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祁姝的资料还差几条整理好。她和温鹤川打商量,“离研讨会开始还有四十分钟,再给我十分钟整理,待会儿坐我的车去,可以吗?”
平时去南大,她都和温鹤川都一起坐公交,刷卡只要两元,三十五分钟,十二个站,直达南大校门口。
他的家庭条件大概不好,平常很节俭,周末总在兼职,树勤集团规定员工禁止兼职,祁斯吟也睁只眼闭只眼,没追究过他。
温鹤川蹙了下眉,显然不想接受这个提议。
祁姝说,“今天研讨会有位VR行业大神,我整理了他在期刊中提到的一些信息,想更深入地向他提问,也便于我们后续整理。”
她态度诚恳,语气和蔼。
温鹤川的眉头松开了。
他看了下腕上的手表,冷声道,“十分钟后我来找你。”
“谢谢你,温鹤川。”
“别废话,抓紧时间。”
温鹤川只留祁姝一个背影,陈郁蕾扔下笔,凑近祁姝耳边讲小话,“姝姝,也就你乐意和他多讲两句,温鹤川这家伙脾气实在太差了,讨厌鬼。”
“是吗?”
祁姝加快手中整理动作,不敢怠慢,她始终记着在游乐园温鹤川把气球给她时,眼中的笑意,还有在酒吧救她时的不计后果。
这两件事在祁姝这儿有滤镜,她对温鹤川始终讨厌不起来。
整理完毕,打印成册,装进手提包。
祁姝揉了揉陈郁蕾的脑袋,“郁蕾,不要讨厌温鹤川,他不是个坏人。”
停车场里,白色保时捷很显眼。
祁姝开了锁,委身坐进去。
温鹤川跟在她身后犹豫了一瞬,祁姝在车内朝他勾勾手,示意他快上车。
他的眉目间情绪很复杂。
不是贫困带来的窘迫和尴尬。
是一种尽力掩盖的厌恶,这些和奢华、纸醉金迷沾边的东西,似乎引发了他的反感。
温鹤川上车,递给祁姝一瓶温热的咖啡,算是搭车的谢礼。祁姝默了默,说了句跟我不必客气。
车开出停车场,才听见温鹤川淡淡问道,“为什么?”
祁姝随口说的。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但难得温鹤川主动搭话,她只好硬着头皮凑了个理由,“那天在酒吧,要不是你及时帮我,那么壮一个胖子想打我,还不得给我打出个好歹来。”
“是吗。”
温鹤川静默了一下,“你不用总因为这事谢谢我,如果当时我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一定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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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她的愿望都实现
祁姝意识到。
温鹤川对自己有不小的敌意。
这种情绪从她入职树勤集团第一天就察觉到了,那时她以为温鹤川将她误认为和苏沥棠一样的人,所以没给她好脸色,现在看来,他就是单纯对她不满。
从来没有谁能让她热脸贴冷屁股。
祁姝不满,握紧方向盘,侧了点脸去质问温鹤川,”我的身份?我什么身份。”
他没回答她问题,而是出言提醒。
“红灯。”
前方是一辆已经停稳的大卡车,载运着长钢管,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祁姝踩紧刹车,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刺啦声。
两人因为惯性剧烈地前倾身体。
车身停稳,车头离钢管的距离不到五厘米。
祁姝心有余悸。
温鹤川睨她一眼,不温不热地提醒道,“祁姝,别拿性命开玩笑。”
被这么一吓,祁姝没有心情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默默专心开车。
研讨会结束,温鹤川主动邀请她去食堂吃饭,一食堂的小炒菜,两荤一素,两人吃饭时,默契地聊着刚才会议上专业相关的问题,祁姝琢磨不透温鹤川,也懒得管他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他说不一定会救,她也没必要去纠结。
下班后,祁姝回了祁宅一趟。
大年过后,团年夜那晚,众人在庭院系下的祈愿小挂牌,已经被取下来了。
年味几乎消散了。
走进客厅,枝形烛台下还挂着两枚小小的挂牌,暖色调流光,端庄又小巧。
祁姝凑近去看。
一枚是她当晚写的,“爷爷健健康康长命千岁”。
另一枚……
写着“她的愿望都实现”。
字迹遒劲如游龙,不难看出执笔者的笔力。
是祁斯吟的字。
小梅姨见祁姝感兴趣,上前来拨弄了一下小挂牌,“小姐,你和阿吟少爷的挂牌是咱们收祈愿牌时,老爷子在假山后面的罗汉松上发现的,他喜欢得紧,特意让我们放在这里。”
祁姝凝着小挂牌,心不在焉。
小梅姨随后还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脑子里在回想祈愿那天的流程。
大家都是先在小梅姨处写好了挂牌,才选地方挂上。
那是不是说明。
祁斯吟在并不知道她的愿望的情况下,就许愿她的愿望都实现呢。
他的爱意是无条件的付出。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祁姝心情飘忽忽。
好心情持续到她躺在床上,祁斯吟发来消息,“小猪,还没回家吗。”
今晚回祁宅是祁姝临时起意,下班时听说祁斯吟还在开会,她便自己先走了,毕竟现在也不住栖玉湾了,没必要再和祁斯吟一一汇报行程。
“我在天海路,今晚没回新家。”
“嗯,早点睡。”
祁斯吟消息回得很快,字句简短,随后又补充一句,“原本还担心你回新家,一个人睡会害怕。”
以为他担心,祁姝故作轻松,“别担心,最近我在听鬼故事脱敏,总有一天会变成胆大鬼。”
祁斯吟没再回消息。
大抵是去忙了。
-
周末,闻临月约祁姝打羽毛球。
她也知道祁姝有多讨厌运动,连哄带骗,说那家新开的体育场馆附近有很多好吃的,打完球可以去吃美食。
祁姝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她讨厌出汗的感觉,更讨厌短时间内不停地蹦跳。
偏偏羽毛球这项运动两样都占了。
中场休息,祁姝和闻临月坐在靠边的长椅上喝水,两人本想缓缓气,然而远处走来两个人。
“月月,好久不见。”
说话的女人嘴角笑意很甜,指尖捻着球拍把玩,一身高奢运动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和祁姝打招呼。
她身后的男人身姿挺拔,走得慢条斯理,神色优雅,说了句两位妹妹好。
早知道,就该坚决回绝闻临月的邀请。
祁姝看着宋玉和庭潇,再看看好姐妹的表情。
闻临月似乎已经从庭潇的感情中抽离出来,先和宋玉打了招呼,再回了庭潇一句庭哥好。
坦然极了。
从前闻临月都叫他庭潇哥,去掉潇字,便生疏客气许多。
她的称呼在不知不觉间改掉了。
庭潇并不觉得爽快。
反而失掉了什么东西。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摆弄了下手中的羽毛球拍,“难得能在这里遇见,打一场如何?”
闻临月没来得及回绝,宋玉接过话头,“双人的场地在那边,月月,祁姝妹妹,咱们过去吧。”
赶鸭子上架。
单打变成了双打。
宋玉看起来娇小柔弱,却是擅长运动的,羽毛球是她的强项,好几次她漂亮的反手击球,都让祁姝毫无招架之力。
不仅如此,她力度控制很精准,近球远球交替,羽毛球在场地的两角飞跃,累得祁姝气喘吁吁。
宋玉的球带了情绪。
祁姝也察觉到了。
她自认从来没有得罪过宋玉,只当她在体育竞技时就是这样突进的风格。
十几个回合下来,宋玉和庭潇大获全胜,祁姝直言累得快站不稳,不得不找了个由头拉着闻临月溜走。
这家新开的体育场馆设备齐全,淋浴室也干净。
两人洗完澡,感觉清爽多了,换上干净的衣服去觅食。
天气冷,想吃点暖和的。她们选了附近人气很高的一家和牛寿喜烧,只会讲日语的服务生翻烤着品相极好的M12薄切和牛,奶香和肉香融合得极好,炭火催发出香味,浓郁四溢。
是闻临月先开了话头,“姝姝,是我太敏感了吗,总觉得宋玉今天来者不善。”
多年的默契让祁姝心里刺了一下。
她原本不打算提这件事的。
不过是打个羽毛球,输球之后如果复盘对方不怀好意,多少有些小气,因此她一直没往这儿想。
没想到闻临月倒先替她打抱不平。
祁姝快速咀嚼,咽下多汁水的牛肉,分外委屈,“你也发现了,对吧?”
“宋玉今天的气场和平时不一样,往日她总是敛着性子,一副我见犹怜的端庄小姐模样,今天却很是锱铢必较,你哪里得罪她了?”
祁姝摇头,“我没有得罪她的必要呀。”
“也对。”
闻临月推心置腹,“总该搞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对你,不如问问庭潇?”
祁姝其实没这么在意宋玉态度的转变。
她挑眉,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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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姝在吗
“你都不知道,你今天主动和庭潇打招呼,叫他‘庭哥’的时候,他的脸冷了好几个度。”
闻临月笑了笑,沉沉道,“最近我想了很多,去掉以前的滤镜再看庭潇,其实他也就那样吧。”
她笑意松快。
眉眼间因庭潇而沾染的阴郁不复存在。
祁姝真心替她高兴,让服务生替她们开了一瓶獭祭清酒,说一定要替闻临月好好庆祝一番。
服务员往杯子里倒上酒,还赠了一碟青梅。
透明澄澈的清酒,有一股大米的清甜口感,回味是幽微的杏花香味,两人不知不觉间喝得多了些。
气氛松散下来。
闻临月的指尖沿着杯口滑动,她问祁姝,“你和祁哥的事呢,你想清楚了吗。”
祁姝瘪瘪唇。
她坐到闻临月身边,像只软骨头的小猫,倚在她肩上,“我想不清,懒得去想。”
闻临月并不认同她这种鸵鸟心态,摊开她的手心,试探道,“要不我帮你看看,你和他能不能走到最后?”
才不要。
祁姝抽回了手,揣进自己兜里。
她就像个讳疾忌医的人,不去看病,就不会确诊,不知道答案,就还能勉强和祁斯吟走下去。
如果当下就知道是不好的结果。
她大概会崩溃。
闻临月一本正经地捏住祁姝的脸,“姝姝,你不可以这样当缩头乌龟。这份感情不是祁哥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不能所有压力都自己忍着,害怕也好,难过也好,都要告诉对方。祁哥稳重可靠,他一定能想出解决办法的。”
“是吗?”
“拜托,他又不是其他随便什么普通男人,他是祁斯吟诶,我都肯信他能处理好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肯相信他?”
祁姝呢喃,“我不是不相信他,我只是怕会成为他、成为爷爷、妈妈的困扰。”
“宝贝,你从来都不是谁的困扰,你是最惹人爱的姝姝。”
“真的?”
酒意袭来,祁姝偏了偏头,像一只眼神湿润的小狗。
“真的。”
闻临月很郑重地点头。
清酒还剩小半瓶,祁姝已经蜷在蒲垫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