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磨蹭了一会儿才去洗澡，睡下时已经凌晨了，不知是不是烧没退又折腾了大半夜的缘故，睡着没多久温度就又升了上来。商砚初半梦半醒间听见商雪岚压低的说话声。
商雪岚：“昨晚不是退的差不多了么，怎么又烧起来了？”
没有人答话，商砚初费力掀起眼帘，瞧见身边坐了个逆光的人影。
温热的掌心落在他高烧着的额头，衬得有些凉意。
“叫医生来。”
商虞声音听不出语气，但商砚初就是觉得她有些紧张。
他咳了两声，摸索着攥住商虞的手。
见他想说话，商虞俯下身凑近，“怎么了？”
商砚初烧得头昏脑涨，嗓子跟要冒烟似的，浑身的燥意，但闻到她身上熟悉暖香的瞬间就莫名冷静了下来。
他浑浑噩噩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大概是让她别走。
商虞给他擦了擦汗，安抚了一句，“……贴身照顾你的。”
商砚初没听清，但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安心地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睡得格外沉，还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商虞对他无微不至，像之前住院时一样贴身照顾他，温柔得人心颤。
醒来时，他能感觉到身体已经舒适很多，呼吸间也不再是灼烫的热气，有人轻轻地用棉签润着他的嘴唇，他没着急睁眼，卑鄙地多享受了片刻。
梦里的场景实在是太真实，这么轻柔的对待更是让商砚初仿若有种梦还没结束的错觉，他唇边带着笑，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画面由虚变实，他的笑意陡然僵在了脸上。
确实有个女人正坐在床边照顾他，但这人穿着温泉山庄的工作服，瞧着约莫四十岁上下，脸上画着浓妆，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商砚初：“……”
“小伙子你醒了啊。”她说着伸手朝着商砚初而来，“我就说你们年轻人底子好，发个烧不用大惊小怪的。”
脸上被狠狠揩了一把，商砚初眼里的迷茫倏地转为惊恐，连忙弹起身往后缩了缩。
“等会儿，你是谁啊？我姐呢？”
“你姐？哦，是那个漂亮的姑娘吧，不知道啊，早上把我叫过来就走了。”
商砚初气结，“我这病得都快死了她都不管管我？！”
合着他享受半天都是假的，商虞根本就没花心思在他身上？！
一想到自己刚刚花痴似的陶醉了半天，结果照顾他的人根本不是商虞，而是这个眼神色眯眯的大婶……
商砚初一口血梗在了心头，脸色黑得吓人。
“瞧你这话说的，哪有那么严重，医生给你挂过水了，你烧也退了！”妇人不以为意道，“还是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视线在商砚初身上绕了一圈，看得商砚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姐再给你擦擦？”
“不……不用了……”
商砚初板着脸，没曾想妇人飞快倾身过来要拽他的裤子。
边拽还边咯咯笑着，“害臊什么，大姐我什么世面没见过。”
“！！”商砚初死守着自己的裤子，窘迫的脸通红。
他自小受精英教育，认识的也都是上流社会人士，一个个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剑拔弩张的场面都不至于会动手，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生猛的，导致一时间完全顾不得形象。
堪称狼狈地躲过了妇人的扑击，商砚初连滚带爬地提着裤子跑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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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9
79、妄想
这天中午，温泉山庄不少客人都看见从楼上下来个满脸怒气，衣服头发都乱糟糟的高大男人。
电梯里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站得离他远远的，下到一楼，更是等他出去之后才跟着出来。
商砚初出房间之后正好碰到个认识他们的老员工，得知商虞正在餐厅后直接就下了楼。
他走进餐厅，臭着脸把偌大的地盘扫视了一遍，在角落里发现了正跟人相谈甚欢的商虞。
看清那情形后，他的表情顿时更黑了些。
商虞不远处坐了一个年轻男人，戴着副圆框眼镜，瞧着很斯文。
他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商虞低头笑了起来。
商砚初气不打一处来。
把他扔给一个莫名其妙的阿姨，自己在这跟帅哥谈笑风生？！
他快步走过去，气势汹汹的样子把那男人吓了一跳。
商虞抬头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打招呼：“醒了？还以为你得睡到下午。”
“多亏了小鱼找人贴身照顾我。”商砚初皮笑肉不笑，“贴身照顾”四个字还强调般加了重音，说完像是刚发现旁边还有人似的，冲那男人道，“这位是？”
“你好，我叫向杰。”男人连忙站起身来和商砚初握手。
“商砚初。”商砚初快速他握了一下，随即不感兴趣似的又转向商虞。
没曾想向杰突然笑着扬声，“嗯？那你应该就是商小姐的弟弟了。”
商砚初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反应过来了，“你们刚才聊到我了？”
商虞张口，还没说话，向杰就抢先道：“也没什么，之前我弟弟顽皮，不小心撞到了商小姐，幸好她没计较。”
“意外相识也是缘分，我们便闲聊了一会儿，得知商小姐也有个脾气不好的弟弟，不过我以为是个小孩子，没想到商先生……额……”这么大了。
商虞无语扶额，商砚初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
这个向杰，说话怎么跟少根筋似的。
这一打岔，他倒是没那么醋了。
向杰又说了几句便道别离开了，商砚初看着无事发生般低头喝汤的商虞，拉开椅子坐在她身边。
“脾气不好？爱哭闹？喜欢撒谎？”他一字一句地咬牙。
这都是刚才向杰复述的商虞嘴里自己弟弟的臭毛病。
商虞把汤匙放下，汤匙碰撞碗壁发出“叮”的脆响。
她看向商砚初，清凌凌的双眼看得商砚初心口一跳。
“我说错了？”商虞反问。
商砚初：“……”
他哑口无言，没脸反驳一句。
商虞看他吃瘪的样子，这才像玩够了似的笑出声。
商砚初一进餐厅她就看见他了，见他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冲着她过来，就知道自己给他安排的惊喜起了效果，顺势继续把装傻充楞的戏演了下去。
打击报复让她的心情非常好。
昨晚虽然鬼迷心窍又跟他厮混到了一起，但这小子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她还没有完全原谅，在她消气之前，是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她在商砚初怨念的眼神里继续吃完了午餐，见他还是那姿势坐着，便问：“你怎么还不走？”
商砚初受了两回刺激，饿得胃抽痛，憋着气等商虞发现他的不对劲，结果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哀怨险些都要具化从他眼睛里钻出来了。
“商虞。”
看着这人满不在意的样子，商砚初气急败坏道：“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不是已经和好了么，昨天晚上也一起做了亲密的事，为什么一觉醒来好像又回到原点了？
商虞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达成一致的好像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而已。”
商砚初神情空白了一瞬，像是被一桶凉水从头浇下。
商虞端起餐盘起身，居高临下地冲他一笑，“难道不是么？”
“……是。”
商砚初心里憋的气散了个干净。
确实如此，所以昨天做完商虞才会及时抽身走人，所以他刚刚醒来她没有陪在他身边。
这都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炮友而已，连亲近点的关系都不是。
能到这一步他本该知足的，只不过因为生病，他像有了可以拿捏商虞的筹码一样，总觉得她会因此对自己多在意些。
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0080
80、帮你
损了商砚初一通，商虞就心情愉悦地回房了。
早上她找来的阿姨还在房内，自发地给她把客厅也收拾了一下，看样子像是想继续留下来。
商虞委婉地把人劝走了，阿姨面露遗憾，但也没说什么。
她进房间泡汤，过了一会儿商雪岚打电话来，接通就告状。
“你弟弟不肯吃饭也不肯喝药。”
旁边立马响起商砚初震惊的控诉，“你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商雪岚得意地说：“我治不了你，但总有人能治你！”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你赶紧挂了！”
商虞张着胳膊，惬意地半躺在池子里，闻言好笑道：“看样子好像不需要我了。”
商雪岚笑着“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别看她一副不讲理的样子，其实也是被吓的，早上发现商砚初又发起高烧时，商雪岚的担心不比商虞少。
医生走时，确实商砚初的烧退下去了，两人才安下心。
不过这些事没必要让商砚初知道，商雪岚更是觉得自己这婆婆妈妈样有点丢人，还警告商虞不要说出去。
商雪岚还说商虞口是心非，现在看来，她也不枉多让。
商虞失笑着摇摇头。
泡完温泉她就去睡了个午觉，让她烦躁的人和事都解决了，这一觉睡眠质量极好。
下午商雪岚又卡着点打电话来喊她吃晚餐，“食堂今天有粥，你吃完带点上去给弟弟，我打他电话没人接，估计还睡着呢。”
商虞不是很饿，下去随便对付了点，吃完打包了一份南瓜粥和皮蛋瘦肉粥，临走前又随手拿了点水果和酸奶。
商砚初房间的空调修好他就睡回去了，走得没有丝毫留恋，商虞觉得很大部分原因是被吓到了。
她心里念叨着“你也有今天”，抬手敲门。
半晌，里面才有断续的脚步声，商砚初困倦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谁？”
“我。”
话音没落，脚步声突然飞速靠近，紧接着面前的门就“唰”一下被拉开了。
商砚初眼里闪着惊喜的光，看到她之后估计突然想起中午被刺的那几句，于是别别扭扭地又压下嘴角，“你来干什么？”
他明知故问，眼睛往她怀里扫，暗爽却又非得忍着。
商虞瞧着怪好笑的，“姑姑怕你饿死，让我送点吃的来给你。”
她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他怀里，“随便拿了点，爱吃不吃。”
商砚初手忙脚乱接过，见她给完东西就要走人，又急道：“小鱼，你……那个……”
商虞转头。
“时间还早，你进来玩会儿呗。”
商虞莫名感觉他身后有条尾巴在晃，她故作思考地停了片刻，才在商砚初期待的眼神里点了头。
房间里暖呼呼的，还有淡淡的木屑味。
商虞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一个半成品木头，已经隐约有了人体的轮廓，周围凌乱铺着一些木片碎屑和刻刀工具。
“还没刻好，我在加快进度了。”商砚初说。
“急什么，我不是已经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商虞睨了他一眼，商砚初抿了抿唇，“嗯，是我单纯想讨你欢心而已。”
他把手上的餐盒都放到了茶几上，“喝点什么？”
商虞还在因为他那句话愣神，闻言道：“温水就行。”
商砚初给她倒了水，自己去一边吃饭。
说是来玩会儿，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并没有什么好玩的。
但商砚初这么说了，商虞也应了。
这么稀里糊涂的做法，倒是很配他们不干不净的关系。
商虞想。
很长一段时间里，卧室里只有空调呼呼的风声和商砚初吃东西的窸窣动静。
商虞有一搭没一搭地扫他一眼。
这时，她的手机“叮”了一声，是有信息进来。
看见“沈念语”这三个字的时候，商虞有种时空被打乱的错觉，她没想到对方会再联系自己，这个名字又一次出现在眼前，她甚至觉得有些怪异。
沈念语只发了一句话。
【小虞姐，有空再来一趟梧桐路77号么？】
商虞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想不明白沈念语究竟是想干什么？
商砚初见她一直皱眉看着屏幕，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商虞快速按了几下屏幕，按下锁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商砚初没作妖，吃完饭就自己把药吃了，商虞瞧着时间差不多，便准备回房。
商砚初也跟着她起身，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滋啦”，头顶的灯飞快闪了几下，然后干脆地灭了。
屋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商虞：“……”
商砚初应激道：“不是我，它自己坏的！”
“啧。”商虞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觉得无语，昨天空调坏了今天又是灯坏了。
“明天让姑姑给你换间房吧。”
“太麻烦了。”商砚初在黑暗里说，“我换个房间就行。”
搬是不可能般的，周围套房都满客了，他要是搬了得离商虞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