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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两位嬷嬷,这是王妃的一点心意。”孔妈妈给两位嬷嬷,各塞了一个荷包。

    荷包很轻,两位嬷嬷没怎么防备接了下来。

    骆宁叫添置了家私、被褥,又吩咐缝制四套新衣:“您二位是宫里来的,一切份例依照孔妈妈,希望您二位勿怪。

    哪怕只是小小文绮院,也不能失了规矩。孔妈妈是管事妈妈,她的份例是最高的。我不能叫您二位越过她,这是陷于您二位于不义。”

    两位嬷嬷应是。

    骆宁仍要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她只带上丫鬟秋华。

    孔妈妈安顿好两位嬷嬷,请她们先休息,回了自己的东厢房。

    其他下人各自忙碌。

    何、尹两位嬷嬷坐下来,闲聊几句。

    “还是以她院中旧例为主,没有因咱们是太后娘娘的人就破例。有主见。”尹嬷嬷说。

    何嬷嬷笑道:“办事麻利,吩咐也清晰。身边的人令行禁止,她很有魄力。太后娘娘的眼光不错。”

    尹嬷嬷颔首。

    看样子,教导这个王妃不会太累。

    她们俩来之前,还想着镇南侯府之前只是从三品武将门第,根基太浅,恐怕这位小姐自己过得一塌糊涂。

    若是一塌糊涂的人,如何教好又不至于得罪狠了她,也是犯难。

    教不好,太后会怪罪她们无能;为了教好而得罪狠了雍王妃,怕她将来伺机报复。

    不曾想,初次见面,两位嬷嬷便对骆宁有了好印象。

    “看看王妃赏了什么。”何嬷嬷笑道。

    尹嬷嬷:“是个荷包。做工不错,王妃有心了。”

    她不甚在意。

    只当骆宁是个小姑娘,用这种人情的小玩意儿打点她们俩。

    【第056章

    雍王的爱情】

    何嬷嬷笑着打开了荷包,把里面东西拿出来,愣住了。

    荷包里,竟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她愣愣看尹嬷嬷。

    尹嬷嬷一怔,也打开了荷包。

    两人看着这银票,都沉默好半晌。在宫里当了大半辈子的差,两人所有积蓄加起来也没五百两。

    头一回收这样重赏。

    两位嬷嬷心头都是一颤。

    刚刚还觉得王妃只是行事靠谱;如今再看她,不仅仅练达,还慷慨大方。

    她不容小觑!

    一时间,两位嬷嬷都收起了轻视的心,生出了敬意。

    “怪不得封她做雍王妃。”尹嬷嬷说。

    骆宁进宫。

    寿成宫内,太后携了她的手:“得改口。”

    普通门第,换了庚帖议亲,往后就是准儿媳了。本朝律法规定,退亲需要衙门核准。

    骆宁被指婚给雍王,哪怕尚未大婚,她也是皇家儿媳。

    “……母后。”骆宁有点叫不出口,别扭了半晌。

    太后笑起来:“好孩子。”

    她再次把腕子上的佛珠褪下来,亲自戴在骆宁手上,“玄妙大师亲手刻的佛珠,我六岁时他送给了我。我戴了快四十年,如今传给你。”

    骆宁知道这佛珠很重要。

    可她第一次回京讨要时,太后还是给了她,并无丝毫犹豫与不舍;而后她归还,太后收下时如释重负的表情,骆宁才知自己冒失。

    如此重要的东西,太后今日慎重给了她。

    骆宁从生下来,就没有体会过母亲的温暖。

    此刻,佛珠上带一点太后的体温,落在她腕骨上,骆宁眼眶一暖,晶莹沾湿了眼睫。

    “多谢母后。”她说。

    声音哽咽。

    太后不顾女官与魏公公等内侍还在,揽住了她,似平时拥抱平阳公主那样,轻轻柔柔拍着她后背:“往后受了委屈,来同母后说。”

    骆宁应是。

    太后此生最大的欣慰,就是她选的四个儿媳妇,全合她心意。

    一个比一个优秀。

    可惜辰王妃早逝。

    太后看着骆宁,总觉得她单薄。不单单是身形,还有她家世。

    她似寻不到依靠,似单薄风筝,哪怕飞得很高,也容易被东风吹破,香消玉殒。

    太后除了指派教导嬷嬷,辅助她快速成长为皇族命妇,还把佛珠赠她。

    这佛珠有神性,太后一直如此坚信。

    太后已经不需要了。她今年四十六。十四岁被封太子妃,入东宫,风风雨雨三十余年,她什么都经历过了。

    岁月雕塑了她身形,她自己坚不可摧,无需神佑。

    太后同骆宁说了很多话。

    中午,太后留骆宁在寿成宫用膳;尚未开饭,内侍通禀说皇帝、皇后到了。

    骆宁立马站起身。

    她上次见过了皇后郑氏。绝色佳人,风姿绰约,无一处不美。但她还没见过皇帝。

    听到脚步声,骆宁快速打量一眼,只瞧见一个略显得苍白的男人,五官轮廓与辰王很相似。

    她又低垂头。

    起身行礼,口称万岁,皇帝便叫她起身。

    他与皇后向太后行礼,分位坐下,内侍给骆宁重新添了锦杌,她坐在皇后下首。

    皇帝同她说话:“你救了母后,当时就该赏你。只是你伤得太重,朕没见到你的人。如今瞧着是大好了,果然好气度,与七弟很般配。”

    太后笑道:“郎才女貌,的确般配。”

    他们闲话,太后也留皇帝与皇后用膳。

    内侍摆好了午膳时,雍王到了。

    一番见礼,骆宁挪了个位置,雍王与她临席而坐。

    “……朕听说,你绑了申国公?”皇帝问。

    申国公是皇后郑氏的亲叔叔,郑家封了三位国公爷:两位是先皇封的,这位申国公是皇帝亲自封的。

    骆宁静听。

    雍王态度冷漠,声音平稳无起伏:“回皇兄,申国公私藏了两百斤铁,已经搜到了赃物。”

    郑皇后心口一紧。

    本朝盐铁官营。没有任何来历的铁,一旦被查到就是犯罪。雍王说“私藏”,认定此事性质。

    普通犯罪与重罪之间的跨度,就是二百斤。

    不多不少,申国公藏了二百斤,正好够问罪。

    轻则申斥一通,革去官职;重则砍头。

    “七弟,我叔叔绝不敢,这是陷害。还请七弟细查,还他一个公道。”皇后开了口。

    皇帝蹙眉。

    太后也看一眼她。

    她本不该开口的。

    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她无法冷眼旁观。

    郑皇后儿时遭遇了兵变。逃难时,人多混乱,她半路上走失,是她三婶回头寻找了她。

    那场动荡三年,郑皇后便跟着三叔一家生活。那三年,她五岁长到八岁,正是一个女孩子从懵懂到知晓世事的年纪。

    此事影响深远,郑皇后一直与叔叔婶母感情深厚。

    “怪不得……”骆宁端坐,默默放下筷子。

    雍王催着皇帝给他指婚,借助赐婚的事转移了注意力,暗中对付现如今的兵部尚书申国公。

    骆宁的父亲是武将、竹马也是,故而她懂一些军事上的事,不是懵懂无知。

    本朝想要调兵遣将,除了两块虎符,另有一枚玄铁麟符。

    虎符一分为二:皇帝一块,将军王,也就是雍王,他有一块。

    想要调兵,需得两块兵符同时出现;可想要破格用兵,只需一块麟符与一块虎符。

    麟符在兵部,由历任兵部尚书把持。

    也就是说,兵部尚书必须是皇帝的绝对亲信,否则很容易出大事;而雍王肯定也想换上他的人。

    骆宁记得,这位皇帝沉迷仙丹,明年年底就会去世,小皇帝登基时才一岁半。

    皇帝的那块虎符,由太皇太后暂代保管。

    后来雍王取而代之,第一个拥护雍王登基的,就是申国公。

    申国公又是郑皇后的亲叔叔,感情上等同她的父亲。

    故而,骆宁转过了弯:“申国公就是雍王的人。只是皇帝不知情,也许最近有什么流言蜚语,雍王需要打消皇帝疑虑,才出手对付申国公。”

    这是兵权较量。

    骆宁想到这里,又看一眼郑皇后。

    此刻的她,其实与雍王两情相悦吧?

    她是真的替她叔叔求情,还是帮雍王做戏?

    要是后者,骆宁这个“准雍王妃”,是否被郑皇后嫉妒?哪怕雍王私下里跟她解释,她又相信吗?

    嫉妒只是一种情绪。明知骆宁是假,可能也会生她的气。

    骆宁没有这样厉害的亲叔叔,也没如此强悍的政治手段。

    她不是郑皇后这种从小精心栽培的高门女。

    她只希望,雍王能把这场婚姻的内幕,私下里跟郑皇后说明白,别拉骆宁下水,骆宁不想被郑皇后记恨,死得不明不白。

    【第057章

    皇帝的偏好】

    骆宁的理想很小。

    保住了骆家,至少宗祠与祖坟不被骆寅全部烧毁,她就可以去韶阳做郡主了。

    “……皇嫂,我会尽可能细查。若是真,必然不会漠视申国公践踏国法。”雍王说。

    皇帝表情平静:“七弟,申国公这个人性格大大咧咧,肯定是被人陷害了。他大事谨慎,小事不拘,不必深究不放。”

    “待我查明。”雍王说,“于情理、于国法,都会给皇兄一个交代。不会冤枉他。”

    皇帝微微颔首。

    太后始终没有面露惊讶,神色柔和看着她的两个儿子,似乎对他们的针锋相对视若不见。

    骆宁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换做骆宁,她此刻应该想什么……

    她发现,她猜不出太后心境。

    “吃饭吧。”太后笑道,“这道乌鸡汤都要凉了,快喝。阿宁,你也吃饭。”

    骆宁应是。

    话虽如此,皇帝、皇后和雍王都没怎么动筷子,也不说话;太后吃得少,她一向只是尝个味。

    骆宁吃了很多。

    她一则饿了,二则置身事外。反正他们打破头,也动摇不了“韶阳郡主”对未来好日子的期待。

    局势怎么变动,国家不亡,骆宁的前途就不会跑。

    骆宁好不容易上桌了,她只想吃饱。

    太后含笑看着她;皇帝、皇后也忍不住看了她好几次。

    连带着雍王,余光也会瞥一下她。

    这顿午膳,开头很艰难。

    可骆宁吃得香,连带着太后也多吃了一些。

    御膳厨重新上了两道菜,内侍夹完了,皇帝还吩咐再夹了两次;皇后见他吃了,强迫自己也加菜;雍王则慢慢饮酒,始终不怎么动筷子。

    酒也喝得特别少,一杯酒从开头喝到结尾,没有叫添。

    骆宁偷偷看一眼他。

    他立马回视,骆宁就转开了视线。

    午膳后,帝后先告辞。

    昨日一场雨,今日放晴,宫殿的琉璃瓦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树木新绿,碧穹又蔚蓝透彻。

    皇帝与皇后散散步。

    从寿成宫回去,路很近。

    “弟妹有些可爱。”皇后说。

    比起世家女的温顺懂礼,骆宁有点粗鲁了。

    宫里陪太后用膳,几乎都不怎么吃。

    可正是如此,皇后对她格外放心。觉得她渺小,各方面都不是威胁,就是太漂亮了些……

    “不知怎的,她那双眼有点讨嫌。早年有位曹美人,也是这样一双眼,很会谄媚,我母后差点都因她吃亏。”皇帝说。

    皇后好奇:“臣妾没听说过。”

    “连皇后都敢算计的美人,岂能活到你都听说她?我母后又不吃素。”皇帝道。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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