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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蒋英美给周爱华切橙子时一不留神就切到了食指,顿时鲜血直流。

    白筱到处找创可贴,却未果,倒是容姨在旁边提醒:“少爷的房间里有个备用医药箱,里面可能有。”

    裴祁佑的房间,也是当年他们两个人的新房,只是她从没在里面睡过一个晚上。

    过了五年,白筱再站在这个房间门口,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推开门进去,直奔*柜去拿医药箱,那个药箱其实是几年前她给裴祁佑准备的,她当然也很清楚会藏在哪里,房间的纱帘拉拢着,光线昏暗,像是很久都没人住过。

    *头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合照,是他们两个的,照片里两人的笑容忽然变得很刺眼,白筱移开目光,蹲在*柜边,拉开抽屉取药,却没有找到医药箱,而是一个精致的半岛铁盒。

    白筱没有去打开,相反地,仿佛那里面有洪水猛兽一般,立刻合上了抽屉。

    她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房间门口的裴祁佑。

    “为什么不打开来看看?”他幽黑的眸子盯着她问。

    “没有那个必要了吧?”白筱转开脸,视线寻找着医药箱:“你把药箱放哪里了?”

    裴祁佑定定地望着她,良久都没有回答。

    白筱也懒得继续找,从他的身边走过就要出去,裴祁佑却伸手拉住了她。

    “放手。”白筱偏头看他。

    裴祁佑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望着她的目光有些迟缓,但还是松了手。

    ————————————

    从房间出来,白筱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糟糕。

    她没有拿创可贴下去,但裴母的血已经止住了,包着一块纱布。

    白筱找了个借口,没吃晚饭就离开裴宅,她离开时,裴祁佑就站在二楼目送她的背影。

    很难得,他没有追上来。

    回去的路上,白筱看到一家电影院门口的小黄人海报,进而记起自己还欠郁景希一份像样的礼物。

    让司机停了车,她在附近的商场转了一圈,最后买了一个小黄人文具盒和一套印着小黄人的保暖*。

    刚到家,白筱的手机就响了。是郁景希的专属电话。

    白筱放下购物袋,按了接听键:“景希,有事吗?”

    “哦,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忘记明天晚上我们约好一起吃饭的?”

    白筱看了看自己刚买的儿童*,听着他软糯糯的声音,好了心情:“没忘,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给我的吗?”郁景希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但碍于旁边的男人,还是很淡定地说:“谢谢小白。”

    茶几上递过来一张纸条。

    郁景希瞟了眼又靠回沙发上看杂志的男人,照着纸条上的内容一板一眼地念道:“小白,明天吃好饭,晚上可不可以去你家,我有作业不会做,你能教教我吗?”

    “你爸爸呢?他不是可以教你吗?”

    郁景希眼珠子骨碌一转,“我爸爸很忙的,他可能明晚还要加班呢!”

    “要不星期天你再来家里吧,晚上回去的话不方便。”

    郁景希几乎要脱口而出“那我可以在你那里过夜啊”,但接触到身边男人的眼神立刻就乖乖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郁景希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郁绍庭:“爸爸,你跟小白约好明晚吃饭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郁绍庭合起杂志,从沙发起来,又无视了儿子充满控诉的质问。

    那边,郁老太太已经准备好晚餐,郁总参谋跟郁首长也从书房出来。

    郁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家人不管再忙,一个月总要抽出那么几天时间回大院住。

    郁绍庭一下飞机就直接到了这里。

    晚饭接近尾声时,又到了郁老太太的专场。

    老太太替吃得满嘴都是饭粒的郁景希擦干净,郁景希立刻甜甜地说:“谢谢奶奶。”

    郁老太太对这个孙子是心疼极了,话题很自然地又往小儿子身上延伸:“你看看,连你儿子都比你明白事理,你现在都三十四了,再一眨眼就四十,怎么就不让我安心呢?”

    郁首长忍不住帮弟弟说话:“其实像小三这样年纪的男人最受年轻小姑娘喜欢。”

    “那我怎么不见年轻小姑娘往你身边凑?”郁老太太虎着脸瞪二儿子。

    郁首长低头吃饭,再也不插嘴。

    今晚一直沉默的郁总参谋发话了,看向郁绍庭:“你不喜欢钱家姑娘那类的?”

    “是呀,特别不喜欢。”郁景希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口齿不清的回答。

    小孩子在饭桌上说的话一向是被忽略的。

    郁总参谋直视着郁绍庭:“那你倒是说说,你稀罕哪类的?”

    “反正不是钱悦悦那类的。”郁景希一边用小肉手剥着虾壳一边笑呵呵地对郁总参谋说。

    郁绍庭像是没听到自家老爸的问话,从容不迫地夹菜吃饭。

    郁总参谋本来就是火爆脾气,但现在不得不压着,好语气地说:“我跟你妈也不是老古板,你要真有喜欢的姑娘了,就带回家来让我们瞧瞧,要是对方家里也没问题,咱们就把喜事给定了。”

    郁景希看看爷爷又看看奶奶,羞涩地笑:“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下次我就把小白带过来。”

    对面,郁绍庭一记冷眼扫过来,郁景希立刻闭紧了嘴。

    “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哑巴?”郁总参谋总算是来了火气,嗓门也往上提了不少。

    郁绍庭放下了碗筷,他靠在椅子上,把餐桌上其他人都看了一遍,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等一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郁绍庭才开口:“我是有喜欢的对象了。”

    能让向来冷言寡语的郁家小三说出这样类似于表白的话,简直比天上下红雨还来的恐怖,就连郁首长也不由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这些年,我跟二哥让爸你跟妈操碎了心,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辜躺枪的郁首长默默地低头继续吃饭。

    郁老太太顿时激动了:“那是哪家的姑娘?你带来瞧瞧,算了,这样子会吓到她的,要不你把她工作的地址告诉我,我悄悄地去看看,对了,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郁绍庭看了眼差点喜极而泣的郁老太太:“这些等她离婚以后可以慢慢来。”

    随即,郁家别墅里爆发出郁总参谋的一声怒吼:“混账东西,你跟有夫之妇瞎搞什么!”

    ——————————

    回沁园的路上,郁景希后怕地瞄了瞄身边绷着脸开车的男人,“爸爸,你还好吧?”

    郁总参谋的火气太大,掀了桌子后又把烟灰缸往小儿子脑门上砸,要不是郁绍庭闪得快,现在就不单单是左额角擦破点皮,恐怕早就横着被抬进医院里去了。

    面对儿子的关心,郁绍庭不过淡淡地嗯了一声。

    郁景希抱着新买的小黄人抱枕,晃着两条腿,像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爸爸,你怎么就看上有老公的女人了呢?难怪爷爷要教训你了,换做是我,我也会,拿,烟,灰,缸,砸,你……”

    在郁绍庭冷厉的眼神下,郁景希越说越轻,最后一个字直接咕噜在了喉咙里。

    ——————————

    回到家,郁景希甩了大书包,就像脱了缰的小马驹,拿着小手机就往楼上跑。

    最近郁景希跟班上的吴胖子关系不错,因为郁景希把小白送给他的小黄人借给吴胖子玩了一节课,两人立刻化干戈为玉帛,成了下课就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吴辽明,明天我给你带巧克力吧,我爸爸从比利时带回来的!”

    满屋子的孩童欢声笑语让郁绍庭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刺疼。

    上楼回卧室关了门,郁绍庭脱衣服洗了澡,出来后躺在*上却没有一丁点的睡意,辗转反侧,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良久地怔怔出神后,他坐起来下*,拉开了试衣间的门。

    在拿跟大衣搭配的内衫时,他下意识地取了一件白衬衫。

    ——————————

    白筱洗好澡,用吹风机吹干头发,正打算关了灯睡觉,手机突然就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亲亲小希。不是通讯录里她输进去的郁景希。

    犹豫了一会儿,白筱才接起,那边就传来语气不好的质问:“怎么才接电话?”

    白筱抿了下唇角,“刚在洗澡。”

    那头沉默了良久,才蹦出两个字:“下来。”

    “什么?”白筱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

    “楼下。”

    白筱皱了皱眉,还是走到阳台前,果然,宾利欧陆停在公寓楼下。

    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白筱拒绝:“太晚了……”

    “那我上去。”

    白筱看到驾驶座车门真的打开了,忙阻止:“你做什么啊!”

    “下不下来?”

    白筱挂断了电话,咬着唇,披了一件外套就出了卧室。

    就这么待着,别动!(shukeba.)

    白筱跑下楼,那辆宾利欧陆静静地停靠在草坪边。

    她刚走近轿车,车窗就缓缓降下去,驾驶座上是穿着白衬衫黑呢大衣的郁绍庭。

    “你找我什么事?”

    郁绍庭转过头盯着她的双眼,刚沐浴过后,白筱一双水漉漉的眼睛愈发地干净明亮。

    长至膝盖的奶白色羽绒服里面,她穿着一套淡紫色的小碎花睡衣,长发还带了点潮,站在路灯下,颇具灵气,郁绍庭探过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白筱却没有动,“到底什么事?”

    郁绍庭转过头去,他看着被车灯照亮的地面,双手十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静默了良久,他又看过来,眉头微蹙:“哪那么多废话,让你上车就上车。”

    白筱望着突然冷声冷气说话的男人,心想这才是他的本性吧?那天晚上在楼下,他的温柔不过是伪装。

    “你不说话我就上去了。”白筱把冻僵的双手放进口袋里,说话间吐出白色的热气。

    郁绍庭只是盯着她,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白筱屈服了,她钻进了车子里,然后关上车门。

    轿车内开着一盏照明灯,她发现郁绍庭的额角有个伤口,而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你的头怎么了?”

    郁绍庭没有回答她,只是兀自把座位放低,然后闭上眼靠在上面。

    白筱静等了很久,都不见他说话,他像是睡着了,深刻的五官融入了淡淡的光晕里。

    这样的一个男人,就连睡觉的时候,浑身都没有放松下来,薄唇紧抿,眉头微拧,像台冷冰冰的机器。

    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白筱还是察觉到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看着他额角的伤口,他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摔倒撞上茶几什么的,那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往他脸上砸东西了,而敢往他脸上砸东西的人,这个世上恐怕还不多,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老子。

    伤口不是很大,但也不浅,隐约有血丝渗出来,他却没有做任何的措施。

    白筱抽了几张纸巾,看他呼吸细匀,迟疑地慢慢俯过身,拿着纸巾的手朝他的额角轻柔地按下去。

    只是还没碰到,横过来的一条手臂就把她的腰给搂住了。

    白筱错愕地看向他,“你没睡着?”问完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白目。

    郁绍庭没有睁眼,长臂一紧,就把她圈进了怀里,紧紧地,不容她挣脱。

    白筱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衬衫跟睡衣布料,挡不住两人的体温,她的手撑着他的肩膀想起来,他却握住她的手,包裹在大手掌里,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就这么待着,别乱动。”

    他的声音透着慵懒跟倦意,微微露出青色的下颚抵着白筱的额头。

    哪怕跟裴祁佑恋爱那会儿,白筱都没被这样挤在轿车座位里抱过,她目之所及就是他凸起的喉结,偶尔滑动一下,给她一种很性感稳重的感觉,渐渐地,她也不反抗,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

    口鼻呼吸间是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白筱学着他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寻到了一处净土,没有任何吵杂,没有任何纷争,也没有任何烦恼,只有平稳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忘记了他们尴尬的身份,她只是她,而他也仅仅是他。

    不知这样待了多久,头顶响起他低沉的嗓音,“说话。”

    “嗯?”白筱含糊地应了一声,整个人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忘了身在何处。

    “这些天都干了什么?”

    他坚毅的下颚摩挲着她的额头,白筱被他的胡渣蹭得有些难受,眯着眼抬手去拨开他的下巴。

    结果小手却被他捏住,郁绍庭闻着她头发上的香味,莫名地心安。

    白筱的脸颊被轻轻拍了几下,清醒过来,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脸被熏得红彤彤的。

    郁绍庭斜眼看着她,“擦一擦口水。”

    “啊?”白筱下意识地去摸嘴角,果然湿哒哒的、黏糊糊的。

    他胸前的衬衫上有一小块水渍。

    她悻悻然地抽了纸巾把嘴角擦干净,因为困意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上楼去睡吧。”

    白筱推了门下去,刚一站稳,身后的轿车就飞驰而去。

    她久久地站在楼下,看着轿车消失的方向,一个荒谬的念头窜入大脑——

    他们这样子算是偷情吗?

    ——————————

    第二天白筱醒过来,叶和欢正端着一杯红酒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面对叶和欢带着某种探究的眼神,白筱坐起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没见你起这么早过。”

    “你还真别说,要不是你昨晚在楼下的那一出扰得我惷心荡漾,我至于辗转反侧彻夜失眠吗?”

    白筱看了看叶和欢,掀了被子下车,随口说了句“不正经”。

    叶和欢穿着跟她那身昂贵的水貂毛外套极不搭的人字拖跟在白筱身后,“你真跟你学生他爸搞上了?”

    “整天就知道胡扯。”

    “我胡扯?你照照镜子,眼梢带春,面色红润,不是发春的迹象是什么?”

    白筱直接把一块湿毛巾拍在了叶和欢的脸上。

    叶和欢抓掉毛巾,孜孜不倦地说:“如果你真喜欢他,我倒也支持你们一块儿,确实,比起裴祁佑,他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还大半夜的来楼底下找你。”

    白筱没有说话。

    叶和欢想了想说:“筱筱,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坚定的想要离婚?”

    白筱抬头从镜子里看着她。

    “如果不是出现了另一个男人,你也会这样义无反顾地转身吗?”

    感情的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筱也许看不明白,但叶和欢还是多少看懂了一些。

    “我……”白筱发现自己居然语塞了。

    叶和欢拍了拍她的肩,也不逼她,转身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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