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48章大德鲁伊·博巴克·玛里莫塔斯！
除了里奥，最先发现博巴克的是他的弟子芙蕾雅。
这头土拨鼠伸直了前爪，努力迈着小短腿，扭着大屁股，跑得地动山摇。
她一边大喊“老师”，一边“吨吨吨”的跑过来，童音里带着哭腔。
自从削弱野猪人后，芙蕾雅明显想家了，每天早上天刚亮，就会爬到附近的山岗上放声尖叫，比公鸡打鸣还要准时。
她的师傅听到没听到，谁也不知道，但是周边的野兽明显听到了。
平常出河湾几里就能发现的棕熊和雪豹，现在是一只也看不见了。
眼看就要出车祸了，博巴克伸长手臂，一把揪住土拨鼠腮帮上的肥肉，将她拽倒。
芙蕾雅顺势趴下，将巨大的头颅拱进老师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别这么哭啊，搞得我虐待了你似的。”里奥听着芙蕾雅凄惨的哭声，有些心慌。
果然，因为芙蕾雅的哭声，博巴克看里奥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对此，里奥只能讪笑回应。
“老师，我想死你了。”
哭了一阵的芙蕾雅，终于发泄完毕，瞬间转换成开心和兴奋状态，用脑门顶着博巴克的屁股往营地走。
“老师老师，我带你去吃麦饼，奥莉薇娅姐姐天天给我烤麦饼，可好吃了！”
“老师老师，我长高了吗？”
“老师老师，我长壮了吗？”
走到里奥身边，高大的德鲁伊朝里奥伸出手，“精灵德鲁伊，博巴克·玛里莫塔斯。”
里奥连忙伸手相迎，互握手臂，“大师，我叫里奥，是芙蕾雅的朋友。”
其他的身份不重要，首先要表明是友非敌。
乌里扬和奥莉薇娅等人也闻风赶来，和博巴克一一见礼。
在营地附近干活的村民们远远围观，好奇的看着这个顶着巨大鹿角的陌生人。
“我的弟子这段时间，麻烦到大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乌里扬连连摆手，笑呵呵的回答。
在人家老师面前，乌里扬一顿猛夸：“芙蕾雅可勤快了，一来营地就帮忙干活，可是帮了大忙。又听话又能干，谁见了都喜欢！”
说得芙蕾雅眉开眼笑，规规矩矩的蹲着，等待老师的夸奖。
博巴克只是伸手抚了抚芙蕾雅的脊背毛，点头道：“那就好。”
就这几个字，让芙蕾雅得意极了。
她飞快的摇着尾巴，舒服的眯着眼睛，接受老师的安抚，恨不得仰倒在地，让他挠肚皮。
和狗头人幼崽住在一起后，芙蕾雅越来越像狗了。
到了营地里坐定，乌里扬以营地主人的身份，和博巴克一阵客套，却只能说些虚的，没有多少干货拿出来交流。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老兵油子，见识虽然可以碾压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农民，但是在一个活了五百年，游历过整个大陆的精灵大德鲁伊面前，实在上不了台面。
反倒是里奥这个小莽夫，出乎所有人意料，能够和博巴克聊上几句。
“你的堆肥技术，确实不错，当初奥兰蒂斯帝国尚未崛起之时，利用王国内的海岛鸟粪，配合马拉重犁，使得粮食的平均产量超过了邻国的三倍，这才使得人口激增，飞速崛起，从一个边陲小国，成为大陆最强的人族帝国。”
里奥点头道：“农业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国家是否兴旺发达，就看一个农民可以养活几口人。”
“一个农民多养活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去纺织、去开荒，再多养活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去挖矿、去打铁，再多养活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去当兵、去打仗。”
里奥没有用课本上的知识描述去阐述农业和轻工业、重工业以及军事实力的关系，只是简单的附和一句，顺着话题问道：“听说德鲁伊有操控植物的本领，那是否能够增加农作物的产量？”
因为里奥这种作为山村村民不该有的见识，让博巴克颇为意外，因此他有了几分谈性，愿意多吐露一些知识。
“德鲁伊的法术，确实能够增加农作物的产量，但每个德鲁伊的魔力有限，无法照顾到太多的作物，最实际的方法，还是通过不断培育农作物种子，改良作物来实现增产。”
里奥叹气道：“可惜人类不像精灵德鲁伊大师一样擅长培育植物，人类一半的战争，都来自于食物的匮乏。”
博巴克笑了，他摇了摇头，道：“人类的战争和食物没有关系，而是来自天性的贪婪，如果说一半的战争来自于食物的匮乏，那另一半的战争，则来自于食物的富余。”
“不管是饿着的，还是吃饱了的，都在觊觎别人的。”
里奥铺垫了这么多，终于暴露出自已的目的：“至少北境的战争，大都来自于食物的匮乏，如果精灵德鲁伊能够出力，培育出更高产的种子，战争也许就会减少很多了。”
“你又怎么知道德鲁伊没有出力呢？一千年前，南方的大小麦种到安泽诺河北岸，长出的种子比杂草还要少，因此兽族只能通过狩猎和劫掠才能生存，而人类氏族，也止步于安泽诺河南岸。”
里奥好奇的问道：“是精灵德鲁伊改良了麦种吗？”
“不错，是伟大的精灵领主、大德鲁伊契斯艾尔·卡斯格兰达尔，不忍兽族朋友挨饿受苦、互相劫掠，于是将南方人族的麦种培育改良，适应了北地的土壤，然后赠予兽人。”
“可惜结果并没有变好，粮食的富余，导致人口的膨胀，壮大后的兽族开始侵略精灵的森林，也和人族发生矛盾，战争就此展开。”
“最终的结果是，精灵族退守特拉希尔高地，兽族被驱逐到冰河以北，人族帝国占领了大片疆土，然后开始陷入内斗。”
博巴克叹息道：“不止是人类，任何天性贪婪、又擅长繁衍的种族，壮大后的结果就是带来毁灭。”
说着他看向自已的弟子，“就连特拉希尔高地上的土拨鼠，一旦失去天敌、食物充足，也会繁衍成灾，破坏整个高地的生态。”
里奥心里有些失望，他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位德鲁伊大师，能够给营地搞点好东西吗。
什么亩产两千斤的麦种，长满面包的大树，不吃饭光长肉的家畜。
他都是来者不拒的！
第49章
和大德鲁伊的彻夜长谈
在里奥看到博巴克的第一眼，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袁老师的身影。
还有他身后硕果累累的金黄稻田！
相比之下，原主里奥的记忆碎片里，北境老家的麦田景象简直惨不忍睹。
稀稀拉拉的黑麦东倒西歪，每株麦穗上面结着十来粒干瘪的麦子。
产量甚至还不如前世稻田里的杂草野稗！
落后的农业技术和不适应环境的农作物，都是制约北境发展的重要因素。
地广人稀的北境，不是哪里都适宜开荒的，除了安泽诺河流域的平原上有着大片的农田，再往北的地方绝大部分都是草原和森林。
在北境的很多地方，一英亩的土地才能养活一个人，而开荒一英亩土地花费的人力成本，却远超这亩土地带来的收益。
别说存粮有限的自耕农无力负担，就连一般的村庄头人和骑土小领主也不行，所以他们只能世世代代以游牧和渔猎为生。
就像前世的北大荒一样，地理、社会、天时、宗教，都制约着农业文明的发展。
但你能说北大荒真的不适合种地吗？
不过是科技和生产力不到位而已。
博巴克一眼就能看穿里奥的小心思。
在他数百年的人生经历中，这种人和场面，他都见惯了。
每一个有野心、有能力、有抱负的人，见到他的第一时间，都是想着他的知识能够为其所用。
如果每到一个陌生的聚落，就像芙蕾雅一样被人几句话忽悠，不遗余力的替人干活，那他这五百年也是白活了。
而且五百年的人生经验，和上万年的精灵族古卷都告诉他，人类学会的越多，世界毁灭的越快。
但眼前这位人类小朋友的见识和思想确实有些意思。
所以他打消了早早带着芙蕾雅离开的想法，而是饶有兴趣的继续和里奥闲谈。
两人从白天谈到夜晚，又从夜晚谈到天明，从营地篝火前，转移到领主大屋的火塘边，来了一场涉及各种领域的交流。
知识渊博的博巴克对各个种族的历史、地理、宗教文化都极为了解，简单的述说下，让里奥这个异界来客迅速清晰自身的处境。
之前的他，对自已身处何地、身处何方、身处食物链的哪一层，全都没有丝毫概念，一切努力都只为了生存。
这对一个现代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
没有正确的世界观，就没有正确的人生观。
如果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了解，那就很难找到自已的人生定位，这会令人无所适从，甚至找不到努力的方向，只能随波逐流。
上世纪偏远山村的农民为什么不去繁华世界闯荡？
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毫无了解，也没有生存的手段。
如果里奥对这个世界毫无了解，那他也只能继续苟在河湾当一个老农。
而里奥也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的理论知识和思维逻辑，偶尔的几句话，就让博巴克有了新的感悟。
彻夜长谈到天明，乌里扬早已耐不住回去睡了，奥莉薇娅和小老鼠则坚持陪着，正趴在里奥身边打瞌睡。
至于芙蕾雅，在营地篝火前就睡着了，被她老师扛着送进了马厩。
天色刚亮，作息极佳的芙蕾雅就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喊着：“老师！老师！”
兴奋的她刚一冲进大屋，就听到木板惨烈的“吱呀”作响。
里奥和博巴克一起喊道：“出去！出去！”
目前锯木场还在建造中，领主大屋里依然没有足够的木板打造楼层，整个大屋里面空荡荡的，只是在火塘周围修好了阶梯，并且用从货车上拆下来的旧木板和树枝搭建了一些临时走廊。
如果不是博巴克的安抚术，里奥和博巴克聊天的时候，还要忍受独角獠猪隔着木阶梯，绕着大屋石墙奔跑吼叫的声音。
这些薄木板和小树枝显然承受不住芙蕾雅恐怖的体重，她三只脚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上，一只脚抬着，整个人僵在原地。
在里奥和老师的齐喝中，芙蕾雅不甘心的向前迈出一步。
“轰”的一声，整个通往火塘的木桥全部坍塌，芙蕾雅惨叫着掉到暗层，随即被六头闻风而动的独角獠猪拱得鬼哭狼嚎。
里奥和博巴克齐齐抚额。
在里奥关切的眼神中，博巴克安抚道：“没事，伤不到她。”
“所以，这就是您教她变成巨熊的原因吗？”
博巴克沉默的点头。
教她变熊术，不教她变回来，刀枪不入还摔不死，走丢了也没关系！
完美！
因为里奥的原因，博巴克在河湾整整待了三天。
虽然没有像里奥幻想的那样，通过法术、知识或者神器啥的，给河湾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肯教。
至少他告诉了村民怎么安抚和驯服那几头一直不安分的独角獠猪。
顺便给营地受伤和致残的民兵提供了治疗。
甚至用德鲁伊法术加固了领主大屋。
三百平的领主大屋，建筑难度还是有些超出了瓦列里的工匠水平，而他手下的那帮村民，也没法百分百完成他的要求。
所以领主大屋里一些不合理的构造和缺陷，被博巴克一眼看出。
他伸出手指微微挥舞，一根根藤蔓和根茎从领主大屋的房梁里钻出来，如同活物一般蠕动，迅速扎进另一根房梁中，将整座大屋的支撑结构融为一体。
他还告诉里奥，河湾的土地已经足够肥沃，第一年根本不需要再施肥，而是要注重土地的排水和透气。
第二年可以去附近的森林里挖林中腐殖作为肥料，第三年可以去沼泽地挖草炭作为肥料。
直到连续多年耕种，土地肥力不够，才需要人畜粪便堆肥来改良土壤。
里奥郁闷了，合着我这玩了好几天屎尿，派不上用场了？
但他也知道，种田不是肥料洒的越多越好，各方面的因素都很重要，一切都要因地制宜。
在这方面，他能够提供的帮助还远不如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
在博巴克到来的第二天，野民部落就得到了消息，祖尔万长老带着一群野民猎手和德鲁伊信徒赶到河湾，拜见他们的地上行者。
因为博巴克和弟子芙蕾雅的存在，野民和河湾领的村民都表现得一团和气，彼此交换了不少礼物，倒是一场不错的联谊。
第50章
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三天的时间，让里奥和博巴克迅速熟悉起来。
和博巴克对人类的固有印象不同，眼前这个聪明又谦虚的人类少年，有着这个世界的人类难得的文明思想。
一个人的三观，是很容易从日常谈吐中表现出来的。
特别是在一个活了五百年的智者面前，再怎么掩饰和伪装，也能三言两句就看穿。
虽然里奥时常表现出村野少年的蛮横顽劣，时常故作恶相、作弄别人，但不经意间的谈吐举止，处事态度，都令博巴克欣赏不已。
不仅仅是他，不管是狗头人菲莎、土拨鼠芙蕾雅，还是野民猎手比约恩，都在和里奥的接触中迅速信任他。
狗头人山谷和野民部落，也都以他为纽带，与河湾保持着和平。
因为他们能够从里奥的身上，切实的感受到真诚和包容、平等和尊重。
开玩笑，一个真正接受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熏陶的人，人品再差能差到哪？
这些优秀的素质和德鲁伊教义不谋而合，所以博巴克也从一开始的谨慎，变得愿意吐露更多的知识。
如果不是因为里奥是个人类，他甚至有收里奥为弟子的想法。
可惜人类是短命而多变的种族，或许认可一些粗浅的德鲁伊教义，却无法在德鲁伊之道上走远。
精灵一百年都难以改变自已的想法，而人类却一天一个想法。
所有的短生种，都有这样的毛病，几千年前精灵尝试在巨魔和兽人中传播德鲁伊信仰，如今巨魔和兽族却只剩下的一条和原本教义完全相反的战争德鲁伊之道。
第四天，博巴克正式提出告辞。
里奥做了最后的挽留，苦恼的问道：“博巴克大师，我真的不能和你学习德鲁伊法术吗？”
博巴克摇头道：“想要学习德鲁伊法术，不是聪明就行，还要先学习德鲁伊教义，先成为一名合格的德鲁伊。”
里奥不甘心道：“芙蕾雅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她是精灵，天然信仰德鲁伊，和你不一样。”
“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信！”
博巴克笑了，盯着里奥，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他的灵魂。
和博巴克深绿色的眼眸对视，里奥仿佛感觉到自已的灵魂在放大，深藏心底的秘密都被揭开。
里奥正以为对方会说自已是个无信者时，不料大德鲁伊啧了一声，说道：“有意思，想不到你会有坚定的信仰，还是任何神迹都无法动摇的那种。”
里奥懵了，在心里大呼：“我有个屁信仰啊！我自已怎么不知道！”
博巴克顿了顿，问道：“是北境人族的先祖信仰吗？”
里奥挠挠头，疑惑道：“算是吧？”
博巴克点点头，说道：“北境人族的先祖崇拜，起源于兽族的萨满教派，这可比南方盛行的圣光信仰理智多了，或许你可以成为一名萨满。”
“一神教……”
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博巴克连连摇头，不再详说。
奥莉薇娅一边将烤好的一大袋麦饼，想方设法的绑到芙蕾雅的背上，一边絮絮叨叨的叮嘱她注意安全，听老师的话。
因为长期参与管理营地大小事务，又身兼托儿所所长的职责，奥莉薇娅已经活生生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熬成了一个十六岁的老妈子。