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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手速堪比蜗牛谢谢观阅(跪着

    第35章

    夜半声

    洛胥道:“这是你说的。”

    江濯把他盖在自己眼下的手拉开,想笑,又忍住了:“是,我说的。你出来就是为了找我吗?”

    洛胥瞟了眼自己被拉开的手:“不可以吗?”

    江濯把这只手送回主人的胸膛上:“可以,当然可以,原本就是我失约在前,你若是不来找我,我还要愁如何去找你呢。”

    他在怜峰下说过要请洛胥喝酒,可惜杀景禹的时候又受了伤,最终未能实现。后来他回了北鹭山,也常想起洛胥,这是他在山下交到最特别的一位朋友了。

    两个人并肩躺着,洛胥的指间似是还有余温。他转回头,也看向夜空:“我以为人的记性都很差。”

    江濯道:“别人的不知道,我的记性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洛胥笑:“是吗?”

    他和江濯正相反,不太爱笑,但这不意味着他很冷淡,而是他总是一副散漫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可他这样笑起来,倒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

    江濯也笑:“你不信?”

    洛胥说:“信,你说的话我都信。”

    他虽然对其他事情漠然,但与江濯说话时,常常会流露出一种“非人”的坦率。

    江濯道:“是人都会说谎,比如安兄弟故事里的那位陶兄,而我也会说谎,所以我的话,你只信一半就好了。”

    洛胥听出他的弦外之意:“这么说,你对我说过谎?”

    江濯指了指眼尾,提醒道:“每天早上醒来,我就提笔蘸料,给自己画上红印……这句话就是谎话。”

    洛胥转回的头又转了过去,目光徘徊在那里:“哦,所以它是天生的。”

    江濯自己摸了摸:“或许是,反正我到北鹭山以前就有了,擦也擦不掉。”

    洛胥道:“为什么要擦掉?”

    江濯说:“自然是因为它吃过苦头,说起来,还曾因为它闹出过命案。”

    他小时候在外头流浪,因为这三道红印,常被人抓去当祭品。有一次,就在祈愿河旁,被人用两个馒头骗上了船,那船老大是个杀人越货的盗匪,专用小孩喂养恶灵,见江濯生得粉雕玉琢,又有三道红印,高兴的不得了,于是连夜设坛,要把江濯当场献祭。江濯馒头还没吃完呢,稀里糊涂地被丢进了河里。

    那晚下着雨,他一落水,就冻得直哆嗦。小孩不会凫水,只能喊叫挣扎,可船在河中心,谁会来救他?他可能吓哭了,只记得自己挣扎的时候也没松开那个馒头,因为他一路流浪,实在太饿了。河里枉死的冤魂和恶灵都来拉扯他,他手脚无力,越沉越深,到最后,连呛了好几口水,彻底昏过去了。

    后来听说,那艘船当晚撞了邪,一船的恶人全死了,而且死相极为凄惨,连随船的恶灵也被大卸八块,分钉在船头,以儆效尤似的。因为现场太惊悚,就连李象令都被惊动了,可是查来查去,始终没查出个所以然,只能作罢。不过正因为这件事,雷骨门邀百家协力,终于将河内怨气清除些许,使它从“怨气河”改名为“祈愿河”。

    江濯也是因为这件事,被前去祈愿河的时意君看到,随后带回了北鹭山。

    洛胥听到这里,神色自若:“看来所谓的恶人有恶报,也不是一句假话。”

    江濯点了点头,又连打几个哈欠,将双手合放在胸前,很困的模样:“离天亮还有一会儿,睡吧睡吧,不要浪费了我这草席符。”

    他们一到饲火镇,就没有休息过,好不容易从墓穴脱困,又听了好久的故事,江濯精力有限,早就困了。待洛胥回了句“好”,他便把眼睛一闭,立时入睡。

    这会儿夜里凉快,万籁俱静,连虫鸣鸟叫都没有。江濯睡得意识沉沉,也许是他刚刚提过祈愿河的缘故,这条河竟然又跑到他梦里来了。

    在梦里,他还是个小孩,手里拿着一个泡烂的馒头。漆黑的河水扑打着船身,他湿漉漉的,觉得周围一切都在摇晃。空中弥漫着一股香味,一股焚烧过后的香味。

    船上有几个大红灯笼,或高或低的挂着。因为有雨隔着,它们就像刚拆的人头,穗子都贴着墙面,如血一般在淌。

    只听“吱呀呀”一声门响,门被风吹开了。江濯以为是船老大要出来,便不由自主地后退,结果撞到了人。那人身形极高,弯腰时,挑起的长发铺了江濯一身,他拉住江濯的手,把烂馒头丢了,然后塞给江濯一包蜜饯。

    江濯很高兴,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吃过蜜饯呢,想感谢对方,就把头一仰,居然看见了洛胥!他大为震惊,又觉得稀奇:“你怎么跑来啦?!”

    洛胥说:“嗯?”

    江濯够不到他,便拉住他垂下来的头发:“奇怪,明明是做梦,怎么就我变小了?好不公平,你还这么高!”

    洛胥道:“确实,我总比你高。”

    江濯把拉在指间的那缕头发捧起来,凑到眼前仔细地瞧,见它果然有点卷,顿时心满意足:“我就知道,你的头发像浪一样。”

    洛胥蹲了下来:“哦?你常偷看?”

    江濯都要忘了这是什么梦,正想着该如何回答,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呜呜然的哭声。他环顾四周:“谁在哭?”

    洛胥说:“你睁眼不就知道了?”

    江濯一愣,还真睁开了眼!他盯着面前的洛胥,洛胥也瞧着他。他心道:好凶险的梦,差点就真抓他头发了!

    正庆幸时,就听蹲在一旁的天南星说:“四哥,你梦里说胡话就算了,干吗还抓人家的头发?”

    江濯低头一看,好一个人赃并获,就在他思索着该如何狡辩的时候,那“呜呜呜”的哭声加剧,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不远处的白骨听见哭声,倏地起立,将他们三个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只见散了架的安奴也没有重组,就这么骨挨骨的乱作一团,然后“咔、咔”地跳了几下,朝着哭声的方向去了。

    江濯立刻说:“跟上去瞧瞧。”

    三个人便跟着安奴,一路进入山林。在远处还看不清,到深处才发现,林间居然满地都是骨头在乱蹦!

    天南星道:“这么多的骨头,都是从哪儿来的?”

    洛胥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墓穴。”

    江濯随手捡起一根:“不错,这上面还沾着太清泥土,应是刚刚从煦烈墓穴中跑出来的。”

    只是这世上有操傀驱鬼之术,却还没听过召骨唤骨的,而更离奇的是,在他们对话间,那哭声戛然而止了。

    江濯说:“咦?怎么哭一半就不哭了?”

    似乎在回答他的疑问,下一刻,尖厉的哭声如同疾风骤雨,霎时间冲入双耳。这哭声杂乱无序,一会儿喊着“救命”,一会儿又叫道“杀人”。江濯从中听到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安奴,原来他身体还没组好,人已经醒了,正用一颗骷髅脑袋在地上蹦跶,竭力喊着:“景纶、景纶!”

    江濯道:“这个名字就不要喊了吧,怪吓人的。”

    他说完,嘈杂的哭声中就传来一阵笛声。那笛声忽远忽近,轻快活泼,若是在白天听见,就像是个没有心事、一派天真的人在吹,可在此时听见,便像是出殡的行列里来了个撒骨灰的,大伙儿正在痛苦悲鸣,唯独他高高兴兴。

    江濯暗道:不妙,居然真是景纶来了!

    朦胧中,见林外有个单薄的少年吹笛而来。他着一身白衣,上面绣着金色祥云,正是天命司稷官的打扮。又见他双耳各坠一个骨牌,头面整洁,手里拿着一支通体莹润,白到发光的骨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第36章

    召神符

    他看见江濯,不怒反笑,像个老朋友似的:“这不是北鹭山的江四公子吗?真是好久不见,请问你贵步临贱地,所为何事?”

    江濯负起手,也笑着回答:“原来这是你的地盘?失敬失敬,我还以为这是饲火族的属地。”

    两个人在这阴森林间谈笑风生,若不是早知道他们有仇,只怕还以为是两个久别重逢的真朋友呢!

    景纶说:“你说得倒也没错,这里早些年确实是饲火族的属地,可如今嘛,这里已经归我了。”

    此话一出,满地的白骨都嚎啕大哭,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江濯侧耳听了片晌,煞有其事地说:“咦,这里真是你的地盘?怎么我听这些朋友又哭又闹,非要骂你是‘贼寇’呢?”

    这里有上百具骸骨,个个都在哭嚎,他哪里听得清具体?不过是在借机嘲弄景纶罢了。怎料景纶听了,不禁眉飞色舞:“骂得好,贼寇,哈哈……我的确是个贼寇!你知不知道,什么君子,什么名士,其实都不如做个贼寇痛快。”

    天南星斥道:“你胡言乱语!”

    景纶说:“我可没有胡言乱语,不信你问问这位四公子,他是个君子,还救过名士,可结果怎么样?反害得饲火族死无全尸。”

    他果然狡猾,片言只语间,就把自己设计杀害饲火族一事全推到了江濯头上,仿佛是江濯逼他杀人的。

    江濯感慨:“论口才,你与景禹不分伯仲,可论邪性,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景纶拱手:“客气,客气,我看论奸猾,你才是天下第一。说起来,当年要是没有你,又何来今日的我呢?我该请你喝一杯茶的。”

    言毕,林间阴风乍起,四周簌簌掉起落叶。只见数道黑影从地下爬出,抓向他们的脚踝!江濯折扇一开,喝道:“焚灰!”

    业火以他为圆心,骤然蹿起,把胆敢伸手的黑影烧了个七七八八。

    景纶说:“哦,这就是‘冥扇幽引’?四公子,时意君果然很疼你,连供奉艽母的神木也能砍了给你做扇子,这要说不是亲生的,谁又能信呢?”

    这话犯了大忌,因此他话音刚落,天南星的剑就出鞘了。寒光倏现时,安奴在地上喊道:“糟了!糟了!江兄,快拦住她!”

    果不其然,景纶看剑锋逼来,也不闪躲,只将骨笛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那笛声喜庆,从黑夜中唤出另一股力量,把天南星的剑格在了身前!

    原来景纶自身的修为并不强,他真正厉害的是“偷”,不论遇见怎样的对手,他都能从对方那里偷到招式和灵能。因此他每每与人对战,都要先用言语刺激对方,逼对方先手。

    江濯却不着急,语气闲适:“小师妹,他是骗招的。”

    天南星中了计,反而挥剑猛击数下,只听剑身“兵、兵、兵”激响,都被那股力量给挡住了。常人打到这里,要么后退要么气馁,可天南星不仅不退,还要道:“有意思!”

    她追逐剑道,时常缺个对手,如今碰见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连眼神都变凶狠了。两股剑气撞不休,割伤了景纶的衣袖,他也没想到,今晚第一个招惹的,居然就是个剑痴!

    江濯从旁为洛胥介绍:“其实论剑法,家里最差的就是我了。”

    他这是自谦之语,不过天南星确实天赋异禀,她跟李象令一样,也是八岁通神。不过不同与江濯和大师姐,她的剑,是江月明送的。这把剑名叫“碎银”,上刻日神赦罪的铭文,杀鬼有奇效。

    景纶连连后退,把骨笛一取:“兄长!”

    黑雾登时出现,从他背后绕出来,如同一群黑蛇,在林间四散铺开。阴风大作,几个人的身形立刻被吞没,周围的光线消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景纶说:“出来!”

    他似乎还带了鬼师,因此,黑雾中除了呼啸的风声,还有数十人的脚步声。安奴的双眼是火,还能见物,便朝黑雾里一扫,给他们通风报信:“来了好些鬼师,像是要布阵,你们小心……”

    这个“心”字还没说完,他就被景纶一脚踢飞,“嘭”地撞到了树干上!景纶道:“要你在这里饶舌,滚!”

    江濯竖起折扇:“你为难他干什么?杀你兄长的是我。”

    景纶说:“哈哈哈……不必你说,我可是日日都记得这件事!当日没能杀了你,真是好大的疏忽。”

    这时随他而来的鬼师已经暴起,江濯连避数步,折扇“啪、啪”两声,便将刺到面前的兵器全都打开。

    景纶道:“我如今得了一种病,见不得别人高兴,别人一高兴,我就会难过,因我兄长死了,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为他哭丧。可是你知道吗?我杀了好些人,他们全都解不了我的恨,因为我最想杀的就是你,江濯!”

    江濯说:“于是你就把他的骨头挖出来,做成骨牌、骨笛?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太感人了。”

    景纶摸着那支骨笛:“骨头算什么?兄长的头我也保留着,他日夜陪伴着我,从没有离开过。我每次吹起这支骨笛,都会想起你,我想了无数次,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他和景禹真是亲兄弟,一样的疯!那头都二十年了,想保持原样,须得每日画咒,很费功夫。他一个翩翩少年,每天都要跟一颗头在一起,也怪瘆人!

    江濯左右都有风声,因为黑黢黢的,也分不清袭击他的究竟是人是鬼,便使了个“泰风”,可有景纶的笛声在,这道泰风很快就又吹了回来。他只好再退几步,正撞上一个胸膛。

    洛胥道:“要不要画符给你?”

    难怪没有人从江濯的背后偷袭,原来是有洛胥在。只是他不声不响的,那些鬼师竟也没察觉。

    江濯一边用折扇敲开前仆后继的鬼,一边说:“你想画什么?只怕画什么他都会偷。”

    洛胥俯首,像是怕被别人听见,声音很低:“给你画个他不敢偷的。”

    江濯道:“嗯?!”

    有什么是景纶不敢偷的?正想着,洛胥已经在他背上画了几道:“你叫太清。”

    江濯说:“太……太什么?!”

    洛胥扶住他的肩膀,帮他把符咒念了:“恶神降凡尘,灵能达天听——太清听令。”

    这道咒诀江濯闻所未闻!似乎是洛胥以“凶邪“之身自创的,只是召请太清从无好事,江濯怕他灵能受损,用折扇一挡,忙道:“不听不听!太清——”

    然而已经晚了,黑雾中倏地亮起磷磷鬼火,满地的白骨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名字,全都动也不敢动了。

    景纶一愣,连骨笛也不吹了,只顾着大笑:“可笑,实在可笑!江濯,原来你也会求请恶神?哈哈!只是祂老人家忙得很,怕是没工夫搭理你吧!”

    可怪的是,传闻从不回应,也不理睬召请的恶神似乎转了性,让原本漆黑的地面上,亮起了幽幽蓝光。这下不仅那些白骨哆嗦起来,连四下的鬼也哆嗦起来,大伙儿蜷起身体,把牙齿咬的“咔、咔、咔”直响。

    景纶见鬼失了控,把骨笛一横,只是他刚吹响调子,就漏了气。他再一看,手中的骨笛竟裂出了道道细纹!

    这骨笛来头不小,一是它用景禹的骨头制作而成,可以调遣黑雾,护体换命;二是它笛身上有司主的铭文,其效果等同于神祇赐祝。景纶正是凭这两点,在二州横行无忌,岂料今夜居然裂了!他不可置信:“江濯,你施邪法?!”

    江濯道:“是你成天吹吹吹,自己吹裂了吧!”

    说话间,蓝光骤然大亮,一股煞气猛烈涌出,遮天蔽地,周围的树木登时烧起来。有鬼师叫道:“是朔、朔月离……”

    那个“火”字没出,人已化作灰烬。这场景实在可怖!见他们一个两个如同被风吹散了似的,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景纶面色骇然,握着骨笛退后:“兄长!”

    那些黑雾即刻缠绕回来,把他护在其中。他也不管其他人,立刻逃走了!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连咒诀也没有念,人就原地不见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江濯再看时,周围已是一片灰烬。天南星连咳数下,把安奴从灰里扒了出来,安奴也是一阵咳嗽——他连脖子都没有,哪会呛住?只是吓的,非得发出点声音才能证明自己没死。

    江濯挥了几下扇子,把灰扑开,对洛胥说:“这符太危险,下次还是不要画了。”

    安奴也道:“我刚感受到一股煞气,快把魂吓走了,真是可怕,太可怕!别说符,就连恶神的名字也还是不要叫了!”

    他如今不是人身,感受自然比其他人更强烈。刚刚那蓝光出现的时候,他就觉得三魂七魄都在打颤,好似坠入冰窟,又仿佛临靠深渊,幸好只是几个瞬息间的事,要是再久一点,他恐怕也会死。

    洛胥很听劝:“放心,我修为不高,也只是借太清的名头吓唬吓唬人,召不出什么厉害东西。”

    说完,又拉了江濯的衣袖,眼帘半垂:“我听他们老叫太清、太清的,也很害怕,心到现在还在乱跳。”

    江濯心道:你刚念咒诀的时候可是字正腔圆,半点也没有犹豫。但他也不能真的伸手去摸洛胥的胸口,便只好说:“怕就对了,太清谁不怕?”

    天南星还在可惜:“景纶跑得真快,我还没跟他打完。”

    江濯说:“他早被调离二州,今夜出现在这里,只怕另有原因,此地不宜久……嗯?那又是什么东西?”

    他语气忽变,像是见鬼了。其余人皆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还真见着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OvO!

    第37章

    糊涂鬼.欲.加.之.言.

    夜色阑珊,有个人正站在湖边,木然地望着他们。这里杳无人迹,平时就荒得很,现在突然出现个人,显得十分诡异。更何况那人面白如纸,双目空洞,像是已经看了他们很久。

    安奴小声说:“他穿白衣,会不会是天命司的?”

    江濯同那人对视片晌,缓缓摇了摇头:“不会,他衣服样式古旧,没有天命司的云纹。”

    稷官虽然都穿白衣,可并不意味着穿白衣的都是稷官。遥想二十年前,有不少门派都以白衣为尊,因为“白,清白质素者也”,是大伙儿用来标榜自己出尘孤高、不慕名利的。

    天南星道:“他为何一直盯着我们?”

    安奴也说:“是啊,他若不是天命司的,为何要一直盯着我们?而且我一个骷髅脑袋挂在这里,他居然也不害怕!”

    天南星初生牛犊不怕虎,见那人始终盯着他们,便冲那人招手:“这位朋友,你在河边做什么?那里很危险,请过来讲话!”

    她声音清亮,能传很远,可那人并无反应,还是呆呆地站着,仿佛听不懂她说话。天南星更奇怪了:“他分明听见了,怎么不理睬我?”

    洛胥说:“因为他过不来。”

    天南星问:“为什么?”

    江濯在旁接道:“原因有三个,一是他没有腿,二是他是个鬼,至于三嘛,则是因为这里刚刚召请过太清,还留有朔月离火的味道,他只要不傻,肯定不会过来。”

    不过山不来就人,人自去就山。那鬼不肯过来,他们只好过去了。等走到跟前,江濯便把折扇一敲:“好一个俊秀公子。”

    原来那鬼眉目如画,生得很温柔,只是再温柔的人死了,脸色也会惨白发灰,像蒙了一层纱雾似的。

    洛胥拉袖子的手一沉,似是不经意:“俊秀?嗯,是挺俊秀的,可是他好大一个鬼。”

    江濯已经习惯他怕鬼了,只是不明白,他自己就是“非人”,居然还会怕同类。当下想笑:“好好,我们就停在这里,不过你可不要再拉了,我的袖子都快被你拉烂了。”

    一旁的安奴看清那鬼的长相,惊讶地说:“我从没见过他,他不是我的族人!”

    他会这么惊讶,是因为在这世上,除了被鬼师操控,或被咒诀束缚的鬼以外,大都是孤魂野鬼,而孤魂野鬼通常只会徘徊在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因此即使这里有鬼,也不该是个外来鬼!

    天南星道:“你别急,让我来问问他。这位朋友,你是什么人?”

    那鬼面露茫然,看了天南星好一会儿。天南星以为他不会讲话,正想着要不要贴张符帮他,那鬼就开了口:“我……我不知道,你又是什么人?”

    天南星说:“我是北鹭山的,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那鬼很困惑:“……我……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我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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