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于是，她压下了火气，跟了出去。庄康集团门外。
宁以夏的车就停在前方的停车场里。
“你给我站住！你就是这样对你的奶奶？”
老太太怒喝声响起。
“宁总监？”
这会儿，司机也上前，一脸警惕地看着身后跟上来的柳雯。
“没事，你先等我一下吧。”
宁以夏话音落下，也没说什么，只是往一旁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走了去。
柳雯见状，这才阴沉着一张脸跟了过去。
很快，咖啡厅内。
宁以夏和柳雯两人面对面地坐下。
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祖孙两个第一次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以往在宁家的时候，宁以夏印象最深的，就是每次回去，都是被老太太直接叫到佛堂，不是让她思过就是训话。
不得不否认，老太太自己的一套教化方式是挺好使的，但凡她软弱一点，恐怕现在就是这老太太手里随意拿捏的面团吧。
服务员很快就把点好的东西端了上来。
宁以夏先给沐菁菁发了一条消息，告知她晚点到。
“最近为什么都不接电话，你爷爷回家了，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他不是最疼你吗？敢情这些年，还真的把你疼成一只白眼狼了？”
老太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开始不客气的训斥道。
宁以夏神色冷冷淡淡的，柳雯很难从她脸上捕捉到什么情绪，只见她微微抬起眼帘，却也没有看她，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道德绑架我，爷爷的事情，我是不是操心，你自己心里有数。”
“既然你心里有数，为什么还不顾他的感受，眼睁睁看着宁家和海晟陷入危机？你对得起他吗？”
柳雯冷笑道。
宁以夏听着，真感觉有些没劲。
为什么这些人明明是自己做了坏事，却不自知，永远把锅甩到别人身上？
“宁家之所以有今天，是我造成的吗？海晟当初资金链出问题，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我拿出钱救过，你们选择性瞎，现在出了问题怪我？我怎么你们了，是因为我没有给你们拿钱，没有让你们利用榨干最后一滴血，所以我就是罪人吗？”
宁以夏讽刺的语气听得柳雯感觉到刺耳，当下就反驳——
“你是宁家人，这不是你该做的吗？”
“呵呵——”
宁家人？
宁以夏星眸里顿时浮现出一层寒意，直视着柳雯那双精锐的眼睛，清冷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清晰——
“是吗？那你们打算分给我多少股权？你们这些年花在我身上的钱，跟花在林沫沫身上的相比，是什么样的区别对待？需要我提醒你吗？”
宁以夏真不知道这个老太太是以什么样的脸面来跟她提这些的，她听起来只觉得可笑无比。
“作为一个经历了诸多风风雨雨的女强人，我没想到你的眼界和智慧就只在这里。我不知道你对我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偏见，也许这些偏见是来自于我的母亲吧。我无法指责你什么，我没有对宁家做过什么实质的伤害事情，倒是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逼着我走投无路。”
“是不是，不会哭的孩子，就注定要承受更多？你们永远只会在乎那个会哭，会讨你们欢心的孩子？一个人的性格，她很难去改变，她不说，不代表她不难过，你们想榨干她身上最后一滴血，却不允许她反抗，这是强盗的逻辑。”
宁以夏的话，让老太太当场脸色僵硬得难看。
“你口口声声我们榨干你，我们都榨干你什么了？”
“怎么？”
宁以夏扬起嘴角笑了笑，“你不承认？”
柳雯冷哼了一声，显然就是不想认的。
“五年前，海晟危机，是我亲自去跟人家天悦的老总谈，为了让他不放弃投资，我就差没给人家跪下了，忍受着被对方太太当成小三的报复，我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让人家松口。这事你们认不认？”
“三年前，海晟资金链出问题，宁德远求到我面前，你和爷爷轮番说服我，我不得不拿出恒瑞的分红和积蓄，五个亿出来给你们应急，你们到现在还了吗？”
“可笑的是，还糊弄我说折算成海晟的股权，但是几年过去，你们给我丁点分红了吗？更荒谬的是，直接说成赡养费了，赡养谁？宁德远他是废了还是残了，需要什么样级别的赡养等级，需要五个亿赡养费？”
“这事，我姑且不跟你们算，毕竟，海晟还在，这笔钱，我肯定是拿回来的。”
“这么说有什么错？你现在孑然一身，你父亲有权管教你，甚至你的的财产，他一样有继承权！”
“所以，你们是盼着我死了，好继承我的财产，是吗？那么，你们是否也是盼着爷爷早点去了，你们好继承他的遗产，把我剔除在外呢？”
没想到还是因为这事吵了，不过也好，本来她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试探老太太是否知晓老爷子中毒的事情。
现在，立马就来了机会了！
第300章
吃力不讨好！
宁以夏此话一出，老太太那脸色顿时就绷紧，冷冷盯着宁以夏，那眼眸里充满了阴冷之色。
只见她咬了咬牙，盯着宁以夏道——
“我知道你以为我不想治你爷爷，但是出院回家这个事情，现在是他自己的决定。就算是之前，我有那样的想法，那也是考虑到他。他一贯是不喜欢医院的，本来也没多少天可以活了，留点时间给自己有什么不好？”
老太太这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宁以夏没有办法从这言语间找到一丝破绽。
“如果是我早晚也有这么一天，我也宁愿自己最后的时间能待在家里，而不是在医院每天承受折腾。”
“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还有你之前说的话，我承认，我确实对你很苛刻，相对比沫沫来说确实如此。可是，你们两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以后经历也不会是一样的。你现在不就在约束力之下，成长起来，而且很坚强能担当吗？”
“沫沫天性纯良温和，她注定只能做温室里的花朵。你不一样，只能注定承受更多。不要不服气，如果你也有像林涵一样的母亲，什么都能宠着护着你，你或许能得到的多一些。但是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办法跟沫沫相比，你只能怨恨你没有她那么幸运……”
老太太这话真让宁以夏感到可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把这一切伤害漠视，当成培养她的方式了不成？
虽然一直清楚明白自己处境不好，他们区别对待，但是如今亲耳听到这老太太所谓的，她跟林沫沫相比不了，宁以夏内心深处也还是会隐隐作痛的。
如果之前，她确实还会因为这话感到伤心难过，没有办法解脱，但是如今也不再是从前，她早已经能够平静自己。
“确实，父母亲对孩子的影响很大。我没有她那么幸运，如果恬不知耻趁虚而入和背叛也能称之为幸运的话，林沫沫就是这个所谓幸运的结果。”
宁以夏嘴角扯过一丝冷笑，丝毫不在意的回击道。
老太太当然能听懂宁以夏这话，眸色阴沉了起来，盯着宁以夏看了许久，才冷声道——
“我现在一把年纪，你觉得我还能对你做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宁家，为了海晟。”
“你做的这些，得到爷爷的认可了吗？”
“你……”
老太太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早就巴不得他早点离开，没人妨碍你，对吧？”
“你给我住口！你这是在质问我吗？你爷爷是我的老伴，我这一辈子，整个青春人生都耗在他身上，奉献给宁家，我能盼着他不好吗？他要是走了，我过不了多少年，自然也会跟着去了，我留着这些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宁家，为了海晟？”
老太太越说越是觉得自己委屈难受。
自己承受这么多，简直费劲心神，却换来了不理解，丈夫说她势力蛮横，儿子说她太严厉刻薄，孙女也埋怨她没智慧，看不开……
敢情，她都是干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宁以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不放过丁点细微的变化。
但是观察这么一会儿，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她对爷爷的态度还是比较正常的，而且这么试探，似乎也在正常反应之内。
她不像是对老爷子下手的人。
如果她不是，那会是谁？
想到这一点，宁以夏心里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兴许潜意识底下，还是不希望老太太真的跟这个事情有关吧。
“不管是海晟或者宁家，我都不想参与。我知道你们一直把林沫沫当成继承人，我不怪你们。毕竟人，有偏爱的情绪是在所难免的。只是，你们不应该利用我。”
宁以夏提起这些，如今也是满心的厌倦疲惫。
“我对宁家或者你们的海晟也未必感兴趣，我可以放弃宁家和海晟的一切，包括你们未偿还的那些账，只希望你们能不再来打扰我，这个要求能做到吗？”
宁以夏的语气反倒是平和了起来，眼眸里此时也如同遥远的天际上沉寂的星辰，淡淡地看着老太太。
“爷爷眼下的情况不好，油尽灯枯之时，多则几个月，短则……在这段时间，我们尽量让他安心养病，至少在这最后的时光里，能让他觉得，人生或许有那么一点值得。”
老太太没想到宁以夏竟然会说这些，显然是打乱了她原本要说的。
“其实，我从来也没有在乎过，宁家那些资产，你们也不用防着我。不让我进海晟，连商量事情也避开我。”
“你不应该这么想，你还是宁家……”
“好了，老太太，别再拿我是宁家人说事了。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你自己心有数，这里也没有别人，不必演戏。不管怎么样，我早已经不在乎。以前对你们是心存希望的，后来，承受得太多，也就习惯了。”
“你们伤害我，就不要怪我会讨回来。我宁以夏从来都不是软弱的，我知道你很看好林沫沫，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只给自己选择一条路。有的时候，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反而会让自己得到苦果，不是吗？”
宁以夏这番话别有深意，老太太听着也是一怔，起起落落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就更是交织得错乱厉害起来，令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然而，这会儿宁以夏却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也不打算把她逼得那么急，神色淡漠道——
“好好想想吧，你是作为把控宁家全局的人，不应该限制住，凡事有自己的判断力，你如果真的确定，她林沫沫能够让宁家飞黄腾达，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但是，至少在现在看来，林沫沫的处境似乎不太好。”
宁以夏此话落下，老太太握着杯子的手突然收紧，精锐的眼睛眯起，紧紧盯着宁以夏问道，“这就是你不愿意帮衬宁家的理由？”
老太太确实想到，最近林沫沫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确实让她很失望。
第301章
那是你自己作的
之前她是被提醒了，不应该那么一意孤行，只打算成全林沫沫，只是现在看起来，也不知道重新安排，是不是太晚了。
看着眼前一身孤傲坚强的宁以夏，有那么一瞬间，老太太有想过，如果，她一开始就选择宁以夏，那么现在的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她是不是也不应面对今天这样艰难的处境？
可是，她已经做出选择了，恐怕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而且，林沫沫的背后……那可是京市那边……
老太太不太敢往下想了。
“你是因为对沫沫的偏见，所以……”
宁以夏将老太太的反应看在眼中，知道她心里其实也有所动摇，但是她也很难用这样的只言片语说服老太太的，有些辩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她缓缓搁下杯子，然后从包包里拿出钞票，往一旁放了去，悄然起身——
“我能对她有什么偏见？我跟她的种种恩怨，不是她，或者你们自己惹出来的吗？我可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你们，都是你们自己撞上来，找我的麻烦，不是吗？”
“或许，你们重新选择一个继承人出来，我会感兴趣做个长远的投资。毕竟，为林沫沫这种蠢货铺路，我又不是脑袋有坑。”
宁以夏最后留下这么几句，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穿过一旁的拱门，纤细清冷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等老太太回过神的时候，宁以夏早就不见了踪影。
……
老太太是一脸恍惚地回到家的。
她今天原本是过去找庄洛城，想让他松口，重新谈合作的事情，可是人家压根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给她。
再碰上宁以夏这事，谈的那些话，让柳雯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缓不过来。
这会儿也刚好赶上医生过来给老爷子做检查。
这是出院之前，宁以夏跟老爷子约定好的，按时做检查，老爷子只能答应了。
“老爷子怎么样？”
柳雯看着医生提着医药箱出来，当下就迎了上去。
“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是需要静养，药和理疗都要按时做……”
柳雯听着，神色复杂地往门里头看了看，然后才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老爷子的情绪很重要，让他有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情，他会好受很多。越到后面，治疗的效果会越差，身体需要承受的物理疼痛也会更明显，你们需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还是称职地叮嘱道。
“我明白。”
医生很快就离开了，柳雯站在门口望着里面靠在躺椅里的老爷子，许久，她才提着步子走了进去。
听到动静，老爷子倒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看到她那张脸，顿了一下，很快便收回视线，也没有说话。
“你就不问问，我今天去做什么了吗？”
老太太能从老爷子眼中捕捉到那一丝冷淡，她心头真是陈杂百味，自己为了海晟到处奔波，辛苦至此，但是没有人会体贴她，连儿子都……
“腿长你自己身上，去哪里，我能干涉什么？”
老爷子语气虚弱，却带着冷意，听得老太太心里更是不爽委屈起来。
“海晟如今处境艰难。顾家那边说好的那笔投资迟迟不见，公司最近的情况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要是再不解决资金的问题，海晟恐怕会再次陷入危机面临破产……你难道就不关心一下吗？”
老太太说起这事，不免有些语气艰涩。
老爷子深深吸了口气，很是疲惫地阖上眼眸——
“我已经不管事了，公司能怎么样，那是你们管理的结果。跟我说，我又能怎么样？”
老太太听着，当下就走了过去，当下拉住老爷子的手，有些焦急地说道——
“不，你有办法的！你给以夏打电话，她刚从顾子言那里拿到了十七个亿，而且，她现在是陆氏的高层，跟庄康集团的庄洛城关系不错，你让她暂且拿十个亿出来，我保证这笔钱以后肯定会还给她的！让她促成海晟跟庄康集团的合作，海晟的危机马上就能解决了。”
老太太刚才是想跟宁以夏提的，可是看到宁以夏当时的态度，她不敢，担心会激到宁以夏，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听到老太太这要求，老爷子顿时脸色就僵硬起来。
“你想就自己问去，我开口有什么用？”
“她要是听我的，我还需要问你开口吗？她如今只认你的面子，你要是开口，她肯定会答应。就当你为宁家海晟做最后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难道这样你都不愿意？还是宁愿眼睁睁地看着海晟破产？”
老太太的脸色非常难看。
“你要怎么做，随你的便，我早就不管事了。以夏那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就放过她一回，不好吗？”
老爷子有些疲惫吃力地说道。
“明明是她眨眼就能办到的事情，她不是不在乎钱吗？况且，那些钱在她手里，未必就没有宁家的功劳。顾家也是看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上，才会给这么多，这么爽快，她拿一点出来给家里度过危机，难道很过分？”
“再说，那庄洛城，也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让她疼痛，你又何必这样，仿佛我让你做什么恶事一样？”
老太太对老爷子的态度自然是极度不满的。
老爷子听着，却丝毫没有理会，再次合上眼睛，疲惫道——
“我还是那句话，公司的事情，我早已经不管，要怎么样，是你们的事。不要奢望我会给你们解决问题，如果海晟注定经营不下去，那也是它的命运。我早说过，它应该交给专业团队，是你们非要插手，如今被你们作弄成这样，怪不了别人。”
老爷子深知对不起宁以夏，如今也不再愿意因为这些事，让宁以夏委屈了。
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什么看不开的，总不能临走的时候，还看着孩子委屈难过，对他心存怨气吧？
“你……你就这么护着她，不管我了？”
“那是你自己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