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白筱对狂犬病有着心理阴影。以前,住在裴宅旁边的一个富商,就是被自家狗咬伤后不治身亡,在死之前,还发了疯开始咬人……
门开了,白筱转头,看见进来的郁绍庭,心里悬起的石头瞬间便落了地。
郁绍庭一接到电话就从工地赶过来。
他向医生了解孩子咬伤的程度,医生还是那番话,对郁景希这类情况见怪不怪:“回家后好好休息,不用太紧张。”
白筱帮郁景希穿上裤子,动作很小心,生怕碰到伤口,小家伙病恹恹的,下了*,走起路也有些跛脚。
郁绍庭看着儿子又是手臂骨折,又是一瘸一拐,额头还隐隐有个大红包,眉头微微皱起。
回到家,面包坊已经送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巧克力蛋糕。
今天是郁景希的生日,原本安排好的活动却因为狼狗那凶狠的一口,不得不临时取消。
生日派对取消,郁景希没什么精神,趴在*上,然后瞧见白筱拿进来一个打着蝴蝶结的纸盒子。
“拆开看看,喜不喜欢。”生日礼物是昨晚郁景希睡着后,她拉着郁绍庭去商场买的。
郁景希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发现是一套新出的儿童读物,立刻焉了,耷拉着小肩膀,随便翻了两页:“怎么是书呀?再说,再说很多字我不认识,根本看不懂。”
“不是有拼音注解吗?”白筱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嫌弃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她突然就明白当时郁绍庭的表情,显然他猜到了郁景希收到礼物的反应。
郁景希瞄见白筱失落的表情,抿了下小嘴,捧着那几本读物:“其实也挺好的,于老师期末的时候,说下学期开学的第一个月,要搞一个午觉后看课外书的活动,这些书到时候我可以拿到学校去看。”
“真的?”
郁景希点点头,以为白筱不相信,补充道:“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于老师。”
白筱摸摸他的头,心情立刻又变好了。
……
从小卧室出来,白筱下楼,没有找到郁绍庭,李婶正好做好饭菜端出来,说:“三少刚有事又出去了。”
“我听着像是工地那边打电话过来的。”
白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婶看了眼二楼,对郁景希被狗咬的事情相当自责,虽然白筱安慰她说,这纯粹是郁景希自己贪玩惹的祸。
白筱在楼梯口,喊郁景希下来吃饭。
小家伙捂着小屁股,一脚重一脚轻地下楼,想直接伸手抓菜,被白筱打了一下胖嘟嘟的手背:“去洗手。”
李婶把一碗西红柿鸡蛋汤端到桌上:“这是三少特意嘱咐我给小少爷做的。”
“以前在拉斯维加斯,小少爷还很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喝西红柿鸡蛋汤,没想到三少居然记得。”李婶说起郁绍庭跟郁景希父子别扭的相处之道,也不免感慨:“三少虽然看上去不待见小少爷,但其实,还是很关心小少爷的,以前父子俩吵架,小少爷赌气不吃饭,三少都会让我晚上给小少爷做夜宵。”
就像郁景希,偶尔会在她面前说郁绍庭的坏话,但白筱还是看出,小家伙其实很喜欢郁绍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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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郁绍庭开车回来,远远地,看见栅栏门边站了个女人,花坛边,则是一个拿着喷水壶的孩子。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是自家不让人省心的母子俩。
夏天,衣服单薄,白筱的肚子已经遮掩不住,她扎起了长发,仿佛是特意在等自己回家。
在车子停靠在栅栏边上,郁绍庭下车过去,要笑不笑地望着她:“怎么傻站在这?”
“等你啊。”白筱看到他衬衫上的泥土,皮鞋上也有,走上前几步,主动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袋,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充斥着浓烈的男性气息,轻轻推了他一下:“快进去,上楼冲个澡,准备吃晚饭。”
等郁绍庭进去后,郁景希放下喷水壶,趁去厨房的白筱不注意,迈着小腿跟着郁绍庭上了楼。
……
郁绍庭快速冲了个澡,擦着湿发从卫浴间出来,一眼就瞧见在那里摸来摸去的郁景希。
“怎么进来了?”郁绍庭开口。
郁景希听到声音,扭头,忙跟在郁绍庭身后,去了衣帽间:“爸爸,今天你回来,比以前都要早。”
郁绍庭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色的t恤,斜了眼有些狗腿的孩子,没有说话,套上衣服。
“爸爸,刚才小白送给我一套书,说是生日礼物呢。”
见郁绍庭一直没接话,郁景希心里有点不高兴,嘟起小嘴,咕哝:“吴辽明生日,他爸爸送了他一个最新的金刚侠模型……”
郁绍庭关上柜门,低头望着抱怨的儿子,突然说:“礼物在车上。”
小家伙蓦地抬起头,慢慢地,咧开小嘴,响亮地说了句‘谢谢爸爸’,忘了受伤的小屁屁,蹬蹬地跑下楼去。
郁绍庭转过身,正准备出去,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白筱。
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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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景希从揽胜车里搬下一个大大的盒子,里面装了今年最新款的变形金刚模型。
晚饭后,小家伙喜滋滋地拿着模型,早早把自己关进小卧室里。
睡觉的时候,白筱难得主动地,过去搂着郁绍庭,下巴抵着他结实的胸膛,说:“我今天挺开心的。”
“开心什么?”郁绍庭摸着她柔顺的黑发。
白筱觉得他是明知故问,闭上眼,他无声叹息:“我要是没买这个礼物,你今晚上是不是又打算不搭理我了?”
白筱笑,笑得很甜,双手攀着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不会,以后都不会了。”
……
郁绍庭这些日子,忙着工地上的事,很快就要睡着,白筱轻柔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她说:“你还记得上回,你去庙里找我,遇到的那个老和尚吗?”
郁绍庭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有睁开眼。
“两个多星期前,我不是带着景希陪妈又去庙里了吗?”白筱顿了下,想着郁景希屁股上的伤口,还是说了:“我又碰见了那个老和尚。”
“……这种神棍,不足为信。”郁绍庭淡淡地说,没有放在心上。
“这回,他又说了几句话,但都跟景希有关。”
郁绍庭这才睁开眼,垂着眼睫看她,白筱继续说:“他说,景希是菩萨座前的童子转世,还说,让景希给他做几个月徒弟,要不然,景希会一直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郁绍庭蹙眉,对白筱这番故弄玄乎的话,只给出了四字评语:“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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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绍庭刚说完‘胡说八道’几个字没过几天,别墅遭了贼,还劫持了半夜溜下楼喝酸牛奶的郁景希。
当锋利的水果刀抵着孩子白嫩的脖子,白筱吓哭了,郁绍庭一张脸青黑,难得少见的情绪外露,怒斥小区的物业管理,每个月收那么多钱,却连一个贼都拦不住。
虽然最后警方解救了孩子,但郁绍庭却一晚上没有说话,他在书房抽了半包烟,想起以前一个算命的给他批的命格——命中无子。
第二天清晨,在白筱还睡觉的时候,郁绍庭叫醒儿子,简单洗漱了下,父子俩去了郊外那个寺庙。
郁景希昨晚吓得不轻,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担心会不会发生意外什么的。
到山上时,天还蒙蒙亮,有个僧人在门口扫地,拦住了要进去的父子:“施主,现在还不到时间。”
“我来找你们庙里的一个老和尚。”郁绍庭开门见山。
扫地僧见他相貌气质跟穿着打扮都不凡,没有急着赶人,又瞅了眼旁边的小孩,有些印象,之前来过两次,便道:“你们在门口等会儿,我去问问主持。”
郁白番外
——无染无所着,无想无依止(shukeba.)
等扫地僧进去后,郁绍庭在门口站了会儿,领着郁景希去了大雄宝殿。
小家伙耷拉着眼皮,晚上受惊过度,没怎么睡好,打着哈欠,但还是牢牢跟在郁绍庭的后面。
郁绍庭刚往功德箱里捐了香油钱,大殿门口,进来一个穿了袈裟的中年和尚,对着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换做往常,郁绍庭指不定在心中冷哧,暗道这些和尚装模作样,但现如今,他抿着薄唇,颔首,最起码脸上没有任何不敬,把郁景希叫过来,对主持道:“我之前来过一趟贵寺,一位老僧对我说过一段佛偈,今天特意前来向大师求教。”
主持没见过郁绍庭,但是认得郁景希,郁老太太是庙里的老香客,大概猜到了郁绍庭的身份。
他刚才进来时,粗粗观了一下郁绍庭的面相,虽然是富贵命,但可惜眉眼间隐隐有着戾气,这样的人,哪怕身居高位,这辈子也不会完整,恐怕会连累身边的人。
得知郁绍庭想要见师父,主持笑着说:“师父他老人家在后头练拳,我让小僧领你们过去。”
……
老和尚瞧见同来的郁家父子俩,没有一丝的诧异,笑得和蔼:“比我料想的,可是晚了几天。”
郁绍庭素来不信这玩意,但既然来了,也不会再说什么对菩萨大逆不道的话来。
跟着老和尚进屋,郁绍庭坐在老和尚的对面,至于郁景希,来得太急,还没吃早餐,瞧见僧房桌子上的几个菜包有些移不开眼,老和尚呵呵笑:“老和尚不饿,小施主要是不嫌弃,将就着吃吧。”
郁景希瞅向坐在那里的郁绍庭,见郁绍庭没阻止,蹭到桌边,拿了个菜包对老和尚说:“我就吃一个。”
老和尚点头,笑意更浓,像是被孩子的言行逗乐了。
郁绍庭让拿了包子的郁景希去门口等着,嘱咐他不准乱跑,小家伙没有闹,出去还不忘阖上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和尚先发制人,惹得郁绍庭抬起深邃的眼看他。
“无染无所着,无想无依止。体性不可量,见者威称叹。”
老和尚一双如古井搬的眼,波澜不惊地望着对面气势不俗的青年:“我观你的面容,你的命格过硬,势必会削弱周围人的福运,不过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倒也出乎老和尚的意料。”
“施主,如果不嫌老和尚啰嗦,那老和尚再赠你一句,积善因,结善果,终归不会有错。”
郁绍庭始终面无表情,却因为老和尚最后一句话,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转头,瞟了一眼桌上那盘菜包子,还有僧房里的家具,都不似电视里那般破旧,甚至老和尚的身后,还有一台立式空调,郁绍庭的目光,最后落在老和尚的身上:“我以为,现在修行还是秉持那句‘心静自然凉’。”
听出郁绍庭语气里的戏谑,老和尚没有不高兴,习惯性地摸着自己两瓣胡子:“只要心中有佛,何必太过在意这些身外物。”
“以前,有和尚劝我出家,你又怎么看?”
郁绍庭拿起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但想了想,还是把茶杯摆在了老和尚的跟前。
老和尚低头,瞅着那杯满满的茶,听到郁绍庭这么说,过了会儿,缓缓道:“以前,你是有些慧根,但现在,最适合待在这庙里的,却不是你了。”
……
郁绍庭从禅房出来,看到郁景希仰着头,站在院子里一棵桃树下,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细竹竿。
竹竿上端有一个‘v’型钩,像是寺庙里和尚自制的晾衣叉。
小家伙看准树上的一棵还没熟透的桃子,用竹竿捅啊捅,没捅下桃子,倒是几片树叶落在他的头顶。
郁景希‘呸呸’了两下,扭头,瞧见禅房门口的爸爸,立刻丢了竹竿跑过去:“爸爸,是不是准备回家了?”
郁绍庭摸了摸儿子的头,替他拿去发上的落叶。
老和尚站在郁绍庭的身后,捋着胡子看着这一幕,笑意深远,在父子俩离开之际说:“静候施主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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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昨晚受惊过度,辗转未眠,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她伸手,往旁边一摸,只摸到凉凉的席子。
白筱眼皮有点沉,可能是郁绍庭跟李婶交代过,不曾来叫她起*,就连景希,也没进来打扰她。
又躺了会儿,她起*,先去了小卧室,没有看到抱着变形金刚模型闹腾的小魔王。
下楼,白筱看见坐在客厅里的郁绍庭颇为诧异。
“今天休息。”郁绍庭放下手里的杯子,说:“妈来了电话,中午让我们过去吃饭。”
白筱点头,左右看了看,又没找到郁景希,不免开始担心,害怕再发生昨晚那样被人劫持拐卖的事情。
郁绍庭却道:“景希在外头,跟李婶一起择豆角。”
白筱打开别墅的门,果然,小家伙坐在板凳上,脚边一个小淘箩,有模有样地择着豆角,纷嫩的手指染了绿色。
她不由地,暗暗松了口气。
……
大院的家里,郁战明难得中午也在,老太太偷偷告诉白筱,老爷子大清早赶回来的。
听说小金孙昨晚差点被人绑了,郁总参谋长急的不行,直接告了假,匆匆坐了最早的航班回了丰城。
郁战明一见到小儿子,立马就黑了脸。
老参谋长可能觉得是郁绍庭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孙子,饭桌上,都没有多给过郁绍庭一个眼神,倒是关切地询问白筱最近的学习情况,白筱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据实回答:“打算明年过了春节后,参加丰城大学的招考。”
这个答案,正中郁战明的下怀。
他表示赞同地点头:“到时候,孩子刚出生,离不开妈妈,在丰城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还特意横了一眼没有作声的郁绍庭。
饭后,郁总参谋长抱着乖孙,和蔼可亲地说了会儿话,再然后,板着脸,把郁绍庭喊进了书房里。
……
白筱陪郁老太太坐在客厅聊天。
老太太让郁景希坐在自己的腿上,摸着孙子白嫩的脸蛋,想起昨晚的劫持,还心有余悸。
书房里,不知道父子俩说了些什么,响起拍桌声,还隐约伴随着郁战明的怒斥:“胡说八道,以前你穿着开裆裤,往佛雕上撒尿时,怎么不见你给那些菩萨拜一拜?”
当天晚上,郁战明直接留下了郁景希,态度强硬,至于郁绍庭,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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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沁园,晚上夫妻俩躺在一起睡觉时,白筱好奇郁绍庭因为什么跟郁战明又不欢而散。
只是,她还没开口问,郁绍庭先告诉了她一个决定:“我准备,送景希去宝光寺里住几个月。”
宝光寺,白筱记得,正是郊外山上那个寺庙。
郁绍庭向来不信这些,冷不防,听到他这么说,白筱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他却拥着她,柔声细语地道:“现在,很多寺庙,都有年纪很小的俗家弟子,景希过去,也能收敛收敛他那一身痞气。”
白筱不愿意,尤其最近郁景希意外频发,更不能敢把他放养到山头去。
“又不是把他卖了,等你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景希也回来了。”郁绍庭抚摸她的肚子,继续做着开导工作。
“……”白筱背过身不再搭理他,因为不舍,还红了眼圈。
翌日,一大早,郁战明的电话就来了,说是郁景希被菜刀给砍了。
白筱跟郁绍庭赶到大院,郁景希的大拇指已经被纱布裹得格外牢实,小家伙还咧嘴笑了下。
郁老太太双手合十,也想到老和尚说的话,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也吓得不轻,她告诉白筱:“幸好张阿姨回头瞧见,不然那把刀指不定往孩子的脚上砍去了!”
郁战明已经不再像电话里那般紧张,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夫妻俩,干咳一声,背着手,上楼去了。
这位活了几十年,什么阵仗都见过的老英雄,却因为郁景希帮老太太切青瓜时不慎切到手指而慌作一团。
白筱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时,郁绍庭跟着郁战明上了楼,这次,父子俩没有发生争执。
中午,在大院吃完饭,夫妻俩把郁景希领走了。
回到沁园,郁绍庭把白筱带进主卧,沉吟了片刻,才对她说:“爸已经同意送景希去宝光寺住段日子。”
郁白番外
——小小的同学聚会(shukeba.)
白筱发觉,现在她跟郁绍庭在对景希的事情上,角色发生了转换。
先前,她把那个老和尚的话一说,郁绍庭直接回给她四个字——‘胡说八道’,现在他自己倒信以为真了。
郁绍庭不信命,也不信这些鬼神怪力之事,但人一旦有了牵挂,有了让自己操心的顾虑,有些事,便不得不信,即便猜测那些和尚不过是误打误撞的瞎蒙,也免不了因此在心里留下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