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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容衍身子一震,血气涌到头顶,像是要从耳唇儿滴出来。他抿起嘴,半晌才点了点头:“那便如此吧。”

    “那奴家可就冒犯了……”

    夏泱泱浅笑着,把滴水的汗巾搭在容衍身上。

    其实容衍身上倒也不需怎么清理,正如夏泱泱所说,刚才一番折腾,那点儿脏污就都落在了她身上。

    这事儿说起来实在是不公平,可男女之间,怕是如此。

    她拿了汗巾在容衍身上抹,他身上却无非是些汗液,果汁,就算是蹭了她身上什么,不过是轻轻一抹就能了事的。

    红红白白的东西清了个干净。夏泱泱手里还不停,又去抹容衍的脖子。

    这屋子安静极了。

    容衍忽然问:“上次在家乡,我手下依你的话买的茶,怎么那么难喝?”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狐疑:“莫不是你骗了本王?”

    夏泱泱把容衍黏在脖子上的发丝撩开:“奴家可是句句属实。那茶是确实是茶铺子里来的。”

    “哦?”

    “可是那是茶铺子老板私藏的。”

    容衍道:“茶铺子老板还给你私藏?”

    夏泱泱笑着不语,却说:“王爷不想知道奴家要罚什么?”

    她把那汗巾往木盆里一扔,把容衍的袍子掩上:“奴家就罚王爷……拒绝太后的赐婚。”

    容衍神色一凛,显然没想到夏泱泱提出的竟是这点。

    他二人从前所有,都在一方小室里了。出了这房,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是低在尘埃里的外室。

    这番请求,是僭越,也是过界。

    夏泱泱拿了容衍的腰带,从他腰后绕过,双手往前一勒,更加觉得这人腰板子挺直。

    她把那腰带在容衍身前打了个结,低眉顺眼地说:“王爷若是不许,奴家另有个心愿。这中元节极是热闹。奴家走在街上,形单影只,心里也有些难受。奴家知道这辈子都没有姻缘,不会有那夫妻携手,对影成双的时候。”

    第104章

    她哽咽了一下,

    捋着容衍衣带的手颤抖着:“过了年,是上元。那时候跟今天一样,也有灯有烟花。到时候王爷能不能陪着奴家,

    依着奴家,

    让奴家做场大梦。就算是醒了,

    也有份念想在心里,这辈子就能苟且下去了……”

    她说得动容,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容衍的手上。

    其实夏泱泱根本就没有干涉容衍婚事的意思。她心中所求,

    是那三个场景。

    如今已经触发了一个,只剩余下两个了。

    她之所以可怜兮兮,

    惺惺作态,无非是因为知晓一个道理:要是对人有所求,这求的又会令人有一些些为难,

    倒不如先求人家一桩更加为难的大事;等人家拒绝了,

    再提出真正想求的,

    别人就不忍心再拒绝了。

    夏泱泱这还是前一个世界里在学堂当先生悟出来的。那些小童最深谙此中之道,

    想要歇息一日,就求三日休沐,

    讨价还价一番,两边儿都欢喜满意。

    她表面上退而求其次,实际上是怕容衍碍着脸面身份不肯跟她同游灯市,

    更遑论分享小食了。

    夏泱泱这边儿眼泪掉得“噼里啪啦”,宛如断了线的珍珠,容衍这边儿却只有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夏泱泱手里慢慢悠悠地摆弄着他的腰带,

    等着容衍一句话。

    忽然一道力从那腰带上传了过来,

    夏泱泱站立不稳,

    被那道力拉的往前扑。她自然也就顺水推舟,靠在了容衍身上。

    容衍松开拉着腰带的手,放到夏泱泱头上,柔声道:“姨娘所求仅此而已吗?”

    那椅子上束手的生绢,从来都不是真的去困他的。

    夏泱泱说:“奴家梦很多,但是求的就这一件。”

    “那要是不应了姨娘,容衍是不是太小气了?”

    容衍的手抚摸着夏泱泱的头顶,又从头顶滑到她额头上。食指弓着,寻到了她的眉心,又从眉心从那秀气挺拔的鼻梁滑到了小巧的鼻尖儿。过了鼻尖儿,他手下多了几分留恋,夏泱泱觉得自己的人中上像是一只出生不久的蚂蚁在爬。

    人中下边儿,就是那嘴唇的棱角,还没有碰到,就先触到了口中微微发颤的喘息。

    容衍的手拢在那出,却没有动。

    好似过了许久,他把手放到夏泱泱的下巴上,轻轻捏着,按着,揉着,心里估量着她嘴唇和他指尖的距离。

    然后,容衍垂下脖颈儿,小心翼翼地把唇印了上去……

    虽然不可言说,但是这一次的接触,郑重得仿佛两个人都是二八年华。正是花前月下,恰如其分。每一点每一滴,都要仔细揣摩,是肩并肩脸贴脸,读了多少次话本子,方敢付诸实践。

    他的唇珠居然是甜的,像是在蜜里浸过。要是沾了糖,舔一舔,也就没了。非得是甜到了肉里,才能反复回味,也能隽永。

    夏泱泱满口香甜,沉寂中,倒也吃了些许咸腥。

    可这次她可是给别人拿捏了,容衍本该青涩得很,可是却好像一团绵绵不断的糖丝,白絮一般,把夏泱泱包在里头。

    分开了,也还在一场大梦里。

    等她如梦初醒时,人却坐着容衍坐过那椅子上,手却给生绢绑了。容衍却已经不见了。

    夏泱泱贝齿咬唇,又恼又羞。他这是走了也没给她个准话。

    可是她这手给绑着,身上又没有容衍那般武艺,总不能唤丫鬟进来帮她解开。

    容衍这人,属实心黑手辣。

    ……

    第二天,天气却是十分闷热。

    春桃唤夏泱泱起身,掀开床帏,却看见她汗涔涔地睡着。

    春桃只好小声说:“崔姨娘,该起身了。”

    这时候确实不早了。若是寻常府上,家中妻妾已经起来,去拜见家中老夫人。

    可是容衍府里,若论辈分,这崔姨娘居然还是最高的。

    太后赐婚这事儿虽然外头的人不知道,但是关于摄政王的婚事,传言倒也不少。歪打正着猜到八王爷家郡主的,也很多。因为京中贵女虽然不少,但是数下来,合适的却也不那么多。

    春桃心里想着,等到了时候那夫人进了府,早上来请安,这姨娘到时候还这般懒洋洋,没个规矩,可就坏了大事了。

    她蹲下来,轻轻推了下夏泱泱,又说:“姨娘,该起啦。门外来了你老乡呢。”

    夏泱泱轻轻哼了一声,却还是闭着眼睛。

    春桃见她粉面含春,额上,脖子上细汗微微闪亮,就把夏泱泱身上的薄被往下拉了拉。

    这一拉却又看见她颈窝处一片淤血,肩膀上也是红痕点点,胸口的地方若隐若现,似乎也有些痕迹。

    春桃不懂男女之事,还以为夏泱泱这是生出了什么可怕的病症,又不知道传人不传人,吓得后退了一步,就要跑去叫人过来。

    她这一退,打翻了身后小桌上的茶具,叮叮当当一阵响。夏泱泱倒是醒了过来,睡了一觉,身上更是酸痛,骨头好像都被拆开了,又重新被组在了一起。

    她见那丫鬟一脸惊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却又万幸,亏得她蠢,不然传出去可就坏了。

    夏泱泱拦下那丫鬟,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你说我家乡来人,又是怎么回事?”

    春桃说:“说是你从前的旧识,是个卖画的。”

    “可是个叫秋红的?”

    春桃眼前一亮:“是了,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天不亮就到了。王爷不在府里,门房怕赶错了人,叫她在外头等着呢。”

    夏泱泱想着,虽然不知道她来做什么,但这也等了很久了,就想着赶紧收拾好了,叫她进来。

    她急着下床,结果脚刚一沾地,人就差点跌倒。两条腿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弯在那里,倒也还能支撑着,可是就是没什么感觉,听不得使唤。

    夏泱泱会想起昨天,这可真是“反噬”了。又想起从前种种,觉得等会儿可还真要去佛堂拜拜,又或者去容衍书房里,找点经书抄抄。

    可是这落在春桃眼里却又不一样了——崔姨娘真的是病了。眼底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也有些肿,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淤血更是触目惊心。结果这一下床,连站也都站不好了。

    她心里居然敬佩起夏泱泱来,只觉得这崔姨娘,怕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所以自己忍着。既然不肯请郎中来,那心里约莫是早有数了;也不见她吃药,看来是药石无医了。这么一想,春桃从前对夏泱泱的嫌恶倒是一扫而光,心里也还怪自己,都是天下苦命的人,就算是蹭着容家,想过几天好日子,就让她过去,又能如何。

    她把夏泱泱搀扶起来,说:“崔姨娘,先吃些东西再说。反正你那同乡等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那可不成,我们镇子离得远,一路颠簸也不容易。你去叫她一同进来吃饭吧。”

    一旦对这人消除芥蒂,再看人也就顺眼了不少。现在春桃听夏泱泱这般说,不仅不觉得姨娘不懂规矩,反而觉得她为人敦厚善良。

    来人果然是秋红,见了夏泱泱的面儿,却先是笑了起来。

    秋红拉着她的手,侧着脸,眼神儿别有一番深意:“

    如今看了,你过得确实不错。在这府中,该是站稳了脚跟儿了。”

    她朝外边看了一眼,见没有人,低声说:“你死去的娘,也可以安心了。”

    夏泱泱脸色微红,眼眶子里水汽氤氲:“她老人家一心为我打算,只可惜好好的年华就去了……”

    秋红夹了一只小汤包,放到嘴里。

    这汤包刚出锅,外皮可以入口,可是里边的汁水却烫得很。秋红不防备,给烫的“嘶嘶哈哈”。不过,她自己倒先是笑了起来。

    喝了茶,抹了抹嘴,她却又跟夏泱泱说:“只是这王爷到底还是要娶亲的。咱们这等人,活得好,吃得好,就已经是老天赐福,也不讲什么清高。与其要名份,还不如要些实在的。你说是不是?”

    夏泱泱点点头。

    “也不知道你娘讲没讲过我们从前的事给你听。我跟你娘许久没走动,确实是我的私心,怕耽误了自己过小日子。我那夫君看上去人老实,其实小心思却也不少。”

    秋红叹了口气,“

    你娘人老实,但其实最为清高,倒是我,才是真的怂包一个。我以后大约也不会再来找你……怕耽误了你,坏了名声。”

    说到这里,她和夏泱泱一同叹了口气。

    夏泱泱说:“我懂的。”

    秋红见状,笑着摸了摸眼泪:“你娘本来有个方子,倒不知传没传给你。”

    夏泱泱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什么方子?”

    那秋红凑到她身旁,手罩在夏泱泱耳朵上,叽咕叽咕了几句。

    然后坐回桌旁:“这样,就不怕闹出乱子来了。当年我们当戏子,就怕被人欺负了。欺负也就算了,要是闹出人命,可就毁了。你娘大略是没想过你会用得上,所以也就没说。毕竟这药方是至寒的性子,吃久了,就再也要不上孩子了。你看,我跟你娘,都没有自己的孩儿。”

    夏泱泱咬了咬嘴唇,脸上娇羞得宛如桃花盛开,她神态可爱娇媚,把那秋红也看得有些痴了。

    她叹了口气,端起桌子上的百合绿豆汤,灌了一口。

    夏泱泱却不动筷子,等秋红放下碗,有些扭捏地低声问:“却不知道,我娘有没有那种……方子?”

    “什么方子?”

    夏泱泱舔了舔嘴唇,袖子往上:“就是……强健体魄,消肿止痛的……方子。”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周末快乐!mua,mua,mua

    第105章

    那秋红本来看她满面羞赧

    ,

    一开口居然是这样的问题,细细的眉毛一跳,差点儿被那口绿豆汤呛了个好歹。

    她咳了两下,

    笑得贼:“原来那王爷是这样的人啊。看上去还一本正经,

    怎么跟其他老爷们儿也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

    你生得这般好看,要我是个男的,也得没日没夜搂在炕头儿。”

    秋红从前在街上抛头露面,跟养在闺阁里的姑娘可不一样。说话这么大胆,

    连夏泱泱都不免用袖子半掩着脸面,四下看了看,

    嗔怪道:“听听你自己说的话,简直是夭寿啊。”

    “是了,是我秋红不对,

    忘了这里是王府了。”

    秋红嘻嘻哈哈,

    “你这妮子还说我,

    还不是自己先要那些东西的?”

    她往袖子里摸了摸,

    却又把手抽了出来:“你看我,还找什么找。真是人老了糊涂,

    药方子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不过没事儿,我脑子里头都记得呢,告诉你,

    你自己记下来。”

    夏泱泱笑着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拿纸笔。”

    “不过年轻人,也别太激烈了。”秋红嬉笑道,“若是不好用,

    可别怪我啊。”

    夏泱泱道:“瞧您说的,

    那哪儿能呢。”

    崔大姑从前跟容老太爷子搞得那些事情,

    容易伤身。她用的就是当初戏班子里秘用的方子给容老太爷治皮外伤。

    夏泱泱恨就恨她自己没有练出戏班子那种身手和体魄。昨天晚上折腾,简直是把那点儿底子都掏空了。

    她一个小镇贫弱女子,论身板儿,还真是不够跟容衍蹉磨的。

    如今得了这良方,也真是帮了她大忙。秋红这一来,夏泱泱简直怀疑是系统从中帮忙。

    她谢过了秋红,就问:“您到京城来做什么来了?”

    秋红夹了口菜,在嘴里着实咀嚼了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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