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祁斯吟捧着本原版《TheGreat
Gatsby》。
祁姝瞥见他脸色仍有些红,下意识伸出手去摸他额头,温度比她预想的还要更高一些,她收回手想多叮嘱两句。
下一秒,祁斯吟伸出手,抓住了她搭在他额头上的手。
祁姝被他这一举动惊到,半躬着身子,僵持着这个生硬的动作,脸上闪过不自然的慌乱,抿了抿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抽离。
他的掌心很热,源源不断的热意和祁姝指尖的冰凉交融。
祁斯吟只是手腕轻轻用力。
稍一拽。
祁姝整个人便顺着他的力度坐在了床上,床垫回弹,暧昧的动作让她险些跌入祁斯吟怀里,好在她反应极快,用另一只手撑住了。
四目相对,他的手没放开,沉静温雅的表情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侵占欲。
直勾勾盯着她。
像是狮子发现一只小羚羊时的眼神。
二人的体型差极大,祁斯吟根本没用力,精壮的手臂微微抬起,便牵制得她动弹不得,他肩膀很宽,浅色衬衣贴合他好看的肌肉。
祁姝有些恼了。
她微拧眉,强迫自己冷静,挣扎中嗔他,“祁斯吟,你弄疼我了。”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渐渐潮热,祁姝的心跳没理由地加速了,不自在地吞咽口水,发怵,别开视线不敢看他,脑子里却充满了疑问和一丝恐惧。
他究竟要干嘛。
这个平日里克己复礼,君子慎独的男人难道发烧烧坏了脑子,把她当成了别的女人。
“你把我当成谁了?”
她硬着头皮,晃了晃被祁斯吟握住的那只手,企图拉回他似乎失控的理智。
很管用。
祁斯吟的表情变了又变,松了手,嘴角很轻地勾了一下,有点轻蔑。
“早就让你出去,你不听,现在才怕我对你做什么?”
祁斯吟说这话的语气过于轻佻。
祁姝有些生气,站起了身,瞪圆了眼睛盯他。
她不服气地顶嘴,“我怕你做什么。”
“你当然不用怕,”祁斯吟懒懒地抬眼看她,语速弛缓,“在我面前你绝对安全,我永远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轻易地进一个男人的房间,哪怕他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
祁姝沉默半晌,没想到祁斯吟突然一本正经地教育起她。
祁斯吟开了话口,便继续说下去。
“前几天我就想问你,在公司里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和我讲?梁爽那种小人,处理起来很简单,随便找个错处就能把他解决得很干净,你没必要忍着,自讨苦吃。”
“行了,现在已经太晚了,你需要早点休息,赶紧回房间睡觉吧。”
祁姝听见他哑着嗓子,面无表情地交待事情,她眉头越拧越紧。
他就这样感谢她吗。
好歹她还专程去给他买药,赶在水果店关门之前买了新鲜的水果匆匆回来,忙到现在,他连句谢谢也没有说,稍微恢复点体力就这样说教。
难怪总听人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祁姝此刻更坚定了这个念头,她气哽到无语,扔下一句“知道了别说了”,转身出了门。
门被她不痛不痒地甩上,很轻地砰响一声,一如她此刻的小情绪。
她不高兴了。
走廊上另一扇房门被重重关上,祁斯吟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眉心,起身朝浴室走。
好险。
差一点难以自圆其说。
那抹近来让祁斯吟疑惑的诡谲情绪,使他恐惧。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刚把祁姝往怀里扯的一瞬间,想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想要这么做,所以便做了。
祁姝指尖的凉意和温润似乎还残存在他手掌中,那种触感却灼得他发烫。
他失控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祁斯吟很明确感受到,一股不应当存在的愁闷,在他胸腔里让他隐隐作痛。
那里长出了一簇野火烧不尽的玫瑰。
他被玫瑰荆棘缠绕。
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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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他还没意识到
祁斯吟站在镜子前。
冰冷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滑落,在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骨节边飞溅。
还不够清醒,不够冷静。
他喉结动了动,又急促地掬了一捧水,埋头用力揉搓,他有罪,他十恶不赦。
似乎要洗去不该存在的污渍,纠正错误。
直到肌肤快失去知觉。
祁斯吟才终于停手,镜子里的他眼眸猩红,像刚同洪水猛兽激烈斗争过的古罗马角斗士。
没关系。
祁斯吟企图稳住自己。
他能将它处理得很好,毕竟他向来擅长保持沉稳。
他还没意识到。
藏在暗处的感情,终有一天将翻滚沸腾长成蚀骨的疼痛,等到无法抽离的时候,只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天后。
祁斯吟感冒痊愈。
祁姝因工作缘故早出晚归,她被分到了乙游VR的新项目,最近正忙着筹备前期策划的工作,主要负责角色设定这一块。
她和祁斯吟常几天见不到一面。
祁斯吟真正意识到祁姝在疏远他,要从一件小事说起。
某个清晨,阿姨打扫卫生,祁斯吟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看财经新闻,偶然瞥见扫出一堆粉色长发。
绞乱成团。
像他冰冷纠缠的情绪。
阿姨做完卫生,祁斯吟才淡然开口,女孩子这样掉头发是正常的吗?
阿姨点头,气血不足,就会掉头发。
“祁总,小姐的手冰不冰?”
话说出口,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噤了声,继续工作。
好脾气的祁斯吟并没介意她冒犯的问题,回忆起那一晚,拉扯祁姝时暧昧交握的指尖,她手心湿冷,触感叫他心脏发紧。
明面上,祁斯吟坦然,表情更是一贯的光风霁月,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温润开口道,“嗯,挺冰的。”
阿姨开口找补,说了些补气血的食物。
祁斯吟记在心里,营养品放在祁姝卧室门前,他给她发消息,旁敲侧击想与她缓和矛盾。
祁姝没理他。
第二天,东西被如数放回客厅的茶几上。
小祖宗还在闹脾气。
祁斯吟站在茶几前,看着东西没被拆开过,心中闷闷,却拿祁姝没有任何办法,不厌其烦地提着东西上楼,这次,他推门而入,将东西都放在了祁姝卧室。
他单手插兜在房内伫立了一会儿。
将祁姝早上因为走得太着急而忘记关的夜灯熄灭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周五的傍晚六点。
估摸着时间,祁姝这会儿应该在回家路上。
祁斯吟敛了眉,决定等祁姝回家带她出去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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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小组抽签分工的结果,祁姝并不满意。
她在国外四年学到的都是以二进制数的媒介技术,换句话说,信息处理技术才是她擅长的板块,但她却抽到了负责完成游戏人物和世界观背景设定这类偏向内容策划的东西。
最让她头疼的是人物设定。
可攻略的男性角色,要身份性格各异,还要让人一见钟情。
太为难她了。
从小到大,她就谈过一次恋爱,对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要她怎么在不算太丰富的感情经历里,创造出几个迷人的角色呢?
祁姝对着word文档写了改,改了删,删了写。
揉着自己一头粉发,沉默了一下午。
最后,她决定在美好的周五晚上放自己一马。
提了包起身要走,同组的女生叫住了她,“祁姝,今晚我们大组聚餐,你先别走呀。”
说话的女生叫陈郁蕾,是和祁姝同批进公司的实习生,说话时唇角的两个梨涡很显眼。
聚餐?
祁姝一头雾水,旁边的苏沥棠动作迅速地翻出聊天记录,指着组长周一早上的聚餐通知明晃晃递到她眼前。
她当时看见了,但很快忘记。
聚餐地点在离公司不远,一家名为斑兰记的东方庭院式餐厅。
一行三十余人。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穿了小山帘洞,过了青石板拱桥,越过黄花梨雕篆的屏风,才终于进了气派的古式宴客厅。
进入宴会厅,不少新员工忍不住张望赞叹,这里是南城出了名的四星米其林餐厅,人均花销能抵一条Tiffany&Co的项链,就算消费得起,平时也舍不得到这里吃顿便饭。
祁姝走在人群最后,兴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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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赌注
领导们率先入座。
祁姝和陈郁蕾识相地坐在另外一桌,两人是这次入职新人里唯一两个女生,这次项目分到同一组,关系亲近了些。
上菜的间隙,祁姝和陈郁蕾聊天,对方问她工作是不是不太顺利。
祁姝点头。
她不擅长塑造什么让人着迷的男性角色。
陈郁蕾问祁姝有没有谈过恋爱。
祁姝交待,她只谈过一个死渣男。
“啊?”陈郁蕾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和祁姝毕竟不是多熟悉的关系,不好窥探她的隐私。
轻飘飘转移了话题。
“也不一定非要从交往过的对象入手,也可以是你感兴趣的男明星,或者是身边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比如一出现就会吸引周围人视线的那种男人,你可以多观察一下他们的行为和性格。”
祁姝似懂非懂。
被手机屏幕弹出来的消息吸引了注意。
消息是祁斯吟发来的,问她怎么还没到家,他在等她吃晚饭。
文字没有温度,她捉摸不透祁斯吟说这话时是什么情绪,是严苛的问责,还是友好的邀请。
不过不重要。
祁姝正在和祁斯吟闹别扭。
这次他感冒,她照顾他却反被说教一顿,气得她几天没和他讲话,偏偏祁斯吟这个老古板好像没意识到她在闹脾气。
祁姝暗下决心,祁斯吟要是不认真和她道歉,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她将手机熄屏,反手扣在餐桌上,顺手关掉消息提示。
样式精致的菜肴陆续端上桌。
领导举杯说了些对大组今后发展的期望,又颇有人情味地肯定了员工们的努力成果,还不忘欢迎刚入组的新员工。
一席话讲得在座员工们热血沸腾,讲话完毕,席间掌声雷动。
酒过三巡。
领导那桌一位骨干坐不住了,端着酒杯来到祁姝这一桌,同大家举杯。
末了,压低嗓音,提示这桌的后生们,要想今后职场顺畅坦荡,别忘了趁这机会主动找领导敬酒。
经他一点拨,不少人都端酒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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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礼被提拔不久,是温和老实的性子。
其他几个组长借着玩笑话逗他,听说那个新来的祁姝目中无人,他不敢去让她来敬酒,是不是怕她也朝他脸上泼咖啡。
他赔笑,这才强压着醉意起身。
站定在祁姝身边,唐礼倒还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开了口,“这里的菜还合你们胃口吧?”
祁姝和陈郁蕾点点头,苏沥棠大大咧咧岔开双腿,压根没把唐礼放在眼里,温鹤川坐得远一些,自顾自地夹菜吃。
“我初来乍到,和你们都不太熟悉,今天倒是借这个机会能和你们好好说会儿话。”
唐礼不是讨人厌的性格,在他身上甚至有股少见的书生气,只是迫于工作无奈要面对这些人情往来,纯粹是硬着头皮来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