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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但是闻萱素来爱听表姐的话,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肯定地点了点头。

    卢照月便安心地再度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脑袋,终于离开了宫闱。

    待闻萱回到华疏宫,时辰已然不早了。

    因为惦记着表姐临走前的话,下午二人闲聊时,她又实在没忍住,吃多了一些点心,她便吩咐小厨房,今夜的晚膳推迟半个时辰。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待到烛火点亮之后,便将所有人都先赶了出去,依照表姐的话,连庞嬷嬷也没有留。

    而后,她拿出了表姐给自己送的匣子,按照步骤,打开了她所说的夹层。

    出乎意料,里面放的是一本书。

    书籍上未有写名字,不知何人所著,所著又是何物。

    闻萱想起表姐最后的叮嘱,带着这本册子便上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她抖开被褥,而后像只松鼠般灵活地钻了进去。

    床前烛火摇摇晃晃,闻萱在一片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终于翻开了这本书——

    片刻后。

    闻萱又合上了。

    —

    萧应决已经有整整两日没有在白日里见到过自家的贵妃了。

    不过这回他知道,是因为闻萱的家里人来了,所以她才没有功夫来粘着自己。

    他缓缓摩挲着自己手中的黑子,落在了一个叫谢松羽出其不意的地方。

    然后,他哂笑着抬头,开始收割自己胜利的果实。

    谢松羽无奈,扔了棋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瘫在檀木椅里。

    “诶!”不过须臾,他又挣扎了起来,“陛下,臣今日这整整一个下午,怎么都没见到过贵妃娘娘?”

    萧应决睨他一眼,不知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发问,还是单纯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她家里人这几日进宫来了。”他言简意赅道。

    “哦。”谢松羽偏头,瞧了眼屋外金灿灿的黄昏日落,“可是太师府的人,夜里也留在皇宫么?眼下这个点,早该走了吧?”

    萧应决收拾棋子的手顿了下,听他的话,不觉同样偏了偏脑袋,眯眼瞧着屋外刺眼到挡不住的日落。

    是了,萧应决想,寻常这个时候,闻萱应该早就遣宫人来请他过去用晚饭了,就算昨日她母亲和祖母进宫,也不例外。

    今日倒是还没有动静。

    听闻今日进宫的是她表姐。

    兴许是和表姐聊得太开心了,以致忘记了时辰吧。

    他盯着日落出神了片刻,转头不以为意,继续收拾起桌上的残局。

    谢松羽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那陛下,臣也先回家了?”

    萧应决何尝听不出他言语中的揶揄。

    他瞥了他一眼,很是不爽。

    谢松羽笑嘻嘻的,只当他这便是默认了,直接起身拱手,抬脚走人。

    修文殿内一时只剩下了萧应决一人。

    他独自坐在窗边,一边翻开了书本,一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杜伯鱼带着几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进来,在屋中各处都点上烛火,毕恭毕敬地问道:“陛下,可要传膳?”

    萧应决这才放下书本蹙眉:“贵妃眼下在做什么?”

    杜伯鱼怔了怔:“一炷香前,贵妃娘娘方送走了卢尚书府上的姑娘,眼下当已经回到华疏宫了吧?”

    一炷香前人就走了?

    那闻萱怎么还不来请他去吃饭?

    萧应决坐在原地没有动。

    杜伯鱼眼观鼻鼻观心,宛若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立马问道:“那陛下,摆驾华疏宫?”

    萧应决瞥他一眼,未曾启唇。

    只是自鼻腔间泄出了一声肯定的答复。

    第十二章

    华疏宫

    本该是平日里用膳的时辰,但是闻萱趴在自己的床榻上,捂紧被子,怎么也不肯从寝殿之中出去。

    怎会……

    怎会…………

    表姐怎会送她这等东西?

    少女羞红了满脸,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一页一页地将手中这本册子给翻过去,一边翻页,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她与陛下是夫妻没错,可是当初进宫的时候,太医和郎中都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她的身子是不宜行房事的,故而就算是进宫,家中母亲与祖母也不曾与她过多地告知过夫妻之间敦伦到底为何物。

    因为完全没那个必要。

    眼下……闻萱一页一页地将自己手中的册子翻过去,觉得自己宛如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明明是薄薄的一本东西,但是在她手中却沉淀得如同一块石砖,她翻了许久也没有翻完。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慌张了。

    第一次看这种东西,每看一页都要钻出被窝去狠狠地透一会儿气才行。

    好在马上就是真的要看完了,只剩下最后的两页了。

    在又一次看完一页之后,闻萱又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将脑袋悄悄探出了被窝,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修长雪白的脖颈暴露在昏暗的烛光之下,宛如御花园池中高贵又明艳的天鹅。

    然而。

    烛火晃动间,天鹅发现屋内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闻萱动了动脖子,缓慢又迟钝地转动着自己的脑袋,去看自己的床榻一侧。

    那里矗立着一道无比修长的身影,只是粗略扫去,便可见宽肩窄腰,玉树临风。

    以往每次见到这道身影,闻萱都会立刻袒露出一张笑脸,或明媚,或温柔小意。

    但是眼下,眼下——

    闻萱愣在原地。

    完全不知道萧应决是什么时候来的。

    年轻的帝王双手负在身后,进殿已经不少时辰了。

    他搞不懂闻萱在做什么。

    方才到华疏宫的时候,他听庞嬷嬷说她这几日陪着家人,有些辛苦,故而还是怀着不少的关心,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的。

    没成想,进来之后,看到的却是被窝里头正在一耸一耸的画面。

    这就是闻萱这么晚还不来找他用膳的原因?

    “……”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闻萱满脸的羞赧在此刻算是达到了极致。

    如果说,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看避火图这种东西,是一件叫她内心相当羞耻的事情的话。

    那被自己不曾行过房事的丈夫碰见自己正在看避火图,就是一件耻上加耻的事情!

    空气中安静到闻萱吞咽口水的声音,也能清晰地传入到萧应决的耳中。

    年轻的帝王垂眸,不禁想要看看被自家贵妃压在身下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顺着他的目光,闻萱一个激灵,立马把避火图合上,藏到自己盖的被褥底下。

    她动作从未如此利索过,软若无骨的身躯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跳到萧应决的身上,圈住他的腰身,吸引走他的视线,宛若浑然天成。

    “陛下怎么来啦?”

    她声色本就够娇滴滴的了,眼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甚至不惜又捏了捏嗓子,甜的比刚采下来的蜂蜜还要更甚一筹。

    萧应决忍不住浑身也打了个激灵,托着她挂在自己身上的双腿,问:“适才在做什么呢?”

    “在,在看账本。”

    闻萱实在是不会说谎,一说谎,眼神便心虚得同做了贼一样,耳尖通红。

    前几日在修文殿中是这般,如今在自己的寝殿之中,也是这般。

    萧应决上回倒是没发现她说谎,不过这回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就发现了。

    他把闻萱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让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榻上,又问了一遍:“当真?”

    “当真!”闻萱拼命点头,原本就满面羞红,眼下又说了谎,整张脸连带着一双耳朵,全都红得比峨眉上的猴子屁股还要过分。

    萧应决摸摸她滚烫的耳垂,显然不信她的鬼话,一边狐疑地看着她,一边已经俯身打算自己去她的被窝里搜搜。

    闻萱哪里肯,要是被萧应决发现自己在看这等东西,那纵然往后他同意她一直粘着他,她都没脸去见他了。

    她三两下又挂上了萧应决的腰身,缠紧他的脖颈不叫他动。

    “今夜妾还没叫人做饭呢,陛下怎么这么早便来了?妾陪陛下去用饭吧。”

    闻萱极尽娇妍地缠着萧应决,就是不叫他碰到自己的床榻。

    萧应决想叫她从自己身上下来,却又担心她真的摔下去,没办法,只能又再度收回双手,将她给稳稳当当地托住。

    他看着闻萱在自己面前用尽了把戏,只想把他的注意力往别的方向引。

    心底里原本还不是很好奇的想法,这下是逐渐变得越来越茂盛。

    终于,在闻萱最后一次催促他去用饭的时候,萧应决想,暂时不搜闻萱的床榻也行,反正今夜闻萱定还会缠着他留下,等她睡熟过去之后,他再慢慢地琢磨她到底藏了什么就是了。

    但是,萧应决想错了。

    用完晚饭后,闻萱奇迹般的,并没有喊他留下。

    面对着庞嬷嬷和萧应决如出一辙的疑问,闻萱白净的小脸又写满了不可言说的神情,道:“陛下还是先回去吧,我,我这几日身子实在有些不适,怕惊扰了您的睡眠。”

    身子不适?

    庞嬷嬷站在边上一顿,她日日伺候着闻萱,怎么不知晓她今日来月事了?

    萧应决亦是吃惊,闻萱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自从她入宫之后,他哪夜的睡眠没有被她给惊扰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应决于是再度把想法放在了闻萱藏起来的那本册子上。

    她定是不想叫他发现那册子上的东西,这才想方设法要将他给赶走。

    他于是最后喝了一口茶,问闻萱道:“当真不需要朕留下来陪你?”

    “今夜当真不需要。”

    她倒还知道给自己留退路,今夜不需要,明夜还是需要的。

    萧应决于是越发好奇起闻萱藏的东西了。

    他一边放下茶盏,一边观察着闻萱寝殿的方位,道:“既如此,朕便回修文殿睡吧。对了,朕记得朕上回在你这儿留了一件披风,今夜风有点凉,朕去拿来披上……”

    “嗯。”闻萱一时倒是没觉察出这句话有何不妥,甚至还想陪着萧应决去取披风。

    只是下一瞬,她便看见萧应决在自己面前狂奔起来,跑向寝殿的方向。

    闻萱愣了一刹那。

    电光火石间,她终于反应过来萧应决这是要做什么,慌忙拎起裙摆,跟着萧应决跑向寝殿。

    但是闻萱是个姑娘家,又自小体弱多病,身子骨不好,跑步这种事情,哪里会是身强体壮的萧应决的对手。

    只见萧应决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她的寝殿,一把掀开被褥,找到了被闻萱藏在被褥底下的册子。

    动作之迅速,全然不似平日里稳重的帝王。

    短短的几步路,闻萱跑得气喘吁吁,等她赶到之时,萧应决已经拿着东西站在她的寝殿正中央了。

    万幸他还没有打开。

    “到底这是何物?”萧应决举着册子,最后一次问她。

    闻萱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他跟前就要抢回来东西。

    但是萧应决哪里会任由她抢。

    闻萱的个子只到他的胸膛,他稍微一抬手,将东西举高一些,闻萱便不管怎么样都是碰不到了。

    闻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账本,真的只是账本!”她嚷嚷道。

    “那是什么账本还不能叫朕看?难不成贵妃刚刚掌管了后宫财权,就要做假账不成?”

    萧应决问的犀利,闻萱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眼看着她在自己跟前着急,萧应决心肠到底不是石头做的,他好声好气地与闻萱道:“好了,朕就看看到底是何物,不管是何物,朕保证,一定都不会骂你的,行不行?”

    不行!!!

    闻萱拼命地摇着头,还是想要去抢他手上的东西。

    这一下,便是更加勾起了萧应决无穷的好奇。

    他抬起另一只手,作势就要这么举着翻开本子,闻萱一着急,竟然直接张嘴,往他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嘶!!!

    萧应决一时不察,被她给咬到了痛处。

    举着本子的五指下意识一抖,本子便就这般自然地从他的手中掉落,大咧咧地摊开在了地上。

    闻萱慌忙要去捡东西,却被眼疾手快的萧应决抱住。

    他拿不到,闻萱自然也别想捡到。

    他一边制住闻萱,一边低头赶紧往地上摊开的画本瞧。

    闻萱急得想要捂住他的眼睛,但是双手正被他钳制在身前,动弹不得。

    恰此时,方才在饭桌边见两人不太对劲的庞嬷嬷,亦跟着两人到了寝殿之中。

    三双目光齐刷刷地同时望向了摊开在地上的画本。

    “别看!”闻萱急得大叫。

    然而自然没有人听。

    片刻之后——

    世界终于安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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