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可偏偏是现在,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想我了没?”尤金勾起唇角,伸开双臂朝洛海走了一步。
洛海立刻后退一步。尤金挑了下眉毛,还没等再说什么,对面的洛海已经先一步掏出了腰间的手枪,干脆利落地将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尤金·奥荻斯。”洛海冰冷无情地说,“好久不见。”
◇
第92章
“我一直在。”
重逢的思念一瞬间被冰冷的对峙取代,洛海薄唇紧抿,纤长的睫毛在昏暗的路灯下轻颤,映入尤金眼底。
简直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咪,浑身的毛发都不情愿地炸起,可爱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看着尤金竟然毫不顾忌地继续朝他走来,洛海简直想一枪托砸在他脑门上看看他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玩意。
他是脑子进水了不成?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懂?
“奥荻斯,你竟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面前!”洛海提高音量,将枪口端得更正,“你在这里干什么?又在盘算什么诡计?”
可是威慑并没能拦住尤金的脚步,他修长的双腿几步就迈到洛海身前,然后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枪口,一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眸带着笑意看他。
“我在这当然是为了你,洛海检察官。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就这么把你放回去岂不是太可惜了,你不觉得吗?”
在与尤金的双眸相对时,洛海恍惚了一瞬,几乎分不清尤金的撩拨是不是在演戏。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一只拢着湿布的手向前捂住了他的口鼻,呛人的气味顿时充满鼻腔,他只挣扎了几下,就控制不住地失去了意识。
等洛海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旷阴暗的空间,空气中的霉味和水汽让他判断出这应该是哪里的地下。而他正坐在一个冰冷的金属椅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绑了个结结实实。
他迅速朝自己的大衣领口看去,那枚小巧的窃听器并没有被取下,还是原封不动地粘在那里。
洛海的头胀得发疼,大脑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当下究竟是什么状况。就在这时,空旷的地下空间响起了脚步声,尤金的皮鞋闯入了洛海的视线。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睡得很舒服嘛,洛海检察官。”反叛组织的首领勾着唇角,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的俘虏,“现在清醒点没有?想好要不要交代情报了吗?”
洛海抬起头刚想说话,尤金就俯下身,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用极轻的气音说道:“道尔想看你够不够忠诚,那我们就演给他看。”
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畔,让洛海差点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洛海放下心的同时又绷紧了浑身的神经。
尤金确实不傻,早就看懂了他的暗示,打算将计就计地演一场戏,可那双琥珀色眸里闪过的冰冷与笑意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让他猜不透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我再问最后一遍,检察院的计划是什么?”尤金与洛海拉开一小段距离,恰到好处地施压,冰冷的语气像极了真正的审讯。
洛海咬了一下嘴唇,决定配合尤金把这场戏演到底。他抬起头,声线尽可能地冷漠。
“在朗赛的一个月里你都没能逼问出的信息,凭什么觉得我现在就会告诉你?”
“那可不一定,洛海先生。”尤金慢条斯理地说道,“说不定就在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研究出更恐怖、更折磨人的酷刑了呢?”
洛海讽刺地嗤笑一声,“你觉得一点酷刑就能让我背叛正义和律法?原来光翼会的人不仅没有胆量,还没有脑子——”
洛海的话生生被截断,他感到脖颈一凉,锐利的金属刚好抵在他的动脉上。
“最后一次机会。”尤金用匕首挑起洛海的下巴,刀锋在苍白的皮肤上压出一丝淡淡的血线。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丝绸,柔和而危险,“Omega监狱的负责人是谁?检察院的人手调派到哪里去了?”
洛海仰起头,喉结在刀尖下艰难滚动。窃听器只能窃听到他们剑拔弩张的对话,却看不到尤金的另一只手悄悄攀上洛海的手腕,抚摸他被绳索擦红的皮肤。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尤金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按进床里哭都哭不出来的。
“我不知道。”洛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克制的沙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啊!”
一桶水忽然从头顶浇下,洛海猛地绷紧腰腹,水流顺着锁骨没入衣襟,将他浑身打透。
水竟然是温的,简直毫无惩罚之意,氤氲的雾气反倒使原本冰冷的空气染上一丝混沌的暧昧,尤金的匕首在湿透的布料上游走,不时留下几道货真价实的血痕。
假如道尔买单他们的这场表演,用不了多久就会顺着GPS找过来,到那时洛海身上至少要留下一些刑讯的痕迹才不至于穿帮。尤金能做的只有留下尽可能多但不严重的擦伤,任何一点私情与心软都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辣辣的疼痛暂时缓和,洛海睁开眼,正对上那对压抑着复杂情愫的眼眸。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变态了?”尤金用膝盖顶开洛海,凑近他耳边,将声音压低到窃听器无法捕捉的音量,“这样都有感觉?”
洛海勉强压住一声喘息,抬眸看他,用不稳的气声回应,“我有什么办法,光是看见你……就快不行了。”
尤金直直地看进洛海眼底,在这一刻只想炸毁整个世界,带洛海逃往一个永远不会被打扰的宇宙。
审讯开始变成一种双向的折磨。思念和痛苦炼化成一副无形的镣铐,尖锐的倒钩分别刺入审讯者与俘虏的心脏,燎原的火焰却烧不到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们还不能拥抱,不能亲吻,直到与这世界一搏,或等死亡将他们分开。
最后一道血痕撕破洛海衬衫的时候,洛海忽然歪了歪头,薄唇吻上尤金握有利器的手腕。
温暖柔软的触感简直让尤金发疯,他几乎用了全部的忍耐力才将手腕撤回去,换回冰冷的语气。
“不想说是吗?没关系,光翼会有的是技术和手段。你以为不说出情报就能阻止我们吗?等到三天以后,这座城市照样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尤金毫无波澜地说道,“等光翼会拿下北区的军火库,你就会后悔今天的拒不合作了。”
“放屁,邪不压正……你们能得逞才怪。”洛海胸膛起伏着,断断续续地说。
那对红润的、湿漉漉的薄唇看得尤金心里一阵难受的痒,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伸手钳住洛海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柔软的唇瓣。
失控感越来越强。洛海感觉自己的理智开始出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纯粹、最执着的欲望——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铃声划破了空气,将两人都拉回现实之中。尤金直起身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洛海衣襟上的窃听器。
“有点本事啊,洛海检察官,原来是带着尾巴来的。”尤金提高音量,刻意加入轻蔑的语气,“你和你的小尾巴们好好玩吧,我可就不奉陪了。”
放下这句话,尤金转身就走。洛海的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手攥住了声带,他下意识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尤金。
然而,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尤金回过了头。洛海看到他朝他露出一个轻笑,用口型无声地说:
别怕,我一直在。
身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尤金敛了笑容,迅速消失在漆黑的走廊尽头。
没过多久,一支十几人的小队就冲了进来,一时间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枪支上膛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了洛海,喊了声“洛海检察官”,一群人便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帮洛海解绑。
“还没跑远,去追。”道尔沉稳的声音响起,几个人便迅速分散开,朝尤金逃离的方向奔去。
洛海费力地把手腕从绳索里挣脱出来,身上的伤痕和被水淋透的布料纠缠在一起,让他连呼吸都很艰难。
道尔看了他一眼,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洛海身上,揶揄中透着一丝轻蔑,“有人最近总是被绑架啊,小公主。”
洛海淡淡地扯了扯衣襟,“不这样做,怎么套得出最关键的情报?”
“哦?什么关键情报?”道尔伸出手,状似不经意地替洛海理了理衣襟,当他抬起手的时候,那枚小巧的窃听器已经消失了。
洛海在心底冷笑一声,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还有三天。三天后光翼会就会突袭北区,抢占军火库,然后对南特发动全面武力进攻。”
道尔看了洛海一眼,慢慢把手背到身后,“准确吗?”
“是奥荻斯亲口说的。”洛海平静地说,“当然不能完全排除他欺骗我的可能性,但我认为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他也没必要撒谎了。光翼会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的绝境,没有其他选择了。”
道尔盯着洛海看了许久,才缓慢地点了点头,“走吧,回去做最后的准备。”
◇
第93章
敬变化
尽管道尔带人赶去的速度已经是最快了,但神出鬼没的尤金·奥荻斯还是又一次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但这并没有减少半分检察院的士气,所有人都知道,在持续不断的戒严和排查中,光翼会已是强弩之末。城中大半的Omega都被逮捕或枪决,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史上最恶劣的暴力恐怖组织就会落入法网,而南特检察院也将成为整个大洲最有影响力和话语权的政治执行机关。
在收尾工作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情报消息说光翼会要进攻南特的前一天晚上,院里的检察官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喝了顿酒,而这顿酒竟然是由洛海检察官请客。
“大家都辛苦了一年,现在总算胜利在望,很快就能休息了。提前预祝各位休个好假,过个好年。”洛海笑着举起酒杯,和桌上的每个人挨个碰杯,“这一年里承蒙关照,一直没找到机会回谢大家,这顿饭你们放开了点,喝多少都算我头上。”
“稀罕啊,这还是那个独来独往还一毛不拔的洛海吗?”弗洛克一边举杯一边啧声,“最近忽然看得起咱们了?”
“瞎说什么,人家洛海之前是因为工作太忙,谁都顾不上理。”布雷挑眉跟洛海碰了个杯,“这会儿清闲下来,当然要跟大家聚一聚了,是不是?”
洛海轻笑一声,“是。”
“不过光翼会要到明天才行动,咱们现在喝酒是不是有点半场开香槟啊?”巴尼琢磨。
“什么半场开香槟,那个奥荻斯手下现在一共剩不到三十个人,咱们可是出动了上千特警,一人弹一下都能把他们像碾臭虫一样碾死。”戴娜满不在乎地说,“这群小O能闹到现在已经很荒唐了,要是当初老老实实把奥荻斯关监狱里,压根都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眼看着话题朝尖锐的方向发展,弗洛克赶紧给戴娜把酒倒满,“喝酒喝酒!洛海买单,今晚上都不醉不归啊!”
好在检察官们早就闲散惯了,没多久就找回了玩乐的感觉,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玩着划拳游戏,只有洛海静静地坐在角落,独自一人很慢地喝着杯子里的酒。
“没想到您酒量居然这么好。”
洛海抬了下眼,眼角的余光看到科林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和一桌人喝了一圈,先醉的居然是他们。”
洛海很淡地笑了一下,“从小练出来了。”
科林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洛海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要是觉得无聊,你就提前回去。”洛海朝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们都醉得差不多了,没人会发现。”
“不了。”科林低声说,“现在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陪您多待一会儿。”
于是洛海没再坚持,夹了块酒鬼们顾不上吃的炸肉放进科林碗里,“你觉得明天会发生什么?”
科林看了看闹成一团的其他人,又看了一眼洛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停顿了两秒,他又低声说:“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是世界末日。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过了明天还是得继续生活,只要生活在继续,就还会不断产生新的变化。”
洛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我喜欢你的说法。”
说着,他给科林面前的杯子里倒上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敬变化。”
科林说不清原因,但在洛海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胸膛深处燃起极大的勇气,他端起酒杯,“好,敬变化。”
在热辣的酒液贯穿咽喉时,窗外的月刚好被一片浓云笼罩。酒肉欢笑穿不透深邃的夜色,只有寒风扫过空旷的城。
-
洛海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被叫到道尔办公室去的。
彼时才刚到检察院的上班时间,玩闹了一晚的同事纷纷打着哈欠吊着眼袋走上楼,但疲惫也掩不住大家的兴奋,所有人都期待着今天的大获全胜,连聊天的话题都是能从尤金·奥荻斯身上薅走多少年终奖金。
那些聊天的声音不甚清晰地穿过洛海的耳朵又轻飘飘地飘走,丝毫没有影响到道尔办公室内空气的凝固。
氛围越是凝固,道尔的神态越放松,他像一个势在必得的猎手,不紧不慢地喝着热茶,只偶尔抬头看一眼走入陷阱的猎物。
“奥荻斯夺取军火库的计划就在今天?”
洛海站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是。”
“人员部署都安排好了?”
“昨晚都由我亲自查验,没有任何问题。”洛海低声说。
“按照你的说法,检察院只要今天埋伏在北区,就能将光翼会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洛海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像一个合格的工作机器,“没错。”
道尔笑了一声,放下茶杯,“洛海,你还记得小时候当你撒谎的时候,我是怎么惩罚你的吗?”
洛海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发颤,又被他狠狠攥成一团。
“每一次,我都会放一把钥匙,只要用钥匙打开锁,就能结束惩罚。可是你每一次,每一次都拿不到钥匙,无论你有多么努力拼命。”道尔温和地说,“洛海,我还以为你那个时候就该明白了,只要我不想让你逃走,你就永远无法逃离我的掌心。”
洛海知道他不该发抖,不该在这种时候对道尔露出软弱的一面,但长久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让他几乎没法控制肌肉的反应,只能紧咬牙齿,用尽全身力气攥紧掌心。
“演得开心吗,洛海?”道尔微抬下巴,语气冰冷,“和你的小情人玩审讯py的时候是不是很爽?”
这句话像针一样穿透了洛海的心脏,他的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要从北区进攻南特?要先夺取军火库?”道尔冷哼了一声,“你们编的瞎话可真不赖,差点连我都给骗进去了。奥荻斯想要攻下南特,何必大费周章地去抢军火,他可是有你这个完美的内应,只要你一声令下,检察院的大门就能随时随地为这群叛贼敞开。只要先拿下检察院,就不愁拿不下军队和特警,到时候整个南特都是你们的囊中之物,我说得对不对?”
洛海咬紧薄唇,没有说话。
“你们之所以骗我要从北区进攻,就是想将南特的精锐力量调走,好方便你们里应外合将检察院占领。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上这么幼稚的当吗?”
道尔走到洛海面前,一只手扳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你昨晚查验过的那些人手,现在根本不在北区。昨晚出动的所有军队与特警,现在都已经埋伏在检察院出入口的每一个角落,不管奥荻斯和他的小老鼠什么时候过来,都会被立刻逮捕归案。”
说着,道尔的拇指多用了几分力,“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真以为你跟你姘头耍的那点小把戏,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洛海闭上眼睛,很久没有说话,既不反抗也不顺从。他的脸色因为今日的疲惫而透着憔悴,但眉眼依旧英俊清秀,长睫毛被投进屋中的阳光映得纤毫分明。
可惜了他这个养子聪明的脑袋和出众的能力,现在只能让他做回原来那个低贱的Omega,或许这张漂亮脸蛋还能有点用处。
“你们输了。”道尔一字一顿地落下最后的判决,轻蔑地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洛海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在安静的环境里却显得尤为清楚。
“你真觉得,尤金会选择动用武力来抢夺这座城市的所有权?”洛海平静地问。
洛海的语气莫名让道尔产生一丝不安,他猛地站直身体,用更威严冷酷的声音压下那丝不安,“他已经无路可退,没有其他选择。”
“是他没有,还是你想不到?”洛海神色平静,“光翼会从来都不是一个恐怖组织,它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为不被当人看待的Omega带去自由和希望。”
道尔差点因为这番话大笑出声。他一把攥住洛海的衣领,生生把他往前拽了两个趔趄。
“奥荻斯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也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他目光如炬地提高了声音,“你是我的儿子!早在十五年前你就该知道,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那些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道尔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急红了脸的小助理,看到屋中的一幕后像是吓傻了,半天没说出话。
道尔觉得他今天的愤怒值简直到了临界点。他松开洛海的衣领将他往前一甩,瞪向门口的助理,“我有没有说过进我办公室必须先敲门?”
小助理被吓得说话都结巴起来,“对、对不起,因为事情紧急……不小心忘了……”
“什么事?”道尔的耐心在逐渐流失。
小助理赶紧狠狠鞠了一躬,“刚才我们发现,检察院内部竟然混进来好几个Omega!就在刚刚……他们突然暴露了身上的Omega信息素!”
“什么?”道尔诧异地睁大双眼。
这怎么可能?根本没有道理!检察院中从上到下每一个职员他都亲测审查过,自光翼会之后更是没有一个新人入职,哪来的Omega混入?还是一下子好几个?
“是谁?什么职务?现在人在哪?”道尔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又冲过来一个人,呼哧带喘的比小助理还慌。
“检察长!不好了,检察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已经被光翼会渗透了!好多Omega,好多人都是Omega!”
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莫名其妙!
检察院一向有严格的审查和筛选,最近更是做了一波又一波的性别检查,连只猫进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怎么可能一下子多出这么多Omega?
可就在这个时候,道尔敏锐地嗅到了一股Omega的信息素味道。他猛地转过头,发现那香味竟然就来自于门口。
第一个闯入的小助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指着刚进门的人,“你是Omega!你也是Omega!”
那人慌得差点连门框都扶不稳,嗓子都喊破音了,“我不是!我是Alpha!我真的是Alpha啊!”
道尔的瞳孔缩紧了。
面前的这人他是认识的。这个人五年前入职时就是由他亲自面试的,所有档案他都亲眼看过,性别更是绝对没有搞错的可能。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忽然,坐在地上的洛海开始大笑起来。
他靠在墙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捂着肚子,眼泪从眼角滑落。这十五年时间里,道尔还从来没有一次见过洛海笑成这样。
过了好长时间,洛海才勉强止住笑意,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看向杵在原地的三人。
“你们真的一点脑子都不会动吗?”洛海的唇角上扬,“那种药剂既然能把Omega变成Alpha,为什么就不能把Alpha变成Omega呢?”
◇
第94章
“他们还要亲多久?”
道尔的脸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紫,调色盘似的在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过了一遍。
不多时,他猛一挥手,把门口愣神的那两人惊醒,“立刻马上封锁整个检察院,一只虫子都不要放进来!”
“晚了。”洛海淡淡地说,“我已经约好了认识的所有新闻媒体,今早九点来检察院进行大规模采访。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走进大门了吧。”
两个助理大惊失色,道尔看向洛海的眼神几乎像是要把他吃了。可现在事态紧急,他根本顾不上处理洛海,他匆匆走出办公室,扔给助理一个命令,“把他关起来锁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释放!”
不明真相的助理被这条指令吓了一跳,“关、关在哪里?”
道尔的脚步停顿了一瞬,余光扫了洛海一眼,“Omega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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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浑身充满了Alpha信息素的人被丢进拥挤的牢笼中时,所有被囚禁的Omega都吓了一跳。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到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响,似乎有很多人在争吵,又似乎已经爆发了战争。带着镣铐的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往后退,有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挤压而发出惊惧的哭喊,不知道是否又会有什么厄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直到被丢入的那个Alpha抬起头,才有许多人诧异地认出,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竟然就是那个冷面阎王检察官洛海。
他为什么会被关进监狱?一个Alpha又怎么会被关进Omega监狱?监狱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众Omega里没一个人有答案。
洛海艰难地从肮脏的地面上爬坐起来,第一时间去确认耳钉的完好。所幸撞击没有波及到小饰品,只是让他的衣服沾了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牢房外,他能听见小桃在和把他丢进来的助理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Omega监牢可从来没有接待过Alpha犯人的先例,您也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把人丢进来,我怎么跟典狱长交代啊……”
“怎么交代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负责送人。”
“这、这怎么成啊!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洛海检察官怎么突然就下狱了,没有审判也没有刑期,资料也没法写……”
助理的声音猛地提高,粗鲁地打断他,“你管那么多干嘛!还轮不到你个贱批Omega来问!”
小桃听到这句连忙卑微地低下头,把腰弯得比九十度还低,直到助理怒气冲冲地走出监狱大门,他才敢重新抬起身子转过头,看向牢房里的洛海。
这个对Alpha卑微惯了的Omega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对洛海露出什么表情,他像观察一个没见过的新物种似的歪着头看了洛海半天,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回事?你、你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洛海坐在地上,看了小桃一眼,露出一抹很轻的笑容,“性别只是处境,在这样的世界里,谁都有可能变成下一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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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赶来得比洛海想象中更快,他在牢房中待了还不到一小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巨响,狱警阻拦的吆喝声两秒就没了动静,尤金带头冲进来,身后还跟着芬妮与科林。
“尤金!”洛海腾地一声从地上站起来。
与此同时,尤金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牢房门前用钥匙打开了门锁。洛海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个字,就被尤金扯进怀抱,封住了嘴唇。
洛海有很多话想说。
这里很脏,污垢会弄脏你衣服。抱得这么紧,我肋骨快断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计划有没有顺利进行……
但在这一秒,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三天前他们才见过面,为什么此刻他却觉得与尤金分开了一辈子那么久。
他好像一辈子没有吻过尤金,一辈子没感受过他的温度。他的唇紧贴着尤金的唇,恨不得将血肉融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
科林和芬妮生生在门口刹住脚步,彼此尴尬地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开始漫无目的地欣赏监狱的风景。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科林用余光扫过如胶似漆的俩人,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芬妮,“他们还要亲多久?”
芬妮捂住科林的嘴,也压低声音,“再等等,再等等。”
“再等下去,门口的警卫都要醒了。”科林拿掉芬妮的手,声音提高了点。大约是听到了这句话,尤金才反应过来,直起身,与洛海拉开了距离。
洛海的眼眸还有些朦胧,直到芬妮和科林闯入他的视线,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当下是什么状况,脸颊顿时涨得绯红,抬起手胡乱擦了两下唇角。
“现在是什么情况?”洛海一边平复呼吸一边问,“外面怎么样了?”
“非常顺利,检察院这帮废物不设防的程度比我们想象得还低,记者来的时候整个检察院乱成了一锅粥,Omega信息素飞得漫天都是,好几个记者是尖叫着跑出去的。”尤金勾起唇角。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过瘾的场面。”芬妮一边笑一边说,“那个弗洛克,还有那个布雷,被自己身上的气味吓到惊恐发作,缩在办公室角落里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舆论的效果真是神奇,以前从来没有人会害怕柔弱娇小的Omega,可现在人人都觉得Omega是鬼魅怪物,好像一不注意就会从阴影里飘出来索命似的。”科林也笑起来,然后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
尽管被监狱里众多Omega的味道稀释,但在场的几人还是能闻得出来,科林身上的信息素已经不再属于Alpha,而变成了更淡的Omega的清香。
“变成Omega的感觉如何?”洛海轻笑着问。
科林怔了怔,沉默了两秒钟才认真回答:“很奇妙,很柔软,很……不安。”
洛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科林看向洛海,“我现在明白你们的计划了,可是洛海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让全检察院的人都接触到那种药剂的呢?”
洛海露出一抹很淡的微笑,黑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狡黠,“昨晚的酒好喝吗?”
科林的眼里露出惊讶。
“那种药通常需要注射才会起效,如果口服,则需要大量多次的接触。”尤金说,“所幸有洛海在,再长的时间我们也耗得起。”
说着,尤金将牢房的门用力推开,沉重的金属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肮脏的牢房现在完全敞开,关在里面的Omega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或茫然或惊恐,却没有一个人动。
“还愣着干什么?”尤金抬起下巴,“在这里等着Alpha把你们屠杀殆尽吗?还是你们以为顺从就能换来活命的机会?”
“不会的。”洛海平静地说,“你们越顺从,就越方便他们为所欲为。他们杀过上一批囚犯,就会杀死你们;杀过你们,就会杀死你们的亲人和朋友。等把所有的Omega杀完,他们还会把屠刀对准Beta、对准老人和孩子,对准一切阻碍他们维持霸权的人。不要等刀刃落在脖颈上的那一刻,才后悔自己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