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但现在还不急，工厂招募流民的速度远比他想的要慢。不是所有流民都相信，被军队赶到荒野后，还能找到一份正常的工作。
大部分人都不敢听信河湾流民的招募，害怕面临比等死还要可怕的遭遇。
他们大部分手无寸铁，又没有荒野狩猎的能力，只能紧紧倚靠在西部哨塔外，哪怕被驻军屡次驱逐，也不肯离去。
第一批招募到的流民只有一百多人，其中大部分还是来自同一个流民团体，他们里面正好有一个认识河湾流民的人。
原本两只一起流浪的细狗，再次相遇，另一只竟然悄悄变成了壮汉。
就算不信对方的话语，也不难看出他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这个流民团体的首领，用了两天时间，直到找不到任何出路，才选择相信自已的同伴。
于是带着自已的族人和附庸，抱着忐忑的心理，走进还在修建中的寨门，然后被土兵置到一个角落。
这个时候，营墙地基都才一米多高，到处是填装卵石和混凝土的木制框架。
工地上到处是小型滑轨，独轮车，木斗吊等流民们从未见过的机械。
还有一堆堆河沙、卵石、木材、石块。
成群结队的劳工，推着独轮车不断往工地倾倒运输回来的建筑材料。
另一帮劳工则不断的将其担运到各个区域。
营地还没有住房，新来的流民只能自已在空地上搭帐篷。
这里比野外，至少多了一圈厚实的围墙，还有那么多武装土兵的守护。
正自搭建帐篷，安抚族人，自已也惴惴不安，流民首领就看到一只小狗头人走了过来。
狗头人这么勇敢的吗？几百人的工地也敢跑进来瞎溜达？
不等他发出声音驱赶，小狗头人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番，落在流民首领的身上。
小狗头人掏出纸笔，盯着他开口道：“汪汪汪！姓名。”
流民首领顿时陷入呆滞，结结巴巴道：“巴……巴萨洛夫。”
“年龄。”
巴萨洛夫“四十岁……”
“汪汪汪！你撒谎！”
巴萨洛夫吓了一跳，赶紧纠正，“四十八岁。”
他怕自已报的年龄太大，这个营地会不要。
虽然一开始就说了老弱妇孺全要，但谁知道过几天会不会突然翻脸，赶走老弱呢？
在北境乡下，过了四十五就算老人了。
小狗头人不再理他，而是看着他身后，开始点数，“一、二、三、四……”
“一共是一百一十六人。”
小狗头人点完数，记在纸上，然后对巴萨洛夫道：“你，管理这些人，出现死伤，都要上报。”
说完这些，小狗头人转身就走。
“好，好的。”全程懵逼的巴萨洛夫，忍不住低呼一声，“啊，圣光在上。”
小狗头人听到了，转过身回道：“汪！愿圣光与你同在！”
等小狗头人消失不见，清醒过来的流民团依旧陷入死寂。
大家面面相觑，一个同伴忍不住低声问巴萨洛夫：“老大，这里的领主是狗头人吗？”
“怎么可能？估计只是领主的书记官。”
“狗头人……书记官？”
两个熟悉的词，组合起来，却格外的陌生！
里奥也是没有办法，河湾的土兵，打仗是把好手，参与管理就抓瞎了。
绝大部分土兵都不识字算数，少数几个努力上进的，能够勉强认识几十个字，或者进行三位数以内的加减计算。
与之相比，奥莉薇娅培养的小狗头人反而出类拔萃。
虽然他们时常表现得非常蠢笨，但实际上书写和计算能力都超出了河湾九成九的人。
其中聪明的，已经会说流利的帝国语，书写大部分帝国文字，并且能够进行简单的加减乘除的运算。
小狗头人的智力不高，但是发育很快，而且心思单纯，专注力强。
小学级别的内容，基本上只要教几遍就能学会。
他们并不热爱学习，甚至比人类小孩更加贪玩。
如果给他们十个生活技能去选择，识字算数肯定排在最后面。
可惜头顶有个严厉的人类老妈。
虽然奥莉薇娅性格温柔善良，不会虐待小动物，但打手心和罚站的时候，也是毫不手软。
何况她还会精神鞭笞！
奥莉薇娅的圣光法术学的不怎么样，暗影系的精神鞭笞却炉火纯青，想怎么抽狗子，就怎么抽狗子。
隐然要向暗影牧师的方向发展了。
所以跟过来的小狗头人，除了负责监督工人烧制和调配水泥，还要帮他管理新加入的流民。
精细化管理肯定是办不到的，里奥只要求能够清楚流民具体有多少个人，方便他控制人口。
以及一些主要头目的姓名，方便和他们沟通。
这些头目大多都是和乌里扬类似的氏族族长或团体领袖，在自已的小团体内威望极高。
里奥的实际管理经验并不多，宁愿采取最稳妥的办法，
那就是沿用乌里扬在河湾流民营地的那一套。
先控制拉拢有威望的流民头目，听话的就放权给他，不听话的想办法削弱他的权威，然后弄走。
到了晚上，忙完工作的里奥，在自已的行军帐篷里坐定，接过小狗头人端来的茶水，接见了巴萨洛夫这个率先招募到的流民头子。
行军帐篷是乌里扬的行头，被奥莉薇娅清洗干净后，成了里奥的军帐。
茶叶是隔壁西部哨塔的驻军长官——诺伊斯骑土刚刚送来的礼物。
河湾领与佩图霍夫家族的亲密关系，被这个循规蹈矩的骑土看在眼里。
看到河湾领在自已的视野范围内破土动工，哪怕再怎么看不起平民，他也不得不送份礼物过来，表达自已的欢迎态度。
他驻守西部哨塔，每天都能看到车队和渔船出入河湾，是除了里戈拉夫之外，最清楚河湾领实力的外人。
“巴萨洛夫，四十八岁，信仰圣光？”看着小狗头人放在桌上的表格，里奥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字写得比自已好。
他写的帝国文字，狗头人看了都摇头。
感受到人类大大投来赞赏的目光，正准备去偷啃桌脚的小狗头人立刻站直了，尾巴摇得飞快。
“是，是。”巴萨洛夫心虚的点头。
“是巴萨卡人？”
“是，是！”巴萨洛夫连忙解释，“就住在瓦朗格尔附近，村子没了，逃难过来的。大人您放心，我们两百年前就是帝国人了！”
河湾的巴萨卡人不少，长期接触，里奥也对他们的文化多有了解。
第157章
招募流民
奥达罗、拉瓦德、巴萨卡这些北境祖姓，就和中国的赵钱孙李一样，几百年里枝开叶散，形成了无数聚落。
几百年前，巴萨卡人不愿意成为帝国的一部分，战败后躲进了驱狼原的林海，成为野民。
但也有不少分支，在之后的数百年里又迁徙出来，归化成领民，成为了帝国人。
南边的喊自已巴萨卡尔，北边的喊自已巴萨洛夫，都是“巴萨卡后裔”的意思。
所以里奥一看这名字，就和巴萨卡人联系起来。
河湾的野民猎手里，也有几个人的名字都差不多，虽然发音稍有变化，但是用帝国文字拼写出来，也是巴萨洛夫。
里奥有些好奇，“巴萨卡人也有信仰圣光的？”
圣光教会在北境发展几百年，也只有安泽诺河南岸相对普及，而且还是泛信仰状态。
北面信仰圣光的极其少数，很难见到圣光教堂，何况还是在乡下。
里奥所在的北冰河畔，连圣光都没听说过。
巴萨洛夫连忙摆手，“不信了！不信了！”
一个一米九以上的魁梧大汉，努力缩起身体，显得自已人畜无害。
同时腆着老脸，朝一个年轻后辈露出阿臾笑意。
这种神情动作，在乌里扬身上经常出现。
因此里奥非常清楚，这样的人，可以为了族人无所不用其极。
伤害到他的族人，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搞死你。
但只要给他族人一条生路，他就能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里奥见过的流民头子，大部分也都是这样的模样。
大多当过兵、杀过人、见过世面，有着一身不错武力，脑子还不错，道德底线非常灵活。
没这些基础，也没法带着百十号人活到现在。
里奥不禁笑道：“在我这里，只要不和领主颁布的法令产生冲突，每个领民都有信仰的自由。”
“我允许你信仰任何教义，但是不得在公共场合传教，不得强迫他人信教。”
“是，是！”巴萨洛夫非常激动，连连点头，“仁慈的大人，愿圣光庇护您！”
他身为圣光信徒，最怕的就是领主反对圣光信仰，从而对他和他的族人产生恶感。
“你先在这里安顿好，照顾好自已的族人，等有了闲暇，我带你回河湾领看看，那里也有你的同族。”
里奥站起来送客，“晚饭时间快到了，准备去吃饭吧，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你们的食物。”
巴萨洛夫有些怀疑，还没干活，就有饭吃？
但他也是聪明人，并没有多说，而是千恩万谢的退出军帐。
暮色降临之前，工地上负责做饭的厨子，拉着一车的食物，来到流民帐篷的聚集地。
他爬上货车，举着铁勺大喊：“排好队！排好队！准备开饭！”
流民们看到满车的食物，就像饿极的野狗一般冲过去，一些流民青壮已经撸起了袖子，进入了战斗状态。
虽然他们超过一半人都是同族，其余的附庸者也曾同生共死，但是在食物面前，依旧兽性暴露，和温良恭让完全沾不上边。
不料却被全副武装的步兵的挡住。
在冰冷的刀剑和弓弩下，流民都恐惧的挤成一团。
厨子早就习以为常，继续大喊：“排队！排队！排好队！有饭吃！”
一些聪明的流民，已经开始了排队，但是超过一半的流民，还浑浑噩噩的站在原地，仿佛听不懂人话。
巴萨洛夫赶紧上前，指挥族人们排成长长的队列。
果然，等他们排好队后，维持秩序的步兵这才让开一个身位，一次只让一个人通过。
在发放食物的同时，厨子继续不停的大喊。
“排好队列，每个人只能领取一份食物，不能代领，不能争抢别人的食物！”
得到食物的流民，被指挥到另一块区域进食，并且必须保持距离，不得靠近发生争执。
在厨子的分配下，流民中的成年男子每人得到了一块麦饼，一碗肉汤。
老弱妇孺每人得到了半块麦饼和一碗肉汤。
吃饭的时候，厨子继续在流民狼吞虎咽的进食下，宣讲营地的规矩。
吃不完的，可以扔进装剩饭的潲水桶，但不能分给别人。
没吃饱的也忍着，别人掉的一块渣滓都不准捡。
就连伤病的流民，也被同伴背过来，在厨子的注视下吃完食物才离开。
这些规矩都是河湾流民营地积累的经验，当然不是最优解，但胜在有效。
不将规矩彻底说死，强势群体总有办法得到弱势群体的食物。
而弱势群体，则总是会“自愿”放弃食物。
看着脸盘大的麦饼，还有飘着油花的肉汤——里面甚至还有一块肉，直到吃进肚子里，流民都有些不敢置信。
麦饼和肉汤里，里面竟然还加了盐！
每个人分到的食物并不算多，只能吃个七成饱。
一些肚皮大的青壮，甚至还能再吃三个麦饼，但厨子已经带着剩下的食物走了。
又过了一天，新来的流民被安排了一些简单的集体劳动，并且又吃了两顿饭，里奥才再次接见巴萨洛夫。
“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这一次，巴萨洛夫脸上的尊敬换上了真情流露，不再是之前那股能让狗头人打喷嚏的阿谀神色。
三顿饭，比什么话语都有效，直接让这个流民头子诚心投靠。
只要不是让他带着族人去送死，哪怕让他跟着落草为寇，也不是不行。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征召入伍，去当炮灰的觉悟。
“我要你带人，去西部哨塔继续招募工人，先从熟悉、信赖的人开始。”
河湾劳工招募流民的进度缓慢，收效甚微。
每天只有少数的流民愿意试试运气，抱团的流民则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
特别是一些带着拯救者心态，趾高气昂走进流民营地的河湾劳工，几乎和新来的流民产生敌对。
对方还以为他们是奴隶贩子，想来白嫖奴隶。
要不是人多势众，而且见势不对就赶紧跑了，这些心态有问题的河湾劳工，被围起来打死都有可能。
回来的劳工不停抱怨流民不讲武德，没有素质，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全是对外来者的排斥。
里奥觉得很离谱，明明这些劳工两个月前还是和对方一样是流民，本该互帮互助才对，怎么转眼就搞起了阶级对立？
里奥干脆转变策略，将河湾流民收回来参与建设，重新派遣巴萨洛夫这些新加入的流民去招募。
他们必然还有熟人在外面，多少听得进他们的话。
就当是搞传销，肯定是熟人更好下手。
第158章
工厂建成
巴萨洛夫果然不负重任，带着十多个人去往西部哨塔，当天就带回了三百多人。
这是另外两个流民团体，其中一个还和巴萨洛夫发生过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