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楚浅浅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哥非要让管家都这么叫我……”
余弦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随即是一段沉默。
还是楚浅浅并不觉得尴尬，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鬼从那个女人身上离开了，但还没有完全根除，它想要往外肆虐，但据我猜测，背后应该有人作祟。为了镇压它的邪性，草台戏班子才安排了这么一出演出。”
随即，她拎着铃铛放到余弦眼前：“其他的都是障眼法，这铃铛也是鬼物，但恰好能一定程度上镇压它，让它对人的影响变得相对无害，也驱邪避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楚浅浅皱着眉头：“它会附身其他人，躲藏一段时间，终究还是会出来的。”
“你说，这铃铛也是鬼物？”余弦好奇。
铃铛精巧，上面的绳扣还镶嵌着朱砂和翡翠，红的绿的很是好看，沉重且精美。稍微撞一撞，响声就悠扬地传远。
“对，但其实吧，这些鬼物的影响都很有限……不如说作恶它们在行，但用来救人，它们不太合适。更多时候，这些从鬼域里带出来的鬼物就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小物件而已，也是有门路才能知道这铃铛辟邪。”
楚浅浅就这么全盘托出。
商务车在马路上行驶，窗外是正常的城市夜景，相当繁华。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同时存在人和鬼，但它也确实成为了现实。
“也就是说，它们很难做到升级打怪之类的？”余弦又问。
“一般都做不到。”楚浅浅摇摇头，“它们的作用其实非常有限，但也可能是我们知道的少，就更不可能升级了。但关于这个中邪现象，我还真知道点什么。”
“中邪”，是余弦和楚浅浅提了一嘴的词。
“是什么？”余弦好奇道。
楚浅浅凑过来，轻声说：“你得和我回家，咱们才能继续说。”
这里不太方便。
余弦看了一眼车前座的司机，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心里则在想，感觉他小区的业主买了房都不是用来住的，都住其他地方。
思绪飘得很远。
见没有话茬子了，楚浅浅又忍不住继续开口：“你觉得刚刚的表演怎么样？”
余弦认真地想了一下，点点头：“很精彩，不过，你们可以在这么热闹的地方表演吗？”
楚浅浅笑着回答：“当然能呀，草台戏班子不解决鬼，难道要派人去抓吗？”
余弦开口：“草台戏班子到底是什么，里面都是人吗？还是……”
他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那些在红灯笼里盘旋的傩舞面具。
可能就这么潦草一看，会直接觉得这就是个特效机关之类的东西，只是事实大概没有那么简单。
“草台戏班子严格来说是一个人与鬼都有的民间组织，里头有普通人，也有鬼，你看到的那些其实都不算是特效，那些傩舞面具都是鬼物，只不过比较友善。”
楚浅浅思考了一下，接着开口：“其实这次本来不应该是我去跳傩舞的，但我们戏班子里本来有个从来没有摘下过面具的少年，好像是三魂六魄缺了一魄，很有天赋，但这两天忽然就不见了，我们也找不到他，我就被安排上去了。”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打开手机给余弦看：“对了，给你看看。”
手机上，是草台戏班子在各地的表演混剪，诡谲华丽，精彩绚烂。
一个视频就是几十万的点赞，上百万的播放量，内网外网都有相关视频，而且还不少。
余弦：“你们这个……还挺现代。”
都不仅仅是现代了，已经是大网红的程度了。
楚浅浅轻笑：“也就靠着流量来挣点钱了。草台戏班子背后没有资本支持，运作全靠戏班子成员自己。而且这里头的鬼物不都听话，要维系发展，只能顺着某种缘分来挣钱。之前有些公司想投广告，钱没有进来，双方都先倒大霉，投资全都终止了。我们也是慢慢试，才试出这么个维系运营的法子。”
“而且戏班子这些宣传，也有其他用意。”楚浅浅开口。
余弦：“消除人们对鬼的误会和恐惧？”
楚浅浅笑着看着余弦：“争夺自己的曝光度和话语权。鬼的出现是个大商机，有的是公司通过买热搜、制造话题、小号发言和剪视频来传播消息。发展草台戏班子的公众影响力，也只不过是为了在涉及我们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有资格出来说几句话，为以后可能发生的事做准备罢了。至于是不是要消除人们对鬼的负面影响，得看以后需不需要这么干了。”
倒是实诚。
余弦愣了一下，轻叹道：“可是你说的这些，别人不会听得懂的。”
“你听得懂就好啦。”楚浅浅笑道：“草台戏班子的播放量都上亿了，他们听不听得懂，其实都不重要了。”
草台戏班子本身这个半人半鬼的存在，本就决定了它一定程度上的混乱和破坏，不规则和不正常。
鬼本身就邪性，难道还有好鬼？
所以这个组织存在的动机，仍然非常混乱成谜。
但草台戏班子里面的成员也有聪明人，而且似乎为此做了一定准备。
只是草台戏班子居然也得剪视频发视频网站这事儿，听上去确实有点过于朋克了。
果然，是人是鬼都得全面现代化啊。
“对了，草台戏班子有领导者吗？”余弦又问。
这也是他好奇的问题。
楚浅浅摇摇头：“没有，草台戏班子是一个完全松散的组织，你说它不是组织都不为过。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一个鬼，都完全可以是草台戏班子的成员，这里面没有等级制度，毕竟人没办法控制鬼，也不能和鬼谈等级，事实上，草台戏班子之间也是随心情互通有无的。它的宗旨就是‘神灵已死，人鬼同路’，神是被人捧上高位的鬼，任何事情，都得靠人们自己。”
余弦点点头，开口：“那把我找来，是要我做什么？”
楚浅浅反而迟疑扭捏了起来，眼神乱瞟：“哎呀……”
“把我带上车，和我解释这么一通，不就是为了吸引我做事的么？说吧，别客气。”
余弦倒也不介意，也并不意外。
别是把他塞麻袋里带走就行。
“那我就直说了。”
正好车也停到了别墅区，楚浅浅把余弦拉下车，小声对余弦开口：
“我想代表草台戏班子，和你做个交易。”
余弦：“啊？”
见余弦好像有些惊讶，楚浅浅连忙补充道：“中邪的线索就在楚家，这个中邪要是能解决，能帮草台戏班子铺一条好大的路，鬼到人间也得借道，你能和我一起解决了它，我楚浅浅就欠你一个大人情，你要什么都和我说。”
余弦更蒙了：“啊？”
楚浅浅见余弦一脸没反应，以为是余弦觉得不值，咬咬牙又加了筹码：“还有楚宅收藏的藏品，你随便挑一件，里面都是上千万的好货！”
余弦才反应过来，开口：“可是我本来就要解决它啊。”
草台戏班子这个半人半鬼的组织要去解决鬼带来的灾害，才是让他感觉到诧异的地方。
楚浅浅一拍脑袋，秀美的脸上一脸懊悔神情：“亏啦！”
余弦看了楚浅浅一眼，还是没有揭穿她。
能把宣传做到上亿的操盘手，一个大家族还自行出来闯荡的千金，怎么会给他做亏本的买卖？
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并不重要，他恰好也好奇这中邪到底怎么个情况，也正好需要借助楚浅浅和草台戏班子的能力，才最要紧。
只不过楚浅浅出口这么阔绰，而且急不可耐，确实是相当大方。
就像他之前解决过的那个嫁衣所在的家族，也是大户人家，而且也对他存了拉拢的意思。
但那样的拉拢也只是试探。
像楚浅浅这样的大方和最大限度地把话挑明了的坦诚，分明是打定了要在他身上押宝，反而是种信任了。
余弦开口：“走吧。”
楚浅浅看余弦没有离开的意思，刚刚一直偷偷瞟着余弦反应的她终于放心笑盈盈地凑近：“走，回屋吃饭去！”
第87章
中邪（17）
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非……
楚浅浅说到做到，真的给余弦安排了一顿晚餐。
晚餐清淡可口，分量适中，口感饱满，足够的冰镇水果也摆成了果盘。
楚家很大，像是直接住在一整个中式园林里，餐厅是独立的空间，坐在餐厅里往外看就是一整片中式园景。
余弦一边吃饭一边感慨他的业主真是藏龙卧虎。
晚餐吃完了，楚浅浅也并不急着谈公务，反而是拉着余弦唠鬼域里的趣事。
和这么一个情商高的大美女唠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也能顺便交流下鬼域里的经验，余弦就很坦然地分享了。
楚浅浅也是灵异玩家，有的时候，一个极其细微但是重要的信息差可能就能保命。
余弦发现，整个楚宅显得有些过大，大得有些空。
这儿的管家和佣人都叫楚浅浅“大小姐”，看上去也是叫着亲切，楚浅浅虽然嘴上埋怨，也没有真的对这个称呼生气。
就在两个人坐在客厅唠嗑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停车的声音，接着是佣人们的打招呼的声音。
有人来了。
余弦下意识地转了个头，正好和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是个年轻男人，眉眼和楚浅浅有几分相似，但是比楚浅浅更为成熟，也是个俊朗帅气的男人，身量极高。
这个走进客厅的男人看到余弦，也是震惊地睁大眼，什么都没思考，情不自禁地开口：“我去……”
余弦转回头，和楚浅浅面面相觑。
楚浅浅用口型问余弦：“你认识他？”
余弦摇摇头。
虽然他是记性不好没错，但……他可能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啊。
楚浅浅看了看余弦，又转头看了看她哥那一看到余弦就挪不开眼睛的样子，恍然大悟：“哦我懂了，他——”
楚盛一个箭步冲过来：“妹啊！”
他按住楚浅浅的肩膀，让她别继续说下去，话像机关枪一样往外蹦：“你一定累了吧！回屋去！赶紧去休息！”
楚浅浅睁大眼睛，皱起秀气的眉：“我不！”
楚盛咬牙切齿地靠近楚浅浅：“怎么这么不懂看人眼色呢，赶紧回去！”
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余弦，清了清嗓子。耳根都有些发红：“这位贵客……”
不怪他，余弦长得太好看了。
说是初恋脸并不为过，那双眸子就这么望着你，瞬间就能让人明白初恋是什么感觉。
楚浅浅拍开楚盛的手：“他是来咱们家看虎符的，是灵异玩家。”
余弦看着楚盛，虽然一直没有开口，但能清楚看见楚盛在听见楚浅浅说完这句话之后，本来还有些紧张的视线一下就冷了下来。
颇有些压迫感。
他直起身，对楚浅浅开口：“咱们家哪有什么虎符？”
随即，他的视线又转向余弦，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殷勤，取而代之的是疏离和一丝警戒：“不论你听到了什么才来联系的浅浅，请回吧，舍妹不了解情况，还劳烦你来这一趟，都是误会。”
楚浅浅也生气了，站起身：“你对余弦什么态度呢？他不是其他人，是我请来的！”
不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余弦可以看出楚浅浅是真的生气了。
楚盛摇摇头，盯着余弦，语气软和了一些，语句却依然坚硬：“谁都不行。”
余弦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说实在的，他之所以披着这么一张皮囊还能穷困潦倒地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没有服务精神，也不会看人眼色。
他站起身，声音冷了下来：“我知道了，我这就走。”
楚盛看余弦一幅骤然冷下来的态度，也愣了一下。
余弦的表现，倒真的像是被楚浅浅请来的，而不是主动找了楚浅浅。
楚浅浅做事一向大胆，但是细致牢靠。按理来说，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展示给其他人。
楚浅浅急忙跑上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余弦：“小余，对不起，我哥他……你别听他的，我带你过去。”
她上去想牵住余弦的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余弦对楚浅浅露出微笑，摸了摸她的手：“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怪你。我答应你的事，就会想办法做到。”
说完这句之后，他转身就走。
“等等。”
这次开口的却是楚盛，他走到余弦身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余弦手腕上的镯子：“这是……”
镯子是纯黑色，上面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红宝石的旁边刻着“D0001”。
“你是乌鸦的创始人之一，D0001？”
楚盛问了出口。
余弦点点头，又摇摇头森*晚*整*理，这次换他来警戒地盯着楚盛。
他和乌鸦不常联系，或者说基本联系不上，网站都是共享权限分别建立的，建立之后他除了偶尔看看维护之外基本都不管了。
楚浅浅也睁大了眼，惊愕地看着余弦。
余弦只是说他认识乌鸦，没说他就是乌鸦这个网站的创始人之一啊！
楚盛继续开口：“所以你也是G网积分第三的D0001……”
这是一个程序员开源网站，有社群有积分。
能有名次的，都是天才级别的大神。
余弦：“我不知道啊。”
他确实在G网有账号，这个手镯的图片也确实放过乌鸦，但只是作为图片测试来放的，很快就替换了。
也只有早期上过乌鸦的人知道这个手镯的存在。
这是段永昼送给他的定制礼。
他面对楚盛越来越震惊的视线，有些闪躲，连忙对楚浅浅说：“我真的该走了。”
“先等等……”楚盛急忙向前一步，转头问楚浅浅：“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真的是你请过来的？”
楚浅浅气鼓鼓地瞪着楚盛，挡在了余弦面前：“你先向余弦道歉！”
“还有，向我道歉。”楚浅浅一字一句地开口。
她知道虎符很重要，但她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楚盛的态度还是太强硬了。
“……对不起。”
楚盛对楚浅浅道了歉，再对余弦认真地开口：“我刚刚太紧张了，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是楚浅浅的哥哥，楚盛。”
余弦依然不满地看着楚盛。
不是谁都能忽然这么凶他一下，然后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虽然也没怎么凶，但凶他就是不行。
“去，我们别理他，我们自己走。”
楚浅浅挽起余弦就往屋内走，这次楚盛没有拦住，甚至都没面子去问清楚原因了，有些无措地跟在后面：“妹妹，大佬，不，余弦……”
楚浅浅生气地挽着余弦继续走：“我好不容易请来余弦，这虎符连你都不敢碰，他就敢碰，他就是来帮我们的，你还把人往外赶。余弦不消气，我也不原谅你。你还看人家长得好看想追人家，想得美！我告诉你，余弦宝宝那么漂亮，肯定有一大帮子人追，而且肯定有人占坑了，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