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白筱这会儿心里想的只有小家伙,问他想不想回家。郁景希瞅了眼在门外接电话的郁绍庭,想着自己的玩具模型,还有自己的暑假作业,最后,挠着自己的耳根子,慢吞吞地说:“其实在这里,也蛮好的,你只要记得多来看看我就行了。”
倒是旁边的‘肉圆’呜呜叫着,在迈进寺庙的那瞬间,它就预感不妙,这会儿更严重了……
白筱难得没避讳着它,小心蹲下来,摸着它的脑袋,‘肉圆’立刻舒服地眯着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被它满足的小模样逗笑了,白筱轻拍它的背:“肉圆,你照顾好景希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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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车上只剩下郁老太太、李婶还有白筱夫妻俩。
一想到郁景希小小年纪待在这里,郁老太太就红了眼,用纸巾擤了擤鼻涕,连带着白筱也心里难受了。
郁绍庭一边开车,一边伸了右手过来,按着白筱搭在腿上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李婶则忙安慰老太太:“三个月,过得很快的,到时候小少爷就回家了。”
“李婶,你不会懂得。”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想着独自待在山上的孙子,情难自禁。
回到家里,白筱挂念着孩子,没有胃口吃饭,早早地回了卧室休息。
她给郁景希打了电话,小家伙自带了手机,很快就接了,懒洋洋的声音,“喂,有什么事吗?”
“吃过晚饭了吗?”
小家伙说早吃过了,白筱问他在干嘛,他说:“在剪脚趾甲呢!”
白筱从他轻松愉悦的声音判断,他没有不适应那里的生活,这才放心,又说了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挂电话。
……
晚上,跟郁绍庭躺在*上睡觉,白筱一个侧身,趴在男人的胸膛上,跟他商量着明天去庙里看孩子。
“你现在怀着孩子,每天从山脚爬到山顶,很伤身子。”
白筱不赞同:“可是我没有觉得累。”
“等你觉得累就糟糕了。”郁绍庭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想他可以每天打电话。”
白筱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她不上去,可以让景希下山来。但随即又顾及到现在天气热,孩子的抵抗力没大人强,到时候上上下下,很可能会中暑,就算不中暑,一直这样子也会累坏孩子,她终究是舍不得。
于是,夫妻俩大半夜,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商定由‘一周去一趟寺庙’变成了‘每五天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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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每天都会跟郁景希通电话,从小家伙的描述里,除了伙食差了点,倒也没有其他大问题。
但实际上,大问题是有的,因为他自己是始作俑者,没敢跟白筱提,但他不提,不代表寺庙里其他人不会说。
在郁景希去寺庙的第二天开始,郁绍庭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寺庙打来的电话,都跟赔偿事项有关。
到了第四天,郁绍庭也有些忍无可忍,直接打电话给郁景希,警告小家伙安分一点,不准再闯祸。
原来,这几天郁景希老吃素,嘴巴淡出了鸟,偷偷带着‘肉圆’到寺庙后面的那片竹林里折了根小竹子,挖了几条蚯蚓,去厨房拎了个水桶,跑到寺庙旁边的湖边去钓鱼,结果鱼没钓上一条,倒是给他钓上来大半桶的龙虾。
小家伙趁其他和尚都在忙,又溜进厨房,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生火想煮龙虾,不说把油盐酱醋都捣鼓了一地,差点整个厨房都烧起来,幸好一个扫地僧经过发现,但也造成了不小的财物损失。
……
翌日,是去庙里看郁景希的日子,白筱起了个大早,前天晚上拉着郁绍庭,去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
夫妻俩到寺庙门口时也才六点十几分。
寺庙的扫地僧已经认识他们,告诉他们,其他和尚都在做早课,让他们直接过去大雄宝殿。
在路上时,和尚的诵经声便隐约从大殿里传来。
白筱跟郁绍庭到达大殿门口,一眼就瞧见了郁景希,小家伙坐在主持的身边,底下是一个蒲团垫子,坐没坐相,显然,主持也没多苛求他,不同于其他和尚专注地在念经诵佛,郁景希耷拉着双肩,歪了头闭着眼在打瞌睡。
当他脑袋后仰要倒下去时,主持会适时出手扶他一把:“师弟,别摔倒了。”
每天三点到六点半这段早课时间,对郁景希来说,绝对是一大煎熬。
刚来的第一天,他趴在被子上不起来,那个什么都很好说话的老和尚却坚持要拎他起来做早课。
一来二去,郁景希每日天不亮就抱着自己的蒲团垫子,闭着眼,微张着嘴,麻木地跟在主持后面迈进大雄宝殿。
怕闭着眼看不见?没关系,当他每每撞到绊到的时候,主持师兄都会好心地提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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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课结束,主持才提醒睡得迷迷糊糊的郁景希,门外有两位施主已经等他很久了。
郁景希打着哈欠,睁眼瞧见白筱跟她身后的郁绍庭,困意顿消,一溜烟就冲了出去,一把抱住白筱的腿,一声饱含了思念跟委屈的‘小白’脱口而出,小脑袋轻轻拱着她的肚子:“你怎么才来看我?”
白筱摸着他的脸蛋,瘦了点,也黑了点,不由心疼:“怎么晒得这么黑?”
郁景希瞧见郁绍庭拎在手里的一大袋零食,立刻讨好地喊了声‘爸爸’,他身上穿着浅蓝小僧袍,脚上是一双罗汉鞋,柔顺乌黑的香菇头,又大又黑的眼睛,咧着嘴,梨涡俏皮可爱,怎么看怎么讨喜。
郁绍庭薄唇微翘,摸了下他的脑袋瓜,问他有没有吃过早餐。
刚巧,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和尚捧着自己的佛经过来,瞧见郁景希,恭敬地双手合十行礼:“不戒师叔。”
原本还嬉笑的小家伙,立刻有模有样地合拢小胖手,严肃小脸上的表情,回了他们一个礼,然后,小手往身后一背,挺着小肚子,像个小老头,一本正经地说:“去吃早饭吧,今天是香菇青菜包,味道还不错。”
“……”
白筱没想到郁景希辈分这么高,后来才知道,他真的成了老和尚的关门俗家弟子,主持的师弟。
夫妻俩看完孩子,没有当即就走,而是留在寺庙陪景希一起吃午饭。
“肉圆呢?”白筱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团奶白色。
郁景希一边帮他们摆碗筷,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肉圆在后头帮我一个师侄看瓜地,最近,老有人偷瓜来着。”
白筱:“……”
吃饭时,郁景希还告诉白筱一些寺内和尚的高学历,有硕士生也有博士生:“所以啊,千万别小瞧了和尚。”
听他那自豪的语气,白筱真怕他一时想不开,要出家当和尚了。
回去的路上,白筱把这个担忧告诉郁绍庭,郁绍庭听了,轻笑了一声:“你儿子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那也是你儿子。”白筱顶了他一句。
郁绍庭笑:“所以我了解。”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白筱接到寺庙的电话,说郁景希调戏隔壁山头的小尼姑,现在人家尼姑庵的主持不肯罢休了!
郁白番外
——阿宝是谁?!【貌美如花小尼姑】(shukeba.)
白筱无法将六岁的孩子跟‘*’这个极为轻佻的词挂钩,但又隐约觉得,这确实像郁景希会干出来的事。
挂电话前,她又问主持目前的情况,主持道:“暂时稳住了尼姑庵那边,请施主放心。”
“麻烦大师了。”白筱得知郁景希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寺庙那边,主持刚收起自己的iphone5s,一名十五六岁的和尚气喘吁吁地跑进禅房:“师父,再……再下去,真顶不住了!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尼姑,都快把咱们的寺门给劈了!”
主持往身上披了袈裟,把iphone5s往裤袋里一兜,神色从容,对徒弟说:“容为师去瞧瞧。”
“对了,不戒现在怎么样啦?”主持边下榻穿鞋边抬头问。
长相清秀的小和尚,立刻把郁景希的现状说了下:“其实也没大碍,就是那个老尼姑出手有点狠,又加上是背后偷袭,不戒师叔没提防,掉进了旁边的泥坑里,扭到右手臂,估摸着是脱臼了。”
“不过师父您放心,师祖正在给师叔医治呢。”
主持点头,自家师父出家前是名跌打医生,听到外面隐隐的吵嚷声,不再啰嗦,让徒弟前面带路。
结果,师徒两刚走到寺庙门口,一把镰刀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主持的脚边——
主持脸色骤变,也吓得不轻,其他和尚连忙护在他跟前,寺庙外传来尼姑气愤的喊声:“你们宝光寺现在是越来越没下限了,简直是欺人太甚,还不把那个小无赖交出来,不然我们静修庵跟你们没完。”
领头尼姑话音刚落,立刻又有其她尼姑应和,显然是倾巢而出了。
静修庵跟宝光寺说是隔山相望,其实也就半小时左右的脚程,在寺院管理上,静修庵又是宝光寺的下院,在经济物资来源上由宝光寺供给,一切佛事活动隶属于宝光寺,统一行动,概括为一句话,反正就是事都要以宝光寺马首是瞻。
但近年来,静修庵换了个主持,四十出头的女人,性格要强,没少唆使底下尼姑跟宝光寺对着干。
……
外边的尼姑叫嚷得更理直气壮,嘹亮的嗓子在山间都有了回声。
女人凶悍起来,往往连男人都望而却步。
一群和尚堵在门后,肩搭着肩,透过门缝探头探脑,却没有谁敢开门出去,纷纷扭头看向一寺之主。
“五戒,我过来,就为我庵里的弟子讨个公道,也替你们宝光寺扫除一个败类。”
这都直呼他们师傅的法号了!
主持抬起手,伸出食指跟中指,两指并拢指着门口,额际太阳穴跳动:“瞧这素质!”
一干弟子瞧主持端着‘士可杀不可辱’的架势,以为他要出去理论,跟着挺直背脊,刚准备拿开门栓,结果——
主持板着脸,掉头原路折回。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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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跟主持通完电话,下意识地找郁绍庭,刚拨好他的号码,想起他今天有饭局,又按掉了电话。
这些日子,郁老太太因为孙子上山,情绪低落,拖着个拉杆箱跑到首都去了。
想着应该不是太严重的事,白筱叫上李婶,让小梁司机开车去银行取了两万块现金,然后直接去宝光白筱顶着烈日到山上,寺庙大门紧闭,门可罗雀,当然也不见一个闹事的尼姑。
等她跟李婶还有小梁司机走近,门立刻开了,出来一个少年和尚:“施主,是来找不戒师叔的吗?”
白筱点头,四下看了看:“今天怎么没有其他香客?”
“哦,主持说了,今天休息。”
等几个进去后,少年和尚往外东张西望了会儿,又关上寺门,不忘用粗粗的门栓把门扣紧。
……
白筱是在老和尚的禅房里找到的郁景希。
老和尚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嘴里念叨着什么,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郁景希拿了个木鱼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鱼,白筱走到产房门口,刚好听到老和尚说:“不戒,注意力要集中。”
少年和尚上前敲了下门,低声道:“师祖,不戒师叔的母亲来了。”
老和尚亲自来开的门,一见到白筱就眉开眼笑,捋着胡子,郁景希已经跑出来:“小白!”
郁景希的胳臂已经被接好,看不出受过伤,就是眼角有一块淤青,白筱看了直心疼,至于郁景希怎么就*了对面山头尼姑庵的尼姑,老和尚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误会,纯粹是误会。”
白筱狐疑地看向小家伙,郁景希立刻点头,表示确实是这么回事。
“施主要是还不放心,可以带不戒下山住几天,只是到时候要麻烦你再送过来。”老和尚笑着道。
白筱摸着孩子的头,心中欣喜,显然没想到还能这样子。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的是厚厚两叠人民币,递给老和尚:“大师,麻烦你替我转交给静修庵的主持,我现在怀孕不方便,这是我们一家捐的香油钱,等下次我跟丈夫一定亲自去静修庵跟主持赔礼道歉。”
老和尚没有推诿,接过信封,双手合十:“那我就替静修庵谢过施主了。”
正打算领着郁景希离开,老和尚却突然道:“施主,刚才给不戒涂的跌打酒,是我私人的,而且今天刚拆封。”
白筱:“……”
……
主持亲自送母子俩下山,等轿车离开,才安心地叹口气:“总算是送走了!”
“师父,那群尼姑放话了,说吃完午饭还要过来。”小徒弟跟在主持身边,有些不安地说道。
主持斜他一眼,伸手拍了下他光秃秃的脑门:“出息!我们行的正坐的端,大可以敞开寺门跟她们据理力争。”
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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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算着时间,觉得郁绍庭应该快结束饭局,才给他打了个电话。
郁绍庭得知郁景希要回家住几天,似乎还有些惊讶,但又听白筱说,郁景希在寺庙里闯了祸受伤,他的反应倒没多大,像是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挂了电话后,他便起身,拿了自己的外套,跟酒桌上的其他合作伙伴道别。
“这正兴头上,怎么就走了?”有老板挽留,说要喝个不醉不归。
郁绍庭笑,心情不错:“家里的孩子刚从外面回来,另一个刚才挺着大肚子去接了。”
在场的都知道郁绍庭新婚没多久,尤其是他后半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家疼老婆,也不再阻拦,只是纷纷举着酒杯道:“到时候满月酒,别忘了算我们一份!”
“一定。”郁绍庭拿起酒杯,回敬了一杯,喝完离开饭局,留下属在包厢里招待。
……
‘肉圆’也跟着回了家,初瞧见白筱时,狗腿地甩着尾巴,围住她绕了好几圈,亲昵地呜呜叫着。
下了山,看到熟悉的车子,‘肉圆’撒腿就冲过去,欢喜地汪汪大叫。
只是在上车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肉圆’往前一窜,眼看就要跳上来,后背皮肤被李婶一揪,重新拖出了车外。
白筱知道李婶的顾虑,这段日子在寺庙,斗牛犬没打疫苗,也没洗澡,身上恐怕已经不干净了,所以当李婶提出带着‘肉圆’打车回去,她也没反对,‘肉圆’两只前肢拼命地挣扎,最后睁着一双眯成缝的狗眼跟李婶互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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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沁园的路上,白筱开始盘问郁景希,‘*尼姑’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家伙的嘴巴很牢,咬定了老和尚那番说辞,白筱无奈,见问不出来,也没再多聊这个话题。
郁景希舒适地靠在后座上,玩着自己胖胖的小手指,偏过头瞅瞅白筱,过了会儿,问她:“这次,我要在家里待几天啊?”
“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白筱揉着他柔软的头发,语气里满是不舍得。
结果,郁景希非但没有欢欣雀跃,反而发愁了,嘟着小嘴:“可是,师父布置给我的功课我还没做完——”
白筱算是听懂了,小家伙这是还没到家,就已经想着回寺庙去。
……
车子驶进沁园,开到家门口停下,白筱刚下车,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车库里的黑色揽胜,神情颇为诧异。
然后,她看见驾驶座车门开了,郁绍庭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郁绍庭一抬头,也发现站在栅栏外没有动的女人,两人算前后脚到家,见她露出笑容,他也跟着笑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白筱问这话时,他已经走过来,替她拉开了栅栏门。
郁绍庭拿过她手里的手提包,很是随意地说:“吃完饭,没其它安排,坐着也是坐着,就回来了。”
白筱因为他这句话,心中瞬间百花齐放。
她哪里不明白,他是为了自己跟孩子才回来的,像这些饭局之后,真想要安排节目,又怎么会无聊呢?
倒是郁景希,爬下车,可能没料到这会儿郁绍庭也在家,最近闯祸一直都是郁绍庭在给他善后,所以心虚地把自己的小身板隐于白筱的后面,只伸出一颗脑袋,安分地冲郁绍庭叫了一声‘爸爸’。
郁绍庭闻言转头,看到了小家伙眼角的淤青,敛眉头:“怎么弄来的?”
“……哦,我走路时不小心,掉进泥坑里磕到的。”郁景希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抬头说:“已经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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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夫妻俩搂着睡觉,白筱忍不住跟郁绍庭诉苦,这次郁景希回来,不再那么粘着她了。
“他不可能永远都是个孩子,终有长大的一天。”郁绍庭安慰着她。
白筱拿过他的手,覆在自己突起的肚子上,指腹摩挲着他修长的手指:“孩子长大后,都跟父母会疏离。”
“不是还有我吗?”
郁绍庭拥紧她,薄唇亲了亲她的后颈,低着声道:“除非有一天,我比你早走。”
“干嘛说这么扫兴的话?”白筱一个翻身,反抱着他,无奈中间挤了个大肚子,但她的手指,还是紧紧按着他精瘦的腰身,脸贴着他的胸膛,倾听他沉稳的心跳声:“不知道的,听了这话,还以为你是个糟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