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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在将军府相处多年,我了解谢辞的体力和武功,这里的火困不住他,他是…在等死。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抓住他的衣领,一路躲开砸下来的屋顶狂奔。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我才松了口气。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我狠狠一巴掌扬在了谢辞的脸上,打碎了他平静的表情。
“你不想活了吗?不要命了是不是?”
明知知道里面没人,明明可以自己逃出来,却偏偏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等死。
谢辞的脸色很苍白,整个人安静又清冷,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个人往前走,走在阴影当中。
我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抓着谢辞的衣服吼道,“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
天色逐渐暗沉,雨淅淅沥沥开始下,谢辞的声音低哑疲倦,“你怎么总是骗我?”
谢辞话音刚落,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去。
我下意识接住他,皱了皱眉,这人现在怎么这么瘦。
宫人去喊了太医,我打横抱起谢辞,一路走到他的寝殿。
一进门,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寝殿正中,摆着一座我从未见过的诡异雕像,前面供奉的是一碗碗的血水。
我将谢辞放到榻上,他睡得很不安稳,似乎在做噩梦,眼角的泪水打湿了衣衫。
太医说,谢辞怕火,想起痛苦的记忆受了刺激,才会对外界没了反应,万念俱灰,一心等死。现在谢辞只是昏厥,一会就醒了。
谢辞静静的躺着,面容苍白,如果不是胸膛有轻微的起伏,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的手腕无力的垂在床边,露出小半截手臂。
原本光洁无暇的皮肤上都是层层叠叠的伤疤,新伤旧伤重叠,密密麻麻,深浅不一。
我让他们都出去,只留了谢辞的贴身太监。
我走到寝殿正中,指着那座诡异雕像问他,“这是什么?”
太监叹了口气道,“皇上自从以为您已经去世,就遍寻道士,哪怕是梦中想和您见一面。”
“连我们都知道,那道士的话是骗人的。可皇上他…他就是得有个念想,让他觉得还会有和您见面的希望,才能活到今天。”
“所以他就割腕,每日放一碗血祭祀来路不明的神明?”
把自己的手腕割的没一处好地方,会让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希望?
我被气笑了。
真是个疯子。
我们都是疯子。
谢辞的卧室中摆满了我的画像,我想,这大概是思思第一次见我便认出来我的原因。
画像中的我开心的、难过的、撒娇的、发呆的样子都有。
这辈子相处的时间那么短,他竟然能记得那么多关于我的样子。
我坐在谢辞的床边,直到半夜他才睁眼。
“醒了就把药喝了。”
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谢辞艰难的调整姿势,半靠在床头,他低垂着头,敛下寂沉的眼眸,听话的喝完了药。
我接过碗,转身离开。
“对不起。”
我回头,见谢辞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抖着,用手捂住双眸,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
“我是不是…害死过你…”
手中的碗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你想起来了…”,我的声音很轻,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崩溃。
“我想起上一世,我所谓的父皇后继无人,才会立我做太子。”
“他怀疑我的母亲,怀疑我不是他的孩子,却除了我没有其他继承人。”
“我只是他继承皇位的一个工具,他想杀了你,让我另娶他安排好的女人。”
“我拼命想保住你,可我…我真的不知道那碗药里有毒。”
谢辞眼神空洞苍凉,整个人破碎又凄凉。
“你死后…我杀了他。”
“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没放过…”
“我知道,你恨我。”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自嘲的笑了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最应该和我解释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
“谢辞,我早就不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