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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

    乐遥刚要解释,但是只听下一刹那,华疏宫的宫门口,又有新的声音传来。

    她们纷纷回头,只见是祈安长公主裴程惜带着她的食盒,也过来看望闻萱了。

    “好热闹啊!”裴程惜进殿,见到平遥和乐遥居然都在,一时还有些惊奇。

    闻萱却比她还要惊奇。

    今日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能叫这三人这般整整齐齐地想着来看望自己?

    “早知大家都在,我便多做些糕点了。”裴程惜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放到闻萱的跟前,言笑晏晏道。

    闻萱忙起身迎她:“无事,我宫中也有许多的糕点呢,若是你们想吃,只管叫他们再去做!”

    “好啊,我还没有尝过贵妃娘娘宫里的点心呢。”

    凭心而论,平遥长公主已经算是很好说话的人了,但是不怎么出门走动的祈安长公主裴程惜却比她还要再温柔一些。

    闻萱不过和她交谈了几句,便只觉浑身都如沐春风,身心舒畅。

    乐遥长公主坐在边上,见她们几个人轻声细语的,你一句我一句,喝了两口茶水之后,便就觉得无趣。

    她很是突兀地再度问道:“闻萱,你宫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闻萱闻声想了下,“有,叶子牌,投壶,牌九……这些我都有!”

    “好啊,你堂堂一个贵妃,进宫就带这些玩意儿?”乐遥指责她道。

    闻萱难为情地笑了笑。

    没办法,她从前也不知道,进宫之后会是怎么样的日子;她在家中无趣的时候,便就经常喊下人们陪自己玩这些东西,以防万一,进宫的时候便也就带进来了嘛。

    “那你们玩不玩嘛?”她反问道。

    “玩,怎么不玩!咱们四个人,正好凑一桌牌九!”乐遥扔下茶盏起身,二话没说,便喊闻萱赶紧把推牌九的桌子给挪出来。

    平遥和裴程惜也没有拒绝。

    四个人便在殿内玩了一整日的牌九。

    甚至连午饭也都是在华疏宫用的。

    待到傍晚,暮色四合,殿内的光线逐渐开始昏暗起来,大家才总算不约而同地伸了个懒腰,开始纷纷告辞起来。

    临走之前,乐遥一边嫌弃地又瞥了眼闻萱的衣着,一边道:“闻萱,就你这身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马上秋猎就到了,你若是好不起来,我看皇兄是不可能会带你出宫门的!”

    她语气甚是滑稽,只差没在闻萱面前做个鬼脸,狠狠地嘲弄她一番。

    闻萱却认真地点点头。

    这事她自己也知道,她得趁着这段日子,赶紧把身子给养好了才行,不然等到下个月秋猎若是还未好转,那萧应决便是说什么,定也不会同意带她出宫去玩的。

    闻萱早就打听清楚了,寻常时候的秋猎据说是两三日,长的话,则是四五日也有可能,若是她不能去秋猎,那就意味着,也许将要四五日见不到萧应决,那可不行。

    待到将她们几人彻底送走之后,闻萱便就按部就班,又同从前一样,差人去修文殿,把皇帝给请过来。

    —

    萧应决这日叮嘱完杜伯鱼之后,当真就没有再管过闻萱。

    近来朝堂上不是很太平,他前几日出宫的时候,甚至还遭遇了刺杀。

    刺客失败后,当场自尽,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他没有把此事告诉任何一个人,甚至是谢松羽也没有。

    马上就是秋猎,若是不能彻底揪出幕后指使者,只怕会很麻烦。

    他在修文殿内坐到傍晚时分,直至杜伯鱼进屋来为他添上烛火,他才意识到,又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他合上折子,如同平日一样,再寻常不过地问道:“贵妃今日差人来了几次修文殿?”

    杜伯鱼顿了下:“……华疏宫今日,尚未有人来过。”

    “什么?”萧应决只觉是自己听错了话。

    但是杜伯鱼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下口水,道:“呃,的确没有人来过……”

    “……”

    萧应决满脑袋黑线。

    不知为何,闻萱没来粘着自己,明明该松一口气的,但是他却一丝一毫的放松也没有。

    他沉着脸问道:“贵妃今日都在做些什么?”

    杜伯鱼这倒是清楚:“听闻今日三位长公主全都去华疏宫看望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留她们用了午膳,还和她们推了牌九。”

    原来是因为要招待她们。

    萧应决挑了下眉心,浑身筋骨,总算察觉到了一丝丝舒畅。

    恰此时,殿外有人叩响殿门。

    是刚刚交班,尚不知晓陛下今日并不打算去往华疏宫的小太监。

    只听小太监清朗的声音禀报道:

    “陛下,华疏宫遣人过来了。”

    第二十章

    修文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小太监的禀报犹如一块巨石,将萧应决所有的疑惑和迟疑,全部都压了下去,稳稳当当。

    杜伯鱼躬身候在一侧,若是片刻前,他倒是可能直接替萧应决做出决定,直接回绝了华疏宫过来的人,但是眼下?

    眼下?

    杜伯鱼瞧一眼坐在书桌后头,神色肃穆威严的男人。

    旋即,萧应决便瞪了他一眼:“看朕做甚?朕不是早就说过了,今日贵妃的人来了,一概说朕不在?”

    啊?真说不在啊?

    那你方才还打听人家在做什么呢?

    杜伯鱼撑圆了双眼,到底是多年伺候的经验了,纵使吃惊,但仍是立马转身出去,瞪了眼胡乱传话的小太监,顺便再笑嘻嘻地回头,与华疏宫前来请人的宫女道:“实在不巧,劳烦姑娘回去告诉贵妃娘娘一声,陛下如今不在修文殿。”

    宫女:“……”

    你当我傻呢?前头那太监小哥分明是冲着殿里喊的陛下!

    但是堂堂太监总管这么说,那就是皇帝的意思,宫女只能讪讪地回去,把事情告诉了闻萱以及庞嬷嬷。

    “啊,他为何明明在殿内,却又不理我?”闻萱不明所以,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萧应决不快?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那庞嬷嬷当然也是不清楚。

    “娘娘再好好想想呢,昨夜都与陛下做了些什么?”她提醒道。

    “没什么呀。”

    闻萱冥思苦想,昨夜她除了哭着求他放过乐遥之外,便只剩偷亲了他这一回事。

    总不能是萧应决在嫌弃她偷亲了他吧?

    他不想她亲他?

    那他昨夜还抱着她睡呢!

    她把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一遍庞嬷嬷,庞嬷嬷听来听去,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不喜欢闻萱亲他,那他昨日怎么还抱着人睡觉?

    主仆俩一致觉得,这事并没什么问题。

    “他是不是近来当真太忙了,所以才没功夫过来?”闻萱又想到。

    庞嬷嬷点头:“倒也有可能。”

    毕竟闻萱夜里起烧那一日,便听闻陛下是深夜才回的宫呢。

    “那我先不去打扰他吧,看他明日来不来陪我,我再做打算?”

    其实是今日几位长公主陪着闻萱玩了一整日的牌九,闻萱精力也有些耗尽了,此刻若是想她再去修文殿亲自走一趟,她只怕是要累的慌。

    何况,她前几日着凉引起的风寒还没好,萧应决昨日刚下了命令,喊她待在华疏宫里,暂时不许出门呢。

    似乎也只能是这样了。

    庞嬷嬷盘算着,眼下闻萱的风寒尚未痊愈,入夜再叫她去往修文宫,她也不放心,只是一日不见皇帝,待到明日若是还见不到人,再做打算吧。

    —

    闻萱今夜不曾再来寻他。

    确认了这个事实后,萧应决躺在榻上,有种不切实际的懵懂。

    明明身侧无人打搅,该是再舒畅不过的事情,但他不过翻了个身,便只觉这床榻还是太宽大了。

    躺他一个人,有些浪费。

    也不知闻萱的病怎么样了,他想。

    一日未见,咳嗽应当会好一些了吧?烧应该也褪得差不多了吧?都能和平遥她们玩一天的牌九,想来身子骨也没有多差了的。

    他得忍住,不能再经常去看她。

    昨夜之事给足了他教训,他当真是把闻萱纵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叫她一点边界也没有了。

    他得给她小惩大诫一番。

    正好也借此,继续上回计划的与她拉开距离一事。

    但是一个人的床榻当真是太宽敞了。

    萧应决对着头顶的床帐,默默地想。

    明明闻萱进宫也才三个月,竟就叫他习惯成这样。

    他甚至都快开始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自制力太差,还是闻萱实在太勾人了。

    是夜睡得勉勉强强。

    翌日萧应决不出意外,又有许多的事情要忙。

    入秋之后,各地民生纷纷上报,有丰收的,却也有闹饥荒的,马上不仅仅是秋猎,与各地学子们息息相关的秋闱乡试也即将开始。

    他在修文殿看了一整个上午的折子,待到午时,不出所料,又听见杜伯鱼进来传话,说是华疏宫的人来了。

    嗯,他昨日整整一日都没有见过闻萱,萧应决觉着,这个频率很好,不如午时去陪闻萱用个饭,这样就算夜里不去陪她,也不必担心又会被她突然控诉,说自己不去看她。

    只是不想,他人方走出修文殿的大门没两步,大理寺卿王何正便迈着他的四方步,朝他走来了。

    堂堂的大理寺卿,一身绛紫色的官袍,昂首阔步,正气凛然,身前长髯至胸,眉间鬓角斑白,一瞧就是有要紧事要汇报。

    萧应决不禁顿住脚步,想听听看他打算说些什么。

    只听王何正道:“陛下,前几日之事,有眉目了!”

    他说的不是别的,正好就是前几日萧应决出宫遇刺一事。

    那日遇刺之事,虽然萧应决不曾与任何一个人提过,但当时大理寺卿王何正正好在场。

    刺客身死之后,萧应决便将人直接交到了他的手里,要他亲自带着仵作秘密检查,看能不能从此人身上调查些蛛丝马迹出来。

    眼下王何正既然说事情有眉目了,那他自然不能不听。

    去往华疏宫的事便只能暂时搁置,萧应决脚锋一转,立马又领着人,回到了修文殿内。

    —

    午饭也不来。

    虽然说是大理寺卿突然到了,但是闻萱面对着满桌的菜肴,只觉是食之无味。

    并非是她多心,而是前段时候,萧应决整整三日没有理她那回,她也是这般不知不觉间,便就被晾在了一边的。

    一时间,她趴在饭桌边上,整张小脸又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庞嬷嬷亲自来为她布菜,道:“娘娘自己先吃吧,这回不是说本来都打算来了,但是是王大人突然到了,大理寺何等重要,娘娘总不好叫陛下放着前朝不管的。”

    “那他要是今夜也不来呢?”闻萱有气无力地问道。

    “不可能!”庞嬷嬷笃定道。

    “若是今夜不来,那奴婢就陪着娘娘亲自去修文殿请他。”顺便为闻萱出主意道。

    闻萱点点头。

    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今日她的风寒已经大有好转了,虽然还是咳嗽,至少已经不起烧了,亲自去修文殿请一趟萧应决,应当是没问题的。

    不过……她突然想到另一种法子。

    “万一真是陛下近来太辛苦,要不今夜我就带着账本去修文殿,陪他宿在修文殿吧?”

    “宿在修文殿?”

    庞嬷嬷被闻萱的想法给惊到了。

    但仔细一想,似乎也不是不行。

    自打国朝建立以来,修文殿虽一直都是皇帝的寝殿兼御书房,但据传,有时候帝王的宠妃,也是可以陪着皇帝住在修文殿的。

    譬如,最出名的太祖皇帝,便就是带着他的发妻王皇后,一直住在修文殿当中;半年前故去的先帝的宠妃邢贵妃,亦是时不时就有传言,夜里又宿进了修文殿。

    宿在修文殿里,在某一段时日间,也成为过后宫妃子们炫耀恩宠的方式呢。

    “那娘娘便就试试。”

    庞嬷嬷点头同意道。

    —

    萧应决这日夜里的时候,不在修文殿,而是去了一趟平日里上朝的明光殿。

    他唤了忠勇侯府如今当家的侯爷进宫来。

    关于前几日的刺客,王何正最终查出来的结论,是与月余前已经去到封地的先帝五皇子辰王有关。

    辰王名为萧应棠,是萧应决排行第五的弟弟,生母乃是先帝的宠妃,贵妃邢氏。

    忠勇侯府,便就是邢氏的母家,也就是萧应棠的舅父家。

    自从先帝故去,萧应决登基之后,萧应棠没过多久,便听从朝廷的安排,去往了自己的封地,一直以来,表现的都十分乖顺。

    乖顺到萧应决差点都忘了,这个弟弟的母妃,曾经气焰直逼他的母后,心气极高,一心也是想着望子成龙的。

    他深夜召了忠勇侯府的人进宫来,却没有见他。

    只是让他跪在明光殿的大殿上,一直到明日早朝。

    在从明光殿回修文殿的一路上,萧应决一步步踏着月色,回想了下自己登基的这条路。

    相比起前朝那些腥风血雨的厮杀,他在父皇病榻前接过册立太子的圣诏后,除了受到过一些不服气的老臣的刁难,别的倒是没什么。

    称得上是一路顺利。

    只不过到底他不是一生下来便就被立为太子,所以在他尚未成为太子的那二十年间,他的兄弟们,野心与欲望,是增长的一个也不比他少。

    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都是皇子,谁还不能想想皇位了?

    但若是父皇尚在时他们野心勃勃,萧应决只会觉得大家各凭本事;如今父皇都已经不在了,他坐上了这把椅子,却还有人盯着这个位置,那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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