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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好啦,这一节结束。进入下一节,请杜长仑同学讲一下自己的成长经历。”

    “这有什么好讲的?”杜长仑有点好笑。

    “你是学经济的,怎么想起去做公务员了?”他毕业于本省最好的一所大学,学的又是很热门的专业,应该是有很多选择的。

    “我是选调生,服从组织安排。”季欣然其实是不太信他这个理由的,即使服从安排,他也不必跑这么远,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省城和D市都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你的童年肯定是很幸福的,有一个哥哥,多好啊?”她小时候最想有个哥哥,一个到哪儿去都会带着自己的哥哥,吃好东西时,会把大的留给自己;闯了祸,会挡在前面……

    “我小时候一直和外婆在一起,回家后,哥哥已经上学了,我们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在一起。”他似乎不愿多说,起身去了书房。

    “一场秋雨一场寒”,真是一点都不假,似乎夏天那些酷热在记忆里还没有消褪,一夜之间就进入了秋天。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落下了黄色的叶子,行色匆匆的路人都换上了秋装,季节的更替真是快呵……

    正走神间,赵艺晓的电话来了,告诉她几个同学这个周末要聚聚,请她“百忙之中,抽点时间,务必参加”。

    先前她邀过几次,季欣然都找各种理由推了。其实,她是不想碰到米乔阳。

    他回到云海应该有段时间了,但从来没有联系过。结婚的时候,米乔阳让赵艺晓给她带了件礼物,一个漂亮的水晶音乐盒,惟妙惟肖的米老鼠拉着小提琴,“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俗白的歌词,当年曾是大家聚会时留给他俩的保留节目。

    她只听了一次就把音乐盒包起来放到了柜子里。

    她不是个喜欢怀旧的人,背负太多的东西上路是很吃力的。

    聚会约在云海市区一家火锅店里。她给杜长仑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个同学聚会,要吃完晚饭回去。

    杜长仑嘱咐了句“天气不好,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季欣然心想,就是做做表面功夫,也该问句用不用来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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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很热闹,除了赵艺晓和郝力,还有几个人,都是很熟悉的。当然,米乔阳也在。其实,她和这些人认识都是因为米乔阳的缘故,他们都是米乔阳的朋友,当年她经常参加他们的聚会,后来又撮合了赵艺晓和郝力。

    “来,来,欣然,这边坐”郝力把她让到了赵艺晓边上,

    “哎呀,季老师,请你可真不容易啊”赵艺晓还记恨她前几次的拒绝。

    “学校很忙吗?”米乔阳温和地问。离开的这几年,他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显得沉稳了很多。

    “哦,还行吧。”她一时有点尴尬,其实,学校能有多忙,那只不过是她推脱的理由罢了。

    曾经亲密如斯的两人,如今见了面,反倒客气到这种程度,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在菜已经上齐了,有人开始张罗着动手涮锅了。

    “上碗醋吧”米乔阳招呼服务生,不光是季欣然,其他人也愣了一下。

    季欣然对海鲜有点过敏,但喝点醋就没事了。所以出去吃饭的时候,她总要单独要碗醋。当年,大家知道她这个习惯后,和米乔阳开玩笑“你小子行为可要检点,要不,季欣然一旦吃起醋来,能把你淹死……”

    米乔阳很自然地把醋放到她面前,“谢谢”,季欣然心里苦笑,这几年她几乎不喝这个东西了,过敏的毛病居然也没犯过。

    本来大家都很熟,以前凑到一起都是很热闹的。但因为她和米乔阳的关系,显然大家都心存忌讳,怕哪句话说错了,连玩笑都很不敢开,显得挺闷的。最后还是路晓腾提议,猜火柴。这个游戏他们以前也经常玩,就是一个人手里藏几根火柴,说出数量后,让对方猜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对方猜对了,那个藏火柴的人就自罚一杯,如果对方猜错了,自己就喝一杯。

    “说好了,男女平等,不许帮忙。”路晓腾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米乔阳和郝力。

    几圈猜下来,季欣然输多赢少,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欣然,今天不在状态啊。”有人笑她,以前玩这个游戏时,她的胜率是很高的。

    “呵呵,老了,老了……”季欣然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怎么转弯骂我们呢?好像我们比过身份证的,你是最小的吧?”郝力不依不饶,“来,继续,继续。”

    又轮到米乔阳藏她猜,

    “一根”,

    “假的”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米乔阳伸开手,果然是一根火柴。

    一个晚上,重复的一直是这个模式。

    米乔阳望着那张面若桃花的脸,“欣然,你这是何苦?”

    “猜对了,又如何?何况,我从来都没有猜对过你的心思。”

    最后,季欣然也不知喝了多少,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喝到这种程度,最近的一次好像还是大学毕业时宿舍里吃散伙饭。

    杜长仑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季欣然站在那儿“呵呵”地笑着,“老公,我回来了。”她的脸和身上的红色羊绒大衣几乎一个颜色。

    “怎么喝这么多?”伸手扶住她,从来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当然是高兴喽”季欣然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下巴,把她弄到沙发上坐下,脱了外套,刚想起身去倒杯水,却被季欣然拉住了:“又想把我自己留下?”

    他有些好笑:“去给你倒杯水。”

    “杜长仑,我不喝水,……”她拖着声音,好像撒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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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回来的?”

    “呵呵,……终于想到要问我怎么回来的了?”季欣然伸手拍拍他的脸。

    “杜长仑,不光官场上需要作秀,婚姻偶尔也要做作作秀的。这楼上楼下的都是你的同事,让他们看到你的妻子深更半夜地被别的男人送回来,对你的形象影响也不好,是不是?”

    他心想还真是酒后吐真言了,探下身想看看她脸上的表情,季欣然的手突然又抚上了他的下巴,“还有,不要总是把胡子刮得那么干净,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下巴上有胡茬的时候很性感吗?”

    手居然开始解他上衣的扣子,“又不是办公室,穿那么整齐,怕谁看啊?……”本来只想解他上面的两颗扣子,可是一使劲把整个睡衣都拽开了。

    “季欣然”杜长仑觉得已经快崩溃了,那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这是你诱惑我的。”对着那嫣红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杜长仑脸上挂着笑意,望着蜷在自己怀里已沉沉睡去的季欣然,感觉身体的每个毛孔里都透着慵懒和满足。

    酒,真是好东西,居然会让人变化这么大,念及季欣然刚才的热情,他嘴角又含上了笑意。

    别看季欣然平时说话伶牙俐齿的,似乎见过很多场面,其实在某些方面,脸皮非常薄,他在床上稍微有点小动作,她都能红到脖子。但是,刚才……却好像变了个人……

    季欣然早上醒来,觉得头痛地厉害,稍微活动了下,不对,好像是全身都酸痛,猛地想起昨晚喝多了,郝力和赵艺晓送她回来,后来……后来好像是和杜长仑说了半天话,再后来……隐约记起一些片断……

    她用被子蒙上了脸,这算怎么回事?

    她的酒品一向不好,喝多了,又唱又跳,哭过、笑过,反正什么洋相都出过,她总结是自己平日里过得太过压抑了,人的情绪总要有宣泄的渠道。

    基于这个认知,她喝酒的时候都很注意,昨天确实喝得有点多了,又来了这么一出,她觉得自己的脚趾都红了,呆会儿怎么面对杜长仑?

    想起身上还未着片褛,她匆忙套上睡衣,躲到浴室里去了。她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皮肤都被热水蒸红了,外面传来杜长仑的敲门声:“你没事吧?”

    “哦,马上就好了。”横竖是要出去的。

    杜长仑倚在门口,“我还真怕你体力透支,晕在里面呢?”他明显是心情极好,一向严肃的表情居然带着几分诙谐。

    幸亏季欣然的脸已经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否则真是窘死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在这方面脸皮特别薄,平日里在办公室,大家开玩笑,偶尔也讲点某方面的笑话,但她从来都不敢开口,有时光是听就能把她弄个大红脸。以前还有情可原,但现在已为人妇了,还是放不开。刘琳总笑她“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但她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早知道喝了酒能有这么好的福利,咱们应该每天都喝点。”看着她一副羞愧难当的摸样,杜长仑忍不住逗她。

    “杜长仑……”季欣然有些恼,恨恨地去了卧室。

    “那个,以后出去聚会,我去接你。”杜长仑在后面朗声道。

    19

    从那次她喝醉酒后,季欣然觉得杜长仑随和了很多。比如这个周末,他居然打电话过来说是来接她,弄的她一个劲地问:“有什么事吗?”

    “季欣然,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电话那边传来他的笑声,季欣然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

    上车的时候正好碰上家也在市区的孙老师,一同搭了顺风车。这个孙老师比她大十多岁,这些年都忙活着往云海市区调,孩子都上小学了,也没调成。

    她一上车就开始夸杜长仑:“小季啊,你看你多有福气,摊上个这么好的对象,每周车接车送的,你看咱们学校来接的都是没结婚的,只要一结了婚,哪还有这么勤快的……”

    季欣然脸上勉强笑着,心里直翻白眼,老姐,眼前这个人是第一次来接我,好不好?真正的第一次,从认识到结婚。

    “对了,小杜,你在哪里工作啊?”她显然对杜长仑更感兴趣。

    “哦,我在市政府工作。”季欣然心想,杜长仑这下你可去倾听民声吧,这个孙老师因为这些年的调动未成,是一肚子的抱怨,只要碰到她认为是“领导”的就开始诉苦。前年区教育局下来搞教育督导,要开个座谈会,找了她去,结果她一个人说了两节课,说得校长的头都直冒汗,以后有类似的活动再也不敢让她参加了。

    果不然,她一听杜长仑在政府部门,眼都亮了,“小杜啊,你们这些领导,可要体谅我们一线教师的苦啊……”

    就这样一路上车里都是孙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杜长仑则显示出良好的涵养,没有表示出一丁点的不耐烦,间或还会礼貌地问一句,表示对这个话题的感兴趣。陪着领导接访接多了,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吧。

    下了车,孙老师还不忘回头对季欣然说:“小季,有空和小杜到我家来玩,咱们再好好聊。”

    季欣然忍住要笑的冲动,连声答到:“好,我们有空一定来。”

    等到孙老师走远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杜长仑,你人缘倒是真不错啊?”

    杜长仑侧身望着她,“你的同事我怎么敢怠慢呢?”

    “那你可要把群众的意见带回去啊,领导?”

    “你们这个老师挺有意思,我算什么领导啊?”

    “在我们这些老百姓眼里,哪怕你们政府大院养的一条狗那都是‘领导’。”

    “季欣然,骂谁呢?”杜长仑没恼,却冷不丁地伸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

    他们之间很少有这种亲昵的小动作,季欣然面上一红。

    他们去逛市场,热热闹闹的夜市,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嚷声。平日里都是到超市去买东西,很少有时间到市场来,季欣然逛得有滋有味的。

    走到鱼市时,杜长仑说:“买条鱼吧。”休渔期刚过,市场上的鱼真是不少,而且都很新鲜。

    她看着种类繁多的鱼,有些犯愁,尽管从小就生活在海边,但她对鱼可是没什么研究,“我不太会做鱼。”

    那边,杜长仑像没听见似的,已经蹲下在那儿挑了,“就这条吧”他指着其中的一条,

    “嗯,行家,你看这腮,多新鲜。”卖鱼的小贩直夸他挑的好。

    “你是真懂还是假懂?”季欣然半信半疑的。

    “晚上回家尝尝我的手艺就知道了。”杜长仑卖了个关子。

    20

    市场的出口处,一个南方人挑着担子在卖蝈蝈。一个个竹编的小笼子,精致漂亮,捆在一起像一个大大的灯笼,配上蝈蝈的叫声,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季欣然也蹲了下去,她对这类小东西总是格外喜欢。

    “两元一个,两元一个。”南方人热情地张罗。

    回去的路上,季欣然不停地摆弄着两只小笼子,透过竹子的间隙,隐约能看见绿色的蝈蝈在不停地爬。

    “多大了,居然买这个?”杜长仑看她得了宝贝似的,有些好笑。

    “这个多好,回家放到阳台上,它一唱歌,就像住在花园里。”家里的阳台结婚后已经被她摆满了花花草草,都是那种很好养的花,一个礼拜不浇水也不会旱死的,太娇贵的,她不喜欢,也养不活。

    “你这个样子哪像是住过别墅的大小姐啊?”季建东家住的是云海一处高档的别墅区,环境是一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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