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他的手从她的后背滑到她的后脑,手指穿过她缎子一般的秀发,扣着她的后脑,把她渐渐放倒在马背上。夏泱泱的双腿还在马背上紧紧地夹着,腰肢却如柳枝一般,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廖明月也欺了过去……
饶是他身上缺了部件,倒也不需让那双足离了马蹬子。倒是正好这二人离驿站远了,也没停下吃些东西。廖明月就仿佛是腹中空空,要这软糯香甜的一团在口舌里头滑腻着。
春日山路上繁花烂漫,本也不缺些点缀。然而这人儿多情,非要留下了帷帽,扔了披帛,另有些零零碎碎撤掉的丝罗,全看不出原来是些什么。
【共骑观花】达成!
马儿少了管束,时疾时徐,偏偏有时候又觉得背上有些奇异,连步子也时而稳重,时而风流起来。等那马上的人儿双腿一紧,马儿也跟有了感应一般,毛毛躁躁起来。
等到了山顶,正是一块平整的草甸子,上边五颜六色,像是用染料在绿底子的绸子上甩过一样。
那二人才从马上滚了下来,那马儿得了空闲,“咴咴”叫着,甩了甩尾巴跑得不知去向。
夏泱泱知道这马的秉性,晓得它还会回来,也不着急。
她却拿了包裹,从里头拣了条裙子,低头一看,腰上腿上,也就有些布丝。
“本来衣物就带得不多……”
她嗔道,“廖公子若不节制,我这赚的钱还不如赔进去买新衫子的。”
廖明月正举着水囊,仰头喝水。他喝水的样子其实极为文雅,甚至察觉不到他口中动作,只有喉头细微颤动,连点儿水声都听不见。
他放下水囊时,唇角也不见一滴水。
廖明月看了看夏泱泱,却从腰间解了个小瓶儿下来。
他把水递给夏泱泱,却将她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他。
“你若渴了,就喝那水囊里的水。”
夏泱泱倒不似他,做了那许多会招人口渴的事儿,口舌都累得生烟。可这都用在了她身上,她总不好戳破,只是把那水囊攥在水里。
想了想,却又拧开,放在嘴边。不为别的,就为跟他唇齿停留的地方碰一碰罢了。
廖明月把那小瓶儿里的药液倒在手中,就往夏泱泱后背上按揉。
她本来也不觉得什么,后背一凉,方觉得后心火辣辣的。
“怎么?”
她伸手往后够,“我这背何时伤了?”
廖明月在她后背上轻轻吹了吹:“也不是伤,就有些淤血。我现在揉一揉,明天也就消了。”
夏泱泱低了头,又想到刚才做的事儿,心里就有了数。马匹看着倒是油光水滑,可到底不似人的肌肤。
夏泱泱就伸了手出去:“劳烦廖公子给我这药一用。”
廖明月却不依:“我来便是。”
“不是后背,是别处……”
夏泱泱垂着头,把铺满肩头的长发拢在一处,又用跟缎带在发尾一圈一圈地缠着。
廖明月随着夏泱泱的目光望去,散乱的布帛底下,红肿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之前倒坐在马上,股上难免用力,竟然也受了伤。
夏泱泱把腿往一边缩了缩,抽着抽鼻子,埋怨道:“咱们俩共乘一匹马,怎么受疼得倒是我了。”
廖明月禁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即皱起了眉,忍不住伸出食指,微微弓着,在夏泱泱的下颌上轻轻刮了刮。
没想到,她竟然眯起眼睛,小巧的鼻尖也跟着皱了起来:“廖公子,你这药酒刺眼睛吶!”
瞬间,眼睛里头就充满了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廖明月聪明一世,竟是头一次出了这样的纰漏。
等夏泱泱用浸了水的帕子按了眼睛,廖明月却已经给她的腿上药了。
“你也知道这药水劲儿大,还不如就用我这一双手……”
廖明月顿了一下,“何况,夫妻之间,何必计较这些小事儿呢。”
“廖公子,我不过是一介商妇,如何跟廖公子是夫妇。廖公子还请不要说笑了。”
夏泱泱故作风情地摸了摸颈子,“廖公子莫不是以为,咱们亲近了些许,就算是夫妇了?我不过是觉得这路上寂寞……若廖公子拘泥俗礼,咱们便止乎于礼吧。”
廖明月道:“小生竟不知,掌柜的是如此洒脱率性之人。”
他眸子里的寒光一闪即逝,脸上的阴沉也不过出现了一刻,便又犹如春风拂面。
夏泱泱却突然变了脸色,右手放到唇边儿,轻轻地咬起手背来。
“你腿上这伤,涂了膏药后,最好冰敷。咱们身边却没有冰。不过,玉石凉爽,容我用这玉器给掌柜的去去火罢。”
廖明月声音低沉,好似月下清泉。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羊脂白玉的玉器,好似刀柄一般。
第140章
夏泱泱腿上一凉,
暗骂廖明月其心可诛,手里头拿着这么个东西,还口口声声说是来做冷敷。
她笑了笑,
手指在廖明月的手背上戳了戳,
食指和中指在他虎口上轻轻摩挲:“廖公子,
你这东西,可真是有意思。”
夏泱泱的手轻轻一捋,就把他手中的玉柄顺到了手里。
廖明月道:“你知道这是何物?”
“想不到廖公子是这么个有趣的人。”
夏泱泱嗤笑一声,把玩着那玉柄,
“咱们精简行装,匆匆上路,
公子竟还随身携了玩物。”
夏泱泱脸上笑意敛去,忽然伸手勾住廖明月的脖子,水润的眸子盯着廖明月,
把玉柄往他腰带里头轻轻一塞:“公子,
小心玩物丧志。”
她扶着廖明月的肩膀站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咱们啊,
要是再不走,晚上怕是要露宿荒郊了。”
……
那马儿果然如夏泱泱所说,
不多时机就自己回来了。看起来精神抖擞,大概是自己寻了些花花草草给自己补给。
二人就又上了马。夏泱泱这次却说不坐廖明月身前,她嫌双腿疼痛,
抱着廖明月的腰身,在他身后侧坐。
脸贴在他后背,遮挡了山岚,
只余温存,
简直要叫她忘了身在何处。
二人总算是在天黑前下了山,
住进一家客栈。
四野茫茫,这路边儿就这么一家客栈。挂着招幌的柱子旁坠着一串儿灯笼,在这一片晦色中被封吹得晃晃悠悠。
虽然破落,却也没有别的选择。
进了客栈,一股子酒气热气扑面来。
客栈里头有四五张桌子,三张都坐满了人,乍眼一看,都是粗壮的汉子。等坐下,再细瞧,里头倒是有几个形容猥琐,尖嘴猴腮,形销骨立的样子,一看就虚。
小二也不问是打尖儿还是住店,这过往的都是旅人,哪有不歇脚睡一晚的。
不过这一男一女,总该问问是要几间房,但这,小二也不问,反而找了张桌子,给他们俩端了茶水过来,又问了要吃什么,就往后厨去了。
廖明月问夏泱泱:“你从前住过这店?”
夏泱泱道:“出关之前,也就这一家了。虽是简陋,但这老板肯定赚了不少银子。”
廖明月这才安心抿了一口茶,却听见夏泱泱又说:“这小二倒是面生……”
她站起身来张望了下:“怎么也不见老板娘。”
廖明月眉头蹙起,站了起来,使了个眼色:“咱们去看看马。”
他捉了夏泱泱的手,略略按了下,夏泱泱心领神会,立刻跟着他往外走。
他二人一动,这客栈里头几个桌上的人竟同时都站了起来。
廖明月心道不妙,更是听见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这种时候,他便觉得那条瘸腿,确实是缺憾一桩——他本可以更快的。
尽管如此,二人也还是跑到了马厩,廖明月揽住夏泱泱的腰,把她放到马上。他自己刚要上马,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廖明月心里一个激灵——那茶水里头竟然是加了料的。
虎落平阳,这官道旁的客栈,居然是家黑店。
廖明月失去意识前,往马屁股上猛地一拍。那白马吃痛,一声嘶鸣,带着背上的夏泱泱就往前跑。
那马往远处跑了也不过几丈,就突然停下了。
夏泱泱好端端地坐在马上,缰绳一拉,又往回走。
到了客栈门口,她下了马,那个叫祺哥的武生,正从客栈里头往外走。
夏泱泱从腰上解了钱袋扔过去:“怎么雇了这么多人?”
武生道:“我四处走来走去,发现还是喜欢唱戏。这都是我戏班子的人,大家一起来耍耍。”
他打量了一下夏泱泱笑着说:“夫人出落得更加动人了,我向来是喜欢这般果敢的女子。”
夏泱泱叫这人来,本来是想要个患难见真情的戏码,可是这戏子却又想玩些花招。
他说:“夫人,等下或许有些冒犯。到时候,你可别慌,权当戏看就是了。”
夏泱泱倒还有些犹豫,那武生目光真挚:“夫人只管信我。就当夫人给钱爽快,我们班子给夫人附送的。”
夏泱泱点头应了,那武生就和戏班子里的人给她把手绑了起来,又用条布把她嘴绑上了。虽然是做戏,可也勒得有些不舒服,向来廖明月那边,更是给绑了个实实在在。
等廖明月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客栈地下的一间屋子里。这屋子里原本是客栈储粮的,里头一股子麦香。
这屋子里头伸手不见五指,廖明月过了一阵子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形。这才发觉,夏泱泱也在这屋子里头。
这屋子中间有个硕大的桌子,估计是用来宰杀牲畜用的。夏泱泱就给绑在那桌子腿儿上。
廖明月又气又急:“不是让马带你跑了,怎么又给人抓住了?”
夏泱泱摇了摇头,嘴里头堵着布,想要说话,却又没办法。
廖明月手脚也被绑着,他试着挣开,发现绑手的居然是浸了水的牛筋。
廖明月跪行到夏泱泱身旁,张开嘴,咬在绑夏泱泱嘴的那块布上。
那布本来也不结实,做个样子罢了,但是用嘴解开,却也不那么容易。
他做这事儿的时候,脸颊几乎贴着夏泱泱的脸颊,鼻息拂在夏泱泱脸上,温热潮湿。
这屋子本来漆黑一片,可是夏泱泱也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不知哪里来的微光从这屋子里的缝隙透进来,廖明月的眸子显得闪闪发光。
他口中的热气和潮气隔着那块布透到夏泱泱口中,廖明月口中亦是如此,只觉得那片布上芬芳宛如花蜜,齿颊生香。
只是这种时候,最是不该心神荡漾。
廖明月沉下心来,不多时,那片布就从夏泱泱的口中被扯了出来。
廖明月道:“他们对马也做了手脚吗?”
夏泱泱长吁了一口气,声音还有些不稳:“那马很好。是我自己,不能留下你一个人……是我自不量力了。”
若是她成功脱险,寻得救兵,才是上策。
廖明月本该生气,可是看见夏泱泱脸上泪光盈盈,心头却颇为触动。若非双手被缚,真想替她拭去脸上泪滴。
他叹了口气:“我一介男子,落在土匪手里,最惨不过是死。像你这般美貌女子,落在土匪手中……”
夏泱泱颤声道:“我也知道……该去找人。可是当时脑子不听使唤,等回过神儿来,已经跟马儿一起冲过来了。我本来是要抢了你一起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你说……我这般美貌女子?”
廖明月眉尾轻轻扬起,有几分不解:“正是。”
夏泱泱微微颔首,嘴角竟然挂了浅浅一丝笑,好似满心欢喜。
廖明月禁不住有些错愕,转瞬释然,低声道:“我以为掌柜的花容月貌,这般赞许又怎么会听得少了……也是,原来掌柜的以纱遮面,是怕美名不胫而走。”
“那倒也不是……”
夏泱泱细声细气地说,她抬起头,“你别当我稀罕人家怎么说……我只是……”
只不过在意夫君是如何看待罢了。
廖明月展颜,柔声道:“夫人在为夫心中,自然是极美的。”
夏泱泱这次倒是未置可否。
廖明月弯下腰:“让我试试能否用同一个法子解开你手上的绳结。”
他话音刚落,突然房门一动。这伙“土匪”鱼贯而入,又点了灯,在她二人身旁围了一圈儿。
为首的人说:“
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看上去不怎么中用。不如剁了,跟茴香一起包馅儿吃。”
他踢了廖明月一脚,又走到夏泱泱跟前儿,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人戏也好,若夏泱泱不知内情,怕是要被他那滴油的眼神恶心过去。
“这女子看上去倒是不错,咱哥儿几个有日子没开荤了,今儿就好好享受享受这京里人的滋味儿。”
他伸手便要去动夏泱泱的衣领,余光瞥着廖明月,见他咬着牙,唇上已经没了血色。若不是给人按着,估计已经冲了过来。
这人朝夏泱泱眨了眨眼,把那油腻腻的黑手收了回来。
旁边有人恰到好处地说:“二哥,每次都是这样,实在是有些腻了。我倒听说个有趣的事儿,不如咱们今儿试试?”
“什么有趣的事儿?”
那人奸笑了两声:“咱们哥儿几个,说实话,今儿也累了。真要自己上场,也不见得快活。不如叫这小子跟这女子做那事儿,咱们几个看着。”
他话说完,马上有三两个“土匪”笑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你小子不行,何必找这么多借口。你不上,我老胡可要上了。”
强迫民女的事儿,给这几个人说得如此轻巧。廖明月拳头攥的紧紧的,骨节都发白了。
那“二哥”道:“你们几个先别笑。你们这话是有道理,不过如花似玉的这小娇娘,若是囫囵上了,也确实有些亏损。这话倒也给了我些启发,前些日子,我从个哥儿身上摸了本天竺册子。那册子里头花样甚多。我看这公子哥儿身子也灵活,这小娘子也软。不如叫这俩人一一演示给我们看。”
这几个人戏演得太过逼真,你来我往的,好像真在商量。
夏泱泱心头擂鼓,七上八下的。那武生逃脱后四处游荡,这戏班子的人也不知道是他在何处拣的,到底是不是靠得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