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帝凤眼微眯,一身凌厉气势显露无余。茶水被捧到面前,他伸出手,还没等碰到茶盏,就听砰的一声,托盘被放在地上,而白芷跪着不断磕头,几下就见了血。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都是奴婢办事不力,竟然将滚烫的茶水当作是温茶,险些害了扶姨娘,请皇上恕罪!”
白芷跟随丽妃多年,眼看着情势不妙,只能先自行请罪。虽然承认要害扶姣也难逃惩罚,可总比伤害龙体的罪轻。
这盏茶要是真被皇上碰了,白芷今日必死无疑。
见白芷认下了罪过,丽妃也松了一口气,勉强牵出一丝笑容,凑到皇帝跟前:“陛下,白芷实在是粗心,这种事都能出现疏漏,差点叫本宫与扶姨娘生出误会。”
皇帝垂眸看向丽妃,眼底幽深,而丽妃脸上的笑越发僵硬,恐惧的情绪在心中升腾:“陛、陛下,您怎么这样看着臣妾?”
“依你之见,”皇帝拂开丽妃拽住他龙袍的手,随意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这样不中用的奴才该如何处置?”
丽妃被拂开,神情黯淡些许:“回陛下,白芷犯下大错,本该重罚,可念在她伺候臣妾多年,臣妾也不愿要了她的性命,不如就将她送进浣衣局,日后做些洗衣的苦差,也算全了我们多年的主仆情分。”
浣衣局的差事辛苦,这样的惩罚的确不算轻。
但扶姣心中却冷然笑道,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日后想要寻个理由将人调回来,不也就是这位丽妃娘娘一句话的事吗。
扶姣也看向皇帝。
几乎是扶姣看过去的一瞬间,皇帝便转过头来,两双眼撞上,似是一潭死水融进了春意,竟碰撞出几分柔情来。
“扶氏,你认为如何?”
扶姣先是一愣,随后面上泛起粉来,眼神飘忽着,似乎为跟君王对视而感到羞怯:“回陛下,妾身初次入宫,不知宫中规矩,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声音也有些颤,可怜兮兮的,叫皇帝心中痒意更甚。
看一眼就羞成这样,若是日后……
想起梦中的活色生香,皇帝轻笑一声,也不再为难扶姣。
就是个小雀儿似的,要人护着捧着才能好,总之一切有他做主。
不得不说,这样的性子十分合皇帝心意,能够完全掌控的柔弱女子远比世家贵女更让他放心。
皇帝站起身,看都没看磕头磕得满脸血的白芷,轻飘飘一句话就结了一条人命:“白芷,杖杀。”
丽妃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的背影,她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就要了白芷的命,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这般处置她的贴身宫女,日后谁还敢向她效忠?
“陛下!”丽妃凑上前:“陛下,今日是您的寿辰,何必为着一个奴婢见血呢,臣妾……”
皇帝回头,轻瞥了丽妃一眼,眼神冷而厉:“怎么,丽妃是想用你的血来替她?”
丽妃立刻就闭了嘴,惨白着脸,任凭王晃叫人将白芷捂着嘴拖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有人来回禀,说白芷已死。
殿内静的厉害,经历了刚才那一场,没人再敢说话,还是王晃上前一步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该去紫宸殿了。”
天子寿宴就设在紫宸殿,如今大臣后妃们基本上都到齐了。
皇帝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扶姣,见她面色苍白,不由得皱起眉。
他本意是想为她出气,却忘了这是个胆小的,怕是吓着了。
皇帝心里有些燥,不知道是气还是别的什么,总归是没再说话,踏出了昭阳殿。
一路上都十分安静,丽妃的轿子跟在皇帝御驾后头,只有扶姣身份低微,只能一步步跟着走。
宫中的奴才都是经过特训的,脚步轻而稳,只有扶姣一深一浅的走得蟋蟋嗦嗦。
皇帝的眉头越皱越深。
啪嗒。
王晃惊愕的抬手,方才有什么东西砸在他头上,反射性的伸手接了,低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皇帝陛下的红玉扳指,立刻凑上前抬手奉上:“陛下。”
皇帝看都没看一眼,摆摆手:“弄个小轿来,别叫她误了时辰。”
王晃先是一愣,这丽妃自己本就有轿辇,奴才们更是不敢耽误,还有谁呢?
他回头一看,正巧看见扶姣翻飞的斗篷,猛地想起近些天皇上的反常,脑子灵光起来:“奴才遵旨!”
可是不得了了。
不过片刻,扶姣就坐上了小轿,两个小太监抬着她,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竟然真没什么人注意到。
紫宸殿中,王公大臣们已经尽数落座,后宫妃嫔们更是翘首以盼。
“皇上驾到!丽妃娘娘驾到!”
一声传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扶姣跟在皇帝和丽妃身后,将妃嫔们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忙于朝政,妃子们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圣驾是常有的事,所以今日寿宴就成了她们争奇斗艳的竞技场,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
站在最前面的是娴妃,与丽妃的张扬明艳不同,娴妃只穿着一身月白的袄裙,身上佩戴的饰品多为玉石翡翠,在一众穿红着绿的妃嫔之中显得尤为清丽可人。
她也是宫中除了丽妃之外最受宠的妃子。
其次便是娴妃身后的明昭仪,单论起容貌,明昭仪还要更胜丽妃半分,气质有些冷傲,看起来是个冰美人。
还没等扶姣再去看其他人,前方就突然窜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这女童穿金戴玉,面上神情骄矜,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她直接越过妃嫔们来到皇帝面前,行礼的姿势标准,可却不是大礼,可见她身份尊贵,深得帝心。
女童脆生生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第八章
柔弱臣妾vs无子帝王8】
这竟然是皇帝的女儿。
扶姣仔细观察着这位公主,系统冒了出来。
【这是安宁公主,为皇后所出,是皇帝现在唯一的孩子。】
当今圣上登基时是二十岁,如今也登基近九年。
九年之中,这么多的妃嫔,竟然只有皇后一个人生下了孩子,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提起皇后,她正是母凭子贵,因为生下了皇帝唯一的孩子,所以被册封为皇后。不过皇后生产时落下了病根,身子极差百病缠身,平日里鲜少踏出宫门,就连今日皇帝寿宴她都没能来参加。
这样的一位皇后手中毫无权柄,实际上宫中的事务都是丽妃与娴妃协理。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安宁公主在,皇后的地位就稳如泰山。除非能再出现一个妃嫔为皇帝生下皇子,才能稳压皇后和安宁公主一头。
扶姣若有所思。
这种情况对于她而言反而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若是皇帝子嗣众多,她还当真没有把握只靠着有孕入宫。毕竟她是臣子之妾,朝中文官指不定要上多少折子,骂她是个红颜祸水。
这种情形,难保皇帝不会为了安抚朝臣而放弃带她入宫,而只是当个外室养着。
但现在却不同。
只要她有了身孕,那就是最大的筹码,哪怕不能让皇帝爱上她,可也有九成的把握入宫。
不说皇帝会为了孩子排除万难,就说臣子,他们为了江山社稷,也会希望一个健康的皇子出生,从而不那么反对扶姣入宫。
扶姣低着头思索,却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原本以为是丽妃,扶姣抬头看去,却意外撞上了安宁公主的眼神。
安宁公主抬起手,毫不客气的指着扶姣,因为扶姣站在丽妃身后,她也就对着丽妃问:“她是谁!本公主怎么从没见过她!”
语气可算不上好。
可因为皇帝纵容,哪怕丽妃名义上是安宁公主的庶母,同样也只能忍气吞声:“公主当然没见过,她是陈国公世子的妾室,今日得了恩典前来赴宴的。”
扶姣敏锐的察觉到,随着丽妃的解释,安宁公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由警惕转为不屑,那种阴冷的恶意也消失了。
她冷哼一声:“一个妾室也配来我父皇的寿宴,真是抬举她了。”
方才安宁公主指着丽妃时皇帝还面无表情,可见安宁公主针对扶姣,他眉心微缩。
安宁是个女孩,又是他唯一的孩子,皇帝平时的确并不大管束她,可今日之举,却让皇帝觉得太过纵容安宁不是好事。
至少从日后考虑,皇帝不愿意看见扶姣与安宁起冲突。
到底是疼爱了七年的独女,皇帝轻轻扶了安宁公主一把:“安宁,不得无礼。”
扶姣看着这一幕,这算不上训斥的训斥也着实太轻了,丽妃的脸都青了。
原来这位疑心极重的皇帝竟然这么疼爱孩子?
她唇角轻勾。
扶姣半点儿都不在意安宁公主对她的不屑与嘲弄,她只知道,现在皇帝有多疼爱安宁,日后就也会这么疼爱她的孩儿。
比起以后的锦绣前程,安宁公主的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
被皇帝阻止之后,安宁公主也没了再看扶姣的兴趣。
她之所以对扶姣发难,是因为见扶姣跟在丽妃身后,身上的服饰并非宫女穿戴的,但又不符合王公大臣妻子的规格,误以为扶姣是丽妃找来进宫争宠的帮手。
安宁公主最是讨厌宫中妃嫔,这群身份卑贱的妾室,根本比不上她母后。
随着皇帝带安宁公主落座,一切风波暂时停息,扶姣也瞧见了陈仕淮,在他身边坐下。
陈仕淮亲眼目睹了方才的事,有心安慰扶姣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扶姣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为他斟酒:
“世子放心,妾知晓你的难处。”
陈仕淮很是欣慰,见扶姣如此端庄知礼,不免又想起姜氏。
曾经姜氏陪他来宫中赴宴,几次三番的抱怨说宫中妃嫔们各个高高在上,可她身为正妻,比起今日扶姣来待遇不知好了多少。
以前的心疼体恤逐渐转变为对姜氏不懂事的埋怨,陈仕淮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可现在扶姣却没心思去管陈仕淮的心理变化,因为她发现,刚刚还跟在丽妃身后的白素不见了。
虽然刚才在昭阳殿中,丽妃因为皇帝到来而未能得逞,但扶姣并不认为她没有后手,所以一直都在观察着丽妃跟她身边的人。
果不其然,白素一开始还在丽妃身边伺候,现在却不知所踪。
宴席已经过半,殿中大臣及女眷们已经开始走动,扶姣余光看向皇帝所在之处,他已经喝了不少酒,看起来却依然神色清明,目光冷淡的看着殿内众人。
扶姣故意动了动身子,看起来像是醉了,有些坐不稳。
皇帝的目光果然投在了她身上。
而丽妃见扶姣有醉酒之态,立即用眼神示意身旁宫女,那宫女便走到扶姣身边:“扶姨娘,丽妃娘娘叫您过去呢。”
扶姣略有些摇晃着站起身,看见宫女还端着她的酒杯,猜测丽妃应该要在酒中动手脚,等她到了丽妃面前,丽妃果然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