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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手在键盘上利落地敲。

    不耐烦地扔下一句我怎么知道。

    下午五点,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祁斯吟才从部门经理办公室里出来,一群人恭敬的跟随,一直送到他坐上迈巴赫离开,才终于挺直身子,长长松了口气。

    领导们心惊胆战。

    也不知道梁爽这蠢货犯了什么错,居然把这尊大佛给招来了。

    仅仅露面几分钟,又引起一片女员工的讨论,苏沥棠低声打趣祁姝,“不得不承认,斯吟哥实在是完美,你说,以后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呢?”

    祁姝仿佛没有听见,拿起手机,重重合上电脑起身往吸烟区的方向走。

    啪的一声,吓了周围人一跳。

    -

    吐出一口烟雾,祁姝倚在半人高的墙边,斜着头看天,天色晦涩,云走得很慢。

    手中的手机震动,有谁发了消息。

    她低头随意点开,祁斯吟发来的,“下班出大厦右转,我在第二个街口转角等你一起回家。”

    瞥了眼时间,看样子祁斯吟准备等她五十分钟。

    那朵挡住太阳的云慢悠悠挪开过后,几缕光挥洒而下,天空放晴,祁姝的心情也好起来,捻灭烟头,决定暂时原谅刚刚冷漠的祁斯吟。

    -

    接连几天的朝九晚六,祁姝逐渐适应职场生活,每天过得充足紧凑。

    祁斯吟的感冒不见好,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终于拖到周五回家,晚饭前他说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期间小梅姨特意送来了新鲜松茸煲的鸡汤,又到晚上九点过,他仍然没有要出来吃饭的意思。

    祁姝肚子饿得咕咕叫。

    蹑手蹑脚贴在门上听祁斯吟房间内的动静,屋内不时传来几声嘶哑的咳嗽声,听起来是咳得胸腔会发涩发痛的声音,她好看的眉皱了皱,隔着门轻轻叫了两声阿吟。

    没人回应。

    祁姝在心里安慰自己,祁斯吟这么大一个人了,总不能连个感冒都照顾不好自己,她这会儿闯进他屋里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刚迈了腿,屋内又传了几声隐忍的咳嗽,听得她担心。

    算了,小题大做就小题大做吧,她也不差胡闹这一两回了。

    下定决心去拧门把手。

    门推开的瞬间,浓厚的青橘香扑面而来,迈步跨进黑暗,祁姝适应了好一会儿,眨了眨眼往里走。

    祁斯吟在睡觉,她没有去开大灯,怕他觉得太刺眼。

    借着走廊的灯光朝里走,祁姝隐约看见祁斯吟床榻上的被子有一阵起伏,他睡得不太安稳,侧了身。

    男人的呼吸声沉重极了。

    祁姝犹豫了一下,莫名紧张起来。

    从前在祁宅,她很爱拿着课本跑到祁斯吟房间找他解题,直到她初二那年祁斯吟第一次罚她跪祠堂开始,二人之间的感情便出现了缝隙,祁姝越来越讨厌他,甚至发展成害怕他,往后便再没进过祁斯吟的房间。

    小孩表达讨厌的方式很简单,她不主动和他说话,也不看他,假装家里没有这个人,偏偏祁斯吟爱关注她,总是借着年长她几岁监管她。

    久而久之,他在她心中真成了不可忤逆的存在。

    祁姝没注意到,她已经离祁斯吟的床很近了,仍在朝前走。

    等小腿撞到床边,吃痛地闷哼一声,已经来不及站稳,身子整个朝前扑去——

    祁姝狠狠摔在床垫上。

    只是,这个暖暖的床垫怎么也跟着闷哼一声,热气微漾在祁姝耳边,祁斯吟的心跳因为发烧跳得很快。

    祁姝数着祁斯吟咚咚的心跳,意识到自己摔在他身上,她吓得猛然要起身,手却触碰到他温热的胸膛。

    “…谁允许你进来的。”

    祁斯吟嘶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如雨夜惊雷。

    劈得祁姝心下一跳,惊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chapter

    32

    不要越界

    隔着薄薄一层睡衣,祁姝感受到祁斯吟肌肤的温热,比正常体温高得多,灼人。

    他烧得恍惚。

    还是下意识抬手抵了一下,避免祁姝的柔软与他触碰。

    他眼底的阴翳朦胧不清。

    祁姝着急,覆上手背去触碰他额头,肌肤沁出湿黏的汗,她顾不得自己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被他蜷在怀里,急得脱口而出,“烧这么厉害,怎么一声不吭。”

    祁斯吟大脑昏沉,祁姝狠狠砸进他怀里,疼得他闷哼,却怕会传染她,维持着威严开口,“出去。”

    “你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祁姝没听他的话,声音里是不由分说的担心,推搡着祁斯吟,要他起身。

    靠得太近了。

    以至于少女的芬芳肆意往他胸腔里钻,绞缠着他的冷静。

    祁斯吟沉默,伸手去摸床头柜边上的小夜灯按钮。

    啪嗒。

    灯亮过后有些晃眼,祁斯吟适应了一阵,才借着灯光,看清祁姝的脸。

    祁斯吟怔然。

    向来和他保持得当距离的祁姝,以彼此间呼吸交融的距离望着他,她眼底的关切清凌凌,樱桃红的唇微张,露出晶莹的贝齿。

    像只狡黠温顺的小兽。

    这张漂亮的脸蛋让情绪许久不曾剧烈波动的祁斯吟胆战心惊。

    气氛沉闷几秒,她眨眼时,睫毛会晃过他左脸的肌肤。

    触感痒得灼人。

    靠得太近了。

    又来了,她那种撩人而不自知的眼神。炽热不由分说包裹人的神经,掠夺空气。

    祁斯吟幽深的眸子垂下,显出几分只有他自己才察觉到的手足无措,他侧过身,从二人过于暧昧的对视中抽离,弓着背狠狠咳了几声。

    祁姝这才意识到她和祁斯吟有多近。

    因为担心他体温太高,没有分出注意力去关心其他事情,她面红耳赤,慌张起身。

    “你,你快起来,我带你去医院。”她又重复了一遍,却别过脸不敢再看祁斯吟。

    空气安静得像要凝滞。

    祁斯吟背对着祁姝,微微拧眉,似乎在独自消化什么不可告人的情绪。

    他难以接受,刚才对着祁姝那张漂亮的脸生了什么情愫。

    难以启齿。

    开什么玩笑。

    祁斯吟受过的教育和规训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高烧到恍惚也不是模糊边界的理由,他心下一沉。

    几秒钟的失控足以让他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开口告诫。

    “不要越界。”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祁姝听的,还是他自己听的。

    总之祁姝听了这话不太乐意。

    瞧他说的,她难道很想靠他这么近吗,还不是因为怕晃他眼没开灯所以不小心摔倒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没闲着,四处找祁斯吟的衣服,放在床边,“换衣服吧,赶紧去医院。”

    “我不去,”祁斯吟失了平日的温润,坐起身望着祁姝,漠然道,“不要小题大做,我病的没你想得这么严重,别管我,管好自己就行。”

    语气不算太重,祁姝回头看见他微蹙的眉,他在不耐烦。

    切。不识好人心。

    祁姝的脾气跟着上来了,她懒得再自讨没趣,回过头走到门前,拉开门,没好气地,“那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早日康复。”

    门是轻轻关的,她还不够胆在祁斯吟面前放肆摔门。

    在走廊上没走几步,祁姝又听见屋内传来闷闷地咳声,她垂着头叹了口气,手搭在扶手上朝楼下一步一步走去。

    房间内归于平静。

    祁斯吟怎么也睡不着了,经过一顿闹腾,他清醒不少,身体依然滚烫。嘴上说着让祁姝别管他,可当她真的转身走了,他又有些怅然。

    很快,一种身心被凌迟的苦楚盖过了那种失落,让他坐立不安。

    人生有条线是不该越过的。

    从祁斯吟八岁时陪父母慰问福利院儿童,看见那个小女孩可怜无依地坐在凳子上,羡慕地望着别的小孩们抢小木马骑时,他就该意识到。

    那时候的他已懂得,恻隐之心不该常有,过于心软是懦夫的表现,但他没忍住,松开了母亲的手朝她走去。

    小女孩双颊的皮肤粉得近乎剔透,清澈的眼里写了渴望,局促不安的手扣着凳子边缘。她还太小,大一点的孩子不愿意和她玩,也不肯谦让她。

    孤零零的实在可怜。

    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哥哥,她低头,直勾勾盯着他一尘不染的鞋子,在她平静无波的人生踩出第一个涟漪。

    祁斯吟问她要不要跟他走,她没应声,小脑袋思考不出这句话的含义。

    回家的路上。

    祁太太问祁斯吟为什么要带她走,他不愿展露他的怜悯,面无表情,颇有条理,“动物要从小养大的才听话,人也是。妈妈,你就当我想养一只小动物吧。”

    人是祁斯吟带回来的,祁宅没人说什么,都将她当作亲人对待,于是她就这样在祁家长成,亭亭玉立,肆意张扬,漂亮得常常让人移不开眼。

    祁斯吟不过肉体凡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当年在听见祁姝和祝星的往来时,到底以什么样心情和立场罚她跪了祠堂。

    好在他似乎天生擅长驯服她,叛逆少女在他面前日渐乖顺,他很满意,终于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身份,规则的制定者,不可忤逆的人。

    她完全信任他。

    这才显得他刚才的心思更为龌龊。

    ———掌权的上位者应该严格把控住的界线,他自己竟然先跨过了。

    可耻。

    祁斯吟唾骂自己,隐约听见楼下智能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哐当的碰撞声。

    门关了。

    她生00090803气走了?

    祁斯吟心中落空几分,各种情绪混杂,心脏撕扯,本就混沌的脑子隐隐作痛,整个人愈发燥热,突然产生了一种自生自灭的悲怆感。

    他让自己别矫情,流感而已,睡一觉退烧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中门再度被打开,祁姝端着自己熬的冰糖雪梨走进来。

    鎏金的瓷碗盏在精致的瓷托盘上发出细小的脆响。

    “祁斯吟,开灯,我给你做了点吃的。”

    黑暗中。

    少女用薄荷般清新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chapter

    33

    野玫瑰

    后脑勺有根神经连着脖颈,拉扯刺痛。

    灼烧着。

    让祁斯吟没空计较她的以下犯上。

    他强撑着伸出手点亮夜灯,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视线落祁姝身上的一瞬间,沉默着揉了揉额角。

    只见她端着碗盏下的托盘,走得很慢,颇为不熟练。

    祁斯吟了然。

    她平生二十余年,从未做过照顾旁人的事情,能给他备晚餐,已经是她难得的心意。

    他撑起身子接过托盘。

    脸上冷硬的表情也瓦解冰消。

    祁姝的视线,顺着碗里晶莹甜腻的冰糖雪梨挪到祁斯吟手边,他指甲边缘修剪得很干净,和他为人一样。

    祁斯吟咳嗽两声,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祁姝回神,他不仅是她亲长,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屋内燥热。

    孤男寡女的氛围有些别扭。

    她走到床边将窗户推开一些,拉上纱窗,自顾自地转移注意力,“怎么也不开窗通风。”

    祁斯吟舀了一勺,还没送进嘴里,声音嘶哑地开口,“出去吧,待会儿传染给你。”

    “要传染早传染了,不耽误这一时半会儿的。”

    她性子一贯是倔的,自己拿的主意,谁也改不了。

    祁斯吟不再开口。

    冰糖雪梨意外很合他的胃口,不过于甜,梨子果核处理得很干净,软糯的口感也拿捏得到位。

    祁姝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懒洋洋托腮,看祁斯吟慢条斯理将一碗食物吃净。

    他咀嚼食物的时候,下颌线的线条绷得很好看。

    总给人一种贵公子处变不惊的感觉。

    那张脸上偶尔会有品尝到美味的满足感,虽然没开口夸好吃,但祁姝已经能从他的眼神里感知到他无声的认可。

    她走神。

    祁斯吟五官过于矜贵好看,看他进食也是一种享受。

    等祁斯吟吃完,祁姝拿碗回了厨房,再进屋时,她端了一杯温水和药。

    “过十分钟再吃,刚刚出门给你买的药,医生说你的症状是流感,不能硬扛。”

    药和杯子放在床头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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