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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孔妈妈早上出去采办菜蔬,买了一筐桃进来。

    软而甜。

    骆宁送去给祖母尝尝。

    她在祖母的院子里用早膳,闲话琐事,寿成宫来了人,请骆宁进宫。

    骆宁赶紧回文绮院,重新梳头更衣。

    她穿了件银白色上襦、丁香色绣缠枝花卉褙子与绫裙。颜色嫩,衬托得她肤白胜雪、鬓发鸦青,娇俏又清淡高雅。

    几乎没戴什么首饰,头上只点缀了两朵珠花;手腕上戴着太后给的佛珠。

    丫鬟秋华跟着骆宁出门。

    马车到了宫门口,骆宁瞧见了嘉鸿大长公主,她与裴应一同进了宫门。

    骆宁在宫门口下车,慢步去了寿成宫。

    “……今日是大皇子百日。不大肆操办,只在御花园摆酒,自家人恭贺一番。”太后对骆宁说。

    大皇子萧煜,由陈美人所出,他也是皇帝唯一的儿子。

    皇帝子嗣单薄。他与皇后成亲六年,内廷也有二十几名宫妃,却只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

    “我没有备礼。”骆宁说。

    太后叫宋姑姑拿了一份:“送去皇后宫里,就说这是雍王准妃所赠。”

    又对骆宁说,“大皇子养在皇后宫里。陈美人也住在皇后宫中,一起抚育大皇子。”

    骆宁了然。

    太后更衣完毕,骆宁搀扶她一起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骆宁只认识极少数。不过她最近都在补这方面的知识,只需要稍微提点,她对上了号,便可以粗略了解此人。

    太后身边的女官宋姑姑,悄声替她介绍。

    御花园以凉亭分了两处席位:左边是王爷、驸马等人;右边则是公主、王妃等。

    人尚未到齐,太后先到凉亭坐下,不少人围上来。

    “母后。”雍王等兄弟,上前行礼。

    太后颔首示意,又问雍王:“平阳还没来?”

    平阳公主是雍王的姐姐,也是太后所出。

    “她肯定要来的,还说给雍王妃带了礼物。”雍王道。

    然后看一眼骆宁。

    骆宁行礼。

    雍王说完了话,下去坐席,与辰王兄弟俩交谈着什么。

    太后携了骆宁的手,让她坐在旁边。

    骆宁落落大方,宋姑姑稍微指点,她就能认出皇族所有人,太后对她的功课很满意,含笑点头。

    御花园百花绽放,韶华极盛。

    远远的,有乐人吹奏。

    骆宁听到了笛声。

    她望过去,那边靠后的位置上,有个人正在吹笛,混合在乐人之中,并不突兀。

    骆宁却回头看了两次,隐约瞧见裴应用一管紫竹笛子,上面缀了个红色络子。

    她第三次回头时,手背倏然一痛。

    骆宁低头,就瞧见自己右手手背被一片树叶击中。

    树叶很轻,可打射过来的人力道极大,手上功夫厉害,小小树叶把骆宁的手背打红了,半晌刺啦啦疼。

    她看向雍王的方向。

    雍王余光似乎看了她,又像是没有,表情冷峻。

    骆宁端坐。

    平阳公主很快到了。她与太后很相似,性格恬静,风姿绰约,和驸马很是般配。

    她身边还跟着她六岁的儿子。

    “弟妹果然标志,与七弟很般配。”公主笑盈盈握住骆宁的手,“下次有空请你去公主府做客。”

    骆宁道是。

    人尚未到齐,那边裴应又换了一首曲子吹。

    雍王不知何时站在了骆宁身边,正在听骆宁与平阳公主寒暄。

    “……很喜欢听吹笛?”他问骆宁。

    平阳公主还在,骆宁不知如何作答,支吾了下,才答:“不太懂笛子,有点好奇。”

    “听着像鬼哭。”

    平阳公主忍俊不禁。

    这时候,她儿子冲了过来。骆宁见公主与驸马都是这样内秀贞静的性格,没提防公主的儿子很顽皮,力气又大。

    他撞到了骆宁身上。

    骆宁连退两步,踩到了旁边的青苔。

    才下过雨,青苔下面积了一滩水,骆宁感觉到脚底一阵凉意,她鞋子踩湿了。

    雍王看了眼她。

    而后,骆宁瞧见他吩咐宫婢几句话,那宫婢朝骆宁走过来:“王妃,您随婢子到那边回廊上坐一坐,婢子量一量您的鞋码。”

    骆宁:“……”

    【第066章

    雍王与皇后的亲密关系】

    骆宁同太后耳语几句,随着宫婢走到了御花园入口。

    她在回廊上坐下,把鞋码告诉了宫婢。

    宫婢请她稍坐,她去去便来。

    骆宁便坐下。

    正巧旁边种了牡丹,这个时节开得浓烈,花瓣颜色鲜艳,层层叠叠,如锦绣堆就。

    有人走过来。

    她抬眸,瞧见了雍王。

    雍王随意在她对面的回廊坐下。

    “王爷,蔺姐姐来了些日子,她教得很好,多谢您。”骆宁主动找话与他搭讪。

    雍王微微颔首:“她鞭法很好,你好好学。”

    又道,“本王一个月后要考验的。”

    骆宁立马感觉到了压力。

    要怎么考验?

    “至少,不能随意被人夺了鞭子。”他道。

    骆宁应是。

    说罢,他又沉默。

    骆宁觉得他是出来透口气,懒得与里面的人应酬;也可能是她刚刚两次偷看裴应,被他抓到了,他心中不悦。

    她心虚,没话找话:“王爷,怎么不见您的狗?”

    “进宫赴宴还带狗,本王是想给谁甩脸子?”他问。

    语气不耐。

    言外之意:问的什么话,都不过脑子。

    “是,我疏忽了,只是有些日子不见它,很是想念。”骆宁找补。

    “想念一条狗?”

    “它很勇猛,上次还救了我。”骆宁道。

    雍王:“你一会看人,一会儿想狗,还挺忙。”

    骆宁:!

    她没有看人,她只是看笛子。

    裴应吹的曲子,实在太像骆宁改编的古琴曲;而他手里那根紫竹笛子,又有点像骆宁送给冯夫人的。

    她好奇。

    况且她很克制,只看了两次。第三次头都没有转过去,手背就被打红。现在红痕都未退。

    骆宁想要解释,宫婢拿了一双鞋,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向雍王和骆宁行礼后,宫婢跪下来:“婢子替您换鞋。”

    骆宁:“我自己来。”

    “慢着。”雍王突然开口。

    宫婢不解,垂首听命。

    雍王:“把鞋给本王瞧瞧。”

    宫婢递上。

    骆宁顺着他的手,也去看那双鞋。

    却见雍王沉了脸,语气不善:“拿回去,重新换一双普通的青缎面鞋来。”

    骆宁:“王爷,这鞋有何不妥吗?”

    鞋子很漂亮,也是丁香色的,绣一朵瑰丽牡丹;鞋边还绞了一圈缠纹。

    “你没资格穿这种鞋。”雍王冷声说。

    骆宁:“……”

    宫婢应是,打算退下去重新换,便见一行人进了御花园。

    以皇后为首。

    身后跟着陈美人,而后是乳娘、女官与宫婢、内侍等数人。乳娘怀里抱着皇子。

    皇后瞧见宫婢出去,迟疑了下,吩咐陈美人带着乳娘和孩子先进去,她朝回廊走过来。

    骆宁与雍王站起身,向皇后行礼。

    “皇嫂。”

    “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的眼波里,有淡淡涟漪,碎芒莹然:“阿宁,怎么还叫皇后娘娘?得叫皇嫂。”

    骆宁:“……”

    因她知道雍王和皇后之间的暗生情愫,雍王那一声皇嫂,听着很正经,骆宁愣是觉得暧昧。

    让她在雍王面前也这样叫皇嫂,深感怪异。

    她只是恭敬行礼:“我失礼了,谨记教诲。”

    皇后笑笑,不以为意看向骆宁的脚:“怎么不换鞋?”

    骆宁瞬间便懂。

    方才那双鞋,竟是皇后的。

    ——雍王连她的鞋都认识。原来他们的关系,比骆宁想象中更亲密。

    “宫人拿错了,叫她重新换了来。”雍王替骆宁回答。

    皇后笑道:“那是本宫的鞋。是平时穿的,不用太讲究,我四妹偶尔也穿我旧鞋。”

    “皇嫂,规矩不可废。”雍王道。

    骆宁颔首:“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皇后不再坚持。

    她先入席了。

    宫婢重新寻来一双普通青缎鞋,骆宁换上。

    换鞋时,宫婢特意遮挡视线,女子的脚不便被人瞧见;雍王很自觉先离开了。

    换下来的旧鞋,骆宁叫宫婢随意扔了,是很普通的鞋子,她懒得带回去。

    宫宴快要开始,皇帝才来。

    跟在皇帝身边的,是一位婕妤娘娘,此前她最受宠。

    她生得面容饱满,娇憨可爱。圆圆眼睛,婴儿肥面颊,瞧着毫无心机。

    “原来,皇帝喜欢这种女子。”骆宁在心里想。

    而郑皇后,正好相反。

    怪不得郑皇后至今无子,估计是圣宠不多。

    她聪慧、睿智,心机绝不会少,太后最欣赏她这一点,偏皇帝不是很满意。

    皇后自己也不甚在意。

    同床异梦的帝后、各怀心思的皇族贵胄,心不在焉的雍王。

    太后抱着大皇子,笑容慈祥:“这孩子像极了皇帝小时候。”

    众人恭维一番。

    骆宁随大流。

    开席后,她便很自在吃喝,不再理会琐事。

    她每一口都吃得慢,吃相斯文;但她不停筷子,就这样慢腾腾吃了很多,把自己填饱。

    骆宁实在不愿在皇族宴席上费心思,因为家里的事已经很累了,消耗了她脑子。

    而她,又不会是真的雍王妃,这些人暂时与她无利益纠葛。

    骆宁太过于置身事外,对皇族的权势毫无企图,一心只想要个郡主封号——这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不用她奋斗,雍王答应了她。

    在他们斗心眼时,骆宁除了吃饭,似乎无事可做。

    雍王根本不用她帮忙。

    骆宁觉得,进入了皇宫,脱落了侯府那些糟心事,她又像个鬼魂了,难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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