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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周围的人也懵了,康睿是正二品,不看僧面看佛面,和镇国公见面就有几分交情的官职,镇国公竟然说出如此难听的话?

    严不予环顾一圈:“怎么,我说错了?康大人?我说错了?”

    康睿立即抓住另一壶酒,阴沉的盯着严不予,他说话太难听了!

    严不予指指自己的头:“来,这里往这砸!”没办法,在底层混的时间太长,忘了委婉是什么!

    康睿手指紧紧攥着壶身,克制着自己不要动怒,面前是镇国公,他已经和殷浊闹的很僵,字存公公那里他现在完全搭不上,绝对不能得罪镇国公。

    严不予见他不动,冷笑一声:“孬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瞬间砸在他脑子上:“看到就令人作呕的玩意!”

    康睿捂着额头,被压的狼狈的蹲坐在地:“你——”

    “你什么,叫爷爷!天天去找郡主,做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骗上京城的妇人有意思吗!都快把你吹成好男人的典范了,其实你奸淫长嫂、抚养亲子,架空郡主的嫡子,一样坏事没少干啊,你深情在哪了?让我看看,你深情在哪了,哦,举人老爷是你儿子,儿子,啧啧,这名声不好不好——”说着端起桌子上一盘菜,再次砸在康睿头上:“脏了菜。”

    康睿起身。

    严不予一脚将他踢翻:“什么东西,也配娶安国郡主,还有脸在这里嚼舌根,再让我听到一句,碾碎你的舌头你信不信!”严不予说完踢开凳子,直接走了。

    雅间内顿时安静一片,康睿和他嫂子生了去年的小举人他侄子是他儿子?难怪,难怪郡主会突然出家!

    康睿顿时慌了,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说。

    ……

    _有四

    第15章严不予(南下)

    康睿的事比裴六娘的事传的更快,并且,闹的沸沸扬扬,甚至影响了康思贤的官职,上峰责令他在家休息,无法上衙。

    康思铭质问父亲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

    秦莲秀哭的好不可怜,她不忿为什么自己儿子不能上衙了!康睿什么身份,他们凭什么不让儿子上衙!

    康睿被吵的焦头烂额,康思贤那里他找了人,可是宫里那位根本不买他的账,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要再说了!都出去!出去!”

    ……

    镇国公府内。

    严不予最近只要不进宫,都亲自把严意带在身边教导,康睿那件事他本意是要干涉,但是发现有另一股势力在针对他后。

    严不予就没有再动,至于女儿是不是和殷浊……他没有敢问。

    严不予知道殷浊有能力,可是这里的殷浊不是他印象里的殷浊,何况……何况……

    但他更没有立场去责怪严意,只能把孩子带在身边,认真教导,希望她整合完她手里所拥有的资源后,会离开不适合她的人。

    严意学什么都很积极,自从晚归的事情后,她没有再刻意藏拙,这个男人把她带入军营、带到所有严家将领面前,再藏拙才是真傻。但也没有指望跟了父亲几十年的严家将领认可她,她更多的是在结识下面的人。

    家事上,她主张外祖母和外祖父和离,并且拟了状纸,让大理寺卿裴大人偿还外祖母的嫁妆。

    严意并不怕这件事对自己名声的影响,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但却没有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传出来。

    严意不确定是他做的,还是突然想当个父亲的人做的,既然不知道,她也不多问,努力抓住这段时间接触的东西,全部握到自己手里才是真。

    所以严意最近很忙,忙的疲惫不堪又异常充实,只是她很久没有见过殷浊了,或许今晚他愿意赏光……

    ……

    傍晚,严不予走入女儿的院子,看着战战兢兢的婆子,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小意不在?“心芽呢?”

    “回……回世子……心芽也不在……”

    严不予站在大厅里,手掌忍不住握紧又松开,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

    幽静的小院内。

    严意在给海棠树下的人弹琴,她并不算精于此道,但就是想弹给他听,虽然听的人不复曲子的轻快灵动,她亦觉得岁月静好。

    一曲终了,严意坐在琴边抵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殷浊闭着眼假寐,以为她看腻了就会移开目光,毕竟他没什么可看的,可直到殷浊不耐烦了,她依然在看着他。

    殷浊突然烦躁的开口:“你以为你弹的很好?”

    “嗯。”

    殷浊伸出手:“把琴拿来。”

    严意眼睛一亮,赶紧把琴抱给他.

    琴横在殷浊的膝上,古怪的手指落在其上,琴音悠悠、荡气回肠……

    殷浊一曲终了,刚想说:“这才……”

    严意已经起身将他压在座椅上,吻了上去……

    ……

    “小姐,小……世子,国公要带您南下。”心芽刚刚收到的消息,国公都已经让人收拾行李了。

    “为什么南下?”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

    “皇上要迁都,国公爷上请皇上要亲自去勘测新都城,所以不日便会出发。”

    严意没有动,他知道了什么?

    ……

    皇宫内。

    殷浊从乾明殿出来。

    严不予正在外面等着他。

    殷浊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无视,向外走去。

    严不予不急不慢的跟上,殷浊这个老东西什么年纪了,也好意思跟他女儿在一起!更何况,这里的殷浊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变态,他怎么配得上吃了那么多苦的意儿?

    想到面前的人在严意绝望的时候又给过她无数绝望,严不予就想……“明天,我就要带意儿南下,殷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殷浊顿时回头,南下!?神色顿时恢复如常,道貌岸然之辈:“严将军南下何须告诉我。”

    严不予没时间跟他猜谜废话:“以后离我女儿远一点!”

    “镇国公倒是有意思,

    现在发现是你的女儿了?”

    “总之你离她远一点!”

    “这句话说晚了吧,还是你觉得在敬客楼为本官说了话,本官就会听你的?严将军,回去多照照镜子。”说完殷浊直接走了。

    严不予心里一万句去死!他怎么有脸对自己说出这种话?他对自己尚且如此,对意儿还用说吗!何况……何况他不是太监也胜似太监!

    ……

    严意不想跟着严不予南下。

    严不予也不生气,和颜悦色的看着女儿:“不想看看挽救大夏将倾的南地吗,那里葬了一位比你还苦却活成了南地百姓之神的人,何况你甘愿做一名有名无实的世子?多走走多见见,对你回来入仕有帮助。”

    严意沉默了。

    “去吧,好好准备。”

    ……

    严意知道她心动了,她想去南地,想看更大的世界,想做很多很多事,但她同样也想见殷浊:“心芽,去通知那边,说我要离开了想见殷大人一面。”

    “是。”心芽匆匆离开。

    严意也赶紧回去换衣服,去那边等他,待她换好衣服要去小院等殷大人的时候,那边传来了消息。

    “世子,世子,这里,老爷说……他以后都不会去那个院子了,让小姐也不要再去。”

    严意闻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前天还好好的:“为什么……”

    来人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大人让他这么传,他就这么传。

    “告诉他我在院子里等他,我要亲耳听他说,否则都不算数。”

    心芽不解,现在世子什么都有了,离开殷大人不是正是时候,为什么还……心芽见主子推开门向外走去,也急忙跟上:“小姐,等等奴婢。”

    ……

    第16章严不予(歌谣)

    巷子里逐渐变得深邃而宁静,月色挂在天空的一角,撒下一层淡淡的银辉,偶尔有虫鸣跳过树叶,严意瞬间转头,却只有清风伴着明月,让夜显得更加安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空逐渐泛起一抹淡淡的蓝,云彩被染成了淡淡的橙黄色,慢慢变成了金黄……

    心芽看看时辰:“小姐,国公爷出发的时间要到了。”

    “再等一等。”

    “小姐——”

    “拿纸笔来。”

    “是。”

    ……

    新的信放在殷浊的书案上。

    殷浊手里练字的笔并没有停,依旧没有看旁边的书信。

    管家试探的开口:“世子小姐走了……”不久前刚刚出发,与国公爷一起前往南地。

    殷浊手里的笔顿了一下,又重新开始和韵……

    管家叹口气,老爷写了一晚上了,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就没有一张满意的。

    ……

    严意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殷浊写信,信里是她一路的所感所想,前半部分在诉说旅途的无聊,后半程洋洋洒洒。

    她说——

    我一直以为上京城繁华富庶,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来了南地才发现,什么是民静国安,这里的人虽然没有上京城的锦缎金钗,生活却更加安逸。我从未见过如此平和的地方,没有见过街上跑闹着这么多孩子,商队可以无差别的去往每个地方。

    越过了三河九江后,这里竟然没有匪患,不,不是说没有匪徒,就是他们跟上京城城外的匪徒完全不一样,他们不截人、也不截商,他们只查询路过的人要去哪里,做什么,需不需要帮忙,还会给我们一张此地一路过去能休息能吃饭的地图,助我们尽快穿行此郡。

    ——而且你知道吗,南地的官员知道我们来了,一点也不紧张,有位县令因为要处理公务来晚了,从路边拦了一辆马车送他,结果到了地方了,车夫上车就跑,那个县令奋力去追,我们以为是刺客,一下按住了他,才发现,他是担心县老爷非要给银子,县老爷怕他跑了不收银子。

    这是书里说的政通人和吗?如果是,那我见到了,而且,我父亲来过这里吗?他好像很喜欢这里

    ,常常一个人站在市井闹市里一站就是一整天。

    ——殷大人,我好像喜欢上这里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回去,你会想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殷大人,殷大人,你猜我知道了什么,他们这里的土匪会自己种粮食,而且,而且他们有很多粮食,还会按人头交税,我问我爹爹,交税的怎么还叫土匪,可我爹爹说,这里的人都默认他们是土匪,为什么?为什么是土匪?

    ——天啊!我父亲告诉我这里的官为什么敛财而不被百姓骂了,而且这里的官员真的有银子,粮仓堆积如山的那种有银子,你猜他们是怎么敛财的?

    上京城内。

    殷浊提起笔,想写,当地允许百姓开荒,且官兵帮助百姓开荒,所得粮食……

    下一瞬,殷浊又将笔放下,她不是非要跟她父亲离开?走了正好!

    ……

    ——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想留在这里,但若是这里没有你,好像又缺了什么……殷大人,缺了什么?

    严不予没想到事隔几年,在他们瓜分完这里的马粮后,这里再次恢复了过来。

    严不予以前就佩服那个人,现在更觉得望尘莫及,至少他找不到这里恢复得如此快的原因。而且那个人走了这么多年,依然深深的影响着这片土地。还有那些落草为寇的人都是练家子,只有常年保持警觉的人才能练出那样的纪律和眼睛。

    他现在更想知道这些人是因为当初留下的底蕴,历来如此,还是同属一个势力!?

    严不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段河每年都要在海那边叫一通,如果同属一个势力,他早整合着打到上京城了,何至于只是天天痛骂!?

    就算不是段河他们的人,如果谁有这么一方势力,现在也早已该封王了,可事实时,南地自从林清远过世后,一直是一盘散沙。

    严不予站在苏江府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都跟着安静下来。

    严意跟在父亲身后,周围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听说,这里出过女将军。

    严不予笑着看向女儿:“你从他们身上看出了什么?”

    严意脱口而出:“国泰民安。”比上京城更加繁华的民生。

    严不予点点头:“有眼光。”

    严意还是不懂,问出了她问殷大人的问题,为什么官员贪腐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还能做到民富?

    严不予闻言笑了,笑的十分舒畅,这就是林帝的绝妙之处,永远不会指望官员不贪,永远不赌人心向清,他老人家说他自己都不能做到一心在民,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做到,所以与其让百官不贪,不如教他们怎么和子民一起贪。你贪我贪,都贪了,就富了。

    “父亲,您笑什么?”

    严不予带着女儿往前走:“是因为各地政府官员放宽了对百姓的治理,官不管民、不束民,对士大夫阶级小管,对同层官员重管。”

    严意摇头:“但这种方式有一个弊端,高俸禄,也就意味着高徭役,对百姓没有好处。否则官员对朝廷没有归属感,谁还给朝廷办事,不对,这里的官员都很有银子?”为什么?

    “你觉得呢?”严不予神色放松。

    严不予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见识广,因为这在元夏朝司空见惯:“你没发现这里的荒地随便人耕种吗?耕种所得与当地官员五五分账,官员就当看不见百姓家里多增加了土地,如果开垦不出来的,还会让人帮着对方开垦,如果山林里猛兽太多,阻挡了民众开荒,都是官员跟自己的钱袋子过不去。”

    “可……可……这……”

    “而且,南地没有水灾。”可也没有那一座座蔚为壮观、香火鼎盛的神仙庙:“沃土千里,所以你想办成一件事,就要反哺于民,让民为自己所用,与民同生。你学这些没用,不是说你是女孩子,因为爹知道这些其实也没用,因为爹也用不到这些,但爹知道是这么一个道理,何况一路走来,你觉得南地如何?”

    “富庶、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父亲,谁制定了这一政策?”

    “你听过一个人吗?林清远?”严不予眼里有怀念有敬重。

    严意点头。

    “他是一个让人无法企及的人……”严不予给他讲了林清远的一生,给他讲了那个走投无路的大人如何登顶,又讲他如何拖着行将就木的身子挽大厦将倾。

    “可他是一个暴主……”

    “你看这里,他是一个暴主吗?”就算是个暴主又如何,严不渭就当献祭了,不信问问严不渭他肯定愿意。严不予想到弟弟,突然有点想家,他还能再回去吗?如果回去,他一定告诉严不渭那混蛋,他被林帝宰了,自作自受。

    严意慢慢的跟着父亲走着:“父亲见过他……”

    严不予点点头又摇头:“见过他治理下的万里江山。”

    “那皇上为什么没有将他招安?”

    严不予冷哼一声:“齐王算个什么东西。”

    严意震惊的一声未吭,他们家扶持了齐王为皇,现在父亲却轻描淡写的说‘皇上是个什么东西’?

    严意赶紧四下看看,发现周围已经少有人烟,自然也没人听到他大逆不道的话:“父亲,我们去哪里?”

    “祭拜他。”

    ……

    林清远的墓地旁荒凉又整齐,荒凉是为了应付朝廷,整齐恐怕才是当地人祭奠他的一种方式。

    严不予站在墓地前,说是墓,不如说这是一个不注意看都看不见的小土包,这里面没有他的尸体,只是百姓为他立的衣冠冢。

    这里的书中记载,他死的很惨,身中剧毒了无生机,就是这样,皇帝依然将他挖出来暴尸。

    严不予跪下来,也拉着女儿跪下来:“微臣斗胆,带臣女给您见礼……”

    严不予郑重的点了三支香,叩拜……

    严意跟着父亲从南帝的衣冠冢离开,见他神色凝重,便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

    幼童的歌声从小巷子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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