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氏顿时闭嘴。骆宁又道,“他烧表妹的铺子,你不去问问缘故?他们俩,因何事闹得这般凶?”
白氏眼神飘忽:“是被陷害。”
骆宁叹了口气:“娘请回吧。我进宫累了,想躺一躺。”
白氏只得起身离开。
骆宁静静看着她。
三日后,骆寅回了家。
紧接着,吏部罢了他的差事。
小小官职,骆寅一直觉得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实际上,小官职也是个官身。
官与民,天壤之别。
“烧的是自家铺子,阿容不计较,官府减免一等罪;
铺子里的死者,身份不明,附近商户作证,最近有一贼人时常出没,可能就是贼,再减免一等罪;
火药说不清楚,含混过去了。到底纵火,只挨了十板子,罚银五百两,准他出狱。”镇南侯把此事说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哼了声:“作孽!不仅丢了官身,还给侯府和阿宁抹黑。咱们是雍王的岳家,也给王爷招非议,他简直罪不可恕。”
镇南侯:“娘所言极是。”
阖府都听说了。
只侯夫人心疼儿子,看着他又挨打,痛哭流涕。
“是骆宁害我,她算计我!”骆寅愤怒得表情扭曲。
白氏按住他:“你消停些。”
“娘,我进了监牢,挨了打,还丢了官。骆宁将我害成这样,我岂能消气?我要杀了她,叫她血债血偿。”骆寅咆哮。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镇南侯搀扶老夫人,身后跟着骆宁、二房、三房的人。
本是骆寅回府,过来安慰他几句。
他们在门口,就把骆寅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镇南侯脸色难看极了。
骆宁面上,有些委屈。
“住口,你这个孽障,还有脸说这种话!”镇南侯在窗外就呵斥。
屋子里一静。
侯夫人白氏擦了眼泪,急急忙忙迎出来。
她上了年纪,依旧妩媚,只眼角皮肤微松几分,不影响她的高贵气质。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
“娘、侯爷,阿寅他是受了些委屈。”侯夫人解释,又看向骆宁,“阿宁,你大哥不是故意的。”
镇南侯脸色沉如玄铁:“看他样子,丝毫不知悔改!他要把咱们府里拖累到什么地步?”
老夫人也怒:“他做的事,经不起推敲。我那个丫鬟香苒,下落不明,咱们府里得查一查。”
三夫人笑盈盈,明目张胆拱火:“阿寅说要阿宁‘血债血偿’,哪来的血债?这个我不太懂,娘、侯爷,此事是否也需要查?”
侯夫人梗住。
她气得半死,手指甲都陷入了肉里,掌心刺痛。
骆宁意味深长看向白氏。
侯夫人便想起了骆宁的话。她知道骆宁在逼她,可偏偏这个关头,她必须说点什么,否则骆寅还得挨打。
他已经受了伤,不能再添新伤了。
侯夫人跪下了:“娘、侯爷,阿寅他从小顺风顺水,没有受过太大波折。
此次他被人栽赃诬陷,又入监牢,我看着他的模样,是惊吓过度,有些失心疯了。”
骆寅不顾身上疼痛,从里卧冲了出来,只穿着亵衣裤,大吼大叫:“我没有疯!”
他几乎要对着侯夫人怒喝,“我没有失心疯,是骆宁害了我!”
“大哥,我怎么害你的?”骆宁厉声问。
骆寅一怔。
白慈容一直都在厅堂等候,安静站在角落。此刻她走出来:“大哥,你好好休息。姑姑也别太担心。”
“他只是有点疯了。”侯夫人哭着说。
光影重叠,骆宁似乎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也有过这样无法辩解、满腹愤懑与委屈的时刻,她也是被白氏与白慈容冠上“失心疯”的帽子,无法脱身。
她也像此刻的骆寅,不停叫嚷她没有疯。
可谁在乎?
骆宁看着白氏。
前世,白氏说骆宁失心疯的时候,是笃定从容、优雅高贵,装出来的那点痛心,实在肤浅。
而此刻,她面颊苍白、身子颤抖。她的痛苦是深邃的,直到骨髓。她说出骆寅“失心疯”,来替他逃脱,是在剜她的心。
剐肉剔骨之痛,此刻白氏和骆寅应该都尝到了。
骆宁觉得自己的灵魂,再次得到了一点安宁与平静。
骆寅说得对,血债要血偿。
【第074章
白氏与白慈容内讧】
骆寅被送离了侯府,去了十里庄“养病”。
十里庄是骆家祭田最好的庄子,还盖了一座三进院落的宅子,偶尔镇南侯与老夫人去避暑。
即将盛夏,骆寅去庄子上休养,对他没有坏处。
那晚闹腾后,侯夫人请了大夫给骆寅看病。
大夫也说骆寅“痰迷心窍”、“神志不清”。
侯府众人议论纷纷。
大少奶奶温氏看着下人打点好了骆寅的衣裳鞋袜与书籍,明早叫小厮再送去庄子上。
她面色平和。
她的心腹大丫鬟,低声和她说话:“大少奶奶,府里这几天都在议论大少爷。”
温氏毫无情绪:“我知晓。”
“那些烂嘴的下人,说大少爷失心疯,往后做不成世子,侯爷未必肯替他请封。”大丫鬟焦急。
温氏应了声,声气平和:“这也正常。”
“您不急吗?”
“他做了世子,将来承爵,对我和阿钦有什么好处吗?”大少奶奶淡淡说。
大丫鬟错愕。
一个是骆寅的正妻、一个是嫡长子,怎么会没好处?
温氏可以被请封诰命,阿钦小少爷可以做世子、镇南侯。
“大少奶奶,您……”
“薄凉寡情的人,是捂不热的。除了他自己,无人重要。在这样的人身上投注几十年,除了折磨得我与阿钦面目全非,再无好处。”温氏道。
大丫鬟:“您太灰心了,大少爷他只是年轻不懂事。”
“我见过这样的人。三岁看到老,何况他都二十好几了。他本性如此,难以更改。”温氏说。
她可以预见,骆寅承爵后会多张狂。
公婆在世,勉强压制他一二;等他们都去了,骆寅就会肆无忌惮。
家里的丫鬟仆妇,稍有姿色他都会沾手;妾室、庶出子女,会不计其数,他们会蠢蠢欲动争抢。
温氏不迎合骆寅、不奉承他,他会使尽浑身解数打压她。
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这不是温氏想要的生活,她看不到希望。
相反,要是骆寅倒霉,小叔子骆宥承爵,骆宥肯定会把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骆宥性格稳,小小年纪知道刻苦读书,他与二老爷的性格,都有点像老夫人。
只要侯府繁荣,温氏与骆立钦就可以在侯府安稳生活下去。
骆立钦也可以更加安心读书、上进,不用成天被家务事烦心。
温氏不愿将来自己总哭哭啼啼,叫儿子牵挂她,分了心神。
府里对骆寅“发疯”讨论不息,温氏丝毫不受影响。
她帮骆宁这次,骆宁赢了,温氏未来更添一层保障。
她心情不错。
骆宁也听到了很多流言蜚语。
讨论一个人“发疯”的说辞,就那么几种,前世她都经历过了。今生,换到了骆寅身上。
“大小姐,咱们真的轻易放过骆寅和白慈容吗?”秋华问她。
骆宁、秋华、秋兰和孔妈妈四个人一条心,关起门说了这次的事。
“太后娘娘的言外之意,咱们家的事别连累了雍王。”骆宁道。
秋华脸色一白:“咱们闹这么大,真会影响雍王殿下?”
“只会损我声望,不损王爷。”骆宁说,“我未嫁时,因身份太低被指婚,本就受尽了诟病。
虱子多了不痒,不如趁现在最坏局面的时候,把这些事都闹出来。”
等她真的大婚了,就不能再出差池。
“他们可是想要烧死您。绸缎铺子浇了火油,起火才那么快。这么便宜了他们?”孔妈妈心惊。
骆寅出狱、白慈容毫发无损,孔妈妈后怕。
骆宁:“骆寅丢了官,又发了疯,前途与声誉全毁,他付出了代价,往后有机会收拾他。”
这次的事,对侯夫人白氏打击很大,是一次痛彻心扉的折磨;等下次骆寅死,她可以再受一次。
骆宁还是挺满意的。
“白慈容呢?她全然置身事外。”秋华不甘心。
骆宁笑起来:“你当侯夫人是傻子?且看她们离心吧。”
又道,“她绸缎铺子‘火药’,官府没查,留了案底。她毁了一间铺子,损失惨重;火药一事,又埋下隐患。且等等她的报应,要有耐心。”
秋华被说服了。
其实,白慈容的铺子,并没有火药。
骆宁叫秋华装了一种冲天炮,放在食盒里。
这种炮过年时候放,很吓人,声音巨大。
而食盒又是很常见的,有时候客人拎着去买绸缎,不小心遗忘在角落,被什么遮挡一下,都看不见。
骆宁料定骆寅和白慈容会造成失火假象,害死她,铺子里的火会烧得很旺盛。
食盒里的几个冲天炮,会造成极大的动静,每个人都会听到那声响;在派人去引导,“瑞锦阁私藏火药”,就顺理成章。
私藏火药是重罪。
骆宁先埋下这个隐患,将来她要用此事收拾白家和邱士东。
她的每件事都很顺利。
东正院内,侯夫人着人送了东西给骆寅,刚刚坐下喝一口茶,白慈容来了。
白慈容小意殷勤。
侯夫人白氏想着儿子的事,怒急攻心,对白慈容道:“你跪下!”
白慈容一愣,眼泪夺眶而出:“姑姑,我……”
“你敢狡辩?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毫无关系?”侯夫人怒指她。
甄妈妈急忙劝:“夫人,别气坏了身子。”
“她害得阿寅好苦!”侯夫人的话,脱口而出。
白慈容似惊呆了,眼泪簌簌滚落:“姑姑,是骆宁害了大哥,不是我。”
侯夫人痛苦闭了闭眼睛,也流淌了眼泪:“你真是毫不知悔改。”
白慈容:“姑姑既然怪我,还是送我走吧。”
侯夫人的心口,再次被钝器划过,又闷又疼。
她舍不得。
“你还不跟我说实话?”侯夫人哭着指向她,“你要把娘的心都揉碎了才甘心?你得告诉我,我替你们分析,免得重蹈覆辙。”
白慈容哭得更厉害,扑到白氏怀里。
她简单说了。
她把所有事都推给骆寅。
是骆寅不满骆宁,想要她死,叫白慈容配合。
“我几次警告你们,不许再和骆宁争。”侯夫人哽咽,“你们这次是折她手里了。”
白慈容:“可是娘,大哥说得对。等骆宁做了雍王妃,她会报复咱们的。”
“哪怕她想,太后和王爷也不准。这次你大哥能出来,就是贵人保了他。皇族也要颜面。”侯夫人道。
白慈容:“娘,我错了,我不该轻信大哥的话。”
两人哭了半晌,侯夫人叫她回去休息。
她一走,侯夫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她精疲力竭问甄妈妈:“阿容她怎会这样?我叫她承认,她还是不肯认,全怪到她大哥头上。”
甄妈妈只得道:“阿容小姐年纪轻,她害怕才会出错。您慢慢教她。”
“她害了我儿子。”侯夫人心口剧痛,“阿寅才是我们的希望,她不该拖阿寅下水。”
放在心上的白慈容,此刻在侯夫人眼里,似变了模样。
【第075章
看到了骆宁的本事】
骆寅纵火,给骆宁招惹了不少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