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1章

    本来,若不是穿了着宽阔的袒领,也不显山露水。只是本朝女子着装还算大胆,领子宽大,平日里玉盘珍馐,玉液琼浆的去向就显露了行迹。压在夏煜胸口,挤得变了形状。

    夏煜见她面色如桃花,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似乎对自己这副媚态又惊又惧,胸中微微一荡。那双水葱一般的手软软地推在他胸口,想要躲开,但又好似黏着在他胸前似的。

    他手往她腰上一揽,反而把她身子置于自己腿上,眼底带着玩味:“这样很好,朕很暖。”

    夏泱泱脸颊红得好似她身上的石榴裙,娇艳欲滴,把头别了过去,不用正脸对着夏煜。

    “臣妹的头发要乱了……”

    她假意挣脱,可是自然是丝毫未动,反而身子蹭得夏煜喉管微微发红。

    “那朕便为你整整。”

    夏煜突然松开手,把她头上摇摇欲坠的步摇,往蓬松的发髻里扶了扶,“能让朕亲手理仪容的,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

    这话若换个人说,只怕是世间极为动人的情话。可是夏煜这话说得阴森中带着几丝危险,绵软又潮湿,像是雨后进入森林,吸一口气,都能把叶片上的清露吞进喉咙里去。

    这段路似乎极为崎岖,转眼间便又颠簸起来,不比方才,整个车厢都晃动,但是却上下震动个不停,好似路上小石子极多。

    夏泱泱面对着夏煜坐在他的腿上,身子也跟着这段路上下震动个不停。她腰肢柔软,晃得好似宫里“碧海”旁边招摇的柳树,但凡她这时能说出句话,怕也是断断续续,不能成句的。

    她就只好用手扶上夏煜的肩头,身后却是一暖,夏煜的手掌自她后背滑下,两只手都扶着她的腰,免得她跌在一旁。

    夏煜嘴角往一侧勾起,桃花眼里似有星河流转。夏泱泱羞得闭了眼,却又无法说出那些因由来,心里提了一口气,身子不受控,这吸气儿,呼气儿,总要自己做个主。可偏偏做不得主了。既然如此,想要肆意,可一不小心头顶就撞上车厢顶部,不禁娇嗔一声。

    夏煜眯起眼睛,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按:“这还逞什么强?”

    他随手从夏泱泱发髻中抽出一缕发丝,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她身上还是带着一股玫瑰露的香,但是因为在宫外,多了些风霜的气息,有点些微的潮。连发丝儿也带了这股子味儿。

    他抿着嘴,把那缕发丝自己指尖上缠绕起来。她的发丝柔软细滑,就像是一匹乌黑的缎子。手指穿过,发丝间摩擦着发出窸窣的声音,极为悦耳。

    “朕在想一件事。长公主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他这样一边玩着头发,一边儿柔声细语,叫人觉得这车厢里的像是小夫妻俩儿,在赶路。许是新婚燕尔,正要回门儿去。

    可这光景总不是真的,夏泱泱想,就像从她发髻上落下的绢花那么假。

    她微微扬着下巴,眸子里含着水光:“什么话呀?”

    “伴君如伴虎。”

    夏煜冷笑了一声,刚才的温柔一扫而光,直起身子,把夏泱泱抵在车壁的一角。

    “长公主既拿了朕的簪子,又取了宋庭深的,是不是有些贪心了?”

    ——这才是他钻进马车的目的,来质问她,她怎么敢?!

    声音好似在冰水里浸过,冰碴子刺得人耳朵生疼。夏泱泱轻哼一声,胸口被挤在又滑又凉的木壁上,胸脯子被挤得从袒领儿里溢出来,像是被泼出壶口的牛乳,随着马车的颠簸一上一下地颤动着,蹭着那木壁的纹路,让她痛痒不堪,却又夹杂着些不可言说,让她心头痒痒的欢愉。

    夏煜的下巴搁在她肩头,他偏着头,或是唇畔,或是发丝,湿湿凉凉的地偶尔触及她的耳廓,瞬间又分开,虚虚实实,叫人难受得紧。

    夏泱泱反手抓了夏煜的袖子,皱着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口。

    “长公主要不要朕提醒你,朕是什么样的人?”

    马车的车轮好像突然碾上一块石头,车厢中一震,本来抵在壁上的二人,身子一齐晃动了起来,耳鬓厮磨,身上的织物也蹭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忽然身子一转,抱起夏泱泱,把二人掉了个个儿。

    只是他这次,手却放在了她腰间的束带上,轻轻一拉,那带子就脱落了。

    夏泱泱心口跳个不停,手指停在唇畔,被贝齿轻轻划着。

    “朕甚是后悔。”

    夏煜一边说,一边把夏泱泱肩头的披帛抽离,“长公主年纪轻轻,朕竟然让她自作主张,自己选什么簪子。朕身为兄长,理应帮长公主拿主意才是。”

    夏泱泱拿了那梅花簪子,就等着夏煜来找她。可竟等到了如今,也算他耐得住性子。他总是不敢向前一步,她便给他个借口,让他找着自己的麻烦,可是似乎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今日总能破了这局罢。

    可看见夏煜解了她裙带,却不扯裙子,夏泱泱心里禁不住长叹一声,手臂却一扬,那只梅花簪子就显现在她手中。

    夏泱泱扬着颈子,把那簪子抵在自己心口上,声泪俱下:“煜哥哥,我并非选了那宋庭深,可是泱泱又能如何选呢……我总不能……总不能……泱泱本就欠了煜哥哥的,更不能害了煜哥哥!”

    夏煜桃花眼眯起,眼尾红得仿佛在滴血,他掐着夏泱泱纤细的手腕,簪子应声而落。夏煜身上又冷又热,想把夏泱泱揉进自己身子里,可是心口却仿佛火燎,能把人灼伤;而夏泱泱以外的空气,却冷得能把人凝成霜。

    夏煜牙关打颤,脸色变得铁青,妖艳的唇瓣在一瞬间变得好似透明般没了血色,他用手掐着夏泱泱的细长的脖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那脖子拗断:

    “夏泱泱,你欠了朕,就别想轻举妄动。”

    他的眼神好似能把夏泱泱吞噬:“从你把朕关在冰窖里那天起,就注定你这辈子都出不了宫!”

    瞬息间,夏煜额上一层薄汗,连后背上也是热汗涔涔。身子那股子热气儿,由内而外,好似火山岩浆,蓄势待发,只待一个出口。

    他身子一震,修如梅骨的手插’进夏泱泱的发丝里,唇齿深深地陷入她玉色的颈子上。瀑布一般的乌发自夏泱泱头顶倾泻而下,和夏煜的头发缠着一起,把他的脸都罩住了。

    第42章

    夏泱泱的婢子从马车里出来,

    无可奈何地在驾车的车夫旁边儿坐下。

    她本来嫌弃坐在外边冻手冻脚,可是过了一阵子,开始觉得这车外空气清冽,

    视野开阔风景又跟宫里不同,

    在车外看,

    总比车里敞亮。

    那车夫看得出她心情转好,便打趣:“大姐,第一次出宫?”

    其实那倒也不是,从前也随着长公主出行过,

    只不过离得远,记也记不清了。

    正要答话,

    突然车厢里晃了起来,明显不是因为这路的关系。

    那婢子瞥了一眼车夫,低下头,

    立刻把脸埋进袖子里,

    噤声不语。夏煜这一行,

    浩浩荡荡,

    前后都有车马护驾,唯有这一驾马车,

    格外不平稳。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车厢窗户的帘子被掀开了,“嗖”得一声,

    从里边伸出一只冒着蒸汽的纤秀玉手,抛出一支簪子,落在雪地里,

    无声无息。那婢女回头望了一眼,

    虽然没看真切,

    但是那玉色梅花却不难分辨。

    山路却又坎坷了起来……

    等夏煜出来,那婢子却也没马上回到车厢里去。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夏泱泱唤她,方进到车厢里。

    一进去,便知道这次不需再问些什么蠢话。欢好过后的气息不言自明。她利落地把车窗的帘子开了些许,让清风和光一起进入车里。

    夏煜并非皇室正统,跟夏泱泱并无半点血缘关系。这桩事情,夏煜清楚,夏泱泱也清楚。但是旁人岂会知晓。若是知道,那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这婢女忙忙碌碌,清着车厢里一片凌乱,生怕自己一旦停下,身子不听使唤,再站不起来。从前也听说过这宫帏中什么事儿都不能当事儿,什么事儿都不值得大惊小怪,真轮到自己头上,确实真的给骇住了。

    她从车座子底下的箱子里取出了齐整衣裳,再看倚着车窗坐着的长公主夏泱泱,竟然暗自叹息起来。一匹贡缎,几经转折,养蚕的,织布的,绣花的,漕运的,一路监工的,还有她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这样才到了宫里,又有巧手裁缝,制成了身上衣衫。

    马车门一关,车厢几次颠簸,若干个时辰,这衣裙就凌乱不堪,甚至连补都不知从何下手了。

    她取了清水和药膏,在长公主身旁跪下,剜了厚厚一指头的药膏,点在夏泱泱的耳根上,脖颈儿旁,点在心口处的时候,许是力气重了,害得她身子一阵痉挛。

    “长公主……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时候出宫去右相府中了吧。”

    这婢女跟长公主休戚相关,她自己却比长公主还更盼着出宫去。

    夏泱泱咬着袖角儿,眼睛半睁,却把裙子撩起了些许:“这里也有些疼……”

    那婢女一看,纤巧的足踝上,竟然带着渗血的印子。她不经意往上瞥了一眼,禁不住“嘶”了一声,小声嘟哝:“这陛下,也是太狠心了点儿吧。就不能怜香惜玉?”

    药膏揉在足踝上,夏泱泱长吁了一口气,声音好似撒娇一般:“反正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说罢,就撅着小嘴,把身子转到一边儿,只是发丝间露出的耳朵尖尖儿,红得像是染了朱砂。

    那婢女好气又好笑——这事儿,也要争个高下不成?

    这事儿,不争个高下却也不成。譬如夏煜,坐在他自己的车辇中,手指摩挲着微微发肿的唇。琢磨起在车里的这码子事儿里,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亏。他摸了摸锁骨上的痕迹,虽说身子从未如此之暖,但他总是天子,她……那样儿……到底算不算犯了天威呢?

    ……

    路程行了一半,正到了山腰的一处平坦之处。一行人就停下来,稍事休整。

    夏泱泱是给贴身的婢女搀下车的,她双腿一碰就如火灼烧,这马车一上一下,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皱着眉头,后背上都是冷汗。

    这一处视线开阔,春夏秋,或鸟语花香,或草木勃发,又或者层林浸染,各有各的美。眼下却是一片苍茫,然山谷开阔,寒鸦盘旋,令人心情激荡。

    因为夏煜年年都来,这一处的茶铺,便提前备下了精致茶点。虽说跟都城的比不得,但这野外风景,给这些吃食也添了许多风味儿。

    况且,这老板还备下若干山货。这些山货行宫里虽说不缺,但这皇家贵人们,谁也不会真的跑到厨房里去瞧这沾着泥土的蘑菇,摸摸那微微发苦的野菜。瞧着属实是新鲜的不行。

    至于那些野味儿,夏煜狩猎时倒是见过,但其他人,特别是随行女眷就见得不多了。

    茶铺子里一股茶香混着烧木头的味儿,夏泱泱走进去的时候,夏煜已经坐在靠着火炉的一张桌子旁。为了保暖,他那张长板凳上还绑了厚厚的棉垫子。他身边儿却站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

    夏泱泱认得出其中一位,是她在宫中见过的,谢太妃那位远方侄女——威武大将军的女儿谢娇。

    她缓缓走过去,听见她说:“臣女到这山中狩猎,今天猎得几只山鸡,吾等姐妹几个却也吃不了这许多,正想跟这铺子里讨个免费的茶水点心,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陛下。”

    谢娇跟在宫中不一样,一身火红,态度风流自然,落落大方。不过,哪就有这么巧的事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这个时候来。

    不过既然她有望立后,前来看看未来夫君,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夏泱泱目光落到夏煜身上,眸子不禁缩了一下。别人看他有绝世姿容,无上的权力,掀开皮肉,那骨子里都是黑的——她还真有点儿替那谢姑娘不值。

    夏煜让那几位姑娘平了身,又赐了座。才好像如梦初醒般,看着夏泱泱说:“长公主在这站着是做什么?”

    他拍了拍身边儿的位置,“坐。”

    夏泱泱却不好真的就坐在他拍了的位置上,那一张桌子旁边围了四张长条木凳子,谢家姑娘和她好友占了两张,她就坐到了另外一张夏煜左手边的凳子上。

    刚刚坐下,她身子底下就仿佛针扎。这垫子比不得她马车里的喧软厚垫子,她如今身上有伤,做不得硬的,便皱着眉头,稍微欠了欠身。目光不经意撞上夏煜,他嘴角微微勾着,手指在唇上轻轻的摸了摸,桃花眼中满是揶揄。

    夏泱泱脸上发烧,禁不住别过头去。可是夏煜偏不放她,就压着嘴角,勉强忍了笑,脖子伸到她耳边,阴恻恻地说:“皇妹抗旨,可是要受罚的。”

    夏泱泱耳根一热,并未说话。抬眼一看,那谢家姑娘神情倒有些复杂,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伴君如伴虎。

    她急忙说:“皇兄莫说笑,吓到谢姑娘了。”

    “朕几时说笑,君无戏言。”

    夏煜正色说,却从桌上拿了只橘子,放到夏泱泱手中,“罚你给朕剥橘子皮。”

    他的手指头有意无意地在夏泱泱手心儿了蹭了一下,害得夏泱泱差点儿把橘子掉在地上。

    这桌上除了橘子,却还有几个黑乎乎的梨子,在盆中水里泡着。夏煜跟一旁伺候的大太监说:“这里的冻梨不知道几位姑娘吃过没有,把这梨子分给她们吧。”

    他自己也便拿了只,放在碟子里。

    几个姑娘笑着接了,那谢姑娘却迟迟不动。

    夏煜便问:“谢姑娘可是不喜欢?”

    那谢姑娘脸微微泛红,眼睛闪闪发亮:“陛下,这梨子却是不能叫分的……”

    夏泱泱挑了挑眉,随即就明白了,“分梨”的谐音乃是“分离”,人家姑娘觉得不吉利了。夏泱泱叹息,看了看夏煜那张祸水脸孔,这姑娘若是真见识了夏煜的脾性,怕是要跟他分一筐子梨。

    那太监也是心领神会,不过这表现的机会,还是留给了那谢家姑娘。

    夏煜听罢,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朕倒是长了见识了。谢姑娘既然来山中小住,不如到朕的行宫,也好多讲讲这些趣话。”

    他一边说,一边还瞥了夏泱泱一眼。

    夏泱泱这会儿已经剥好了橘子,满手都是橘子香。夏煜伸手去拿,夏泱泱的手从他面前晃过,倏忽一转,放到那谢姑娘面前:“既然不分梨,那这橘子就给了你吧。想来皇兄是不会降罪臣妹的。”

    她扶着袖子,又去拿了谢姑娘碟子里的梨子:“这梨子我倒是没尝过,跟你换。”

    这冻梨外皮发黑,上边儿一层冰壳儿,把梨子从冰壳儿里取出,即可食用。夏泱泱咬了一口,觉得牙齿发凉,就把那梨子放下站起身来:“我在马车里坐久,倒也乏了,出去走一走。”

    那宫女就过来扶着她。其实她哪里是马车里坐乏了,腰胯处好像充了血,酸疼发胀,一直到脚,都软得如泥一般。坐是难受,走也不方便,但在茶铺,旁边又有人,实在不如独处着舒服。

    出了茶铺子,外边虽然空气寒冽,但是阳光晴好,站着悬崖边,扶着围栏,身子的不适也仿佛减轻了些许。

    “皇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夏泱泱在这边站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夏煜也便出来了。

    “皇兄怎么不在铺子里暖着?那谢姑娘不是不乐意跟皇兄分离吗?”

    夏煜走到她身边,跟她肩并肩地站着,袖子里突然掏出只梨子来。那只冻梨上边已经被咬了一口,还看见整整齐齐一排小牙印儿。

    夏煜把那梨子放到面前,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阵子,便微微张开嘴,眼看要落在那齿痕上。

    第43章

    他瞥了夏泱泱一眼,

    又把梨子放下。

    夏泱泱心里觉得好笑,总要给这人一个台阶下,便说:“陛下这只梨子,

    倒好像皇妹吃过的那只。”

    “正是。”

    “我大燕的皇帝都舍不得吃只新梨吗?”

    夏煜又把那只梨子举起来,

    放到唇边,

    轻轻地蹭了一下。桃花眼潋滟,那梨子碰到他唇边,都好似染了些风情。梨肉雪白,汁水丰富,

    那嘴唇又红得好像秋天熟透的浆果,轻轻一戳,

    那液体就淌出来了。

    夏泱泱的手指在唇上摸了摸,心口微微发颤,有点想变成那只梨子。

    “她们说什么不能分离,

    简直是无稽之谈。朕何时要信那样的邪?”

    他牙齿向下,

    “朕如今便要跟泱泱分了这只……”

    夏泱泱不待他说完,

    伸手将梨子拿了过来,

    汁水黏黏糊糊,粘了她一手:“这东西性寒,

    皇兄还是少吃吧。”

    说到了夏煜的疾患,他面色一沉,似要发作。然而他眉头忽而舒展,

    嘴角一勾,眸子里似笑非笑,把她的手握住,

    另一只手却从夏泱泱手中拿过那梨子,

    然后狠狠地往山谷里抛去。

    此时日头西移,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