做便是,还要拉着她,这一次……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没受伤,身后又没有人追捕他,干嘛还抓着她。

    难道她看起来格外好抓?

    “我咬谁和你没有关系,大侠你不要多管闲事了!”云卿恨恨的咬牙,一字一字的往外吐着,特别是‘大侠’两个字咬得特别得重。

    御凤檀非常不喜欢她这样的态度,微眯了眼望着她的表情,那张白玉似的小脸上都是愤愤然,而且目光还带着不屑的往一旁看去。

    又不肯看他?他不戴面具的时候她也不看他,他戴着面具她也不肯看她,合着她就是不喜欢看他?

    心中不满,手指便狠狠将她的脸扭过来,不爽的压低嗓音道:“我长得很难看吗?为什么不看着我?”

    云卿闻言抬眼望着他那张银灿灿的面具,噗哧的笑了出来,抬手在他面具上一戳,“你能让我看到什么?”

    哼!他倒是忘记自己此时的身份不是御凤檀了,面具下的朱唇抿了一抿,狭眸微眯,更靠近她一点,阴森森的问道:“那你觉得安初阳长得好看?”

    啊?这是哪跟哪了?云卿有些奇怪的抬起长睫,凤眸微讶的望着银面男子。

    他说的是安初阳?为何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方才她躲在亭子后,可是没有抬头看过安初阳一眼的,若是说有观察,那也是在覆射之时,她才起意多看了几眼,难道银面男子一直都在她的周围?

    这种猜测让她猛的一惊,目光紧紧的盯紧银面的男子的眼眸,只是眼前男子两次与她相见,可这种邪恶中带着霸道的气息,是她所见识过的男子中未曾有人能够拥有的,这种气息太过诱惑,也太过夺人心魂,望之便难以忘记。

    唯一与他一般拥有夺目气质的,便是瑾王世子御凤檀了,而御凤檀的气质却与他截然相反,那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不会像眼前的男子带着邪魅霸道。再看男子身上的衣服,也只是一般人家可以购买起的蓝袍,而御凤檀从头到尾无一处不是讲究到了极致,身高上似乎也有些差距。

    她半晌不回话,惹得御凤檀不满,以为她真的喜欢安初阳那种冷冰冰的男子,便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个冰块有什么意思,你也喜欢!”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云卿对他的奇怪逻辑表示无语,不想再与他争执,这人做盗贼便做盗贼了,管她喜欢谁了。

    她扭转头,往身后看去,一望头就有些生晕,这地方她靠自己的力量还下不去,可是……她似乎被这些突来的事情吓得腹部一收,此时放松了下来,却想起另外有一件事迫切的需要解决……

    她真的好想上净房了,可是要怎么对面前这个男人开口啊,于是憋涨着气,小声道:“你快放我下去……”

    “我又没抓着你,你自己可以下去嘛。”御凤檀是起了心还要逗她一会,等她小意开口求他带她下去,谁知半晌没有等到回音,便转头看云卿,只见她面色越涨越红,神情带上一丝痛苦,心内一惊,赶紧看她是否中毒受伤,却未见异常,一时思不得解。

    便想起她刚才在的位置是那样偏僻,一般人不会随便去的,除非……银面男子目光带上一丝深不可见的疑惑,见她腹部微收,两腿紧紧的夹住,手指拽紧,这模样……

    他抬头望了亭子所在的那一方,忽而发出大大的笑声,提着云卿在半空中腾飞,然后将她放在了竹林中的净房之前,又是一声讥诮的笑声扬起,道:“没看过有人会被这个憋死的。”

    说罢,转身便如同一抹黑色的晚风离开了竹林,云卿一愣,心内不平,却实在是忍了颇久了,赶紧进了净房,待出来之时,心里便是堵的发慌,想起今日从出府到现在,遇见的每一件事都是十足的倒霉的,早知道便找了借口推辞便罢,如今一而再,再而三,惹了御凤檀灌酒,又不小心听到了知府的家事,最后还被一个小贼占了便宜……

    想到方才那手指伸入舌上的感觉,云卿就忍不住的对着一旁呸了一声,血腥的味道还留在了她的味蕾里,她以后再也不要咬人了,真不爽。

    她一面走一面愤愤的将银面男子骂了个够,这人偷东西也不知道换个时辰,每日都是青天白日里的出现,人不都说贼是半夜里才出来的吗?

    什么叫不准再咬别人,他若是不欺辱她,她会咬他吗?不过他的话倒是有道理,若是真遇见有心害她的人,这么一咬也起不了什么重用。

    她本不是冲动的人,不知怎么,面对银面男子似乎却自制力差了一些,忍不住的想要回击他,似乎吃准了他不会对她怎样?她摸了摸脸颊,奇怪自己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想法,难道是因为上次在林中的时候他放了她一马,所以觉得他便不危险了?

    要知道,他可是个贼呢,那天满身鲜血的在她面前,证明他不是个好人,也许手下还出过人命的,以后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待到了落梅院的时候,却见除了安雪莹,安兰,安芳,柳易月和刘婉如外,扶着老太君去休息的安玉莹也过来了。

    云卿一进门,就听到柳易月高高的声音道:“表姐这一去还真够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整个知府府中游了一趟呢。”

    闻言,安玉莹手中拿着一柄荷塘月色的画扇,缓缓的摇着,一面斜觑着眼望着云卿道:“云卿妹妹只怕是不小心走错了路吧。”

    “玉莹姐姐这是不知道呢,云卿和雪莹妹妹的关系甚好,时常来府中玩耍的,虽不说对府中一切都熟悉,至少后院里几个常去的院子肯定是不会弄错的,平日里她便是如此了,哪会去个净房还迷路了,只怕还有其他的事情耽搁了时间吧?”

    说话的是知府的庶女安兰,她和安玉莹是同岁,比安雪莹要大一岁,今年十四了,因为其母亲是盐政司胡大人的庶女,乃安知府的贵妾,在府中也算是有些体面,她又是知府府中的庶长女,生的也灵秀动人,又能说会道,在安知府和知府夫人面前都得几分脸子,所以比起坐在她旁边的安芳来,却是要好多了,只见她穿着一件桃红色金线绣菊花纹的交领襦衣,配着海棠红束腰压金丝线裙,全身看起来也是贵气十足,一点也看不出是庶出的小姐,头上梳着云朵髻,带着银累丝嵌蓝宝缕空白玉牡丹簪,鬓边簪着两朵粉色的绢花,显然今日也是经过精心打扮,想要在御凤檀面前一展风采的。

    宁国公府乃开国时封的开国功臣,属于世代簪缨的大族,嫡庶区别十分明显,像安玉莹,安雪莹这等的嫡女都是莹字辈的双字名,而庶女安兰安芳很明显只是和草沾上关系而已,单从姓名上已经区别出来了。

    云卿曾经听安雪莹说过,说这个庶出的姐姐因为容貌出色,在府中也算得宠,作风做派和嫡女也差不多高,私下里聊天的时候心气也颇高,一定是要嫁给家世身份皆好的男子做正妻才行。

    对于坚持要做正妻这点,云卿是支持的,妻是明媒正娶,妾是偏门抬进,一个是当家主母,一个以色侍人,区别实在是很明显,除开迫不得已做妾外,女子实在是不要有去做姨娘的想法。不过身为知府家的庶女,若是想要嫁个家世身份皆好的男子做正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安兰的声音一落,安玉莹眼神里的探究便是更加足,画扇半掩,一双美眸却是透着十足的打量,云卿见此无奈,定是她最后被柳易月害得点了御凤檀的名,又被那妖孽点了回来,虽后来他说不玩了,可是安家的小姐们心里还是不舒服,于是半掩了眸光,再抬起时已带上了朦胧的醉意,略有些羞涩的笑着道:“看安兰一张嘴不饶人的,我不就是蠢笨了点,猜不出覆射里的东西,连喝了九杯冷香酿,那酒喝起来甜蜜,谁知道后劲那样大,我走着走着就走错了道,好不容易发现周围的景物不同了,才清醒了些,掉转头找到了净房。”

    安玉莹是记得她喝了不少酒的,再看她裙角带着些泥,眸中又带着醉意,便相信了她的话,捂着嘴道:“这可好,幸亏你还没完全喝醉,若是扑通一下靠在哪睡着了,这可让我们好找了去!”

    此话一出,刚才的气氛就热络了起来,云卿暗叹躲过了一劫,免得到时候安初阳来打听谁在那个时候去了亭子那边,就算知道是她,也能知道她是带着醉意不小心听到的,喝醉了酒的人听没听清楚那些话便难说了。

    于是云卿面色也轻松了许多,对着安兰微微一笑,黑眸里带着一抹讥诮,想点火到她的身上,也得看道行深浅。她半真半假的嗔道:“安兰刚才说的那话,便是存心让我出丑,好让我在玉莹姐姐你面前出个笑话呢。”

    安玉莹闻言淡淡的瞟了一眼安兰,她刚才那话可不是让她多想了,以为云卿借着上厕所的时间偷偷跑到前院去找御凤檀了,这个庶出堂妹也是看上了瑾王世子,为刚才席间没出风头而恼火?

    安兰见到安玉莹微冷的眸光,心里便是一急,没想到云卿这种时候还三言两语就将话头转到了她的身上,她今日是有些气愤的,本是想打扮出色了接着覆射的名头也表演一曲,谁知能猜覆的机会都没有,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岂不浪费她的心思?

    安雪莹见此连忙出来和稀泥,对着大寒道:“前日里我得了一盆好花,今日你们来了,便让你们也一起看看……”于是话题一下就拉到了花上,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对着一盆茶花评价着。

    过了一会,便听大寒说御凤檀和耿佑臣两人吃过饭后就已经告辞,安玉莹的兴致就明显下去了,过了一会,众人便都找了缘故,各自散去。

    云卿又坐着马车按照来时的路回去,马车刚在府门口停下,进去之后云卿便看到谢氏院子的小丫鬟坠儿在垂花门前守着,远远看到她便急巴巴的跑了过来。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流翠一听这话,脸色一板,立即站出来训道:“跑什么跑,毛毛躁躁的,大呼小叫喊的什么东西!”

    坠儿肩膀一缩,连忙对着云卿行礼道:“方才是奴婢急了点,请大小姐恕罪。”

    见她在这里等着,必定是谢氏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云卿心底急切,面上却是一派稳重的模样,徐徐的开口道:“你莫慌,究竟有什么事情,说便是?”

    坠儿见她神色和暖,暗道大小姐人真不错,心里也大胆了几分,这才开口道:“是翡翠姐姐吩咐奴婢在这里等着大小姐回来的,今儿个上午三位姨娘去老夫人那请安了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夫人便发了一通大火,将夫人喊了过去,奴婢从那时到现在,站了足有两个时辰了,而夫人还没有回到院子里。”

    云卿心中咯噔一声,眸中暗藏利光,她就知道这些姨娘不会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这不,现在就看不得沈府里安静一会,马上又来掀风起浪了。她点了点头,对着坠儿道:“你且去告诉翡翠,说我已经回来了,先去一趟归雁阁后,自会去荣松堂。”

    010

    姨娘告状,沈茂反发怒

    进了归雁阁,流翠吩咐小丫头打水过来,给云卿洗脸净手,云卿神色却有些正肃。

    今儿个三个姨娘到祖母那说了什么,她不用去问也知道,必然是因为这两个月父亲没有去姨娘房里的事情,人年纪越大就越盼着儿孙满堂,老夫人一心想要子嗣,最重要的是要个孙子,其实她能理解祖母的想法,只是她不能看着母亲因为这个原因而受罚。毕竟这件事的错误并不在母亲身上。

    上一世的时候,云卿一直认为家里很平静,父亲虽说有通房小妾,但是也没有对母亲冷淡如冰,可是重生后她才发现,沈府里的一切和她印象中的一切都有着很大的区别,甚至说是天翻地覆的区别,一直以来祖母刁难,小妾告状,这一切都是谢氏一个人在撑着,再看下药的事情,那个背后的黑手也还没有拎出来,其实沈府一直都是如履薄冰的在行走。

    流翠看着小姐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拧着帕子的手速度也慢了,刚才在门前她听到夫人被老夫人叫到院子里去了两个时辰还没回来心里都一跳,以为会急忙到荣松堂去看看,谁知道小姐竟然不慌不忙的先回来换衣裳,若说不在意夫人,那也是不可能的,小姐和夫人是亲母女,关系亲密得很,看来小姐一定是在思量对策了。

    过了一会,云卿换了一套轻便又不失礼的家常便服,突然开口对着青莲问道:“青莲,飞丹的伤怎样了?”

    青莲闻言道:“这两天修养的还不错,已经可以起来走走了。”飞丹的父母都是府中有脸面的管事,那些婆子打板子的时候自然是轻着点下手的,再加上云卿吩咐了好药好汤的喝着,虽然还痛着,也不会是什么大碍,只还做不得活而已。

    “你让她换了衣裳,马上到我的屋里来。”云卿吩咐完,青莲连忙应下,急急的走出门去告诉飞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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