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必定要磨得姐姐见他一面,但预料中的阻碍却没出现,商虞的小楼大门洞开,院子里空无一人。商砚初迟疑着把车开进去。
这里太安静了,静的有些不同寻常,连走动的佣人都没有。
他拿着花下车,突然听见有脚步声从里面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西装制服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两人猝然对视,都愣住了。
“你谁?”商砚初冷声道,他瞥见这人脖子上挂的工牌,是家大型的房屋中介公司。
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窜上来。
那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我是负责这处小楼的代理,您是?”
见商砚初气场骇人,开着豪车又穿的骚包捧着花,想必是原主人的追求者。
“商小姐已经将这处房产出售了,目前这里已经被新业主买下,您看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中介小哥试探地说。
商砚初表情空白了一瞬,心脏直往下沉,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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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收留
“商总走了?!!这这……这我没听说呀?!”陆肖刚睡下就被商砚初一个电话吓得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他条件反射地回忆起了之前姐弟俩闹掰那段时间自家老板的状态,冷汗已经冒了出来。
商砚初正开着车在路上,语气平静,但就是这样冷静到极致的声音却更让陆肖胆寒。
“立刻想办法去查她现在的定位在哪里,再把她名下所有资产的所属状况发给我。”
陆肖不敢怠慢,“是!”
商虞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商砚初烦躁地锤了一下方向盘,立马准备去商虞名下的另一处房子。
他没耐心慢慢等陆肖的结果了,万一她只是换了个地方住,万一他猜对了,他就能更早一点见到她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发着抖,商砚初下颚紧紧绷起
?
,黑眸沉沉望不见底。
商砚初这边的情况商虞自然一无所知,她这天醒的挺早,打算出门遛弯。
新购置的宅院还包含门前这一片人工湖,商虞搬过来一周,已经习惯了每天沿着湖边绕一圈,然后再去商业区逛逛。
小城节奏慢,商业规划也不如鹿城,但商虞却觉得逛着那些小店小摊也很有意思。
她多数时候只像个游客似的闲逛,看看阳光透过树叶落下的光影,看街头小巷来往的人群,热腾腾的吃食,玲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每天都看不腻似的。
下午她又蹦了个有氧操,又感觉昏昏沉沉的,便睡了个迟来的午觉,可能是今天体力消耗的多了些,这一觉意外地睡熟了,直接睡到了天黑。
她捂着肚子起床觅食,厨房煲着南瓜小米粥,厨娘见她起来了,连忙盛了一碗出来。
商虞迷瞪着眼窝在沙发里,一边看新闻一边往嘴里塞粥。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在院子里扫撒的小丫头急急忙忙跑进来,“小姐,有个陌生男人在外面吵着要见你!”
“找我?”商虞疑惑地放下碗,她的新地址没跟任何人说,谁能这时候找来?
她快步出去,遥遥望见大门外那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商虞瞪大眼睛,还以为出现了幻觉,走近了才恍惚着开口:“商砚初?”
“你怎么……”
她上下打量着商砚初,无他,他太狼狈了,脚上沾着泥污,衣领凌乱地散开,几缕发丝汗湿着搭在前额,整个人被一股疲倦和绝望之气笼罩着,放在以前,骄傲的小商总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这样的。
小丫头见两人真认识,连忙将大铁门打开,商虞看着他脚步虚浮地走近,这才看清他脸上还带着伤。
他似是不敢置信,直到伸手触摸到她的脸,才终于颤抖着舒了一口气。
商虞心揪着,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商砚初连嘴唇都在抖,挤出来的声音嘶哑无比,“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打发了佣人和厨娘下去休息,商虞自己进厨房重新盛了碗粥,端着上了楼。
客房卫生间里水声哗哗作响,她将餐盘放在桌上,想了想又出去找了医药箱。
再回来时商砚初已经在床尾坐着了,身上套着的是商虞的睡袍,这件码子买大了,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在商砚初身上就有点拮据了。
前襟不能完全合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v线蜿蜒向下,堪堪被腰带拦在小腹,再往下一点,有些不该看的东西便要露出来了。
商虞只扫了一眼,便匆忙避开了视线。
看见她进来,他立马起身,像是怕她又不见似的凑了上来。
商虞把人按回去,“坐好,我又不会跑。”
“那可难说。”商砚初眼巴巴地看着她,自下而上的湿漉漉眼神让商虞有些招架不住。
她的搬家行动特别隐蔽,走之前也做过打点,看商砚初这样,能找到这来想必也吃了一番苦头。
他额头上有个一公分左右的划伤,幸好伤口不深,血也止住了。
商虞挤了药膏在棉签上。
她站在对方岔开的双腿间,商砚初环抱着她的腰,仰着脸下巴磕在她肚子上,乖乖让她涂药。
“为什么搬家?”
商砚初喉间哽了哽,将接下来那句“为什么不告诉我”咽了回去。
商虞避而不答,棉签在那道口子上点了点:“怎么搞的?”
商砚初撇了撇嘴,似是觉得丢人,半晌才闷闷道:“摔了一跤。”
他都不敢回想过去的这几个小时,一想起心脏便紧缩般的剧痛,一开始还安慰自己姐姐或许只是单纯换了个地方住,等查到她在鹿城的所有房产都易主了之后,他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以为失去她的恐慌,再度被丢下的绝望,他满世界找人的样子可能像个疯子。
但他全都顾不上了,什么形象,什么面子,都不及找到她来的重要。
商虞有些心疼,但还是“哼”了一声,“活该。”
她潜意识里仍在抗拒着和亲弟弟这么不清不楚地厮混下去,平日里对他的爱答不理和刻意隐瞒的搬家都是她反复挣扎的结果。
但商砚初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即便她逃得远远的,此时此刻他带着伤出现在她身边,她便又没了别的想法,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抱抱他。
她克制住了这个念头,在他潮湿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头发吹干,然后把粥吃了。”
“然后呢?”商砚初又问。
“什么然后?”
商虞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药箱。
“你不收留我吗?”商砚初说,“这大冬天,大晚上,你不会让我穿成这样开夜车回去吧?”
“也是。”商虞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下,商砚初急得都瞪眼睛了,她才慢吞吞答应。
“今晚先歇下吧,明早再说。”
“这还差不多。”
商砚初松了口气,黏上来亲了她一下。
商虞笑着没反抗,他心痒痒,于是便又低头把唇印了上去。
“姐姐,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商虞摸了摸他的脸,笑眯眯地道——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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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人设
世界上大概没有粘人模式的商砚初办不到的事,被尾随进自己房间,又被八爪鱼缠着一样压在床上时,商虞已经完全没了脾气。
“我不动你,就挨着你就行。”
商砚初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脖子上,商虞敏感地缩了缩,想踹他一脚,奈何又动弹不得。
“我得守着你,不然你趁我睡着了又丢下我跑了怎么办?”
有那么几秒钟,商砚初收起了玩闹的神情,但很快他又将眼底的锐痛掩盖,耍无赖道:“我不管,我就要这样睡!”
商虞“啧”了一声,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商砚初的不安,僵持一阵,最终放松了身体。
没过几秒,她就发现身边的人睡沉了,呼吸变得绵长,搂着她的力道也松了一些。
商虞转头,他睡着了眉头也是拧着的,黑眼圈疲惫地挂在眼下,似乎做了梦,双手无意识地动了动,嘴里嘟嘟囔囔地喊着:“小鱼……”
商虞只觉心里酸酸软软的,低低叹了一声气,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终于顺从了一次本心,倾身埋进了他怀里。
第二天,商虞是被楼下闹哄哄的动静吵醒的。
下楼才发现,趁她睡着的时候,商砚初已经把这当成自个儿家在折腾了。
客厅里排了好几列移动衣架,上面挂的都是他的西装和常服,院子里穿着工装的人进进出出,卸下的各种健身器材和纸箱都快要堆成了小山。
“……”
商虞额角青筋直跳,轻松在混乱中找到正忙碌指挥的人,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商砚初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套着一件运动款的长羽绒服,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回身看见她,立马笑了起来:“老婆你醒了,我感觉家里还是太空旷了,你看,我又添了不少我的东西,这样咱家里就有人气儿多了。”
“……”
商虞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骂起,竟就这么气的在原地呆站了片刻。
落在佣人和厨娘的眼里,光是商虞没反驳的那声老婆,就已经完全能说明问题。
“原来这人没骗我们,他真的是小姐的老公!”
“你们说小姐老公长这么帅,她干嘛要自己跑到这地方来住?”
“一看就是闹矛盾了呗,不过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看这就一晚上两人就又如胶似漆的了。”
三人挤在门柱后面,你一眼我一语。
另一边,“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正看似拥抱其实扭打在一起。
商砚初挨了她几脚,腰也被掐的火辣辣的,他手脚并用地把人箍在怀里,哄着道:“小鱼,乖宝,听我说,你看反正都快搬完了,现在停算怎么回事,你这地方这么大,多点东西也不影响的。”
“商砚初,你不要得寸进尺!”商虞后悔了,她是最清楚这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性子的,昨晚怎么就松口让人留下了!
“小鱼……”商砚初的眼神蓦地变得十分受伤,“我只是想和你之间的联系再多一点而已,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一直住在这里,但是没关系,哪怕是有一些我的东西在这里,也会让我安心一点。”
商虞一怔,下意识扫了一眼草坪上堆着的东西,心下又迟疑了起来。
“还是你真的想再丢下我跑一次?”
商砚初牵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但商虞还是有一瞬几乎无法招架他那带着乞求的哀伤眼神。
她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却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似的。
“我……我……倒也不会。”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商砚初满足地低叹一声,眼底明晃晃的是得逞的笑意。
他掌心温热,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后颈,商虞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身体也下意识紧绷起来。
似是见她这样,商砚初的表情也慢慢变了,视线落在她润湿的樱红双唇上,喉结轻滚。
周围还有外人,虽然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但她也不该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商砚初亲密。
风险太大了。
但或许是商砚初目光太蛊惑,她不自觉将那些烦恼和担忧都抛开,对方倾身过来时,她情不自禁仰起脸,轻轻和他接了一个吻。
她好像听见了佣人们低低的尖叫声,但那声音很远,隔着商砚初低哑的“张嘴”,听不真切。
被晕乎乎吻了一通,等商虞回过神来时,商砚初的东西已经彻底搬完。
她看着这人熟练地使唤着自己的佣人,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样子,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
“……”
严格来说,商砚初只分走了一间空屋子做健身房,其余的都直接挤进了商虞的空间里。
偌大的衣帽间,两人的衣服分列两边,就连书房也是相对着布置了两张办公桌,意外的是,瞧着倒也并不突兀。
这不是商虞第一次在商砚初身上吃亏,她甚至好像已经可以麻木地接受了。
“就是这样,你暂时别过来了吧。”商虞揉了揉眉心。
电话那头传来林洋一丝不苟的声音,“好的。”
她被商虞安排到分公司执掌大权去了,本身是想趁她正式上任之前再约来吃一顿火锅,现在商砚初不知道要赖到什么时候,只好作罢。
两人闲聊了几句工作的事情就挂了电话,商虞下楼喝水,看见客厅灯火通明,两个佣人丫头和厨娘正排排站着。
商砚初叹息的声音正从她的视角盲区传出来:“唉,我们的感情是比较坎坷,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很多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总以为我不爱她,其实我爱她爱的要死,虽然我们的身份差距大,但天地良心,我对她的感情日月可鉴!”
如果情绪有实体,那商虞现在应该就是满头的问号。
她在楼梯上静静站了几分钟,商砚初已经把她的人生经历扩充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故事编到两人曾被黑道绑架但是情比金坚互相想帮对方逃跑,“你走吧”“我不走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的离奇部分。
那三人明显听信了,表情因为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变换不停。
“……”
商虞看不下去,故意清了清嗓子。
底下四人俱是一惊,这才散了。
商砚初心虚地走过来,商虞皮笑肉不笑,“编,接着编。”
“我这不是丰富你的人设么。”商砚初打着哈哈,“高贵富家女和平民穷小子的爱情,多感人。”
商虞:“……”
“你可不许生气啊。”商砚初急急忙忙把人捞进怀里,“是你说家里只剩你一个人了在先的,我还没问你什么意思呢,到处和别人说我死了?”
“咳嗯……”商虞立马移开了视线,“那个什么,不早了,睡觉吧。”
商砚初:“……”
0101
100、生病
商砚初只呆了两天就被抓狂的陆肖催的回了鹿城。
就这两天,也足以称得上是鸡飞狗跳。
以至于他走了之后,商虞觉得家里从未这么清静过。
商砚初人是走了,但他强行留下的东西仍旧在原地,商虞每天都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还在身边。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商虞不会无视他的电话和信息了,主要也是怕一个不理,这家伙就又抛下所有事情冲过来找她。
平昌的雪来的比鹿城晚,却比商虞见过的每一次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